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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风霁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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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早回来,不是还有饮宴吗?”姨娘有些诧异,浅笑着问候。不过,美丽的脸上也隐隐浮现一丝不安,她强笑道:“正好我要过去陪夫人吃饭,你一起过来吧,我跟夫人都有话对你说。”
  “我先去看看——”
  “别去了,季姑娘正闹别扭呢,你先跟我来。”姨娘罕见地坚持。
  慕容开对这姨娘十分敬重,他犹疑了片刻,还是不得已,跟着去了。
  季月等啊等的,一直等到了上灯,还是没等到慕容开。
  一双水亮的明眸傻乎乎的一直望着门口,犹如在山上迷路的小羊一般,又饿又累,一直等不到牧羊人来找。
  天黑了,山里有野狼还有熊。她不是不怕,只是就算怕,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怎么办?
  第7章(1)
  待管家来招呼她时,季月的手脚都麻了。
  “季姑娘,夫人要你去一趟。”管家因为才被咬过,只敢远远地对她说。
  她好累、好饿。头上的珠花繁复美丽,却重得让她快要抬不起头。
  “我不要去。”
  “开少爷也在夫人那儿,他们有话对你说呢。”管家解释。
  他回来了,却在他娘那边?今天整天的事,他听说了吗?
  顿时,季月抬起头。黑暗之中,一双动物般的眼眸闪了闪,眸底有着奇异的光芒,邪门极了。管家心里一凛,又倒退一步。
  这个姑娘,真是不适合当未来的将军夫人啊!
  “好,我倒想听听要对我说什么。”季月淡淡说道,一面起身。
  却是手脚都发麻,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她自己用力抓住桌角。桌边的雕刻装饰花纹锐利刺入她掌心,痛楚麻麻地在手中扩散。
  她还特别重新匀了妆,整理好头发,还扑上香粉,非常得体美丽地离开自己的房间,随着管家而去。一步一步都谨慎踩下,力求端庄。
  整日未曾进食的她其实脚步有些虚浮,但管家不来扶,季月便硬撑着,慢吞吞地穿过长廊,走过一重又一重的门,一进又一进的院;终于,来到将军夫人富丽堂皇的套间外头。
  门一开,花厅点着众多油灯、小儿手臂粗的蜡烛光芒直照到她脸上,一阵晕眩,季月用力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才看得清楚。
  圆桌铺着缎面精绣桌巾,上头摆满了各色佳肴,香喷喷的;他们大概是刚吃饱,点心、消食的热茶都上了,两三个小丫头正在绞热手巾给主子们擦手。
  桌前有四人:将军、夫人、姨娘以及慕容开。他们正低声商讨着什么,等管家把门一开,就都抬起头,望了过来。
  只见门口立着俏生生一名艳女,正是不服输的季月。认真打扮起来,一点也不逊于京城的名门千金。
  一张俏脸点了胭脂画了眉,眼角微微上扬,顾盼之间,有种粉妆也掩盖不住的锐利野艳,逼人而来。
  季月直视着慕容开,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似的。
  “你找我?”问句清脆直率得令人皱眉,“为什么不过来?我在房间里等你一整天了。”
  将军的脸色一沉,夫人则是皱了皱眉。这姑娘,打扮起来人模人样,怎么一开口还是如此粗野无礼。
  “别这么你呀我的,没规矩。快过来跟将军、夫人请个安。”姨娘努力要打圆场,她温声教导着。
  “是他找我,又不是将军或夫人找我。”季月反驳道:“我根本没见过将军,夫人又从来不正眼瞧我,更没对我说过话,我为何要向陌生人请安?”
  姨娘听了脸色又是发白,还来不及说话——
  啪!铁掌重重拍落桌面,桌上的杯盘都跳了一跳。大将军一张紫膛脸有如玄铁,开口大骂:“一点规矩都没有,这就是你带回来的人?”
  “是。”慕容开硬着头皮承认。他起身往门口走,一面徒劳地解释,“季月在西疆长大,对于京城的风土人情比较不懂,也没人教……”
  “我没有不懂呀。我爹教过,没礼貌的人就别理他们,没事也不准跟陌生人多讲话。”季月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慕容开,“你到底要我来做什么?有话干嘛不回房说去?”
  说着,她习惯性地伸手要挽他,但慕容开手一挥,打掉了她的手。
  季月傻住了。琥珀色的眼眸诧异地望着身旁人,似乎不相信他会这么做;而富丽堂皇的厅内也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出。
  慕容开的脸色极难看。如果不是在众人面前,如果他父母亲不正怒目而视的话,他才不管季月怎么动手动脚;他甚至喜欢她碰他。
  可是,他才刚花了整整一个时辰试图说服父母,季月聪明又肯学,已经比刚来时适应许多了,假以时日,应可与京城的名门闺秀们媲美;但她一来,就是这个不经意的轻浮样!这怎么成?会功亏一篑呀!
  “站好,别乱动。”他咬牙低声警告她。
  两人相识这么久了,以前都是打闹;但这一次,她很清楚地感觉,慕容开不要她碰他,最好离得远远的。
  是了,在京城,男女授受不亲。但这不是很怪异吗?明明他们夜里已经同床共枕,全将军府都知道;白天到了人前,却要刻意拉远距离,连碰都不能碰。京城的规矩,真是矛盾得紧。
  “这就是你说的,已经适应许多,也改了许多的模样?”将军夫人语带责备地对儿子说:“毛毛躁躁,根本上不了台面,别说娶进门了,想收做侧室也不够格。开儿,你要弄清楚自己的身分。就算娶不到依盼那样的好妻子,也不该差得太远哪!”
  听到这名字,两人都微微一震。
  还是不行吗?季月的心一直沉落。她真的愿意努力,却像是用筛网想捞住流水一样,完全徒劳无功,怎么追都追不上那个美如天仙的表小姐雁依盼。
  站在花厅中央,她其实无助极了,但是表面上还是硬撑着无所谓的态度,不愿示弱。
  “你该把心思放在南北借兵、调度平乱的事上,过两日皇上就要正式降旨派你出去了,别再理会这些杂毛蒜皮!”将军威严的嗓音在厅内回荡,声若洪钟。
  “我要带季月去——”
  “住口!”将军怒道,“出门打仗还带个侍寝丫鬟,像什么话?”
  “不带她走,难道留她在这儿跟你们大眼瞪小眼?”慕容开很清楚状况,毫不退让地坚持着。季月和京城的一切始终格格不入,留她下来,他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还是带在身边比较安心。“何况,她不是丫头。”
  “不是丫头,难道还是明媒正娶的夫人?”将军夫人一张芙蓉面绷得紧紧的,她挥了挥手,阻止儿子的争辩。“我看算了,不留就不留;但自然是不准个你去的,不如就送她回西疆去吧。”
  “那怎么行?人是我带出来的,现下莫名其妙就遣回去,要怎么交代?”
  “交代?”将军夫人冷笑一声,“你答应了人家什么?要不然,还需要什么交代?派专人送回去,一路保证她平安,加上银子,这样不够吗?”
  季月听得浑身发冷。富贵人家对待身分低下的人,就是这样?她就站在所有人面前,为何像是讨论如何处置一头牛或一只羊一样,没人问过她的意思?
  姨娘一直在旁边静听,此刻忍不住细声插嘴:“让她留下了也好,她近来已经有进步了,瞧瞧她现在的模样儿,不是也很美吗?比起她刚来时,真的差别很大。也许再教个一阵子,言谈举止就会更好,追得上雁小姐——”
  “不可能。”慕容开斩钉截铁地否认,“她就是这个样子,绝不可能成为雁依盼!”
  这番话仿佛一桶水狠狠往季月头上淋下,她心都冰冷了。
  再怎么努力,她永远不会成为雁依盼;再怎么亲近,他心底似乎永远都有另一个人影,挥不去,忘不掉。
  旁人说长道短就算了,但慕容开自己都这样,还有什么好多说的。
  “模样儿是打扮出来的,她这粗野蛮横气质可是遮也遮不住。还有,看看那双眼睛,根本就像——”将军夫人嫌弃着。
  “说得对极了。”突然,季月开口了,无礼地打断将军夫人。
  众人又是一愣。
  慕容开横她一眼,冷道:“你先别开口。”
  “不开口,让你们像分猪肉似的把我随便塞到哪里去?没可能。”她的嗓音清亮铿锵,响彻厅内,寻常闺女千金根本不会这般大声嚷嚷。
  只见将军跟夫人的脸色越发沉重难看,而姨娘则忧形于色。
  “你有话说?”将军首次正眼瞧了季月。
  “我只是要说,夫人讲得一点也没错,这些全是硬装出来的,我根本不可能成为雁小姐。”季月的眼眸仿佛燃烧着琥珀色的火焰,凛然说着。
  “没让你马上改呀。”姨娘真是好心人,还强笑着试图打圆场。“慢慢学者点,何况,就算只像个几分也没关系,像我对你说过的,只要乖巧听话点,好好的侍候少爷跟老爷、夫人,将军府真是不会亏待你的——”
  季月缓缓摇头。亏待、善待、好处、坏处……
  “谁稀罕!”
  在众目睽睽下,她毅然拔下镶着华丽宝石的发簪,素手扬处,发丝顺势落下,如一匹黑缎般披散。
  发簪被狠狠摔在地上,断成两半之际,主人傲然扬长而去。
  慕容开气炸了。
  这个小妮子,到底以为之际在做什么?这儿不比西疆,她要耍性子、闹脾气可得看时候,这么一闹之下——
  不过,慕容开也偷偷的承认,对于季月的胆色,他实在不能不佩服,面对他严肃威风的父亲、贵气逼人的母亲,季月毫不畏惧,而且最后发簪那一摔,把将军、夫人乃至于厅内众人给震呆了。真悍!
  对于她,慕容开真是又气又爱。他快步走向她的厢房,俊脸上似笑非笑,表情微妙。
  一路上,他思量着要先好好骂她一顿呢,还是抓起来狠狠疼爱一番?她一定气呼呼的不依,说不定要打闹挣扎。想到软硬兼施地逼她哄她的过程,必定充满挑战性,之后打胜仗的滋味一定特别甜美,慕容开脚步更快了,迫不及待。
  第7章(2)
  才走到半途,后面就有急促的脚步声跟上来。“少爷,少爷!请留步!”
  慕容开以为是他母亲又找个借口要绊住他,头也不回地说:“什么事你尽管说,我在听。”
  “少爷,是江护卫又急事求见,正在书房等着。”一向稳妥的管家此刻语气急促异样,似乎真有大事发生了。
  此言一出,慕容开果然停步。他诧异地回头,“江护卫?”
  “是,正是江万翼江护卫。”
  御前带刀护卫不过区区六名,江万翼乃是六名之首。在京不离皇畿,若出城则一定是奉命保护极为重要的人物。就他所知,江护卫此刻应该跟着御史大人在外奔波查案才是,为何回突然回京城来,还来到将军府?
  他虽有些懊恼,但踌躇片刻,还是回头随管家而去。算了,先听听江护卫又什么事,晚一点再去找季月。
  结果一进书房,慕容开就被凝重气氛给震住了。只见父亲慕容将军沉着脸,旁边江护卫一身风尘仆仆,连披风都没有除下。两人站着低声交谈,似乎连坐下都没工夫似的。
  情况似乎真是紧急,但,到底是什么事?
  “景大人被绑了,夫人也不知去向。”江护卫言简意赅地道出来意,“属下护主无力,请慕容尚书与少将相助。”
  要过一下,慕容开的脑袋才转过来;他口中的夫人,正是指已经嫁给景四端的雁依盼。
  奇怪,本以为会有尖锐的一阵心痛,但此刻他却没有异样感觉,只是冷静听着江护卫低沉嗓音叙述着经过。
  昔日教他读书的先生,也就是现今钦差御史景四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这几年奉密令追查各种大小案件,从皇亲国戚到大小官员,弊端或作恶全都无所遁形。他又神出鬼没,查案时行踪一定保密到底,除了贴身的护卫之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人在哪里、
  但这就像双面刀,真的发生大事情了,饶是武功高强的御前带刀护卫江万翼孤身对抗众敌,也有招架不住的时候,要寻求外援更加不易。
  “……在深夜里遭袭,待我听到声响追出去时,已经来不及了。”江护卫的嗓音略哑,扼要简洁地说明了出事的经过。
  “行踪怎么会泄露出去?”慕容将军威严质问。
  江护卫摇头,“我们似乎被盯上一阵子了,而且对方有备而来,绝对不是寻常的小贼临时起意。”
  “无论如何,你们还是太大意了。”慕容将军忍不住斥责,“就算行踪再怎么需要隐密,景大人是重要朝廷命官,怎可以就单带一个护卫出门?身边还有夫人!”
  江万翼曾经在慕容将军的麾下效命,对于昔日长官的训诫,他微低着头,恭谨安静地接受。
  “现下别说那么多了,是要到兵部来借兵吗?”慕容开插嘴,他脑中迅速把最近京城驻兵的状况过了一遍,沙盘推演着,“出事的地方在哪儿?又往哪里去了?从邻近县府找守备官调动,可能比从京城兵部出兵要快;如果需要军令的话——”
  说到这儿,慕容开才察觉不对。御前护卫的身上都有皇令,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直接向地方官府请援的,江护卫何必大费周章到将军府来?
  只见慕容将军与江护卫都望着他,他们的目光让慕容开一凛,他有不祥的预感。
  “因为景大人案子才查到中途,行踪还不能见光,所以……”江护卫突兀地停住,深吸一口气,才继续说:“所以,只好来请将军跟少将军相助。”
  “你带精兵十名,连夜跟江护卫去一趟。”慕容将军对儿子果断下令。
  果然是要他去!慕容开倒抽一口冷气,“我——”
  “事不宜迟,马上准备出发。”慕容将军语气斩钉截铁,“先不论景大人现在的职位,兵部一定要全力保护;他也教过你几年,是你的恩师。加上景夫人……”
  景夫人怎么样?是他难忘的旧情,所以江护卫甚至他父亲都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赶去救援吗?
  “我这两天应该就要接令带兵出去支援,还不知道是南是北。”
  慕容将军浓眉锁得更紧,“敕书还没下来,要发兵也得等我的虎符,你忙什么?就算皇上的敕书到了,我也能帮你挡住。你立刻就出发。”
  “可是——”他还是迟疑着。
  这情势转变得太出乎人意料之外。他当然已经习惯解释调度,但待救的人身分敏感,季月的事也挂在心上,还没解决……
  “别再啰嗦!”将军怒吼起来。“给我去!立刻去!”
  “请少将军……千万要帮忙。”说着,江护卫精壮身子突然晃了晃,踉跄了一下,像是站不稳似的。
  慕容开以为他要下跪求援,连忙伸手扶住阻止;没想到,却摸到了一手的粘腻。低头一看,烛光中,他手上全是暗红色的血!
  原来江护卫已经受重伤了,披着外氅,底下有一边衣袖全给血侵湿。他却硬撑着一口气赶来求援,还撑了这么久,实在是条铁铮铮的汉子。
  武将全是血性男子,见到如此忠心护主的同侪,慕容开有再多的借口,再多的迟疑,也不能不去救这一趟人了。
  “我找夏先生来照料伤势。”慕容开扶他坐下之后,立刻往外走。
  “少将军……”脸色惨白的江护卫抬头望着他,语带恳求。
  “我会把人救回来的,你放心。”说着,慕容开已经到了门外。
  找了府里的大夫夏先生交代完毕之后,慕容开没有回书房,而是快步前往客人住的厢房。时间急迫,他一路盘算着该怎么安置季月、怎么对她解释,先前带点愉悦的轻松心情全部灰飞烟灭。
  季月倒是很平静,她坐在床沿,听他叙述完突如其来的棘手事件。
  “……我即刻就要起程,所以,可能要让你先在这儿多待几天。”
  她摇头。已经没了发髻,长发披散在两肩,人、犹如黑缎一样波动着。
  “你不用管我。”她平稳地说,“我自有打算。”
  慕容开皱眉,站在床前,双手在胸口交抱,居高临下似地追问:“你还能有什么打算?”
  季月抬起头,一双异色眼眸定定望着他。“我不是你养的羊,被你圈住了就只能乖乖带在同一个地方吃草。你忙你的,我也又我要去的地方。”
  慕容开这才注意到,床边摆了一只蓝布包袱,她也把近来穿惯的华服给脱下了,换回原来住在西疆常穿的黯淡旧衣。
  “你这是做什么?”
  她看着他的眼,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说:“你去救你的表小姐吧,我要回西疆了。”
  “等一下。”慕容开解释,“我不是光去救她,还有景大人。若不是情况紧急,江护卫绝不会随便麻烦别人,所以,我是看在他的——”
  “我不想听。”她坚决地打断他。“从此之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咱们互不相干,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你说这是什么傻话?”他火气上涌,想伸手抓她。心里头又气又急,恨不得把她一口吃进肚子里算数!
  季月被他抓住了肩膀之际,突然,有人在外面清了清喉咙。
  “少将军,精兵十名已经在侧门待命,请少将军点名,准备出发。”来人低声却清晰地报告着。
  将军府的实力在这里看出来了,放十人,发十马,军器出十,是不用上奏等敕书的,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已经人马齐备,说走就可以走。
  慕容开紧握着她的肩,怒瞪着那张倔强的蜜色小脸。
  “你哪里也不准去,什么鬼主意都别打,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算账!”他恶声下令。
  “我不……唔……”
  话还没说完,季月的唇就被狠狠吻住,堵住了争辩。他吻得又重又凶,尽情蹂躏她柔软的唇,像是要把她吃掉似的辗转啃咬,直到两人都尝到一丝血的咸涩,才不甘不愿地放开。
  她的唇都被吻伤了,红艳艳的,美得好野。
  随即,慕容开转身大步而去。
  目送着他挺拔英伟的背影,季月怔怔地轻触自己的唇。麻麻的,不大痛。
  临别的一吻竟似他们在一起的光景,火热缠绵,但再多的甜蜜,到最后却让她受伤。
  她的心也痛。她不要了。
  第8章(1)
  夜黑风高的山城。
  其实御史被劫的地方,离京城并不远,就在西北方的青县,但是已经追了五天,慕容开还是没能抓到那群大胆的恶贼,挫败感油然而生。
  青县境内有大大小小的山,一重接着一重,人迹稀少,荒凉的很。平常管理起来并不困难,但若是遇上了像现在这般情况,不熟悉此地环境的人就得借重地形图,以及当地居民的口说叙述,比起长年在山间流窜的山贼们,自然慢了一步。
  要不是忌惮着他们手上有景四端和雁依盼,慕容开早就下令放火烧山了。此刻正是投鼠忌器,只能被动追逐,还要步步为营,小心谨慎。
  “他们已经不是单纯的山贼了。”亲信士兵低声道:“这几年来,南方山贼势力崛起,和被少将军逐出西疆的马贼结盟,俨然是西南区一大祸患——”
  “这么说来,还是我的不对喽?”慕容开心情已经很恶劣,反问的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去,简直是想吵架。
  “呃……”亲信开始冒冷汗。
  想当初若不是他们慕容父子竭力守住西疆,多次交战,大举歼灭消弱了马贼的势力,让他们在西疆待不下去,只好另谋他处的话,此刻西疆也会像其他地方,人民无法安居,一年到头要担心被抢被杀被烧!
  想到季月那么单纯乐天的姑娘,若是生活在这样的恐惧之中,慕容开就是一阵又一阵的舍不得。
  西疆之于他简直已经是第二个家,他真的不想离开,不想去争什么战功,也不想帮忙平什么劳什子贼乱。
  因为就他所知,南方军营本来就少,这也就算了,北方的驻军意气风发,近年来可说是养尊处优,吃的肥肥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硬是上奏朝廷,要兵部帮忙。慕容开看着自己的父亲一生奔波,到晚年方能与家人相聚,如今自己也要走上相似的路子了。
  以前他并不在意,但现在,他在意的要命!
  生平第一次,出兵像是少带了什么东西似的,脑袋想着地形,贼人逃脱的路径、兵计等等,心里却老是挂着一个人,想着她此刻在哪儿,是不是乖乖等着他回去,还是瞪着眼睛毫不客气地咒骂着他,嘀咕说京城真不好玩,抱怨这么多菜谁吃得下……
  夜里,山区十分寒凉,他们为了怕引来注意,所以连火也没生,交谈也尽力压低了嗓音。只有偶尔遥遥传来的狼嚎,以及军马呼吸喷气的声音。
  劲风吹过,枝叶发出沙沙声,从树梢问可看到漫天的星斗,一轮明月不时被云遮去。
  他的月儿呢?是否也正沐浴在相同的月光下?
  他们在山里总是靠着块大石随便就睡了,地底的寒气直冒上来,还要保持警觉,随时要防范敌人。慕容开虽然已经习惯,但仍不由自主地渴望着一张床,他可以安稳地睡一觉,怀里抱着柔软窈窕的她,鼻端有着那股清淡却特殊的奶香味。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身旁的亲信自然听见了,忍不住低声道:“少将军请别太过烦心,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山贼逃窜的路线,只要静心守候几天,一定能发现他们的巢穴,一举救回景大人。”
  “我知道,我不是在——”
  突然,慕容开住了口,他还举手示意,要全部的人都静下来。
  四下只剩下风声沙沙、虫声唧唧。但众人怎么侧耳细听,都听不出来任何异状时,耳目特别敏锐的慕容开就已经察觉不对。
  有人。他用口形示意,随即无声地起身。
  瞬间,众人一起迅速动作,全部进入警醒戒备的状态,在少将军的手势指挥之下,以浓密的杂草树枝为掩护,缓缓的往声响的来源前进。
  果然,一群刻意等到夜深才行动的山贼现身了。他们也对附近地形极为熟稔,懂得找掩蔽,若不仔细看,根本就无法轻易发现踪影。
  也多亏了慕容开,不愧为将门虎子,他领军紧跟在后。完全无声无息,没让人发现,却又能亦步亦趋,绝不会跟丢。
  一路紧跟,跟到了山贼的巢穴,就位于后山林木特别茂密的一区。深处有天然岩洞,又深又广,里头隐约有火光闪烁。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此时月儿再度被浮云遮住,四下陷入更深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慕容开全神贯注地盯视着掩蔽在浓浓树叶中的岩洞入口。
  一片漆黑中,突然,风声转急,冷冷的银白光芒一闪而过,闷哼声之中,温热的红血染暗了匕首的冷光——
  一双双晶亮的眼眸如同野兽般锁定对方,杀气与血腥味交错,一场恶门一触即发。
  终于,乌云慢慢浮开,皎洁的月光再度照耀大地,也照耀在几名封喉见血倒卧在地上的山贼身上。慕容开以下,一人抓住了至少一名粗悍山贼,匕首都横在咽喉前,令他们不敢妄动。
  岩洞里,山贼之首正牢牢抓住被五花大绑的景四端,远远与慕容开相对。
  “这人绝对是重要角色,不然,官府不会大费周章找他。”山贼的头头是个高大彪悍的人物,五官深峻,肤色黝黑,左脸还有一道长疤。他冷冷望着慕容开问,慢攸斯理说:“你放过我的弟兄,我就不杀他。要不然……”
  景四端与慕容开交换了一眼。他们师生俩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实在尴尬极了。
  只见景四端披头散发,斯文俊逸的脸上全是累累伤痕,显然被山贼打过。锋利无比的刀尖闪着冷光,就紧紧贴在他的颈侧,只要轻轻往前一送,这位朝中大官就会命丧山野。
  “你们抓他干什么?”慕容开冷冷问。
  “这人专坏事,跟他相好两个,抢走我们不少生意哪。”山贼首领似笑非笑地说着,“从易县到青县,一路上我们看中的目标,全部抢先一步被他们洗劫过。这会儿要他把金银财宝拿出来分兄弟们花花,他又死都不肯,你说,这么不上道,我们怎可能不请他来谈谈?”
  查案就查案,有必要顺便扮成鸳鸯大盗吗?慕容开狠狠死盯着昔日恩师,也就是他曾经的情敌,真想掉头就走算了。
  “我们只劫了几家而已……我想想,十六户?十八?还是二十……啊,是二十七户!”景四端突然开口抗议,振振有词。
  这样还算“只”打劫了几家“而已”?众士兵都听得傻眼。
  被问到这个,山贼头目脸上表情一冷,紧抿着嘴,不出声。
  “原来漏抓了一个。”慕容开浓眉一轩,如释重负的样子。他又看了景四端一眼,随即说:“那敢情好,你们慢慢跟他谈吧。”
  说完,他居然手一放,把刚刚抓住的山贼给放掉了。
  “少将军——”士兵吃惊。
  “你们也放人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山贼头目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困惑。这个官府派来的年轻英俊少将,是怎么回事?
  “这人与我有夺妻之恨。”慕容开指着头目手中的景四端,说道:“我原本要娶的人是给他抢走的。我早就想杀他了,可是老找不到机会。这下子正好,你们帮我处理掉,多谢多谢。”
  山贼们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正在惊疑未定之际——
  “少将军救我!”景四端突然拔嗓鬼叫了起来,仿佛疯掉了似的,“我不想死……他们会打死我,他们真的会……要不是因为还想逼我说出藏财物的地方……他们早就打死我了!”
  “给我闭嘴!”头目怒吼着,狠狠就是一拳揍在景四端肚子上,让他疼得弯下了腰,吃痛地大吼大叫起来。
  叫声太凄惨,完全盖过了头目发号施令的嗓门。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弯腰的景四端突然扑抱住身边的首领,撞得他踉跄跌倒;而同时一时间,慕容开也已经抢到他们身边,一脚踩住首领后心,尖刀抢到手中,就抵在首领的后脑。
  众人只是眼前一花,情势整个转变。虽然山贼人数众多,但乌合之众一旦群龙无首,慌乱之际,三两下就被训练精良的慕容家军给制住了。
  “总算没有白教你,兵法还没忘光。”景四端咳了咳,嗓音恢复正常,低沉沙哑中略带点嘲讽。
  “当然没忘。”慕容开也扯了扯嘴角。
  师生间的默契十足,刚刚景四端讲的数字,全有对应的兵法;三十六计里面的第十六计是欲擒故纵,第十八计是擒贼擒王,第二十计是浑水摸鱼,而最重要的二十七计,是假疑不癫!
  景四端可是赌了命的相信他的优秀学生会领悟;否则,慕容开若真的记仇欲报,他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雁依盼非得守寡不可了。
  “景先生,查案就查案,有必要扮成鸳鸯大盗吗?”慕容开一面不停手地绑着山贼,一面皱眉问。
  “那可不是我的主意。”景四端露出了慵懒的讽笑,那个风度翩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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