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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好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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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齐收回视线,很诚恳地回答道:“听说恩师告老还乡,不日即将启程,学生惟恐相见不及,所以才到京城,便赶来见恩师一面。”
  “你才刚到京城?”
  “是的,下午方到。”
  “你就来了……”翟天襄看他片刻,又是慨叹一声,“你原先是要去吏部还是你岳父那儿的吧?”
  “吏部是会去,岳父那里礼貌上也会去。”
  “你的事急,丁忧期满,也该赶快找缺回补,否则还不知要等多久。”
  “这事缓个几天都行,只怕恩师离开京城,就……”
  恩师年事已高,此次完全失势,不得不称病告老,待还乡之后,便是天南地北,行路重重,恐怕再难有机会见面了。
  “我待你如此,你还愿意来看我?”翟天襄苍老的脸孔略显激动。
  “薛齐能有今日,不敢忘恩师的恩情。”
  “你就不恨我?”
  “这是两回事。”薛齐依然脸色诚恳。“因为有恩师指导提携,造就了我的仕途,让我得以一展所长,恩师的爱护薛齐永远谨记在心,至于有所意见不合之处,那也是我的个性所致,不管对象是否为恩师,结果还是会如此。”
  “你总是择善固执啊。”翟天襄叹了又叹。“你这个人,改不了性子,我看你这回起复,卢衡也不想帮你。”
  这点薛齐早有觉悟。岳父还是一个面面俱到的老好人,谁也不愿得罪,就怕帮他说成了官,他这个“不受教”的女婿到时又要拒绝人情请托或是“不听话”,又让岳父担心官位会受到动摇。
  “但按正常程序复职,就让吏部安排。”他淡淡地道。
  “现在是陈继棠的天下了。”翟天襄望看外头漆黑一片的宅院。“皇上当年即位,便一心整肃吏治,在我手中是整顿了不少,却又带出一批新权贵……唉,权力这东西,很美啊,当你得不到时,很是渴望,越发想要得到,等拿到了,更是捧在手心里的珍珠宝石,怎么也舍不得放掉。”
  薛齐静听他的感慨,权力虚名太累人,他只珍惜家中美玉。
  “现在皇上要的,不是这样的臣子。”翟天襄神色一正,原是苍凉无力的声音转为坚定:“若陈继棠不能看清这一点,恐怕又是一个江老大人,又是一个翟天襄。”
  恩师终于懂了,但已太迟,薛齐只能为恩师惋惜。
  “你还是很用功。”翟天襄又道:“你这几年写的《刑律析说》,《历代疑案集成》,《天朝悬案录》,都传到京城来了,我也看过了。”
  “学生不才。”薛齐惊喜不已,“还请老师指教。”
  “你写得很好,我没什么可以指教,倒不知皇上看了没。”
  “几本薄册,大概没机会传入宫廷。”薛齐并不指望。
  “很久以前,那个谁……”翟天襄想了一会儿,“对了,王武信被诬陷的案子,你写了奏摺说办案程序有问题,皇上也向我问过你,可是前年,皇上在上千个县令里,又无人举荐,竟圈了王武信为监察御史。”
  当薛齐得知王武信调任都察院御史时,他还写信去道贺,而王武信赴任后,两人依然书信往来频仍,这次上京,他也会去找他叙旧。
  “朝廷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翟天襄望着他。
  “有机会的话,愿能为朝廷效力。”薛齐顿生满腔热情。
  “我后日一早离京,你就别来送了,有空写封信报平安吧。”
  “学生一定会写信问候恩师,还请恩师保重。”
  薛齐走出大门,最后一次回望黑夜里的太师府。
  一个偌大的府第,没点上灯,暗影幢幢,宛若已消失在黑暗里。
  官场上,来来去去,有恩有怨,前代权臣倒下,后代权臣再起,争的不过是数年风光罢了,最后,所有的人与事终究会如风消散。
  那还争什么呢?不如认真过活,扎实做事,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心,利益国事民生,也不枉他读书仕进的初衷了。
  春雨淅沥,泌出泥上芳香,薛齐才回到宜城薛府家门,便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江照影。
  他接下了他所送上的状子,此时正摊在书案上,字字详读。
  字里行间,仿佛出现了江照影站在雨中的孤独身影,也不知道为了等他出现,他等了几个时辰,还是几天了?
  沉静,孤绝,稳重,像一株深山里的苍松,静静地站立在那儿,任凭风霜雨雪吹打,他依然屹立不动。
  这不再是过去传说的浮浪玩乐江家四少爷,而是一个历尽世事艰难的沉着男子。
  看完状子,他已明白,江照影为了深入调查油坊被占一事,不惜故作放浪,任人唾骂耻笑,甚至再度让喜儿误会。
  目的,就是为了将油坊还给喜儿。
  此等真心,他绝无可能忽视。
  “齐。”琬玉走进书房,欣喜地喊了他。“怎地一回来就钻进书房?”
  “啊!”他心头一跳,立即掩起状纸,又拿来纸镇压住,抬头笑道:“我进门时,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快进来查书。”
  “那我不吵你了。”琬玉知他习惯,转头就走。
  “琬玉,我明天还要上京。”
  “又要马上走?”她十分惊讶,又往他桌前走来。
  “有急事。”他怕她走近桌案,会看到状纸,便起身向前。
  既知江照影隐瞒的用心,又怕让琬玉担上了心,所以他并不说破,还严密吩咐随行的家保也不能说,不然这个憨实的老家人只要吐出一个字,怕会让春香揪住耳朵问个没完没了了。
  “是复职的事?”琬玉问道:“你这回上京,结果如何?”
  “喔。”他很快想到了说法,“暂时还没结果,本来吏部要我回家等候消息,后来又听说我写了几本书,便要我呈上去,我便回来拿了。”
  “你叫家保回来拿就成了呀,还巴巴地跑了这趟路?”
  “想你和孩子。”
  这句话真实不假,说出来之时,他已紧紧地搂住她的娇躯。
  深深吸闻了熟悉的软馥馨香,他所有的疲惫立即一扫而空。
  “琬玉。”他往她脸颊唇瓣吻了又吻,歉然地道:“我明天一早就走,还得写些东西。”
  “那我嘱咐孩子别过来吵你。”她怕他用功起来,又要废寝忘食。
  “吃晚饭时,会出来吧?”
  “会的。”他逸出微笑,又捏捏她的手。“记得过来喊我。”
  只怕他会吃得匆忙,琬玉感到忧心,每次出门回家就要找老婆,抱孩子的他,能有什么大事让他忘了找他们,一回来就闷头钻进书房?
  应该是他非常不顺利的复职之事吧。
  “琬玉,没事的。”他看出她的担忧,“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好。”她不愿再添惹他的烦心,“家里很好,你做你该做的事。”
  “谢谢夫人了。”他摸摸她的脸。
  “老爷去忙吧,我不吵你。”她笑着推开他,让他忙去。
  薛齐回到桌前,翻开状纸,眉头又缓缓地蹙拢了。
  第10章(2)
  京城,都察院御史王武信宅邸,摆了酒菜招待好友。
  “王兄,这案子务必请你多多帮忙了。”薛齐抱拳道。
  “薛兄放心。”王武信道:“我上头的左俞都御史很敬佩你,我们还一起讨论过你的几部大书,你下午送了状子来,我立即上报,他也签上了,明天应该就会分派查案,我一早再催催,就怕旷日废时,会出人命的。”
  “多谢王兄了。”薛齐亦是担心具状人的安危,这才赶来送状。
  “这个江照影的名字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是我家庆儿,珣儿的生父。”
  “你孩子的生父?不就是你吗?”王武信转了一下脑筋,总算记起了这位好友的婚姻状况,不禁大叫一声:“啊,是那个江家……”
  “正是。”
  “薛兄啊薛兄。”王武信这声薛兄,充满了无限感怀。
  也就是这样敦厚的至情至性,才能够为了营救不相识的他,不惜得罪了翟太师,这等恩情是他永远也报答不了的。
  “不管是谁,结识了你,都是福气。”他举起酒杯敬他。
  “王兄哪儿的话。”薛齐也举杯笑道:“凡事尽我能力,尽我本分,唯此而已。”
  “好个唯此而已,但愿百姓和朝廷都有这份福气。”王武信干下一杯酒,神色转为关切。“你再去吏部问了吗?”
  “给你送状子后,顺道过去问,理都不理我,嗟。”薛齐很难得地出口怨气,“他们总是说,你回去等消息,有缺就通知。”
  “可叹我官位低微,没认识什么大人物,这御史还是皇上点来的,给的有点莫名其妙呢。”
  “这是王兄政绩卓越,皇上注意到了。”薛齐低了头,拿酒杯在手掌中转了转,“我也不是一定要当官,家里有田地,日子还是可以过下去,有空写写书,也不错。”
  “薛兄别气馁,一定有职缺的。”王武信赶忙安慰。
  “嗳,喝酒吧。”薛齐不想再谈,自己倒了一杯酒。“郑兄他也熬出头了,听说在江西按察衙门颇受重用。”
  “郑兄给磨了心志,长进了。”王武信想到曾被贬为他的县丞,因而结交的好友郑恕,笑叹道:“我又何尝不是?总是受过了伤,这才能琢磨出一条当官的应对进退之道,既能坚守望理念,又能全身而退——不过,还是很难呀。”
  谈起官场种种,不合时宜的他们又感慨万千。
  “老爷。”门口匆匆跑进了王府家仆,紧张地道:“老爷,有个宫里的公公要找薛老爷。”
  薛齐和王武信十分诧异,立刻来到大厅,一见到那一身正式的宦官服色,立即知晓这是皇上身边的太监。
  “薛大人,您还真难找。”许公公还在抹汗喘气,“俺差点往宜城去了,听说您又来京城,再从您家宅子找到这儿来了。”
  “劳烦公公一路奔波,这边请坐。”王武信代为招呼。
  “俺不坐了,还赶着回宫覆命。”许公公拉起嗓门,宣示道:“薛齐听旨,皇上口谕,着薛齐明日未时一刻到文心阁面圣。”
  午后,薛齐一身布衣进宫,拜见了当今皇上。
  “薛齐,平身,今天君臣谈心,不拘大礼。”皇帝示意太监摆上椅子,微笑道:“你坐。”
  “谢皇上。”薛齐战战兢兢坐了下来。
  文心阁是皇上批阅奏章,召见内阁大臣问事之地,皇上找这种地方跟他“谈心”,恐怕用意很深吧。
  “朕读了你写的《历代疑案集成》和《天朝悬案录》。”皇帝开门见山说道:“一夜还没读完,隔日早朝竟还想看到底那件案子结果怎么了,迫不及待要下朝去看,总算花了三天三夜,细细读完了。”
  “臣不胜惶恐。”总不成叫皇上说读后心得吧。
  “你以小说笔法,深入浅出解释我朝律令,任谁看了都懂。”
  “这正是臣写此两册书的目的。”谈起了兴趣,薛齐也放开戒慎恐惧之心,畅谈起来。“一般律书过于艰涩,官员因为职务所需必须研读,但若无人指点,恐怕也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臣总想,若能以实例说明,不仅官员易懂,甚至一般百姓也能从中知晓我朝的律令知识,较早的一部《律政释例》就是在此前提下写的,只是不如这两册有趣。”
  “很好。”皇帝按住桌上一套厚厚的书册,“这里全是你写的书,翟太师离京前,最后上了一本谢恩摺子,里头大力举荐你,怕空口无凭,还附上你所有的着作,其实你刑部那三本,早就是朕的案头书了。”
  薛齐既惊又喜,自己的书竟能摆上皇上书桌,而恩师举荐,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感恩之情油然而生。
  “朕曾找来刑部尚书,就我朝大律问他,他回答得丢三落四,一个几百人的刑部竟然无人能解说法令。”皇帝翻开最上头的《刑律释义》,直视他道:“后来却是在你的书里找到答案。”
  “若皇上还有疑问,臣愿意在此解说。”
  “目前暂时没有,可朕希望在有问题时,随时能找到人问明白。”
  薛齐热血顿涌,皇上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几年前,你为王武信写的辩论摺子令朕印象深刻,从此记住了你,朕也相信,如此能干官员应该会受到重用,可后来才知道,你竟是因此受到翟太师的冷落。”
  “这是臣能力不足。”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道:“如今朕用了陈继棠为首辅,你丁忧期满复职,却也被他摆在候任官员名单最后一名,倒是挺显眼的。”
  薛齐这次可不愿说他能力不足了,他的确是被排挤呀。
  “朕看选官名单,更要看是谁被摆着不用。”皇帝语气严肃,“大家爱用自己的人,若是会做事的,无可厚非,可到了最后,总是贬斥英才,结党为己,公私不分,将朝廷当作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皇帝一口气说不上来,便起身来回走动,看得出是极度抑愤。
  薛齐也立即起身,恭谨严肃,静待皇上消了气。
  若翟太师安分守己,不被权势地位冲昏了头,如今依然是让皇上敬重倚赖的国之重臣,陈继棠却不思前车之鉴,莫怪皇上要着急生气了。
  皇上已是三十而立的英年,十年的治国历练,早就是雄才大略,不再需要处处请教辅国大臣,更不再被两年前过世的太后亲情所箝制。
  皇上想要有一番大作为了。
  “天朝也不是朕的,是天下的,是百姓的。”皇帝终于坐了下来,还是面有愠色。“民为邦本,本因邦宁,准备科考时不都读过的?”
  “请皇上息怒。皇上为民为国着想之心,是我百姓之福,臣在此代天下万民谢恩,愿吾皇保重龙体。”
  “你能体会朕的心思,朕就是需要你们这样的能臣。”皇帝望定了他,“你丁忧起复,朕要你回刑部,再为我朝律政和修法大计费心。”
  “臣多谢皇上恩典。”薛齐立刻跪拜,至于什么官品也不重要了,能回到熟悉的律政领域,他已是心满意足。
  “薛齐,坐下吧。”皇帝喝下一口茶,也叫太监为薛齐送上一杯清茶,又问道:“你这回上京,听说是送状子给都察院?通常不服判案的,就是逐级上呈复审,难道是地方衙门层层扣死,不得伸张,所以非得要外来的御史查案才行?”
  “正是如此。”既知皇上观念清楚,薛齐也就将油坊案子仔细说来,末了说出自己的心声,“乍看之下,这是一桩谋夺油坊财产的地方小案,却是牵扯到官商勾结,官拿了好处,商得了利益,且不只是单一事件的官商谋利,商敢在国境内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这还要往上发展,环环相扣,牵扯甚广,不止宜城官员,甚至各省,京官都有份儿。”
  这三年来,他耳听眼看,向来查案敏锐的他怎能不知道官府玩的是什么把戏。可叹他没有官衔,也只能任凭那些人去作怪。后来他曾经帮喜儿问油坊的案子,试图请他们秉公办理,却被奚落一番。说他丁忧的官员不得干扰政事。
  皇帝听完,已是眉头深锁。“吏治弛废至此,是该大力整顿了,御史查案还不够。”
  “是的。即使御史发现疏漏,至多也只是弹劾办案的县令,这张大网依然巨大坚固,难以攻摧。”薛齐说出多年来的想法。“御史可以封章奏劾,但往往被记恨,有时反被诬陷,甚至因为官位远比被查官员为低,若有胆小畏事的,更不可能公正查案,这也是向来存在的大问题。”
  “薛卿以为如何?”皇帝陷入了深思。
  “当务之急,需找出一位与这些官员完全无关的公正大员,委以跨省,跨部查案的职权,可办案,可弹劾,而且是一次收网,免得查了这里,漏了那边,又要教不法官员得到喘息机会,湮灭了证据。”
  “你认为谁可当此大任?”
  “请恕臣丁忧三年,并不知晓目前朝廷官员才能及任用情况。”
  “朕若委以你重任……”
  “臣?”薛齐大吃一惊,随即道:“宜城是臣的家乡,我朝任官,向来不得派任本籍,臣绝无可能。”
  “你不是说,这是一个牵连甚广的大案?恐怕要查也查出宜城五百里外了,更何况这不是地方官,而是代朕巡狩,更无地域之分了。”
  薛齐被“代朕巡狩”震撼住了,抬头望向了皇帝。
  皇帝也在看他,精锐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信任和期许。
  “你虽丁忧三年,但仍关心时政,并戮力刑律研究,依你的能力和经验,朕相信你担得起大任。”
  “臣愿竭尽所能。”薛齐心情激荡,立即跪下。
  “薛齐听令,朕命你为正三品刑部左侍郎,兼领尚方宝剑,御赐金带,为朕之钦差,巡抚天下,监督署理各级衙门疏失不公之处,钦此。”
  “臣谢恩。”薛齐跪地拜伏,语声仍是激动不已,“臣必求除弊清贪,革新吏汉,以不负皇上重托。”
  “薛齐,起来吧。”皇帝亲自扶起他,“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第11章(1)
  春夏之交,暗夜空气沉闷燥热,令人辗转难眠。
  琬玉翻个身,便醒了,枕边无人,总觉得空虚,于是起身点了灯,拿出诗经翻阅,看了几页,便逸出微笑,好似听到他在耳边低吟。
  但她的笑意很快就消失,这回他来去匆匆,神神秘秘的,真是教人费疑猜呀。
  “夫人,夫人。”外头门板砰砰响,家添敲了门,紧张地喊道:“您睡了吗?喜儿姑娘找您。”
  大半夜的发生什么事了?她心脏猛跳,立刻披了衣服,来到大厅。
  “琬玉姐姐,请你救命。”程喜儿一见到她便哭了出来,颤声道:“他,他……照影被官府抓走了。”
  “怎会这样?”琬玉大惊失色。
  “官府说他杀了人,我不信,我不信呀。”
  “不会的,他怎会杀人?”她也不信。
  “薛大人在吗?”程喜儿往她后头张望,泪眼迷蒙。
  “哎呀。”她立刻明白喜儿找她的目的,恨不得薛齐现在就在家。
  “他上京城好多天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啊?”程喜儿听了,困愣不动了,豆大的泪珠不断滚出。
  “县丞张参常来走动,他跟薛爷熟,去找他。”琬玉立刻想到这个人,吩咐道:“家添,你带喜儿姑娘去县衙。”
  “我才从县衙过来,那些差役好凶,不让我见照影。”
  “有县丞出面,总有办法的。”
  琬玉讲得心虚,因为她听薛齐提过,张参个性正直,有事直谏,足以被县令讨厌,并无给予太多实权。
  “家添,你求见张参,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总是一个办法,一定要试的。“就说是薛夫人请他多多帮忙担待,务必拜托他了。”
  “是的,夫人。”
  “喜儿,我立刻写信叫我家老爷回来,另外也写信请我父亲关照。”
  “怕是……”程喜儿悲从中来,泪流不止,“来不及了……”
  琬玉也急了,人都被抓走了,若遇上不明事理的县官,江照影就如在砧上鱼,俎中肉,只怕京城宜城来回十数日,缓不济急呀。
  “不会来不及的。”她仍不愿放弃,所有能营救的管道都得用上。
  “家添,你快带喜儿姑娘去。对了,家全你来得正好,你去卢府找我大哥,请他到衙门问一问。”
  大哥不当官,但在宜城总是有头有脸的名门人物,多少能帮个忙。
  “我这就去见卢大爷。”家全跑了一步,又回头道:“也得去找侯公子,喜儿姑娘有事,他一定会帮忙的。”
  “我去找侯公子。”又来了一个被吵醒的家富。
  “对,要找他,你们快去。”
  有了这群忠心可靠的家人,琬玉仿佛多生出了十几双手,安心了许多,但待他们离去后,她还是担心了起来。
  “还是我亲自去找大哥?”大哥跟爹一样,说好听一点是不得罪人,其实就是独善其身,自扫门前雪,要他帮忙,并不容易。
  “玮儿?”她正打算回房换衣服,便见玮儿也来到大厅。
  “娘,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忙吗?”玮儿问道。
  “你回去睡觉,没事的。”
  “爹不在家,我是长子,我可以帮娘。”
  “玮儿……”琬玉顿觉心头酸热,激动的泪水直往眼眶冲上来。
  这还是那个见她半天都迸不出一个字的小娃儿吗?光阴似箭,玮儿十二岁了,眉清目秀,沉稳内敛,聪颖体贴,如今已高过了她的肩膀,且还在快速地抽长长大,声音也有了些微的粗嘎变化。
  这是薛家的大少爷,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为爹娘分劳解忧了。
  “弟弟妹妹都被吵醒了吗?”她忙拿指头抹去眼角的湿润。
  “珣儿惊醒,很是害怕,跑来敲我和庆儿的房门,庆儿正陪着她,珏儿房间亮了烛火,我听到周嬷嬷在哄珏儿睡觉。”玮儿不疾不徐说来。
  “好,你去跟他们说,没事的,别害怕,只管睡,明儿还得上课。”
  她明白这孩子看似安静,却有跟他爹一样的侠义心肠,不帮到底绝不罢休,又道:“你再不放心,就来大厅坐阵,娘去书房给爹写信,外头有事回报,便来跟娘说。”
  “是。”
  琬玉赶到书房,待写完信,天也亮了,喊了家兴快马赶去送信。
  春香也过来关心,而几个家人一夜奔走询问,陆续回来的报告皆是令人忧惧难安,江照影就好像消失在县衙里,没人知道他是生是死。
  “春香,你陪我去找我大哥。”琬玉换好外出衣衫,就知道大哥不会帮忙,她一定得亲自请他去县衙问清楚状况。
  才走出大门,就见一匹马横冲直撞地跑了过来,尚未拉稳马缰停妥,家兴便跳了下来。
  “家兴?”琬玉急坏了,“你不去送信,怎么回来了?”
  “老爷,老爷他……”家兴喘着大气,掩不住脸上极度兴奋的神色,“老爷变成钦差大人,回来了。”
  宜城老百姓全丢下手边的事情,跑来看钦差大人审案。
  县衙门前,万头攒动,大家屏气凝神,唯恐一个呼气或一个眨眼,就错过了审案的一个环节。
  “退堂。”薛齐惊堂木拍下,一并审完两件案子。
  一是将程实油坊还给程喜儿,一是证明江照影无罪,还他清白。
  群众仍是鸦雀无声,个个如痴如醉,犹沉浸在峰回路转的审案过程。
  “好哇。”总算有人率先出声喝彩。
  “好耶,精彩精彩。”百姓纷纷拍手,响起如雷掌声。
  谁想象得到呀,平时温文尔雅,会帮妻子拿花布,替儿女拿画糖的薛大人竟是如此威风凛凛,教坏人和贪官都吓得缩头缩尾不敢说话了。
  而他办案抽丝剥茧,巨细靡遗,既有威严,又能动之以情,最后得以伸张正义,更是帮大家出尽了平时对官府敢怒不敢言的一口恶气。
  “太好了。”群众还是赞叹不已。“瞧,薛大人叫那些官儿进去了,恐怕还要继续问话,查他们之前胡乱判案的罪过喽。”
  “他带来好几个御史,刑部主事,看来是要大办特办了。”
  “你怎说薛大人是鬼?是神啦,办案如神啊。”
  “这是爹?”
  四个孩子也看呆了,他们从没看过父亲穿官服上公堂,更别说从不动怒的他竟会板起脸孔,凶巴巴——下,严肃严正又严厉的审案模样。
  聚焦的群众太多,玮儿和庆儿一左一右护住珣儿,挤在人群前面蹲着看,幼小的珏儿则让孟夫子抱在手上,好能瞧个清楚。
  “哎唷,我的手麻了。”孟夫子才将珏儿放下地,又惨叫一声,摸上了脖子,“我的头呀。”
  “夫子,对不起。”珏儿眨眨大眼,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老师的袍子。
  他虽然听不太懂爹在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好人一定要没事,坏人一定要抓起来,所以越看越紧张,便抱着夫子的脖子,越勒越紧……
  “谢谢夫子带我们过来。”玮儿帮弟妹们谢过老师。
  “这场亲眼所见的审案,远比你们读上十年书有用多了。”孟夫子笑着揉了揉脖子。“来,我们该回去了,还没跟夫人说我们出来呢。”
  “娘在这儿。”矮小的珏儿倒是一眼就见到站在远处墙边的娘和春香。
  “娘在哭?”珣儿很担心,立刻跑过去。
  “该是看到爹回来了,很高兴吧。”庆儿不以为意。
  “原来夫人也来了。”孟夫子牵了珏儿。“我们过去。”
  群众缓缓散去,仍然情绪高昂,意犹未尽,叽叽喳喳谈论着。
  “江四少爷被砍一刀,又被拷打,好像受伤不轻,不知道要不要紧?”
  “你没瞧油坊伙计全出动了,往大夫那边送去了,放心吧。”
  “没想到江四少爷竟然会跟薛大人兜在一块儿,当初他不知去向,老婆只好嫁人给薛大人,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怎么想的。”
  “你别说人家闲话了,各有姻缘啦,江四少爷——不对,我觉得喊江掌柜更顺口,现在他跟喜儿姑娘在一起,更是美事呀。”
  “是啊是啊,以后夫妻同心经营油坊,安心过日子,还提以前作啥?”
  “可他儿子在薛大人那儿,也不知去认了没?”
  无人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庆儿,只当他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庆儿抿紧唇,低下头,用力捏了一下指节,再抬起头,往人群最多的那边看去,那是油坊众人扶了江照影离去的方向。
  他踮起脚尖,想要再看清楚方才在公堂昂然站立,答话坚毅有力的男人,却只能看到一群挤得水泄不通的看热闹百姓背影。
  “庆儿,回家去。”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玮儿握住他的手。
  “大哥……”庆儿望向哥哥,有着从未有过的复杂神色。
  “我想,爹很快就会实现我们男子汉的约定了。”
  直到快上三更,薛齐方从衙门返家。
  沐浴过后,他回到房间,就见琬玉拿着一条白丝巾子,细细地擦拭挂起来的三品孔雀徘袍公服,她那专注细腻的程度,几乎是打算连上头的绣线缝隙也要剔得干干净净。
  “你再擦下去,孔雀毛就秃了。”他笑道。
  “要不是你明天还穿,我就洗了。”琬玉退后一步,望看这件代表正义威严的官服。“我真希望你天天穿得光鲜,教那班恶官看了就胆寒。”
  “这是新袍子,还很光鲜,别忙了。”他过去牵她的手,问道:“孩子都睡了?”
  “我说你明日还得起早,给爹好好休息,总算全赶去睡了。”
  薛齐回想一踏进门,四个孩子簇拥过来猛喊爹的“盛况”,虽是跟平日一样,但或许他格外疲累,也或许一段时间未见孩儿自然倍感窝心。
  可一瞧见睡眼惺忪的珏儿和偷打呵欠又猛睁大眼的珣儿,他更不忍。
  “嗳,我不是叫家保捎口信回来,要你们别等我?”
  “你出风头了,孩子崇拜极了,哪耐得住?就是要等爹回来。”
  “你们呀,怎么全跑去看我审案了?”他倒有些难为情。他公私两张脸,教妻儿看到他的凶神恶煞模样,不知道会不会作恶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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