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一颗红豆-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她选择了一块阴凉的树荫,席地而坐。摊开了一本中国断代史,她开始看起书来。六月就要期终考了,转眼大三就要过去了。她瞪着书上一页什么“藩镇割据图”,却一点也看不进去。她心里在想着初蕾,她和初蕾并不同系,她念的是历史系,初蕾念的是哲学系,但是,她们在大一时,曾经一起上过社会学和经济学的课,两人一见而成知己。不过,她却再也没料到,初蕾会在她的家庭中,构成一股看不见的暗潮。她想起初蕾的话:
“致秀,你喜欢你二哥?还是喜欢你大哥?”
用手托着下巴,她情不自禁的,就呆呆的出起神来了。她想着大哥致文,和二哥致中。致文深沉含蓄,致中豪放不羁。致文对人对事都很认真,致中却有些玩世不恭。喜欢谁?以一个妹妹的立场,实在很难说。她喜欢大哥的沉稳,喜欢二哥的潇洒。可是,如果把自己放在初蕾的立场呢?她微侧着头,静静冥想,禁不住脱口而出:
“我选大哥!”为什么选大哥呢?初蕾太活了,需要一个让她稳定的力量,也需要一个比她年纪大一些的男人。致文已经二十七岁,致中才二十四。致文温柔细致,懂得体贴女人。致中却还没有定型,整天嘻嘻哈哈的,对女孩子只有三分钟热度。她想到这儿,就再也坐不住了,所有的心思,都飘到大哥身上去了。何况,大哥学文,和初蕾的兴趣接近,致中学工,却完全是另外一个方向。她想着想着,越想心头越热,但是……但是……她蹙起了眉头,但是那要命的大哥呵,做事永远慢半拍!他对初蕾到底有情还是无情呢?为什么至今没展开攻势?是为了二哥吗?可能!致文一向把手足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看样子,”她自言自语。“爱神需要一点助力,这就是有妹妹的好处了!”她猛的从草地跳了起来,说做就做!没时间再来犹豫。她直奔向图书馆,那儿有公用电话,打个电话给大哥去!到了图书馆门口,没想到那公用电话前排了一大排人。等不及,她又奔向学生育乐中心,那儿也有人占线。她站在那儿焦急的等着,好不容易才挨到她。她立即拨到致文的办公厅,致文在大学当助教。台湾的教育制度,助教是要上班的,但是工作非常轻松,升等却必须作论文。致文大部份的时间都在写论文,因此,他的上班也是形式,偶尔,他也可以溜班。
电话接通了,致秀立即热心的说:“大哥,可不可以出来?”
“现在吗?干什么?”“有好事找你。”“说说看!”“你到我们学校来,立刻就动身!”
致文沉默了一下。“干什么?”他狐疑的。
“你走进校门,就往右拐,通过第一幢建筑,你就可以看到一棵高大的红豆树,在红豆树后面,有一排杜鹃花,杜鹃花旁边,有一棵石榴花,在那棵石榴花前面,有一个人在等你!”他屏息片刻。“是谁?”他有些明知故问。
“你想是谁?当然是她啦!”
他又迟疑了一会儿,似乎有所顾忌。
“她要你打电话给我的吗?还是你自作主张?”
该死!他还在那儿举棋不定呢!下课钟早就响了,她再也没时间跟他噜苏,她很快的说:
“你别问了,再不来就晚了。我不告诉你是谁叫你来的,只告诉你一句话,爱情是不能谦让的哦,你不要像孔融让梨似的把它给让掉了!”梁致文似乎窒息了一下,立即,他的声音很快的响了起来:“我马上就来!”“越快越好,”她叮嘱着:“别带她回家,带她到郊外去,带她坐咖啡馆去,带她看电影去,都可以。就是不要带回家,知道吗?好了,你快来,我先去绊住她!”
摔下听筒,她转身就往石榴花的方向跑去。
当致秀去打电话的同时,初蕾已经回到了校园里。在那棵石榴花前绕来绕去,她就找不着致秀的影子。她四面张望,一个人都没有,看看表,她也不过只迟到了五分钟。她咬咬牙,禁不住就骂了句:“居然说不等就不等!可真神气,她以为我巴不得去她家吃饺子呢!”她越想越懊恼,掉转身子,她气呼呼的就往校门口走。她到校门口,致秀到校园,两人刚好错开。谁知,这一错开,就把致秀所有的计划都错开了。
初蕾走出校门,抱着书本,她往公共汽车站走去,刚刚走到车站,就有个年轻人,骑着辆熟悉的摩托车,一下子对她冲了过来。她定睛一看,是梁致中!心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好哇!致秀在捣鬼!怪不得不等我呢!她抬眼望着致中:“怎么不上班?”“工厂进机器,今天停工一天!”致中四面张望。“咦,致秀呢?她怎么不跟你在一起?”
还装佯呢!初蕾撇了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问。
“谁说我知道?”他作了个鬼脸:“我碰巧而已!”
“哼!”她轻哼着,背转身子。
“喂,坐到我后面来,”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快点!”
他声音里面有命令的语调,她更恼火了。
“不去!”她简单的说。
他斜睨着她,想了两秒钟,然后,他用手抓了抓那被风吹得零乱不堪的头发,忽然笑了。
“好好好,”他咬咬牙说:“我招了!我安心在等你,好了吧?你今天上完心理学就没课了,我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好了吧?”这还差不多,她咬住嘴唇,想笑。微微扬起睫毛,她从眼角偷窥他,这浑小子的脸居然红了。他也会脸红,岂不奇怪!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梁致中,那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梁致中,居然也有脸红的一刻!不知怎的,他那脸红的样子竟使她心中怦然一动。她不再刁难,不再违抗,就身不由己的坐上摩托车的后座,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梁致中发动了马达,车子“呼”的一声向前冲去。风吹散了初蕾的头发,她不得不把面颊靠在致中的背上,免得头发跑进眼睛里。她在后面喊:
“你带我到什么地方去?你家吗?”
“不!去青草湖划船去!那儿有一种帆船,很好玩!包你喜欢!”“致秀说你妈今晚要请我吃饺子!”初蕾喊,心里忽然掠过一个人影。有份微微的不安,就悄悄的袭上心头。
致中的背脊挺了挺。“我妈的饺子,你随时都可以吃!”他含糊的说,又喊:“抱紧一点,我要加速了!”
他加快了速度,初蕾双手绕住了他的腰,把面颊紧偎着他的背脊。车子从校门口飞驰过去,初蕾眼睛一亮,忽然看到致文从一辆计程车里出来,大概受摩托车声音的吸引,致文回过头来,正好和初蕾的眼光接触。她皱皱眉,不可能的!她想,她一定是眼睛花了。决不可能兄弟两个都跑到校门口来!但是,那一瞥是如此真实,竟使她神思恍惚了起来。致中在前面对她一连吼了好多句问话,她竟一句也没有听见。终于,致中大叫:“初蕾!”她蓦然一惊。“干嘛?”她问。“你在想什么?”“我……我……”她嗫嚅了一下,仍然坦白的说了出来:“我好像看到致文。”“戛”然一声尖响,摩托车紧急煞车,车子停住了。致中回过头来,简简单单的说:
“你还是到我家吃饺子去吧,我不送你去!我要到青草湖去划船。你既然不想去,我就找别人跟我一起去!”
她呆了呆。“我又没说不想去!”她委屈的说。
他停好车子,站在街边,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里面又有那种近乎狞恶的光芒,他的脸色正经而严肃,从没有如此严肃过。他的声音冷淡而僵硬:
“让我告诉你一句我早就想说的话:我和我哥哥之间,衣服可以混着穿,车子可以彼此骑,书本可以大家看,只有女朋友,决不能分享!假若你要继续东倒西歪,我从此退得远远的,我不会为你而伤兄弟感情!”
她站在那儿,在他那灼灼的注视下而觉得呼吸急促。太阳直射在她头上,入夏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太阳的热力。她的头有些发昏,嘴唇干燥,而他那从来没有过的严肃态度竟使她的心脏怦怦跳动。忽然,她明白了过来,这玩世不恭的浑小子,这从不认真的浑小子,这满不在乎的浑小子……正在对她做唯一一次感情的表白!
她深吸了口气,睁大了眼睛,怎么?小说中的谈情说爱不是这样的。怎么?连一句温柔的话都没有?怎么?他是这样凶巴巴而气呼呼的?但是,怎么?自己竟然那么喜爱这篇僵硬而冷淡的言语!“怎样呢?”他再问:“你要跟我去青草湖,还是要到我家去吃饺子?”她用舌头舐舐嘴唇,轻声说:
“饺子随时都可以吃,是不是?”
他盯了她好几秒钟,逐渐的,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笑意,但是,他的声音仍然是鲁莽而命令性的:
“上车!”他说。“是!”她重新坐上了车子。
几分钟后,车子已经飞驰在郊外的公路上了。
同时,致秀和致文正并立在那朵初开的石榴花前面。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都有许多话,不知从何说起。致秀有些懊丧,自从听到致文说:“我在校门口看到初蕾,致中把她带走了。”
她就开始沮丧了。事实上,两个都是哥哥,在今天以前,她并不觉得初蕾该属于二哥或大哥,她认为,无论那个哥哥得到她,都是一件好事。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一种强烈的,自责的情绪把她抓住了。
“大哥,我想都是我不好,我弄巧成拙!”终于,她先开了口。“如果我不去打电话,如果我始终和初蕾在一起,如果我没有离开这棵石榴花……”
“别说了!”致文轻声说,嗒然若失的望着那朵娇艳欲滴,含苞待放的石榴花。“怎么能怪你呢?你都是出于好意,是我……”他陡然咬紧牙关,致秀看到他下颚的肌肉在微微抖动,他的声音里竟带着震颤:“是我没缘份!”他伸手抚摸那朵石榴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别处去。“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花!”他哑声说。“是初蕾发现的,”致秀不经思索的说了出来。“我说,这像她的名字,夏天的第一朵蓓蕾。”
“哦!”致文慌忙缩回手,好像那朵花上有刺刺着了他。
致秀惊愕的看着致文,她在这一刹那间,才领会到致文对初蕾用情竟已如此深挚!感动,同情,怜悯……的各种情绪,像潮水般对她淹了过来。她不由自主的说:
“大哥,你别放弃!初蕾和二哥出游并不代表什么,你可以去竞争呀!”“竞争?”致文苦笑了一下。“和致中去竞争?去伤兄弟间的感情?何况,即使伤了兄弟感情,不见得会得到初蕾。你没看到他们刚刚在一起的神情,他们又亲热又快活……”他咽住了,半晌,才又低沉而沙哑的说:“其实,他们真相配!都那么调皮,那么活泼,那么无拘无束的……”他低下了头,不再说话了。他们默默的在校园中走着,离开了石榴花,穿过了杜鹃花,那棵高大的红豆树正如亭如伞般耸立着。致文低垂着头,漫不经心的走进那树荫下面,弯下腰,他从地下拾起一根熟透的豆荚,打开豆荚,有一颗鲜红的红豆滚进了他的掌心中,他喃喃的,低声的念了两句:
“是谁把心里相思,种成红豆。待我来碾豆成尘,看还有相思没有?”致秀听不清他在咕哝些什么,诧异的问:
“你在说什么?”“我在念刘大白的诗。”他仰头看那棵大树,苦笑得更深了。“中国人总把红豆树当成相思树,其实是两码子事。但,我从不知道,一颗小小红豆,会长成这样巨大的树木。怪不得……古人称红豆为相思子。”
致秀的眼眶湿润了。“大哥。”她低声叫。致文忽然站定了,回过头来,坚定的望着她。
“致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今年暑假,我要去山上写论文?”“山上?”致秀怔了怔。“干嘛去山上写?”
“山上安静一点,可以专心工作。明年,我一定要升等。总不能当一辈子的助教。”
致秀瞪着他,傻傻的点了点头。
他伸手摸摸致秀那被太阳晒得发热的短发,忽然笑了。笑完,他正色说:“你一定要告诉致中,这一次,不能只有三分钟热度了!”
致秀更深的望着他,再傻傻的点了点头。
他握住那颗红豆,大踏步的往校外走去了。
第五章
对初蕾来说,这个暑假过得好特别。忽然间,生活的主人就再不是“自己”,而变成了“致中”。陪他去郊外,陪他到工厂,陪他工作,陪他游戏,陪他听原野的风声和鸟语的啁啾。致中喜欢户外生活,几乎只要他有假日,他们都在郊外或海边度过。忙碌的生活使初蕾透不过气来,而忙碌之余,她却总有那样一抹摔不开的惆怅。致文走了。刚放暑假他就带了个铺盖卷走了。据说,他上了一座很原始的高山,到林务局的招待所里写论文去了。一去就整整三个月。见不到熟悉的致文,常使初蕾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每次她去梁家,总是习惯的,见到梁太太就要问:
“伯母,致文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呀!”慈祥的梁太太笑着说。“这孩子,连一封信都没有!”问多了,致中就有些火了,有次,他叉着腰问:
“你是来找大哥的,还是来找我的?”
她看着致中,却不敢多说什么。致中那任性而外向的个性,在这个假期里可以说是表现无遗了,而且,他有些专制,有些跋扈,有些蛮横……但,这应该不是致中的缺点,当初,吸引了初蕾的,也就是这些专制、跋扈、蛮横的男儿气概呀!
这天,初蕾、致中、致秀,和赵震亚一起去海滨浴场游泳。天气相当热,海滨浴场挤满了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成群结队的,带着滑水板,带着橡皮艇,在海边嘻嘻哈哈的追逐笑闹。初蕾穿了件崭新的游泳衣,是鲜红色三点式的。她很少穿三点式的泳衣,这件泳衣把她那少女的胴体暴露无遗。她那挺秀的胸膛,浑圆的臀部,修长的腿,和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全展露在游人的眼前,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初蕾在享受她的青春,享受她的美丽,享受她的引人注意。她毫不在意的躺在橡皮艇中,随波上下,头枕着橡皮艇的边缘,微闭着眼睛,脸被太阳晒成了红褐色。
致秀坐在沙滩上,望着初蕾,她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由衷的赞美着:“只有初蕾,才配穿比基尼。”
“我最讨厌比基尼!”致中恼火的说:“谁要她只穿这么一点点?她如果舍不得买游泳衣,拿我的手帕去缝一缝,也比现在遮得多一些!”致秀皱起了眉,惊愕的看着致中。
“你真没良心,”她说:“初蕾为了买这件游泳衣,不知道跑了多少家服装店。你以为这件比基尼便宜吗?贵得吓死人!她要漂亮,还不是为了你!”
“怎么为了我?”致中瞪大眼嵩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哈!算了!”致中说:“她是虚荣,她安心要引人注意……你瞧你瞧,真他妈的!”有两个年轻人游到橡皮艇旁边去了,一边一个,他们扶着艇缘,正和初蕾说着什么。初蕾也笑吟吟的答着话。致中猛然从沙滩上跳了起来,往海浪里就跑。致秀看他一脸凶相,在后面直着喉咙喊:“二哥,咱们是出来玩,你别和人吵架!”
赵震亚坐在致秀身边,也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我不懂致中为什么生气,”他说:“我不懂他为什么不喜欢比基尼,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骂初蕾!”
致秀瞪着他,转过头去,打肚子里叽咕了一句:
“我不懂二哥从那儿找来了你这个树桩子,更不懂他为什么要把我塞给你?”在海中,初蕾正和那两个年轻人谈得起劲,大有一见如故的样子,她笑得像朵刚开的芙蓉。那两个年轻人得寸进尺,几乎想爬到橡皮艇上去了。致中从海浪里直窜过去,潜入海底,他在水中轻快得像一条鱼。只几个起落,他已潜到橡皮艇下面,伸手向上一托,他陡然就把橡皮艇翻了个身。
初蕾大叫了一声,完全没有防备到橡皮艇会翻身,她整个人都滚进了海浪里,正好,有个大浪卷了过来,她的身子还没平衡以前,就被那浪直卷到海里去,她心中一慌,本能的张嘴想呼救,谁知才张开嘴,海浪就往她嘴中灌了进去,她连喝了好几口海水,吓得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才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又托起了她的身子,把她送上了水面。
她站起身子,双腿还浸在海浪中,她用双手拂去睫毛上的水珠,狼狈的睁开了眼睛,这才一眼看到,拉她起来的是致中,正用一对炯炯有神的眸子紧盯着她,唇边,带着个半讥讽、半得意、半调侃、半邪门的笑。
“海水好不好喝?”他冷冷的问。
初蕾脑子里有些迷糊,她还没弄清楚,自己这一跤是怎么摔的?她望着致中,诧异的说: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橡皮艇就翻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致中打鼻子里哼着:“告诉你,是我弄翻的!让你喝两口海水,给你一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像交际花一样躺在那儿招蜂引蝶!”
“什么?”初蕾瞪大了眼睛,“是你弄翻的?是你在整我?你说……你说些什么鬼话?”她气得话都说不清了。“我像什么……什么……”“像交际花,像荡妇!”致中嚷开了。“躺在那儿对每一个男人抛媚眼……”“你……你……你……”初蕾又气又急又恨,涨红了脸,她头发上的海水不住流下来,滚在她睫毛上,遮住她的视线。她口齿不清的,结舌的,用力的大喊出来:“你这个混蛋!”
“你骂我混蛋?”致中的脊背也挺直了,怒气遍布在他的眉梢眼底,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警告你,尽管你是我的女朋友,你也不可以骂我混蛋!”他大吼。
“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初蕾一迭连声的破口大骂:“你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莫名其妙的混蛋……”附近的游人全被惊动了,许多人都回过头来张望,几个小顽童戴着橡皮圈,游过来看热闹,也学着初蕾的语气,低低的叫:“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致中气得发抖,眉毛凶恶的拧在一块儿,眼睛也直了,他恶狠狠的瞪着初蕾,正要说什么,那两个肇事的年轻人也被惊动而奔过来了。其中一个,一把就拉住了初蕾那赤裸的手腕,叫着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致中转向那年轻人,放眼看去,对方又高又帅,眉目英挺,站在那儿,颇有份英爽逼人之气。他心中的怒火和醋意,一下子就像火山爆发般喷射了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他扑了过去,一只手抓住那年轻人的肩,另一只手就握紧拳头,闪电般对他下巴上挥了过去,嘴里叫着说:
“都是你!揍你!看你以后还敢随便钓女孩子吗?”
那年轻人措手不及,被打了个正着,站立不稳,他对后面就栽了过去。他倒下的身子,又正好压在一个胖女人的身上,那胖女人尖声怪叫,附近的人也纷纷大叫,扑着水躲开,初蕾也放开喉咙大叫:“你疯了!梁致中!你是个发疯的混蛋!”
一时间,尖叫声,扑打声,水花飞溅声……闹了个天翻地覆。那年轻人已爬了起来,他的同伴也过来了,那同伴戴了副近视眼镜,文质彬彬的,一个劲儿的喊:
“小方,你怎么跟人打架呢?小方,有话好好说呀!小方,你不要发火呀!小方……”
那小方站在那儿,一脸的恼怒与啼笑皆非,他叫着说:
“你看清楚,是我要打架,还是人家要打我?这个疯子不知道从那个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梁致中的第二拳又对他挥了出去。这次,小方显然已有准备,他轻巧的闪开了这一拳,身子跳得老远,溅起了一串水花。致中又对他扑过去,幸好,梁致秀和赵震亚全奔了过来,致秀只简单的吼了句:
“震亚,抱住他!”赵震亚就冲上前去,用他那对像老虎钳一样的胳膊,从致中身后,一把就牢牢的抱住了致中。致中又跳又叫,赵震亚却抱牢了不松手,致中跳着脚叫:
“让我揍那个瘪三!”“我看你才是瘪三呢!”致秀对致中吼,回过头来看初蕾。
初蕾站在海水中,正用手背抹眼泪。致秀认识初蕾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她显然是又气又羞又伤心,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对致秀说:
“致秀,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方医生,刚刚从台大毕业不久,在我爸爸那儿当驻院大夫,他叫方昊,我们都叫他小方。那一位是鲁医生,我们叫他小鲁。”她再转向小方,仍然在擦眼泪:“小方,这是我最要好的同学,叫梁致秀。”
致中呆住了,致秀也尴尬万分,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二哥一眼,就掉头看着小方,歉然的说:
“真对不起,方医生,我想,大家有点误会……”
“叫我小方就好了!”小方慌忙说,对致秀爽朗的笑了起来,两排洁白的牙齿映着太阳光闪亮。“我们今天休假,到这儿来游泳,刚好碰到初蕾……”
“我和小方他们很熟,”初蕾接口说,又用手背擦眼泪,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遇到了大家都很开心,正在那儿谈天,你那个疯子哥哥就跑来了……”她眼眶儿全涨红了,用手揉着眼睛她哽塞着说:“我从没有这样丢人过!”咬了咬嘴唇,她再说:“致秀,你们继续玩,我去换衣服,先回家了。”
她掉转身子,回头就往沙滩走,致秀慌忙冲过去,一把抱住她,陪笑的注视着她,笑嘻嘻的说:
“别这样,初蕾。我代二哥向你道歉,行了吧?大家高高兴兴的出来玩,闹成这个样子多扫兴!”她对初蕾又鞠躬,又作鬼脸:“喏,千错万错,都是我错,我该钉牢我那个鲁莽的混蛋哥哥……”初蕾推开了她的手,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她一脸的萧索和沮丧,固执的、坚决的说:
“这与你毫无关系,你不要乱担罪名。我真的要回家去,我已经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她挣脱了致秀,迳直走到沙滩上,弯腰拾起自己的浴巾,转身就向更衣室走去。致秀眼看局面已经僵了,她知道初蕾一旦执拗起来,是九牛也拉不转的。她回眼看致中,对致中做了一个眼色,致中呆站在那儿,浑浑噩噩的还没清醒。致秀忍不住说:
“混球!你还不去把她追回来!”
一句话提醒了致中,他拔脚就往沙滩上奔。偏偏那力大无穷的赵震亚,仍然箍牢了他不放,他挣扎着说:
“赵震亚!你还不放手!”
赵震亚望着致秀:“致秀,我可以放开他吗?”他楞头楞脑的问。“唉唉!”致秀跌脚说:“松手呀!傻瓜!一个傻,一个混,唉唉,要命!”赵震亚奉命松手,致中就像箭一样射向了沙滩。小方注视着这一幕,虽然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拳,他却没有丝毫怒气,反而感到挺新鲜的。尤其,当致秀抬起头来看他,那对乌黑闪亮的眼珠温柔的射向他,那薄薄的小嘴唇微向上翘,她给了他一个抱歉而甜蜜的笑,他就觉得自己轻飘飘得像天上的白云一样了。“对不起哦,小方。”她的声音清脆而娇嫩。“你一定能够了解……我哥哥对初蕾啊,是那个……那个……”她不知道如何措辞,就化为了嫣然一笑。
“我了解,我完全了解!”小方慌忙说,下意识的揉了揉下巴。“不打不相识,对不对?”
致秀望着他,她欣赏他的洒脱,也喜欢他那份随和,她唇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小鲁一直站在旁边看,这时,他忽然拉住小方,把他拖开了好几步,在他耳边说:
“小方,你有几个下巴?”
“一个。”小方又摸摸下巴。
“你刚刚挨那一下是轻的,现在,你恐怕想挨一下重的,你再挨一下,包管你的下巴会裂成两个。”
“怎么?”“你没有看到她身后那个印第安人啊?”
小方望向致秀,赵震亚那铁塔般的身子正挺立在那儿,胳膊又粗又黑又结实,像两根铁棍。他想了想,仍然大踏步走向前来,不看致秀,他迳直走向赵震亚,微笑的伸出手去:
“我还没有请教,我该怎样称呼你?”
“我是赵震亚!”赵震亚率直的说,立即热烈的握住小方的手,他对任何友谊之手,都是紧握不放的。
致秀悄悄的低下头去,用脚尖拨着脚下的碎浪,以掩饰她唇边那隐忍不住的笑。因为,只有她注意到,小方伸出右手给赵震亚时,他的左手正紧护着自己的下巴呢!
当小方他们在海水中交换友谊时,致中已经在沙滩上追到了初蕾。他一下子拦在她前面,苍白着脸看她。
“你要到那里去?”“换衣服,回家!”她冷冷的说,眼眶红红的,泪珠依然在睫毛上轻颤。“不许去!”他哑声说。
“哼!”她摔了一下头,绕到另一边,继续往前走。
他横跨一步,又拦住了她。
“你要怎样?”她抬起头来,恼怒的低叫:“你还没有让我出丑出够,是不是?你要对我用武力,是不是?你让开!我要回家!”他盯着她,不动,也不说话,他们僵持了几秒钟,面面相对。终于,他往旁边让了一步,低声说:
“如果一定要走,你就走吧!假如你连我为什么发火,为什么出手揍人,你都不能了解,我留你也没有用。你要走,就走吧!”他的声音里,一反平日的神勇,而变得低沉与怆恻。这语气立刻把初蕾击倒了。她用牙齿咬住嘴唇,蓦然间胸口发酸,新的泪珠就又涌进了眼眶里,她不由自主的吸了吸鼻子,又伸手去揉眼睛。看到她这种神情,致中狠狠的跺了下脚,粗声说:“你不要哭吧!你再哭下去,我……”他用手抱着头,狼狈的在沙滩上兜圈子。“我……他妈的!你再哭再哭再哭我就……”他不自禁的又提高了声音,那凶巴巴的语气又出现了。
“你就怎么样?”她问。
“我就……我就跳海!”他冲口而出。
她大为意外,睁大了眼睛。她不相信的瞪着他。他鼓着腮帮子,脸涨得通红。大约他自己也没料到会冲出这样一句话,竟尴尬得无地自容了。她眼看他那涨红的脸,和那后悔不迭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就噗哧一声笑了,泪珠还挂在面颊上呢!他瞪她一眼,背过身子,嘴里叽哩咕噜的说:
“又哭又笑,小狗撒尿!”
“你又在说什么粗话?”她问。
他抬头去看天空。“没,没有。”他说:“我只动了动嘴唇。”
“哼!”她又哼了一声,这一声“哼”里,已经充满了温情与笑意了。“好了!”他粗声说:“你闹够了吧?闹够了我们就游水去!”
“我闹够了吗?”她又气又笑。“你弄弄清楚,是你在闹还是我在闹?”“好了!好了!”他不耐烦的皱起眉。“不管是你在闹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