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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秀舍-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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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郁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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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异世
进入冬月以来,天气就渐渐的转冷了。原本花姿灼灼的芙蓉花也凋敝了,只剩下一树空叶。风过处,沙沙作响。
蔡氏坐在屋檐下,正准备给儿子缝补衣裳,捻好了线,拾了针,对着光亮找着针眼,正聚精会神的穿针。线头还没穿过针眼儿,却见小女儿一头跑了来,红扑扑的小脸,挥舞着手臂,大声嚷道:“阿娘,二姐她醒了。”
蔡氏只得放下了针,看了小女一眼,又问:“真醒呢?”
“是呀,真醒了。两眼珠子直转呢,只是我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阿娘快去瞧瞧吧。”青兰拉了拉母亲的衣袖。
蔡氏连忙起身,将衣料放在竹凳上,口中说道:“这没日没夜的睡也挺害怕的,她爹保佑,总算是醒来了。”蔡氏顾不得去理鬓角边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便跟着青兰往房里去。
于秋躺在土炕上,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眼珠骨碌碌的转着。方才守在旁边的小丫头已经跑出去了。这是什么地方?屋子里光线不甚明亮,只见对面的土墙上有一尺见方的洞口,或许该称为窗户,立着几根木条,光线便从那里照进屋来,可屋子里还是昏暗得厉害。
于秋觉得身子硌得生疼,起身想要下床,可下体传来的疼痛感却如此的真实,她只得又咬牙躺下。要命,都说梦中没有痛觉,难道这不是在梦中么?
于秋正在挣扎的时候,只见进来俩人,刚才的那个小丫头,后面还跟着个妇人。于秋满腹狐疑的望着她们,只见两人走到炕前。妇人将于秋身上盖着的被子一掀,于秋顿时觉得一股寒意灌了进来。这寒意和刚才的痛觉一样,真真切切,完全不像是在梦中所体验的那样。
蔡氏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女儿的膝盖,淤血未消,还有些红肿。小腿肚上一道道,指头宽的血印赫然可见。蔡氏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又怕女儿受凉,连忙给她掖好了被子。
“青竹,你饿了吧,我去给你煮饭。好好的躺着吧。”蔡氏安慰着女儿。
“青竹?”于秋心想这是谁的名字,莫非这女人是在叫自己。漫长的一场梦,不知何时能醒,将跟前的女人和小丫头来回看了个遍,却是一脸的茫然,有些黯哑的问了句:“这是哪?”
蔡氏两眼一直,心想女儿这是被打坏了么,不仅腿上有伤,连脑子也不好了么?为何醒来连人也认不得。满是诧异的望着于秋,心中一团乱麻,竟不知如何是好。后来竟哭了出来:“她爹呀,这不是要我的老命么。这可让人怎么活呀!”
于秋心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惹跟前这个妇人生气了么,听见她哭,于秋心里有些歉意,想道歉来着,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跟前那小丫头稚嫩的童音响起了:“二姐,阿娘哭了。二姐把阿娘给弄哭了。”
于秋更是惊疑,莫非这就是所谓的穿越么。她这才注意到这具身子的异样,细胳膊细腿。瘦瘦弱弱的,想来年纪也不大。于秋一声不吭,她该以何等的心态来面对眼前的现实呢?若是穿越,她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一个家,怎样的家人?想得多了,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太阳穴疼得厉害,她不敢再多想了,闭上眼睛想好好的休息,或许一觉醒来,她又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
蔡氏呜咽的哭了一阵子,又想到自己命苦,寡母一个,还得独自抚养几个孩子。他爹那么狠命的就扔下他们娘俩,自己去了。
青兰见阿娘只知道哭,二姐一句话不说,像是又睡了。年仅五岁的她不知发生了何等的大事,也只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夏青梅从河边洗了衣裳回来,领着三岁的弟弟。还没进屋子,就听见了震天的哭声,手中的盆子顿时“砰”的一声就摔落在地上。大步的往屋里跑去,心想她那二妹就如此的不济么。可怜才满八岁,难道就再也见不到了么?
青梅悲从中来,进屋子一看,只见母亲和小妹妹母女俩抱头痛哭,自己也跟着哭,又拉着蔡氏相问:“娘,二妹妹她怎么呢,是不是……”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
蔡氏痛哭流涕道:“青梅呀,你二妹妹不中用了。”
“什么!当真?!”青梅一点也不相信,想想她苦命的妹妹,还那么小,难道就跟着父亲去了。她还记得去年过年的时候,妹妹还缠着自己要糖吃,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呢。
于秋想着快入梦吧,身子虚弱得厉害,她好想休息一下。耳边的哭闹声让于秋无法安心入梦。于秋不得不再次睁开眼,房里的景象和刚才所见没什么不同,只是又多了两人。
青梅突然见青竹睁开眼,唬了一跳,连忙退了两步,又拉了拉蔡氏,指着于秋说:“娘,二妹她还活着呢。”
蔡氏顿时啐了青梅一句:“呸!你说什么昏话呢,咒你妹妹不成。她当然还活着。”
青梅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哽咽的问着母亲:“那娘和小妹哭什么,我才洗了衣裳回来,才进院子就听见你们在哭,还以为二妹妹她没了。”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蔡氏见青竹又醒了,忙问道:“二丫头,你当真不认得我们呢?”
于秋惶惑的摇摇头,眼前谁和她来好好的解释一回。为什么他们只知道哭,莫非自己真要死了不成?
蔡氏心里有些悲戚,又安慰了青竹一句:“醒了就好,脑子还不清楚也不要紧。慢慢的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我去给你做饭,想吃什么,告诉我一声。”
于秋方觉得饿得厉害,脱口而出:“杂酱面。”
“那是什么面,我没听过,好吃吗?”蔡氏心想莫非这是女儿在项家吃过的什么好东西,她想吃,偏偏自己又无法给她做。
于秋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脑袋依旧有些晕沉沉的,意识尚还清楚。见蔡氏那副神色,便知道杂酱面是吃不成了,以前最爱吃的东西,难道到了这里就会成为一种奢望吗,看来还真是个闭塞的地方,因此又说了句:“随便什么都好。”
蔡氏便出去了,走之前又叫上了青兰,让帮忙烧火。青梅还得去收拾院子里的衣服,还得再去清洗一遍。只留下了才三岁的小男孩,守在于秋身边。
于秋借着光亮于秋看了看小男孩,灰色的打了补丁的旧棉袍子,他脑袋生得真大,乌漆漆的眼珠子扑闪闪,紧抿着嘴唇,从来没见他说过一句话。
正文 第二章姐妹
她叫夏青竹,年八岁。家里有一寡母,上面一位十三岁的姐姐,夏青梅,下面一位五岁的妹妹夏青兰,还有一个刚三岁的弟弟,夏成。父亲夏临,在夏成还不满周岁的时候便去世了。留下了孤儿寡母几个独自过活。
家里一共四间半的屋子,都是土坯墙,盖着青瓦。墙体风吹日晒的,裂出许多道大小不一的缝隙来。看样子这屋子已经有些久远了。那半间是茅草搭的一个棚,堆放的是些柴禾和农具。家里没有壮劳力,就母亲蔡氏操持着家里上下。大姐青梅年纪虽不大,可和大人无异,照顾姐妹,分担家务,等农活出来时,还得下地帮忙。家里没有壮劳力,有三亩二分的地。当然都算不得什么好地,能种稻谷的也就一亩多的样子,其余的种小麦,种红薯,种棉花。除了地,还喂养着七只鸡,其中一只公鸡,六只母鸡里有四只蛋鸡。
这就是夏青竹从大姐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家里没有余粮,更没存款。而且这是一个不知名的时代,青竹从历史书上学的那些知识都白费了,看着阴盛阳衰的一家,而且没有什么经济来源,以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呀。青竹很是犯愁。
青梅将家里大小的事都向青竹说明白了,也不知她到底想起以前的事没有。青梅听说项家那个小姐推过青竹,青竹为此摔了一跤,没想到后果竟如此可怕。
青竹坐在门槛上,听着青梅这番叙述,心情渐渐的就沉到了谷底,这个家还能支撑下去吗?
青梅看了青竹半天才问道:“怎样,二妹都想起来了吗?”
青竹摇摇头,只好如实的答道:“还不是很清楚。”
“是吗,我们家的该说的我都和你说明白了,项家的事你记得多少?”青梅心疼的看着二妹妹。
“项家?”青竹第一次听这屋里的人提起,她哪里知道呢,惶惑道:“什么项家?”
完了,二妹什么都不记得了。看样子她连怎么受的伤也不清楚了吧。青梅心里哀呼道,转念又想,这会不会是件好事呢。
“项家的人打了你,你也都忘了么?”
“我挨过打么?”青竹心想,是谁这么蛮横,连她一个小女孩,还如此瘦弱的小女孩也不放过。当真家里没有什么靠山,让人给欺负到头上了。心里很是不平。
青梅此刻很是同情青竹,摸了摸青竹那一头稀少又枯黄的头发说:“好妹妹,我回头和娘说去,让你在家多住些时日。项家的人打了你,总得给个说法才是。二妹妹,我们虽然没了爹,可你还有我这个大姐呀。”心酸的搂过青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拍着青竹的肩膀,给青竹安慰和依靠。
青竹被一个年近十三岁的小姑娘安慰,有点哭笑不得。不过青梅的举动却让青竹真的觉得温暖,腿上的伤看来是被人给打的。青竹原本气不过,不过在青梅的安慰下,仿佛并没那么疼痛了。
青竹终于叫了一声:“青梅姐姐。”
平日青竹都是唤自己大姐的,突然听见加了自己的名字,青梅还真有些不习惯,头一回觉得和二妹妹如此的生疏。
蔡氏背了满满一背篼的青草回来了,后面跟着青兰和夏成。青梅忙忙的去迎接了。青竹腿上的伤还有些疼痛,这个身子自己还不怎么习惯,所以行动有些缓慢,扶着墙走了两步,就站在屋檐下,呆呆的望着跟前陌生的姐妹和母亲。
夏成跑来缠着青竹,口中念念有词:“二姐,二姐!”
青竹也温和的弯下腰下抚摸了下夏成的额头。蔡氏让青兰将鸡圈打开,将割来的青草洒在地上,引鸡来吃。剩下的一半倒进粪坑里沤肥。
蔡氏担心青竹的身子,忙走来问她:“还疼吗?”
青竹如实的点头道:“疼。”
蔡氏听后,眼中又闪烁着泪花,又安慰着她:“二丫头不怕,明天我带你去找大夫好好的给你瞧瞧。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
青梅从灶房里走了出来,听见了母亲这一句,心想二妹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已经落下病根了么,又道:“我和二妹说了半晌关于家里的这些事,她一点都不记得了。娘明日好好的带她去瞧瞧大夫吧。不能再耽搁了。”
蔡氏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去张木匠家借了点钱。明天青梅就在家带青兰和成哥儿吧。”
青梅点头答应着,又问:“今晚吃什么?”
蔡氏道:“不是还剩些玉米面么,还有一半的南瓜,煮了来吧。”
青兰帮着烧火去了,青竹和成哥儿在檐下玩耍。青竹却满不是滋味,让一个十三岁,一个五岁的小妹妹来照顾自己,心里哪里过意得去,忙说要去帮忙。
青兰已经十分熟练的打燃了火,只是烟熏得厉害,青竹才进灶房,立马又被烟给熏了出来,大大的打了两个喷嚏,接着鼻涕眼泪跟着淌。
蔡氏进到里间,将从张家借来的钱,和自己平日里攒下的全部都拿出来数了数,还不到五百文。已经是家里的全部钱了,明天要给青竹看病,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呢。听说最近捡一副药的钱又涨了。蔡氏盘算着,请了大夫给青竹看了,若是没什么大病,她自己去寻点草药给她吃吧。能节约一点是一点。对了,前些天得闲的时候,她自己做了两幅花样子可以拿去换点钱。对了,她不是看见青梅也在做么,等吃了饭,问问她,顺便一道拿去卖了,至少要将眼前给应付过去,不然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
蔡氏突然听见了青兰的哭声,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拿手绢卷好了,塞在了枕头下,忙忙的就走了出去,高声问道:“三丫头,你嚎什么嚎?”
青兰哭喊着从灶房里出来了,原来是从灶膛里跑出来的火苗烧着了她的衣裳,将她的衣袖烧了指头大小的一个洞。蔡氏听见青兰哭得心烦,用力的推搡了青兰一下,训道:“不就烧了个洞么,哭得这么厉害。不许哭!”
青竹在院中看见这一幕,心里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正文 第三章早饭
隔日一早,天还未亮,蔡氏便起身了。小儿子成哥儿吸吮着手指,偶尔发出几声呓语,睡得正香。睡在外面的青竹则被母亲?的声音给吵醒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皮,却见屋里漆黑一片,外面也一点光亮也不见。青竹想着还早,接着又睡。
蔡氏摸黑穿了衣服,想着该去做早饭了,离场镇还有好几里的地,得早早的准备。她摸到了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一盏小油灯,晃了晃青竹,催促道:“快起床。”
青竹还在睡梦中,被蔡氏这一拉扯,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可眼皮却沉得厉害,艰涩的说道:“天还没亮,起这么早做什么?”
“这些天亮得本来就晚,今天还得带你去瞧大夫,别耽搁了,自己穿衣裳吧。”蔡氏拿着梳子便出去梳头了。青竹听见隔壁屋里青兰偶尔的几声咳嗽声,心想三妹这是感冒了不成?她好想再多睡一会儿,被窝里很温暖,她一点也不想离开。可又怕蔡氏再进来催她,只得努力的起身了。
床头上放着蔡氏给准备的衣裳,青竹取了来自己换上,是一件不知是绿色还是蓝色的夹袄,领口处倒绣着两朵不知该是橘色还是红色的花朵,分外的艳丽。腋下的地方打着补丁,右边的袖口处还有两处补丁。因为怕冷,青竹只得硬着头皮穿上。可十分的宽松,袖子也长了好大一截,心想莫非这是青梅的衣裳么。她还是于秋的时候,家里虽然也说不上是什么富裕的人家,可自小也没饿过肚子,没有穿过带补丁的衣裳。也不知出于怎样的自尊,青竹极不情愿要穿上这件夹袄。
果然蔡氏又进来催促青竹了:“怎么还没穿好吗?还是因为疼,没法穿。”说着便走到青竹跟前,硬生生的给青竹穿上条蓝花布的棉裤,也是宽松不已,青竹还真怕那裤头随时会掉下来,裤脚长了好一截,蔡氏只得替她挽了两圈。穿好了棉裤,蔡氏望着青竹:“自己能穿鞋么?”
青竹道:“我自己能行。”便将床下的一双带襻的黑布鞋给套上了,好再鞋子合脚,看来是自己平时穿惯的。
蔡氏将梳子递给了青竹,让她自己梳头,好在桌上有一块小铜镜,虽然人影模糊,但也好过了没有。青竹自己解了头发,她真想再多睡一会儿呀,起来不久,便呵欠连天。头发很毛躁,而且很爱打结,看来平时没怎么护理过。又不敢太用力了,害怕扯得头皮生疼。
青竹望着镜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如此的陌生。到这个时空已经快三天了,家里的情况她已基本清楚。关于腿上的伤,她从蔡氏和青梅的口中已经大致知道是被项家什么人给打的。不过对于项家是谁,青竹是一点概念也没有,无论她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与项家任何的关联。
青竹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头发随意的往脑后一拢,编了根粗粗的辫子。她揽镜自照,那张稚气未脱的脸,皮肤显得有些暗黄,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没什么特点的脸蛋,与漂亮二字没有任何的联系。
青竹有些懊丧,想到自己好不容易从大学里出来了,也有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正要好好的享受两年的好时光,不想被人打扰,哪知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将自己带到这样一个蓬门荜户的人家,姐弟一堆,这具躯体还如此的瘦弱和娇小。今后该如何的过活。青竹想,每个穿越女都会说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她能否有如此淡定的心态呢?不管以后的生活有多么的艰苦不易,她是否都能坚韧的走下去?
青梅也跟着起床了,伺候青兰穿好了衣裳。天色依旧有些昏暗,冬季的早晨寒气逼人,几乎有些受不住。见母亲已经摸黑将院子里清扫出来了,忙忙的洗了手,要准备去做早饭。
青梅打开米缸一看,似乎要见底了,早饭该如何安排。她有些犯愁,忙出来与蔡氏商量:“娘,米不剩多少了。”
“我知道。所以才赶着将院子给扫出来,一会儿若是天气晴好的话,你搬出一袋稻谷来晾晒着。我回来时,也好赶着舂出来。好好的看家,照顾好你小妹和成哥儿。”
青梅道:“我知道的。”又回灶房准备做饭,拿了用半边葫芦做成的水瓢从大瓦缸里舀了水洗锅,接着淘了少许的米,剁了两只红薯,一并煮在锅里。早饭没有菜,心想一会儿只得搬开泡菜坛捞些酸菜来应付一顿。除了大家吃的,还得准备成哥儿的食物。又清洗好了一只小瓦罐,抓了一把米。特意炖上了。
接着便开始生火做饭,蔡氏听见青兰的咳嗽声,身子一个激灵,心想莫非三丫头受了寒凉不成?由于要带青竹去找镇上的大夫,哪里再有钱给青兰请医买药呢,忙忙的将青兰叫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再并没有发烧,立马放心了大半,又问青兰:“是不是冷了忘了加衣裳,所以就咳嗽呢?”
青兰偏着脑袋说:“我没病,好好的。”
“阿弥陀佛,我巴不得你好好的。明天再看,你还是要咳的话,我抓几个陈皮炖了水给你喝。”蔡氏独自抚养几个儿女,夏临才走的那一年,做什么事都不顺,孩子们也都还小,她还一度以为自己挺不过来,没想到竟然就过了三年。青梅也大了,这两年帮了自己不少,俨然已是家里的半个劳力,不管是照顾弟妹,还是帮着做农活,处处都离不得她。虽然逼不得已将青竹送给了项家,可青兰和成哥儿也都好好的,都在茁壮的成长。虽然不易,可没让孩子们饿死,蔡氏已经尽力了。
小瓦罐里已经烧开了,青梅赶着敲了一个鸡蛋下去打散,又用筷子头挑了小小的一块猪油,放了少许的盐,放上盖子,接着慢慢的炖。
青竹进灶房时,已经闻见了淡淡的香气,忙问:“大姐,今早吃什么好吃的,可真香。”
青梅说:“那是特意给成哥儿熬的鸡蛋稀饭,我们可没份。对了,你去捞些酸白菜起来一会儿下饭。”
“哦。”青竹答应了一声,可她压根不知道泡菜的坛子放在哪里。最后还是青梅告诉了她。青竹捞了一颗酸白菜,泡菜水发出的酸味直接触发了青竹的唾液分泌,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又取了菜刀,洗了菜板,将白菜切成极细的丝儿。见斗橱里,放碗筷的地方有些调料,便加了些许的辣椒油和香油拌了拌。
正在烧火的青梅看见青竹利落的样子,一点也不像脑袋不灵光。心想真是万幸,好在二妹只是不大记事,并没成痴呆儿,不然项家那里还不知如何交差。
正文 第四章集市
洗了脸,匆匆的喝了两碗红薯粥,下着酸白菜。虽然还算可口,等青竹还想再吃时,锅里已经见底了。悻悻然的放下了碗筷。
青兰正给成哥儿喂鸡蛋粥,趁人不注意时偷吃两口,却被成哥儿高声嚷了出来:“三姐坏,吃我的饭饭,羞!”
青梅听见了,瞪了青兰两眼,俨然一副大人的口吻训导着:“青兰,不许偷吃弟弟的东西。当心打你屁股。”
青兰却极委屈,眼巴巴的望着青梅:“大姐,为何我们喝粥吃酸菜,弟弟却比我们吃得都好。”
“因为他是弟弟呀。”青梅知道成哥儿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以后是夏家所有的依靠,也是母亲一辈子的希望,再加上他还那么小,更不能亏着他。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得偏了他。
蔡氏将鸡已经放出来了,让青梅照顾着。天色已经大亮了,自己收拾了一下,便叫过了青竹:“二丫头,我们该走了。”
青梅知道母亲要替自己卖做的绣活,连忙追上来和蔡氏说:“我那个做得不好,能卖则卖,不能卖的话,就给我带回来吧。”
蔡氏一笑:“你好不容易做出来的,难道我还能扔了不成?”
青梅又央求道:“若是卖了的话,娘替我再称些线头回来吧,现在冬天里也没什么活儿,夜里又长。我可以赶着再做些。”
蔡氏虽不是头一回让青梅看家,照顾弟妹,可依旧有些不放心,毕竟青梅还只是个大一些的孩子而已,因此再三嘱咐道:“我知道了。照顾好家里,别让三丫头乱跑,别让成哥儿摔着呢。”
青梅连忙答应了。青兰听说阿娘要上街去,吵着要跟去。青梅连忙拉住了。蔡氏这才带了青竹出门。
此次蔡氏上街要办的事不少,当然最主要的是找大夫给青竹看病,接着要卖她和青梅做的绣活,篮子里还有二十个鸡蛋要拿去卖。家里盐不剩多少了,得买些油盐,还得称些灯油。只怕身上的钱不够,看来得省着点儿花。原本存了快五十个鸡蛋,除去成哥儿每日要吃的,也还能再拿出来一些,不过蔡氏有自己的盘算,她得拿些出来送到项家去。青竹毕竟在他们家,同样的事蔡氏不愿意看见第二次。只希望项家人能待青竹好一些。
蔡氏走了一段路,见青竹没有立马跟上来,正想责备几句,突然想到女儿的腿不好,脑子好像也不大灵光,原本要责备的话,生生的又咽了回去。便大步折了回去,到青竹跟前,身子一蹲便道:“还是我背你吧。省得你腿更疼。”
青竹原本不让,可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确实有些吃不消,为了不拖延时间,不给蔡氏增添麻烦,青竹只得爬上了蔡氏的背。蔡氏背着女儿,急忙赶路,由于一手要提篮子毕竟有些不方便。
青竹便道:“娘,我来提篮子吧。”于是便接了过来。靠在蔡氏的背上很温暖,又很舒服。青竹觉得心中一股暖流涌过。自从自己上了小学三年级以后,她再没有享受过母亲背着自己的感觉。
蔡氏个子矮矮的,生得又瘦削,虽然没有宽厚的肩膀可以供青竹依靠,不过在蔡氏背上的感觉,却让青竹有些感慨。
走了将近两里地,青竹明显听见蔡氏的喘气声有些大了,心疼道:“娘,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没关系的,我背你一程,小时候不是常背你么。只怕你已记不得呢。”
青竹觉得眼眶有些润润的,低声说道:“娘,我怎么可能会忘呢。就算我忘了所有的事,也从来不会忘记趴在母亲背上的感受。这是世上最温暖幸福的地方呀。”
蔡氏听见青竹说这些,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二丫头呀,你还真是个可人儿。”走到水车边时,见古家的黑娃赶着牛车来了,好像也是要去镇上赶集。蔡氏连忙招呼了,让黑娃捎她们母女一程。
黑娃本是个热心的小伙子,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因此青竹从母亲背上下来,便坐上了这粗陋的牛车。
牛车慢悠悠的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青竹从车里探出脑袋来,兴致勃勃的欣赏起沿岸的风景来。时值冬日,东边的太阳才升了起来,阳光还未将薄薄的雾霭给穿透。不过能见度不算很低,青竹至少能看清对面的山上的颜色,裸露出的黄土,植被并不丰富,看上去有些荒凉之意。那些散落在田间地头的树木也只剩下了枝桠,难得看见一丝绿意。道路两旁的田地里种着小麦,此刻正是成长的时候,绿油油的麦苗一茬接着一茬,像是春天雨后的韭菜。
青竹看了一会儿,觉得并没什么可看的风景。一路上,黑娃忙着赶车,并没和蔡氏母女怎么说话。由于起得早,青竹觉得很是疲惫,不多时便靠在母亲的肩头,呼呼的睡了起来。蔡氏忙将她半搂在怀里。
行了将近半时辰,终于到了乡镇的集市。黑娃住了车,蔡氏将青竹叫醒。母女俩下了车。青竹揉了揉眼睛,四处张望着,这所谓的街道。狭窄的路面,可能就够两辆牛车来往。黄土路面,扬起的尘埃让青竹避之不及。街道两边全是有些破旧的木板子搭起来的房子,有些甚至不能称之为房屋,只是一间棚户而已。耳边能听见各种吆喝声,叫卖声。
青竹仔细辨认着,那些挑出来的布幌子上书的各式招牌,对于这样有些破败的街道,青竹是第一回置身其中,不知怎的竟生出一股苍凉之意。
蔡氏见女儿走走停停,自己还得忙着办事呢,可不敢再耽误,回去的时候应该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想来也搭不上顺路的车。便拉着青竹就走,又轻斥着她:“赶紧的,先卖了鸡蛋,好给你看病。”
“哦,就来。”青竹打量着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从他们的衣着装束来猜测他们的身份。突然觉得也很有意思。
正文 第五章赶集
夏青竹紧紧的跟在蔡氏身后,两眼有些看不过来。街市上发生的一切对于初来乍到的青竹来说都是件稀奇事。
蔡氏要赶着将鸡蛋卖了,毕竟占着手不方便。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米行。青竹看了眼门口挂着的木牌,木头上漆的颜色早已经不鲜艳了,歪歪斜斜的写着“小罗粮油”四个字。
蔡氏将盖在上面的土布和几件绣活一揭,便露出下面二十个鸡蛋来。
“老板,这里二十个蛋,看着给个好价钱吧。”蔡氏忙着和店里的掌柜商量价格,青竹则在店里东张西望。当地放着不少的竹筐,装着些大米、高粱米、大豆、黑豆、小米、玉米等五谷杂粮。靠墙的位置上排成一排的是几只大小不一的水缸。青竹很是好奇,正琢磨着缸里存放着什么好东西,便要揭开盖子瞧瞧。
才揭开一条缝,却被那瘦小的掌柜走了来,训斥着青竹:“不买就别乱翻!弄脏了你全买下呀。”
青竹不乐意的撇撇嘴,心想看一下怎么呢,又不损失你什么,这人怎么做生意来着。蔡氏瞪了一眼青竹,那眼神仿佛在说:别给我找麻烦,老实呆着。
蔡氏已经和掌柜谈好了价格,掌柜的数了数目,又百般挑拣,说个头小,不好卖之类的话,原本说好的七十文钱,又生生的扣了十文。
青竹更为诧异,她瞪圆了眼,心想二十个鸡蛋就几个铜子儿打发呢?在她的印象里出手不都是一锭锭的银子,要不出手都是一卷卷的银票么。眼巴巴的见两人交易完毕。蔡氏算着家里缺少的东西,顺便在他们店里将灯油也一并买了,称了五斤,花费了二十五文钱。青竹便悄悄的替母亲算了笔账,也就是说卖了二十个鸡蛋,除去买灯油的,已经剩下不多,还能再添置些什么呢。看样子没有好的经济来源,很难撑起一家的吃喝,更何况这个家等着的是五张嘴要吃喝。
等着交易完,青竹跟在蔡氏屁股后面出了粮油店。青竹又仰面问着蔡氏:“娘,下一站我们要去哪?”
蔡氏说:“还是先给你看腿吧。怕耽搁得久了,你又受不了。”
青竹忙道:“不了,我腿没有多大的事,虽然疼,但还能走。多几日说不定就好了。何必再花那个冤枉钱找大夫呢。医药钱肯定又得一大堆。”青竹只要回想起刚才在粮油店里,蔡氏和掌柜为了十文钱甚至是几文钱,争得面红耳赤的,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鸡蛋,结果并没卖多少钱,青竹想着糊口要紧,病看不看都没关系。
蔡氏知道女儿心疼钱,不过她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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