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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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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胡涂。”我笑了几声:“那我晚上再跟你约时间地点好了。”
  “嗯。”
  “那就这样啰。”
  “干嘛急着想挂电话?”
  “喔?还有事吗?”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今晚不行?”
  “好,为什么不行呢?”
  “因为今晚我有事。”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有什么事呢?”
  “好,你有什么事呢?”
  “今晚有人约了我吃饭。”
  “喔。”
  “你怎么不问我,今晚是谁约了我呢?”
  “好,是谁约你呢?”
  “我爸爸。”
  “喔。”我很怕她又要我发问,只好先问她:“你爸爸为什么约你吃饭呢?”
  “这种问题就不必问了。”
  “是。”
  “总之,今天我会晚点回去。”
  “好。”
  “你今天回去时,阳台的灯是暗的。你要小心,别又撞到脚了。”
  “嗯,我会小心的。”我想了一下,说:“那还有什么事是我该问而没问的?”
  叶梅桂笑了一声:“没了。”
  “嗯,Bye…Bye。”
  “Bye…Bye。”
  挂上电话,我想既然叶梅桂今天会晚点回去,那我也不急着回去。
  大概九点左右,我才下班。
  在外面随便吃点东西,回到七C 时,已经是十点出头。
  叶梅桂不在,我只好先带着小皮出去散步。
  等到我跟小皮再回来时,已经快11点了,叶梅桂还没回来。
  我把客厅和阳台的灯打亮,然后回到房间,房门半掩。
  虽然我在书桌上整理资料,但仍侧耳倾听客厅的动静。
  我可能太专心注意客厅中是否传来任何声响,所以彷佛可以听见客厅墙上的钟,滴答滴答。
  直到听见叶梅桂开门的声音,我才松了一口气。
  慢慢把资料收进公文包,整理完毕后,我走出房门。
  叶梅桂坐在沙发上,没看电视,也没看书或报纸,只是闭上眼睛。
  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靠躺在沙发的椅背上。
  宛如一朵含苞的夜玫瑰。
  我驻足良久,不敢惊扰她。
  彷佛我一动,便会让夜玫瑰凋落一片花瓣。
  于是悄悄转身,从半掩的房门,侧身进入。
  坐躺在床上,随手翻阅一些杂志和书籍,并留意客厅的变化。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打了一个呵欠,我才看了看表,已经差不多是我睡觉的时间了。
  我轻声走到客厅,叶梅桂依然闭着眼睛、靠躺在沙发上。
  即使再多的时间流逝,对她而言,似乎没有丝毫变化。
  我怀疑她是睡着了。
  “叶梅桂。”我试着叫了一声。
  “嗯。”她应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眼睛。
  “累了就回房间睡,在客厅睡会着凉的。”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她抬头看墙上的钟:“你怎么还没睡?”
  “我放心不下你,所以出来看看。”
  “这么好心?”叶梅桂笑了起来:“你确定你是那个赖皮不请我吃饭的柯志宏吗?”
  我笑了笑,从口袋掏出那张餐厅的优待券,递给她。
  “这家餐厅我没听过。嗯”
  叶梅桂想了一下,将优待券还给我,说:“我们约明晚八点在餐厅门口碰面,好不好?”
  “好啊。”我收下优待券,走到我的沙发坐下,说:“今晚跟你父亲吃饭,还好吧?”
  “还好。他大概是觉得很久没看到我了,所以他的话特别多。”
  “你们多久没见面了?”
  “有三四年了吧。”
  “这么久?”
  “会很久吗?我倒不觉得。”她把小皮叫到沙发上,抚摸着牠:“有些人即使三四十年没见,也不会觉得久。”
  “你确定你说的是你父亲吗?”
  “坦白说,我不确定。”叶梅桂笑了笑:“我不确定他还是不是我父亲。”
  我很惊讶地望着她,虽然她试着在嘴角挂上微笑,但她的声音和她抚摸小皮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的笑容。
  我又看到她将五指微张,只用手指抚摸小皮,不用手掌。
  “你”我顿一顿,还是想不出适当的话,干脆直接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寂寞呢?”
  “嗯?”她转头问我:“你在担心吗?”
  “是啊。”
  “谢谢。”她又笑了笑:“我没事的。”
  “可以谈谈你父亲吗?”
  叶梅桂突然停止所有的声音和动作,甚至是笑容,只是注视着我。
  “我父母在我念高中时离婚,目前我父亲住加拿大。”
  “喔。”我觉得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有些局促。
  “他今天下午回台湾,打电话给我,约我出来吃个饭。就这样。”
  “就这样?”
  “是呀,不然还要怎样呢?”
  她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喔。”
  “不过如果你早10分钟打电话给我就好了。”
  “喔?”
  “这样我今晚就可以先跟你吃饭呀。我不是很喜欢跟他吃饭。”
  “喔。”
  “别喔啊喔的,没人规定女儿一定要喜欢跟父亲吃饭吧。”
  “嗯。”
  “光嗯也不行。贡献一点对白吧。”
  “你好漂亮。”
  “谢谢。”叶梅桂又笑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站起身说:“你坐好别动喔。”
  “为什么?”
  “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先把眼睛闭上。”
  “干嘛?想偷偷吻我吗?”
  “喂!”
  “好啦。”叶梅桂坐直身子,闭上眼睛。
  我把所有的灯关掉,包括客厅、阳台和我房间的灯,让整个屋子一片漆黑。
  我举起左脚,踩在茶几上,拉高裤管,然后说:“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哇”叶梅桂兴奋地说:“北斗七星。”
  “是啊。你缝的星星是荧光的,很亮吧。”
  “嗯。”
  “以后即使我们在屋子里,也能看到星星了。”
  “那应该再把裤子挂在天花板上,这样就更像了。”
  “是吗?那我把裤子脱掉好了。”
  “喂!”
  “这么黑,你又看不到什么。”
  “搞不好开了灯也看不到什么。”她咯咯笑了起来。
  “喂,这是黄色笑话,不适合女孩子说的。”
  “是你自己想歪的。你别忘了,我曾怀疑你是不是女孩子。”
  “不好意思,是我想歪了。”我笑了笑:“下次我把这条裤子挂在天花板上,好不好?”
  “好呀。”
  我和叶梅桂静静看着北斗七星,彼此都不说话。
  黑暗中,我彷佛又回到广场,看到学姐说她也渴望着归属感时的眼神。
  我记得学姐那时的眼神,虽然明亮,却很孤单。
  好像独自在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我试着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回想起学姐的眼神。
  可是当我又睁开眼睛时,我立刻接触到黑暗客厅中,叶梅桂的眼神。
  叶梅桂的眼睛,也像星星般闪亮着。
  “叶梅桂。”我叫了她一声。
  “嗯?”
  “你也像星星一样,注定都是要闪亮的。”
  “是吗?”
  “嗯。只是因为你身旁有太多黑暗,所以你一直觉得你属于黑暗。”
  我指着裤子上的星星,接着说:“但是,正因为你存在于黑暗,所以你才会更闪亮啊。”
  “嗯。”
  “夜空中,永远不会只有一颗星星。所以你并不孤单。”
  叶梅桂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我,眼睛一眨一眨。
  可能是我已习惯客厅内的黑暗,也可能是她的眼神愈来愈亮,所以我发觉,客厅突然变得明亮多了。
  “你把脚放下吧。你的脚不会酸吗?”
  “没关系,不会的。”
  “脚放在茶几上,很不雅观。”
  “是吗?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你的脚就是跨放在茶几上。”
  “哦。那是一种自卫。”
  “自卫?”
  “那时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好人,对我而言,你只是一个陌生男子。
  一个陌生男子来看房子,我当然会担心呀。“
  “你把脚跨放在茶几上,就可以保护自己?”
  “起码可以让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凶,不好欺负呀。”
  “是喔。”我笑了笑。
  “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
  我收回踩在茶几的左脚,把客厅的灯打亮。
  “你也别太晚睡,知道吗?”
  “嗯。”
  “明天吃饭的事,别忘了。”
  “我才不像你那么迷糊呢。”
  “喔,那你也别兴奋得睡不着。”
  “你少无聊。”叶梅桂瞪了我一眼。
  “晚安了。”
  “晚安。”
  这应该是所谓的一语成谶,因为当晚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是我。
  隔天早上要出门上班前,我用北斗七星裤,把靠近我的小皮,不断逼退,一直逼到阳台的角落。
  我很得意,在阳台上哈哈大笑。
  “喂!”叶梅桂突然叫了一声。
  “我马上就走。”我立刻停止笑声,转身要逃走。
  “等一下。”叶梅桂走到阳台,拿给我一颗药丸和一杯水。
  我含着那颗药丸,味道好奇怪,不禁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这又不是摇头丸。”
  我把水喝掉,问她:“这是什么?”
  “综合维他命而已。”
  “喔。我走了,晚上见。”
  今天上班的心情很奇怪,常常会没来由的心跳加速,似乎是紧张。
  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深呼吸,放松一下。
  然后提醒自己只是吃顿饭而已,不用紧张。
  过了六点,开始觉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无法专心做任何事。
  于是开始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排列整齐。
  连抽屉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疏洪道经过我办公桌前,吓了一跳,说:“这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什么意思?”
  “把办公桌弄乱的人是你,弄干净的人也是你。”
  “喂,你的桌子比我乱得多。”
  “这个世界是一片混乱,我的办公桌怎能独善其身?”
  我懒得理他,继续收拾。
  “小柯,你今天怪怪的喔。”
  “哪有。”
  “嘿嘿,你待会要跟女孩子去吃饭吧。”
  “你怎么知道?”
  “一个优秀的工程师,自然会像老鹰一样,拥有锐利的双眼。”
  “是吗?”
  “嗯。你今天去了太多次洗手间了。”
  “那又如何?”
  “你每次去的时间并不长,所以不是拉肚子。应该是去照镜子吧。”
  “这”
  “我说对了吧。怎么样?跟哪个女孩子呢?”
  疏洪道问了几次,我都装死不说话。
  “你的口风跟处女一样”他突然改口说。
  “怎么样?”我不自觉地问。
  “都很紧。”说完后,疏洪道哈哈大笑。
  我不想再理他,提了公文包,赶紧离开办公室。
  到了公司楼下,看看表,才七点钟。
  在原地犹豫了几分钟,决定先搭出租车到餐厅再说。
  到了餐厅门口,也才七点半不到,只好到附近晃晃。
  算准时间,在八点正,回到餐厅门口。
  等了不到一分钟,叶梅桂就出现了。
  “进去吧。”她走到我身旁,简单说了一句。
  这家餐厅从外观看,很像日本料理店;坐定后看摆饰装潢,则像中式简餐店;服务生的打扮穿着,却像是卖泰国菜;等我看到菜单之后,才知道是西餐厅。
  我们点完菜后,叶梅桂问我:“优待券是谁给你的?”
  “我朋友。我搬家那天,你看过一次。”
  “哦。他叫什么名字?”
  “他只是一个小配角,不需要有名字。”
  “喂。”
  “好吧。他姓蓝,叫和彦。蓝和彦。”
  “名字很普通。”
  “是吗?”我笑了笑。
  这个名字跟水利工程的另一项工程设施 …拦河堰,也是谐音。
  拦河堰横跨河流,但堰体的高度不高,目的只为抬高上游水位,以便将河水引入岸边的进水口,然后供灌溉或自来水厂利用。
  蓝和彦在另一家工程顾问公司上班,职称是工程师,比我少一个' 副' 字。
  “喂,你看。”叶梅桂指着她左手边的餐桌,低声说。
  一位服务生正收起两份菜单,双手各拿一份,然后将菜单当作翅膀,张开双手、振臂飞翔。
  “真好玩。”她笑着说。
  “对不起。”另一位服务生走到我们这桌:“帮你们加些水。”
  倒完水后,他右手拿水壶,左手的动作好像骑马时拉着缰绳的样子,然后走跳着前进。
  “你故意带我到这家店来逗我笑的吗?”
  叶梅桂说完后,笑得合不拢嘴。
  “我也是第一次来。”
  “是哦。”她想了一下,问我:“那你看,他们在做什么?”
  “我猜”我沉吟了一会,说:“这家店的老板应该是蒙古人。”
  “为什么?”
  “因为那两个服务生的动作,很像蒙古舞。”
  “是吗?”
  “蒙古的舞蹈有一个特色,就是舞者常常会模仿骑马奔驰与老鹰飞翔的动作。
  收菜单的服务生,宛如苍鹰遨翔草原;而倒水的服务生,正揽辔跨马、驰骋大漠。“
  “你连这个都懂?是谁教你的?”
  “是”我尾音一直拉长,始终没有说出答案。
  因为,这是学姐教我的。
  我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因为叶梅桂而想到学姐。
  次数愈来愈频繁,而且想到学姐时心口受重击的力道,也愈来愈大。
  叶梅桂啊,为什么你老令我想起学姐呢?
  “你怎么了?”叶梅桂看我不说话,问了我一声。
  “没什么。”我笑了笑。
  “是不是工作很累?”她的眼神很温,声音很柔:“我看你这阵子都忙到很晚。”
  “最近工作比较多,没办法。”
  “不要太累,身体要照顾好。”
  “这应该是我向你说的对白才是喔。”
  我笑了笑,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菜端上来了,服务生把菜一道一道整齐地放在桌上。
  “我们一起吃吧。”叶梅桂的眼神很狡黠,笑容很灿烂。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起这句话的意思,心口便松了。
  叶梅桂啊,你才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因为拉我走进广场记忆的人是你,拉我离开的人也是你。
  她已拿起刀叉,对我微笑,似乎正在等我。
  于是我也拿起刀叉,示意她一起动手。
  “对了,为什么你会念水利工程?”
  “大学联考填志愿时,不小心填错的。”
  “填错?”
  “那时刚睡完午觉,迷迷糊糊,就填错了。”
  “是吗?”叶梅桂暂时放下刀叉,看着我:“我想听真话哦。”
  我看了她一会,也放下刀叉。
  “我住海边,小时候台风来袭时,路上常常会淹水。那时只觉得淹水很好玩,因为我们一群小孩子都会跑到路上去抓鱼。有时候不小心还会被鱼撞到小腿喔。”
  我笑了起来。
  “鱼从哪里来的?”
  “有的随着倒灌的海水而来,有的来自溢流的河水。不过大部分的鱼是从养鱼的鱼塭里游出来。”
  “哦。”
  “后来班上一位家里有鱼塭的同学,他父亲在台风来袭时担心鱼塭的损失,就冒雨出门,结果被洪水冲走了。从此我就”
  “就怎样?”
  “没什么,只是不再到路上抓鱼而已。不过每当想起以前所抓的鱼,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罪恶感。”
  “小孩子当然不懂事,只是觉得好玩而已。你不必在意。”
  “嗯,谢谢。”我点点头,接着说:“填志愿时,看到水利工程系,想都没想,就填了。念大学后,那种罪恶感才渐渐消失。”
  我转动手中的茶杯,然后问她:“你呢?你念什么?”
  “我学的是幼教。”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教育这项工作而已,没特别理由。”她突然微笑“如果你小时候让我教,也许就不必背负这么久的罪恶感了。”
  “那你现在是”
  “我现在是一家贸易公司的小职员,请多多指教。”叶梅桂笑了起来“为什么不”
  “我毕业后当过幼儿园老师。后来因为因为”
  “嗯?”
  “柯志宏。”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别问了,好吗?”
  “嗯。”我点点头。
  然后我们理所当然地又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种安静的气氛并不尴尬,只是我跟她说话时的习惯而已。
  如果在我们谈话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同时沉默的时间,我反而会觉得不习惯。
  我相信叶梅桂也是如此。
  我还知道,她不想说话时,连一个字也不会多说;但只要她想说,而且确定你会听,那她就会毫无防备、畅所欲言。
  “我们走吧。”叶梅桂看了看表。
  “嗯。”我也看了看表,十点了。
  走到柜台结帐时,收银员正对着在我们之前结帐的一对男女说:“恭喜你们。”
  收银员笑得很开心:“你们是本餐厅开幕后,第一百对手牵着手一起结帐的客人,所以本餐厅要赠送你们一张优待券。”
  轮到我们结帐时,我递给他那张优待券,他笑着说:“恭喜你。你是本餐厅开幕后,第一百位拿着优待券来结帐的客人,所以本餐厅要赠送你一张优待券。”
  说完后,又给了我同样一张优待券。
  我们要走出店门时,收菜单与倒水的服务生都站在门旁。
  经过他们时,我对倒水的服务生说:“你的上半身要挺直,而且脚下的拍子有些慢,因此脚步不够流畅。
  这样无法展现出快意奔驰于大漠的感觉。“
  再对收菜单的服务生说:“你的手指要并拢,而且振翅飞翔时,肩膀和手肘的转动力道要够,这样才像是傲视蒙古草原的雄鹰。”
  他们听完后,异口同声说:“愿长生天保佑你们永远平安,与幸福。”
  出了店门,叶梅桂转头对我笑着说:“你猜对了,老板果然是蒙古人。”
  我也笑了起来,然后看着手上的优待券:“他们又给了一张优待券,怎么办?”
  “那就再找时间来吃呀。”
  “你喜欢这家店?”
  “嗯。”她点点头,然后说:“你连服务生的细微动作都看得出来,很厉害哦。”
  叶梅桂啊,你知道吗?
  我看得出来,倒水的服务生骑马姿势不够奔放;而收菜单的服务生飞翔姿势不太像威猛的老鹰;但是你,却像极了夜玫瑰,我根本无法挑剔你的娇媚。
  “你怎么来的?”我问她。
  “骑机车呀。车子就停在前面。”
  我陪她走到她的机车旁,叮咛她:“天色晚了,骑车回去时,要小心点。”
  “嗯。”她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我转身欲离去。
  “笨蛋,又忘了我们住一起吗?”
  “唉呀,我真迷糊,应该是待会见才对。”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你可以再拍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们当然要一起回去呀,你干嘛要先走呢?”
  我看着叶梅桂的眼神,然后不自觉地,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们一起回家吧。”夜玫瑰说。
  第十三章
  夜玫瑰这支舞结束后,广场上的男女放开互相牵住的手,纷纷向着学姐拍手,掌声中夹杂着欢呼声。
  学姐原地转了一圈,算是答礼。
  下一支舞虽然是围成一圈、不需邀请舞伴的舞,但我已没有心思跳舞。
  退回到广场边缘的矮墙上,努力消化夜玫瑰的舞步和舞序。
  “学弟。”学姐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际。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她已经坐在我身旁微笑。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正在记住夜玫瑰。”
  “是吗?”她拨了拨刚刚跳舞时弄乱的头发,然后说:“如果不亲自下场去跳,很容易忘记夜玫瑰哦。”
  “学姐。我一定不会忘记夜玫瑰,一定不会。”
  学姐笑了笑,点点头。
  学姐,我没骗你。
  即使到现在,我仍然清楚记得,你在广场圆心时,脚下画出的玫瑰花瓣。
  “学弟,你喜欢夜玫瑰吗?”
  “我非常喜欢夜玫瑰。”
  学姐看了我一眼,笑容很妩媚,显然很高兴。
  “如果下次要跳夜玫瑰时,你会邀请舞伴吗?”
  “学姐,”我几乎不加思索:“我会。”
  “哦?”她似乎很惊讶:“真的吗?”
  “嗯。”
  “不可以食言哦。”学姐笑着说。
  我不会忘了这个承诺,我甚至一直等待着,实践承诺的机会。
  升上大二,社团里开始有人叫我学长。
  我知道我还会升上大三和大四,但不管我升得多高,学姐始终是学姐。
  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即使我已升上大二,学姐依然会叫我走到她身旁,然后说:“我们一起跳吧。”
  顶多会加上:“都当学长了,还不敢邀请舞伴。”
  大二下学期开学后没多久,正是玫瑰盛开的季节。
  广场上正要跳土耳其的' 困扰的骆驼'。这支舞很特别,不围成圆圈,而排成许多短列。
  每列不超过10个人,舞者双手紧握向下,而且身体与邻人靠紧。
  最特别的是,每列还会有个领舞人,右手拿手帕指挥舞者。
  学姐贼兮兮地溜到我左手边,好像准备恶作剧的小孩。
  舞步中有双足屈膝、以右肩带动身体向前画一个圆弧,然后再直膝、双足振动二次的动作。
  学姐画圆弧时的身体非常柔软,眼波的流转也是。
  而直膝振动双足的动作,她还故意做成僵尸的跳动。
  ' 困扰的骆驼' 跳到最后,每列两边的人会向中间斜靠。
  学姐几乎用全身的重量,用力往右靠向我。
  我吓了一跳,身体失去重心,她也因而差点跌倒。
  还好我反应够快,左膝跪地,双手扶着半倒的学姐。
  学姐一直笑个不停,也不站直身体,偏过头告诉我:“学弟,要抓紧我哦。”
  “嗯。”
  “学弟,要抓紧我哦。”学姐停住笑声,重复说了一次。
  后来我一直在想,学姐这句“学弟,要抓紧我哦”,是否有弦外之音?
  “学姐,我我手好酸。”我仍是左膝跪地,双手渐渐下垂。
  “呵呵。”学姐笑了两声,便一跃而起,站直身体:“这只骆驼,确实很困扰吧?”
  “是啊。”我也站起身,笑一笑。
  “请邀请舞伴!”
  听到这句话后,我不好意思地看了学姐一眼。学姐果然说:“又想躲了?真是。
  已经当学长了,还“
  学姐正要开始碎碎念时,广场上又传来另一句话打断了她:“下一支舞,夜玫瑰。”
  我等这句话,足足等了八个多月。
  我不是每天都会穿那条北斗七星裤,因为我得换洗衣服。
  但我一定不会把北斗七星裤丢进洗衣机,我会小心翼翼地用手洗。
  不让任何一颗星星殒落。
  如果我不是穿北斗七星裤,出门上班前,小皮还是会咬住我裤管。
  但很可惜,小皮始终没能在其它裤子也咬出破洞。
  “唉”我看着完好无缺的裤子,不禁双眉紧锁,叹一口气。
  “一大早叹什么气?”叶梅桂在客厅问我。
  “我的裤子没破啊。”
  “你有病呀,裤子好好的不好吗?”
  “可是”我又仔细检查裤管:“唉”
  “你可以再叹大声一点。”叶梅桂站起身。
  “我走了。年轻人不该叹气,要勇往直前。”
  “等等。”
  “嗯?”
  叶梅桂又拿出总令我摇头的综合维他命丸,和一杯水。
  “可不可以”话没说完,她就把药丸直接塞进我嘴里。
  “你这阵子比较累,身体要顾好。”她再把水递给我。
  “那你也要给小皮吃一颗,看牠的牙齿会不会更强壮。”
  “如果你很希望裤子破的话,那我去拿剪刀。”
  “我走了,晚上见。”我一溜烟跑出门。
  今天公司临时要疏洪道和我到台中开个会,当天来回。
  我想虽然晚上就会回台北,但还是拨了通电话给叶梅桂,告诉她,我今天到台中,可能会晚点回去。
  挂完电话后,疏洪道问我:“打电话给女朋友?”
  “不是。她是我室友。”
  “那干嘛连这种事也要告诉她?”
  “因为因为”
  我想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猛搔着头。
  其实答案很简单,我不想让阳台那盏灯等太久。
  倒不是为了要节省电费,我没那么小气。
  我只是不希望叶梅桂在客厅看电视或看书时,还得时时侧耳倾听我开门的声音。
  那种滋味我尝过,很不好受。
  所以开完会后,我就急着想招出租车到台中火车站搭车回台北。
  “小柯,难得来台中,干嘛急着回去?”疏洪道拉住我衣袖。
  我很怕被他拉住,脱不了身。立刻从上衣口袋拿出笔,问他:“你看这枝笔如何?”
  疏洪道看了一下,赞叹说:“这枝笔的笔身竟然是木头制的,上面还有花纹,真是一枝好笔。”
  我把笔凑近他鼻子,让他闻一闻,突然往旁边丢了十公尺远,再说:“去!快把它捡回来。”
  他放开拉住我衣袖的手,迅速往旁边移动了几步。
  等他发觉不对,再回过头时,我已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台中火车站。
  没想到常跟小皮玩的游戏,现在竟然可以派上用场,我很得意。
  只是损失了一枝笔,未免有些可惜。
  买了火车票,在月台上等了10分钟后,火车就来了。
  上车后,看了几眼窗外的景物,觉得有些累,就睡着了。
  回到七C 时,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打开门,阳台上的灯还亮着。
  “你回来了。”叶梅桂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嗯。”我走进客厅,关掉阳台的灯,也坐在沙发上。
  “吃过饭没?”
  “吃饭?”我很惊讶。
  “干嘛那副表情?到底吃饭了没?”
  “天啊,我竟然忘了要吃饭。”
  “你是故意不吃的吗?”
  “我没有故意。只是赶着回来,忘了先吃饭。”
  “现在已经满晚了,冰箱里也没什么东西。嗯弄什么好呢?”
  “我不介意吃泡面。”
  “哦。”
  她站起身,走到厨房,扭开瓦斯炉烧水。然后再回到沙发上。
  “台中好玩吗?”过了一会后,她问。
  “我是去开会,又不是去玩。”
  “哦。我还没去过台中呢。”
  “下次带你去玩。”
  “好呀。”
  “水开了。”
  “哦。”她再度站起身到厨房,把开水倒入碗里,再盖上碗盖。
  “不可以食言哦。”她又坐回沙发,笑着说。
  我心头一惊,这句话的语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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