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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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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姐的名字很好听,叫意卿。
  第一次在社团办公室碰到她时,她这么跟我说:“读过林觉民的《与妻诀别书》吧?
  一开头不是' 意映卿卿如晤' 吗?“
  “学姐也叫意映?”
  “不,我叫意卿。不是意映,也不是意如,更不是意晤。”
  学姐笑了起来,我就这么记下了她的名字,与她的笑容。
  刚认识学姐时,我大一,18岁;学姐大二,20岁。
  换言之,学姐高我一届,却大我两岁。
  社团的人通常都叫她意卿学姐,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资格叫她意卿。
  而我,只叫她学姐。
  正如她只叫我学弟一样。
  这种相互间的称谓,从不曾改变。
  我开始适应了台北的新工作,还有新房子的生活。
  以前念书时写过一个程序,用来仿真市区的淹水过程,还满合理的。
  我将演算结果拿给主管看,他似乎很满意。
  “嗯,小柯,你做得不错。”他拍拍我的肩膀。
  由于我姓柯,而且志宏这名字也没特别的意义,因此当然被叫成“小柯”这种没创意的名字。
  同事们都叫我小柯。
  有时想想,同事们真是愧对水利工程,因为志宏的谐音 …  滞洪,可是重要的防洪工程措施 …  “滞洪池”呢。
  滞洪池可蓄积洪水,降低洪峰流量、减少洪灾。
  看来我似乎是注定做水利工程的。
  公司的办公室在一栋大楼里,巧合的是,也是七楼。
  幸好没人有练毛笔字的习惯,所以电梯也没有故障的习惯。
  办公室的气氛不错,同事间的相处也很融洽,中午通常会一起吃饭。
  所以我中午会跟同事吃饭,下班后则在外面买饭回去吃。
  由于是工程顾问公司的关系,员工理所当然地男多女少,比例很悬殊。
  不过男同事多数已婚,女同事全部未婚。
  虽然女同事全部未婚,但经我观察一番后,我觉得嗯,这将是一个会让我专心工作的环境,因为没有使我分心的理由。
  我比较不习惯的,是办公室内的地板。
  老板好像有洁癖,除了希望办公环境一尘不染外,特别要求地板一定要打蜡。
  地板总是又光又滑,如果我走得快一点的话,常常会差点滑倒。
  后来我开始试着在地板上溜冰,就好多了。
  每天早上,我大概八点半出门上班,在巷口买了早餐后,再搭捷运。
  一进捷运站后,是不准饮食的,我只能带早餐到公司吃。
  办公室内可以吃东西,但不可以丢装过食物的塑料袋。
  所以我会在公司大楼外,迅速吃完早餐,再上楼上班。
  这城市有许多游戏规则,是我必须马上学会,而且要习惯的。
  就以倒垃圾来说,我得买专属的垃圾袋装垃圾,不然垃圾车不收。
  垃圾车一天来两次,第一次来时我还在睡觉;第二次来时我还没下班。
  我只能利用假日,出清一星期的垃圾存货。
  正所谓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垃圾尽量丢在外面的垃圾桶。
  一来可减少假日追垃圾车时,手上的垃圾袋数目;二来可省点买垃圾袋的钱。
  叶梅桂早上出门上班的时间,大约比我早五分钟。
  从起床后,她一直很安静,动作也很从容,绝不会出现慌张的样子。
  偶尔与我在客厅交会时,也不发一语。
  但她出门前一定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然后小皮会目送她出门。
  比较起来,我上班前的气氛就激烈多了。
  还是那句话,牺牲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所以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轻言起床。
  我大约八点20分起床,刷牙洗脸穿衣服后,就出门。
  因为只有10分钟的准备时间,所以总是特别匆忙。
  我出门前,也会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不过小皮总会咬着我的裤管不放,我得跟牠拉扯几秒钟。
  我下班回家时,大约晚上八点,这时叶梅桂通常会在客厅看电视。
  不过自从修好她的马桶后,她就不再煮面给我吃了。
  甚至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和她都不说话很奇怪,所以会主动说:“我下班了,真是美好的一天啊。虽然我现在还没吃饭。”
  “我下班了,真是辛苦的一天啊。而且我现在还没吃饭。”
  她通常会回答:“你有病。”
  “你真的有病。”
  然后我摸摸鼻子,她摸摸小皮,客厅又回复静音状态。
  我和叶梅桂都不是多话的人,也很少有需要交谈的理由。
  但不交谈不代表我们彼此漠不关心。
  例如倒垃圾时,我一定会问她是否也有垃圾要倒?
  然后我再一起提到楼下追垃圾车。
  而我下班回来时,阳台上的灯,也一定是亮的。
  叶梅桂似乎很晚睡,我偶尔睡不着想起身看书时,可以隐约从房间的门下方,发现客厅的灯亮着。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比我晚点睡而已,没想到她这种“晚”,有些夸张。
  昨晚睡觉时,睡梦中看见有人背对着我,唱赵传的“勇敢一点”。
  “我试着勇敢一点,你却不在我身边”歌词好像是这样。
  他唱到一半,转过身,竟然是我朋友的爷爷!
  我猛然惊醒,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然后我觉得口干舌燥,开了灯、下了床,想到厨房倒杯水喝。
  打开房门,客厅是亮着的。
  我偏过头一看,夜玫瑰正悄悄地在深夜绽放。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看了看墙上的钟,两点半了。
  “因为还不到睡觉时间。”叶梅桂坐在客厅看书,头并没抬起。
  “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没关系的。我习惯了。”
  她翻过了一张书页,继续阅读。
  “明天再看吧。你这么晚睡,隔天又要上班,睡眠会不足的。”
  我拿了杯水,坐在我的沙发。
  “睡眠不足会怎样呢?”
  “睡眠不足会影响隔天的工作啊,工作会做不好。”
  “工作只要不出错就好,我并不想把它做好。”
  “工作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你会把身体搞坏。”
  “哦,所以呢?”
  “傻瓜,所以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啊。快去睡吧。”
  叶梅桂似乎愣了一下,终于抬起头,视线离开了书本。
  “你刚刚说什么?”叶梅桂合上书本,看着我。
  “我说啊,对不起。我不该骂你傻瓜。”
  “没关系。我想请你再说一次。”
  “傻瓜。”
  “不是这个。我是指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早点睡吧。”
  过了一会,她才叹口气,说:“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关心是正常的啊。”
  “以前我的朋友就不会这么说。”
  “喔?可能可能她忘了说吧。”
  叶梅桂笑了一下:“不管怎样,谢谢你。”
  “你不必这么客气。”
  “我不跟人客气的。”
  她伸手招了招小皮,小皮乖乖跳到她身边的沙发,然后她抱住小皮:“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听人这么跟我说了。”
  我仔细地看着叶梅桂,看着她说话时的眼神,和抚摸小皮时的手。
  抚摸小皮时,她会将五指微张,只用手指抚摸,不用手掌。
  从小皮的头,一直到尾巴,只有一个方向,而且会不断重复。
  这不是一种爱怜或宠爱的抚摸动作,而是一种倾诉或沟通的语言。
  换言之,小皮并非她的宠物;而是她倾诉心事的对象。
  我突然有种感觉,我似乎正在照镜子,于是看见另一个我。
  因为我以前,也是这么抚摸我养过的狗。
  “你你还好吧?”
  我不忍心看着叶梅桂不断抚摸着小皮,于是开口问她。
  “还好呀。怎么了?”她终于停止抚摸小皮的动作。
  “没事。”我赶紧将话题转回:“你还是不要太晚睡才好。”
  叶梅桂,不,是夜玫瑰,又笑了。
  “小皮果然没看错人。”
  “怎么说?”
  “你来看房子那天,小皮就很喜欢你。不是吗?”
  “喔,这么说的话,你将房间租给我,只是因为小皮?”
  “是呀。难道是因为你长得帅?”
  “我长得帅吗?”
  “你想听实话吗?”
  “不。我照过镜子,所以有自知之明。”
  “其实你长得也还算勉为其难。”
  “什么意思?”
  “勉强称赞你也不太困难。”
  “喂。”
  “好。不提这个了。”叶梅桂笑了一下:“在这里的生活,你习惯了吗?”
  “嗯,我习惯了。”
  “那就好。”她又想了一下,再问:“那你习惯我了吗?”
  “习惯你?我不太懂。”
  “比方说,我的个性呀、脾气呀等等。”
  “你的个性我还不太清楚,不过你的脾气都控制得很好。”
  “哦,是吗?”
  “因为都一直保持在坏脾气。”
  “喂。”
  “我开玩笑的。”
  “你常开玩笑?”
  “算吧。”
  “那你说我漂亮也是开玩笑?”
  “不。这是事实。”
  “那我最漂亮的地方在哪?”
  “就像天上同时有几百颗星星在闪亮,你能一眼看出哪一颗星星最亮吗?”
  “这比喻你用过了。”
  “就像地上同时有几百只蚂蚁在走路,你能一眼看出哪一只蚂蚁最快吗?”
  “还有没有?”
  “就像路上同时有几百个包子丢过来,你能一眼看出哪一个包子最香吗?”
  叶梅桂笑了一下,右手拨开遮住额头的发。
  “说真的,我的脾气不好吗?”
  “不会的。你只是常常很安静而已。”
  “安静吗?”叶梅桂想了一下:“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已。”
  “嗯。我也是。”
  然后我们理所当然地又安静了下来,客厅安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墙上时钟秒针的摆荡声。
  “咳咳”我轻咳了两声,打破寂静:“其实你这样并不公平。”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公平?”
  “我是说,你只靠小皮来判断房客的好坏,是不公平的。”
  “会吗?”
  “嗯。你没听过:' 盗跖之犬,亦吠尧舜' 吗?”
  “什么意思?”
  “盗跖是中国古代很有名的盗贼,他养的狗,即使碰到尧跟舜这样的圣人,也是会照样吠的。”
  “所以呢?”
  “所以小皮不喜欢的人,未必是坏人啊。”
  “这无所谓。我只要相信小皮就行,总比相信自己的眼睛要可靠得多。
  而且,狗并不会骗人,只有人才会骗人。不是吗?“
  叶梅桂说完后,抬头看墙上的钟,我随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墙上的钟。
  已经三点一刻了。
  “该是你睡觉的时间了吧?”
  “很遗憾。还不到。”叶梅桂好像突然觉得很好笑,说:“想不到吧。”
  “你真是”
  “你真是傻瓜,这么不懂爱惜自己身体。你想这么说,对吗?”
  “没错。”
  “我以后尽量早点睡,这样可以吗?”
  “嗯。”
  我并不习惯太晚睡,所以强忍着睡意,频频以手掩嘴,偷偷打哈欠。
  但我好奇地想知道,叶梅桂的睡眠时间。
  难怪她在假日时,总是一觉到傍晚,大概是弥补平时睡眠的不足。
  也因此,我与她在白日的交会,非常少。
  即使有,也只是与她的眼神擦身,或是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对我而言,叶梅桂彷佛真的是一朵只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而且,愈夜愈娇媚。
  “你会不会觉得,时间的流逝总是无声无息?”
  “会啊。不过,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呢?”
  叶梅桂笑了一下,并不答话。接着说:“我总觉得,时间就像火车一样快速驶离,但我却像在车厢内熟睡的乘客般毫无知觉。”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一旦醒来,已经错过很多东西,甚至错过停靠站了。”
  “喔?”
  我很好奇她的说法,睡意暂时离去。
  “我常常会想起18岁的自己,那个小女孩倔强的眼神和紧抿的双唇,我看得好清楚。我很想走去拍拍她说:' 嘿,你正值花样年华呢,应该要微笑呀!' ”叶梅桂说着说着,也笑了。接着说:“我也可以很清楚听到她哼了一声,用力别过头说:' 我偏不要!' ”
  她再轻轻呼出一口气,说:“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年了,但我却觉得好像是昨天才刚发生。”
  “十年?”我低头算了一下:“那你跟我一样,是1973年生。那你现在不就已经是二”
  ' 二十八岁' 要出口前,我突然觉得不太妥当,赶紧闭嘴。
  “是呀。”她转头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只是讶异。”
  “讶异什么?”
  “讶异你看起来好像才18岁。”
  “是吗?”她笑了笑:“你反应很快,知道要悬崖勒马、紧急煞车。”
  “过奖了。”我也笑一笑,暗叫好险。
  “如果十年前的事,现在回想起来却像是昨天才刚发生”
  叶梅桂顿了顿,再接着说:“那么十年后的我,看今天的我,大概也会觉得只经过了一天吧。”
  “嗯,没错。”我应了一声,表示认同。
  “因此对于我可以掌握的时间,我总是不想让它轻易溜走。”
  “这样很好啊。”
  “对嘛,你也说好。所以我晚上舍不得睡呀。”
  “时间不是这么”
  “时间不是这么掌握法。你想这么说,对吗?”
  “对。该休息的时候就该休息。”
  “好吧。睡觉啰。”叶梅桂终于站起身,伸个懒腰。
  她的双手呈弧形,向上伸展,宛如正要绽放的玫瑰花瓣。
  “嗯。”我如释重负,也站起身。
  “你明天上班,没问题吧?”
  “应该”
  “应该没问题。你想这么说,对吗?”
  “你怎么老抢我对白呢?”
  “谁叫你有时说话慢吞吞的,时间宝贵呀。”
  “你真是”
  “你真是个又漂亮又聪明的女孩。你想这么说,对吗?”
  我本来想说不是,但我很难得看见娇媚的夜玫瑰,所以还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下次要劝女孩子早点睡时,你只要说:睡眠不足皮肤会不好,她们就会立刻去睡觉。”
  叶梅桂进房间前,转头告诉我。
  “是这样吗?身体健康不是比较重要?”
  “你一定很不了解女孩子。”
  “是吗?那叶梅桂啊,你以后要早点睡,皮肤才不会不好。”
  “好。”她笑了笑:“晚安了。”
  小皮绕着我走了一圈后,也跟着进了她的房间。
  第七章
  我回到房间,看到床,就躺上去,然后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之际,听见有人敲我房门:“喂!柯志宏,起床了!”
  我突然惊醒,因为这是叶梅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
  我揉揉眼睛,打开房门。
  叶梅桂没说话,左手伸直,斜斜往上,指向客厅。
  “怎么了?你的手受伤了吗?”
  “笨蛋!”
  她再将左手伸直,用力指了两次。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到客厅墙上的钟。
  “哇!八点半了!”
  我马上进入紧急备战状态,像无头苍蝇般,在房间乱窜。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我提着公文包,冲出房间。
  “咦?你怎么还没出门?”
  “我在等你呀。我载你去捷运站坐车,节省一些时间。”
  “可是这样你上班”
  “可是这样你上班会不会迟到?你想这么说,对吗?”
  “对。你会迟到吗?”
  “我迟到一下下应该没关系的。”
  “这样我会”
  “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你想这么说,对吗?”
  “不要再玩”
  “不要再玩这种抢对白的游戏。你想这么说,对吗?”
  “傻瓜!都什么时候了,赶快出门啦!”
  这是我和叶梅桂第一次同时出门。
  出门前,我们同时蹲下来摸摸小皮的头,我摸左边,她摸右边。
  “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小皮乖,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我看到小皮歪着头,一脸困惑。
  因为牠不知道该目送叶梅桂?还是咬住我的裤管?
  叶梅桂骑机车载我到捷运站,到了捷运站后,我立刻跳下车。
  “我走了。你骑车小心点。”
  “赶快去坐车吧,不然”
  “不然你上班会迟到。你想这么说,对吗?”
  “哦?没想到你也会玩这种”
  “没想到你也会玩这种抢对白的游戏。你想这么说,对吗?”
  我觉得很得意,笑着说:“想不到吧。”
  叶梅桂突然停下车,拿下戴在头上的安全帽。
  左手叉腰,双眼圆睁,右手一直对我指指点点。
  嘴巴里念念有词,但却没出声音。
  “你在做什么?”我很好奇。
  “我在模拟迟到时,老板很生气骂你的情形。”
  “哇”我突然惊醒,往捷运站入口处冲去,一面跑一面回头说:“晚上见了。”
  等我匆匆忙忙跑进办公室,已经是九点零二分了。
  换言之,我迟到了两分钟。
  当我趴在办公桌上喘气时,老板向我走过来。
  我的老板跟我部门的主管,除了年纪差不多外,其它则南辕北辙。
  主管的穿著非常轻便,头发虽在,却已呈斑白。
  而老板总是西装领带,头发抹得油油亮亮、闪闪动人。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老板的脸虽然带着微笑,不过却让我联想到在春帆楼签订马关条约时,日本的伊藤博文笑着请李鸿章坐下时的嘴脸。
  我很纳闷,台北人说话怎么老喜欢拐弯抹角?阿莎力一点不是很好?
  就像我骑机车在台北街头被警察拦下来时一样,他们一开头总会说:“先生,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先生,你知道你刚刚做错了什么吗?”
  “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半夜两点躲在暗处把骑车的你拦下来吗?”
  然后拿起罚单,写了一堆,写完后拿给你,最后才说:“谜底就是 …  你刚刚从人行道上骑下来。想不到吧。”
  我想不到的规则很多,所以我到台北后,交通罚款已缴了好几千块。
  “咳咳”老板见我不出声,用力咳了两声,把我拉回现实。
  “应该是迟到两分钟吧。”
  “迟到两分钟有什么了不起?你心里一定这么想,对吗?”
  我有点惊讶,怎么连老板也在玩这种游戏?
  “如果在防洪预警时,多了两分钟,你知道可以挽救多少人命的伤亡和财物的损失吗?”
  我看了看老板,没有说话。因为这句话是对的。
  “我真是惭愧啊,被扣薪水也心甘情愿。你心里一定这么想,对吗?”
  这句话只对了一半。
  我确实是惭愧,不过我可不希望被扣薪水。
  大概是睡眠不足还有早餐又没吃的关系,所以上班时老觉得昏昏欲睡。
  还好今天并没有比较重要的事,勉强可以边工作边打瞌睡。
  不过我常会听到身后传来主管的咳嗽声,然后就会惊醒。
  如果今天让我设计跨海大桥的话,很可能会变成海底隧道。
  总之,我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坐捷运回家时,还差点睡过头、错过停靠站。
  叶梅桂说得好,时间就像火车一样快速驶离,但我却像在车厢内熟睡的乘客般毫无知觉。
  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住处,准备搭电梯上楼时,电梯门口竟又贴上:“我达达的引擎正痛苦的哀嚎。我不是偷懒,只是故障。”
  这次我终于看清楚了,右下角确实写着:吴驰仁敬启。
  这个死小孩,竟然改写郑愁予的《错误》:“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我心里暗骂了一声,立刻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枝笔,也在那张纸上写:“你吃饱了太闲就赶快去睡觉。你不仅欠揍,而且无聊!”
  我写完后,进了电梯,果然没故障。
  开门进了七C ,阳台上的灯一如往常,依旧亮着。
  我总是藉助这种光亮,脱下鞋子,摆进鞋柜。
  然后换上室内脱鞋,走进客厅,再将阳台上的灯关掉。
  唯一不同的是,叶梅桂并未坐在客厅的沙发,而是在厨房。
  “你回来了。”叶梅桂在厨房说。
  “嗯。”
  “吃过饭没?”
  我有点惊讶,因为她已经很久不做这种寒暄了。
  “还没。我也忘了顺便买饭回来。”
  “那你再等一下下,我煮好后,一起吃饭吧。”
  听到她说这句话时,原本想坐进沙发的我,屁股顿时僵在半空中。
  “你马桶又不通了吗?”我问。
  “没呀。”
  “浴室的水管又堵塞?”
  “也没。”
  “那你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煮饭给我吃?你想这么说,对吗?”
  “没错。”
  “同住一个屋檐下,一起吃顿饭很正常呀。”
  “喔。”
  我坐了下来,打开电视,乖乖等着。
  “好了。可以吃了。”叶梅桂将饭菜一道一道地端到客厅。
  我们把客厅的茶几当作餐桌,沙发当椅子,准备吃饭。
  “今天有迟到吗?”
  “迟到两分钟。”
  “挨骂了吗?”
  “嗯。今天真是”
  “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啊。你想这么说,对吗?”
  “不对。”我摇摇头:“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为什么?”
  我只是笑了笑,然后看了看夜玫瑰,并没有回答叶梅桂的话。
  虽然只是两菜一汤,却让我觉得这顿饭非常丰盛。
  “我的手艺还好吗?”
  “嗯。没想到”
  “没想到你是个又漂亮又聪明又会烧菜的好女孩。你想这么说,对吗?”
  “这次你就说对了。”
  我笑了起来,叶梅桂也笑了。
  我们的笑声感染了小皮,于是牠也汪汪叫了两声。
  而屋外突然响了一阵雷,下起了我到台北后的第一场雨。
  “土风舞虽然是最古老的舞蹈,但与人的距离却最接近。”
  学姐双手微张,好像各牵住别人的手,脚下重复踏着藤步:“只要踏进圈内,就可以享受舞蹈、音乐与人结合的感觉。”
  学姐停下舞步,转身说:“这是我参加土风舞社的原因。学弟,你呢?”
  “我觉得土风舞不会拒绝任何人加入,也不希望有观众。”
  我很努力地想了一下,接着说:“所有的人围成一圈,没有男女老幼之分,也没种族语言之别大家都踏着同一舞步。这会让我有一种一种归属感。”
  “什么样的归属感?”学姐看我的眼神中,充满疑惑。
  “我不太会形容。”我避开学姐的视线,努力思考着形容词。
  “就像在狼群里,我也许只是一只瞎眼跛脚的狼,但人们会说这群狼有56只,而不是这群狼有55只,另外还有一只瞎了眼又跛了脚的。”
  学姐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疑惑渐渐从眼神中蒸发然后她笑了笑,仰起头看着夜空。
  “学姐,怎么了?是不是我说得很奇怪?”
  “不是。”学姐似乎在数着天上的星星。过了许久,才接着说“学弟”她将视线从星星转移到我身上,眼神转为温柔:“你一定是个寂寞的人。”
  那时的我,并不太懂寂寞的意思。
  但我很清楚地记得,学姐说我寂寞时的眼神。
  广场上突然响起“MayimMayim”的音乐。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我总算见识到台北的多雨了。
  下雨天对我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出门时多带把伞。
  但对骑机车上班的叶梅桂而言,就显得不方便了。
  我原本以为,她会因而有些心烦,或是口中出现一些怨言,然而我从未听到或感觉到她的抱怨,她出门上班前的气氛并没变,穿雨衣的动作也很自在。
  比较起来,小皮就显得烦躁多了。
  因为原本每天晚上叶梅桂都会带牠出去散步,但现在却因雨而暂停。
  我常看到小皮面向阳台的窗外,直挺挺地坐着,口中呜呜作声。
  偶尔还会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我想小皮应该是觉得很无聊,我一直盯着牠,久了自己也觉得无聊。
  于是我蹲在牠身旁,抓着牠的右前脚,在地板上写字。
  我写完后,小皮似乎很高兴,一直舔我的脸。
  “你在地上写什么?”叶梅桂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秋风秋雨愁煞人。”
  “什么?”她似乎没听清楚。
  “秋风、秋雨、愁煞人。”
  “你有病呀!没事学秋瑾干嘛?”
  “我很正常啊,我只是写下小皮的心声而已。”
  “你真是有病。”
  “六楼那个白烂小孩吴驰仁,还不是学郑愁予,你怎么不说他有病?”
  “人家的毛笔字写得很好,那叫艺术。”
  “我写的字也不错啊。”
  “你的字?”她从鼻子哼出一声:“我看过了,不怎么样。”
  “你有看过我的字?”
  “你不是也写在电梯门口的字条上?”
  “你怎么知道是我写的?”
  “我想不出除了你之外,这栋大楼里还会有谁这么无聊。”
  “不公平!为什么都没人说吴驰仁无聊。”
  “我说过了,那叫艺术。”
  “那我的字呢?”
  “我也说过了,那叫无聊。”
  叶梅桂仍然好整以暇地看着报纸。
  打开电视,还没来得及转台,小皮突然跳到我身上,神情很兴奋。
  我转头望向阳台的窗外,雨暂时停止了。
  “雨停了。我带小皮出去走走,好不好?”
  “不行。雨随时还会再下。”叶梅桂的语气很坚定。
  我向小皮摇了摇手,牠的眼神转为黯淡,口中又开始呜呜作声。
  我只好又抓着牠的右前脚,在地板上写字。
  “喂,你这回写什么?”
  “和平、奋斗、救中国。”
  “这又是小皮的心声?”
  “是啊。”
  “你可以再说一遍。”
  叶梅桂站了起来,将报纸卷成一圈。
  “我改一下好了。”
  我抓着小皮的右前脚,先作势将刚刚写的涂掉,然后再重写一句。
  “写什么?”
  “和平、奋斗、救救我。”
  “你”她举起卷成一圈的报纸,向我走近了两步。
  “我开玩笑的。”我赶紧站起身,陪了个笑脸。
  “不过说真的,牠好几天没出去了,很可怜。”
  “这没办法呀,谁叫老天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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