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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族-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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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坎杜尔说,“我对此没多大兴趣——虽然那个叫默克蕾博的人一直在努力,但阿夫塞仍然没有复明。你的提议很冒险。”
“没错。但我们得给和平一个机会。”
坎杜尔不置可否地嘟哝了一句。“无论如何,”他说,“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我在监管一个小孩子,”托雷卡说,“在我离开期间需要有人来照顾他。”
“可以在育婴堂里找个房间啊,那肯定没问题吧?”坎杜尔说。
“不,这个孩子,呃,不是昆特格利欧恐龙。他是一只异族恐龙。”
“一只异族恐龙!托雷卡,我们在同异族恐龙交战。”
“这孩子是无辜的。他跟我一样,是在戴西特尔号上被孵化出来的。在我离开期间需要找个人来照料他。”
“你不是要我反刍食物给他吃吧?”坎杜尔问。
“不,他已经很大了,能自己吞下肉块了,但你可能还需要给他切成小块。”
“等一下——要是他是只异族恐龙的话,我看到他的时候不会被激发起来吗?”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小孩子对人有没有这种影响。但你确实需要小心谨慎些。或许只在黑暗中去见他。”
“但迪博国王也给我分派了任务。我两三天内就得离开首都。”
“我到时候就会回来了。当然了,塔克森——那个孩子的名字——塔克森不需要你经常去照顾他。他已经习惯一个人待着了。你只需要在走之前照顾他几次就行了。他就在我的寓所里。”
“嗯,如果没别的,我想我能帮这个忙。”
“哦,不,还有件事。好坎杜尔,我觉得自己正面临一个别的昆特格利欧恐龙不曾遇到过的难题。我要对另一个生命负责。我很担心万一不能从这次和平会谈中安全返回的话,塔克森怎么办。坎杜尔,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能不能请你照顾他?”
“这麻烦可就大了。”
“我知道。但你是我能想到的惟一可以托付此事的昆特格利欧人。你一直在照顾我的父亲,我想也许你能了解……”
“我坦白说,我并不了解,”坎杜尔说,“但我所能做的就是:我会在离开首都之前确保这个,这个塔克森的温饱和安全。除此以外,我不能再保证些什么了。”
托雷卡缓缓点点头,他也就只能指望这些了。“谢谢你,坎杜尔。”
第二天一早,托雷卡和阿夫塞就搭乘小船星德特尔号离开了首都。小船只有七步长,勉强能容下两个人。托雷卡在船中央控制两张风帆,阿夫塞坐在船尾掌舵,偶尔按照托雷卡的话动一动舵把。他们不得不随时抢风调向;而且,尽管托雷卡在戴西特尔号上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但仍算不上一名专业水手。无论如何,小船还是顺利前行着。很快,“陆地”海岸边的峭壁就消退在地平线下。
他们航行了整整一天一夜,托雷卡才看见第一枝桅杆露出东方的地平线。要迎着初升的阳光看清楚来船十分困难,但托雷卡还是很快数出在地平线上一字排开的共有十四艘船,而他也有理由相信后面还跟着不少船只。
裘恩会在领队船上还是在别的船上呢?而他究竟在不在也还是个问题。裘恩是惟一能讲几句昆特格利欧语言的人,他们应该会带他一起来的。
在离开“陆地”前,托雷卡将裘恩的名字画在了星德特尔号的主帆上,这是他会写的有限的几个词之一,他曾多次在裘恩的项链铭牌上见到过。如果异族恐龙也有望远器的话,他们一定能看见“裘恩”这个词,并明白这是一次要求他出席的会面。当然,前提是要他们先发现这艘小船。
等他们的小船更加靠近船队后,托雷卡拿出自己的望远器来观察那艘大船。每艘船的船头到前桅杆都飘扬着小彩旗。托雷卡一开始还以为这是将每艘船区别开的标志,但他很快发现有三艘船上都飘扬着相同顺序的小彩旗,还看见不同旗帜的交替。很明显,这是船只之间采用的一种交流信号。
“翼指”偶尔从夭空猛冲下来,好看看星德特尔号;还有很多则掠过异族恐龙的船只,或许是在啄食从船上扔下水的食物残渣。
终于,一艘大船稍稍改变了航向,直接朝着星德特尔号驶来。托雷卡特意没戴自己的饰带,而是带上了他第一天到达异族城市时随身携带的游泳皮带。他猜想所有的昆特格利欧恐龙在异族恐龙眼中都差不多,就像异族恐龙各自的面孔对他而言也都差不多一样。他希望这些能帮助对方认出他是谁。
大船很快靠近了。托雷卡向阿夫塞描述了异族船只特有的外形,阿夫塞对这些区别感到十分惊讶。托雷卡能看见船甲板上的几只异族恐龙。他们全站在头顶一块防水油布的阴影里,托雷卡猜测那是用来遮挡赤道阳光的。就算是在望远器中,他们的脸仍模糊不清,但是——
在那里。
有人在冲他挥手。
是裘恩。
托雷卡解开帆缆,一只手扶着桅杆支撑住身体,另一只手大幅度地挥舞着作为回应。等船靠近了,托雷卡才看出并非每个人都很高兴见到他。有两个人正端着金属管子对准他,另一枝安置在木架子上、比上次射击戴西特尔号还要粗大的黑色圆柱体转而对准了星德特尔号。但裘恩见到自己的朋友仍是满脸欣喜。两只异族恐龙将一架绳梯放下船舷,末端悬挂的重物使之垂下水面绷直。
“他们正放下绳梯来,”托雷卡对阿夫塞说,“你得先上去,我要在你后面把船系好。”
阿夫塞点点头。托雷卡指着阿夫塞,用异族的语言冲裘恩喊道:“没有眼睛!没有眼睛!”
裘恩起初还很迷惑,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扭头用异族语言对自己的船员们说:“大个子的那人是利斯—塔希”——可能就是“瞎子”的意思。
一名异族水手喊道:“那他来这儿干什么?”但裘恩没理会他,而是挥手示意托雷卡和阿夫塞上船来。托雷卡帮助阿夫塞抓住了绳梯。“大约有三十梯级,”他说,“记住,他们不介意跟人接触,让他们帮你爬上甲板。”
阿夫塞嘟哝了一声,开始往上爬。一开始不太顺利,但他很快就稳住脚爬到了异族的船只上。托雷卡将小帆船拴在绳梯上,希望它不会被大船碰撞得太厉害。异族的船只显然是经得起撞击的,但星德特尔号的船壳不太坚硬。然后,他开始爬上绳梯,一个大浪打来,他的指关节狠狠地撞在了船壳上。但他终于还是爬了上去。托雷卡按照昆特格利欧人问候的方式深深鞠了一躬,然后用异族恐龙的问候方式说:“能再见到您是我的好运。”其中一只异族恐龙冷笑了一声,但托雷卡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生硬的语言,而不是真在讽刺他。
裘恩也回了礼,然后用他自己的语言问:“这位是谁?”
“我的……父亲,”托雷卡说,“阿夫塞。”
裘恩向阿夫塞鞠了一躬,用带了很重口音的昆特格利欧语言说:“见到您很荣幸。”
阿夫塞略感惊讶地将鼻口微微转向裘恩。
“够了。”先前冷笑的那人用异族语言说,“问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们,裘恩。”
托雷卡直接面对着他,用同样的语言说:“这就是我来……来……”
“甘—诺斯。”裘恩说,这个词一定就是“解释”。
“这就是我到这里来要解释的事情。”托雷卡说,“我的人民想不要战争,我们对已经发生的事情感觉不好。”
那个好胜的家伙怒气冲冲地说出一连串托雷卡听不懂的话,但他意识到其中一部分说的是在戴西特尔号上有多少异族恐龙被昆特格利欧恐龙杀害了。
“我们对此感到非常抱歉,”托雷卡说,“那是上帝的手在动。”他说。这是异族的一个成语,意思就是:我们控制不了自己,“你们的面孔让我们大多数人产生一种……一种暴力反应。”
“面孔,”裘恩说,“那你的父亲……他能来就是因为他是利斯—塔希,对吗?”
“是的。”
裘恩看着阿夫塞,用结结巴巴的昆特格利欧语言说:“托雷卡说他不想要战争,你呢?”
“也不要。”阿夫塞说着,又用托雷卡在旅途中教他的异族语言中以重复作为强调的方式说,“不要,不要。”
“我们双方的战争怎么可能不发生呢?”好胜的异族恐龙问。托雷卡开始怀疑他就是船长。
“我们可以避免直接接触。”托雷卡说,“我们的人民很擅长于在没有直接接触的情况下交流。我们可以做贸易,交换公文,相互增进了解——”
“够了!”船长又冲着裘恩飞快地说了一大堆话,托雷卡只能辨别出其中几个词。裘恩看起来神色不安。
“他说什么?”托雷卡问。
“他说你们——不是不好,而是很坏。你们居住在上帝的视线之外。他说,我们不能信任你们。”
“啊,但你能相信我们,裘恩。你在自己的城市里也见过了,我一撒谎鼻口就会变成蓝色,我们的人民都不能撒谎。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约斯—夏尔。”船长说。
“什么?”
“一个诡计。”裘恩说,“他认为你是在耍诡计让我们误信这一点。”
“你觉得这是诡计吗?”托雷卡问。
裘恩沉思了一阵,缓缓地说:“在试图拜访你们的船只时死去的还有我的妹妹。”
“我们告诉你们要走开了。”
“是的,你们是说了。你们——”
“你们怎么?”船长生气地问道,他的脸上疑云顿起,“你们怎么——”接着是一连串托雷卡听不懂的句子。
裘恩看着托雷卡。“我的朋友问了一个非常好的问题,”他说,“你们怎么知道我们的面孔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你们怎么能知道那么多,以至于要警告我们不要上船?”
托雷卡的心沉了下去。他不知所措地转向阿夫塞,将这一切告诉了他。阿夫塞耸了耸肩。
“因为,”托雷卡缓缓地说,“我到达你们的城市那天不是昆特格利欧人第一次见到你们的人民。我们曾在早先几天登陆你们的另一个岛屿。”
“哦,上帝啊,”裘恩说,“你们在那里杀害了两个人,对吗?我们进行了大面积的搜查,找到其中一具尸体,另外一具却一直没找到。”
“现在我们来测验一下!”船长说,“如果是你杀了他们,那你必须偿命。证明你不能撒谎吧,萨希—莱斯。告诉我们是你杀了他们的。”
托雷卡简短地向阿夫塞讲述了一下当前的情形。
“这可不是什么好测验。”阿夫塞说,“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得死。”
“我没杀他们,”托雷卡用异族语言说,“但是,确实是我的同胞们杀的。我们对此也感到很糟糕。”托雷卡举起一只手,看到爪子仍在爪骨鞘中,这才放心,“如果你相信是我们杀害了他们,请相信我们对此深感抱歉。抱歉,抱歉。”
“如果你事前已经知道了我们的面孔会产生的影响,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到我们的岛屿上来?”裘恩问,“为什么你们要冒险杀掉更多我们的同胞?”
“这就是阿夫塞到这儿来的原因。”托雷卡说,“他是我们最伟大的思想家之一,也是对国王最具影响力的人。他有一些关于世界将来的东西要——”他试图回想起刚才学的那个词——“解释给你们听。让他来给你们讲解,我会将他的话翻译给你们听。”
船长摇了摇尾巴。“你很危险,只有消灭你们整个种族才能确保我们种族的安全。”他上前说。他的身型并不比托雷卡大,要是单打独斗,一定不是年轻地质学家的对手。但别的水手的武器正瞄准他,“我们会在明天早晨发动进攻,萨希—莱斯。告诉我,你们最薄弱的环节在哪里?”
托雷卡双手抱在胸前。“我不希望这次争斗继续下去,”他说,“但我不会……”他激昂的演说突然结巴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异族语言中的“背叛”怎么讲,“我不会不帮助我的人民。”
船长伸出右手,示意其中一名带武器的水手将管子给他。“告诉我,要不我就杀了你。”他说。
“不!”裘恩说,“不行!”
“我宁愿死也不会不帮助我的人民。”托雷卡说。
船长哼了一声,有些怨恨也有些敬佩。“你们的种族总算还有个值得敬仰的优点,”他说,“但这并不重要。告诉我你们的薄弱环节,要不我就杀了这个老的。”他将管子口转向阿夫塞。
“不!”托雷卡先是用昆特格利欧语言,然后用异族的语言喊道,“他什么都看不见。”
“那又怎么样?”船长说,“他比我们任何人都高大,这就使他变得很危险。告诉我,我们应该向哪里发动进攻?你们防御最弱的地方在哪里?”
“我不能暴露这一点。”托雷卡说。
船长动了动管子,管子发出“喀哒”一声响。
“告诉我,否则我就要卡斯—塔克了。”这个词或许就是使用那根管子的意思。
“不行,”裘恩又说,“他们是为了和平而来的。”
“会有和平的,”船长说,“等他们都死了,对我们人民的加—迪克结束了,就会有和平了。”他又望着托雷卡,黄色的眼睛在黄黄的脸上眯成一条缝,“告诉我!”
托雷卡闭上了眼睛。“码头。”他用昆特格利欧语言说。
船长看着裘恩,裘思用异族语言告诉了他。
“码头,”托雷卡又说了一遍,“海湾。”
“哪里?”船长生气地问,“具体位置在哪里?”
“正前方,我们陆地的最东端。”托雷卡说,“你们不会错过的。我们的首都就修建在码头上方的悬崖上。那里没有防御工事,也无人防守。”
“谢谢你,”船长说,“非常感谢。”然后,他随意地将管子瞄准阿夫塞,动了动手指。一道光从管口喷出来,栖息在船帆缆上的“翼指”猛地被惊飞起来。阿夫塞仰天倒向船舷,然后滑落到甲板上。
“你说过你不会射他的!”托雷卡用昆特格利欧语喊道。
异族船长像是在盼望着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听不懂,但却回答道:“你也许不能撒谎,但我能。”
第二十八章
托雷卡奔向倒在地上的阿夫塞。他的左胸上部有一个圆孔,孔边都烧黑了,血从伤口中渗了出来。托雷卡将阿夫塞的饰带从肩头取下来折叠好,压在他胸前止血。阿夫塞呻吟着。
“为什么?”托雷卡问,但他很快发觉这并不是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他注视着船长,用异族恐龙的第八个疑问词问道:“格利斯?”这么做是否得当?
裘恩也满脸鄙夷地望着船长。他转向托雷卡问:“他怎么样了?”
“很坏。”托雷卡说,他所学的异族单词实在有限德很,“很坏。”
阿夫塞想抬起头来。他的嘴里有些鲜血,那颗金属弹丸可能打伤了他的肺或是气管。“我……”他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我不想死在这里。”
“没有人会死的。”托雷卡说,这一次他很高兴自己的父亲失明了,不能看见他的鼻口。他转向裘恩说,“我不是大夫,我得带他回去。”
裘恩用托雷卡无法听清的话向他的同胞表示抗议,很快金属管子就转开了。托雷卡一只手扶起自己的父亲帮他支撑起身体的重量,一起走下一架舷梯来到船舱中。舱顶装着大块的透明天窗,船内没有任何灯盏。
阿夫塞每走一步都在轻声呻吟。托雷卡无法一边扶着他走一边用皮饰带护紧他的伤口,好在阿夫塞自己用手捂住了它。他们很快来到了一个小房间前。即使在船上,异族恐龙也不喜欢方形的地板。房间是五边形的。下午的阳光透过圆形天窗照射进来。
房内五个角落中,有三个堆放着粗糙的袋子。托雷卡让阿夫塞侧躺下靠在其中一个袋子上。门关上了,托雷卡听见金属撞击的声音。他试图将门打开,却发现无能为力。
“锁上了。”阿夫塞轻声说。
“那是什么意思?”托雷卡问。
“为了安全而关严实了……这样就打不开了。”
“哦。”托雷卡走回阿夫塞身边,问道,“你怎么样了?”
“冷,”他说,“又冷又渴。”
“那颗哈克—埃尔还在你身上吗?”
“哈克—埃尔?”阿夫塞说。
“是异族语言中的一个词,指的就是武器中发射出的小块金属。”
“哦。”阿夫塞呻吟着说,“我想我还是喜欢不常用锁也没有这种词汇的社会。”他用手指探了探伤口,痛得全身一缩,“血止住了,”他打了个冷战,“还有多久……还有多久他们就要进攻‘陆地’了?”
“再航行一天就到了。”托雷卡说,“但他们不适应真正的黑暗。我想他们会在后天早上发动进攻。”
阿夫塞咕哝了一声,但托雷卡不知这是因为疼痛,还是对他的回答。很快,他失去了知觉。托雷卡靠在对面的墙壁上,凝望着阿夫塞轻轻地呼吸。
过了很久——托雷卡无法判断时间——他听见门外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和金属的撞击声。天已经很黑了,只有苍白的月光透过天窗照进来。托雷卡谨慎地站起来穿过屋子。他又拉了拉门,门开了。他望向走廊,那里空无一人。
是裘恩,他想,裘恩能理解人不愿客死异乡的心情。托雷卡急匆匆走过去碰了碰阿夫塞的肩膀。没有反应。他轻轻摇了摇阿夫塞,还是没用。他将一只手贴到父亲的胸前,他的胸膛还是温暖的,还在随着呼吸起伏。托雷卡松了一口气,再次轻轻晃了晃阿夫塞。要是阿夫塞没事,肯定用不着这样才被叫醒;他一定会惊讶地咬合着下巴醒过来。但没过多久,阿夫塞慢慢抬起了头。
“门开了,”托雷卡轻声说,”来,我们走。”
“不会是陷阱吧?”阿夫塞虚弱地说。
托雷卡摇摇头。“我想是个朋友。”他伸出手挽住阿夫塞的胳膊帮助父亲起来,“快。”
托雷卡再次看了走廊一眼,然后扶着阿夫塞的胳膊肘带他走上了甲板。夜风清凉,云朵遮挡了半个天空。海浪拍打船壳的声音和风帆的响动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
托雷卡慢慢上前往下走去,绳梯仍通向星德特尔号。他回头看着捂住伤口慢慢走过来的阿夫塞。托雷卡匆匆走回去,再次扶着他的胳膊肘走向绳梯。
“我先下去,你需要我扶你一把才行。数二十五拍,然后随我下来。”
阿夫塞痛苦地嘟哝了一句。托雷卡溜过船舷开始往下爬。绳梯已经在船激起的浪花中浸泡多时了,十分潮湿。托雷卡终于回到了小船上。星德特尔号上积了些水,也不知是浪花还是雨水,他走下绳梯时差点滑倒。他抬头望去,阿夫塞正爬下船舷。绳梯因他体重过沉而坠下不少。爬到中间,阿夫塞踩脱了一格绳梯,差点儿一路摔到小船上,还好他把握住平衡爬完了剩下的一小段。黑暗中,托雷卡几乎看不清阿夫塞的脸,但他的表情仍充满了痛苦,仿佛他每动一下胳膊或腿,就有锥子刺进他的身体。
老昆特格利欧恐龙终于回到了小船上。托雷卡扬起风帆。阿夫塞瘫倒在船尾,一手掌着舵一手捂住伤口。船悄然滑入无边的夜色中。
毫无疑问,船队中至少有一只船上有当班的瞭望水手,但很有可能那个水手正扫视着地平线,而不是附近的水域。“我不能把你直接带回‘陆地’去,”托雷卡说,“首先,我们不可能比他们的船跑得快;其次,他们一定在仔细监测前方的水域。如果我先朝南边航行一段再驶向法斯托克①,你能坚持住吗?”
阿夫塞嘟哝了一声,他的声音十分微弱。“我没事。”但在微弱的光线中,无法看清他是不是在说实话。
第二天早上,阿夫塞和托雷卡仍在海上航行。夜里的休息似乎让阿夫塞恢复了些许元气。托雷卡跳下水抓了一些鱼,虽然阿夫塞吞咽起来有点儿困难——这就进一步证明了金属弹丸打中了他的气管——但他在进食后恢复了一些力气。
“我觉得自己像个背负着重担的罪人,”托雷卡说,“我之前还很有信心觉得我们能说服他们,可现在他们却知道了我们的薄弱点。我害了我们的人民。”
阿夫塞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你知道码头无人守卫,是因为你听到了我们离开时的简报。”
“是的。真希望我们当时没听到那次简报。”他抬起一只手,“我知道,我知道:你当时坚持要参加会议是对的。”
“当然了。”阿失塞说,“你没发现做简报的人选不太寻常吗?”
正在放帆缆改变主帆方向的托雷卡点了点头。“一开始察觉到了,但后来我想,迪博又不是战略家,那个人或许有这方面的资质。”
“实际上,迪博的贡献是无法估量的。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①省会市南面的一个港口。
“我当然认出他来了,他是德特—埃德克拉克。我们曾就我的进化学理论展开过辩论。”
“他是首席祭司。”
“是的。”
“一名祭司。”
“是的。”
“他能在青天白日下撒谎。”
“什么?”
“我说,他能在青天白日下撒谎。”
“我听见了。这不可能。”
“对他而言是可能的,对某些祭司而言的确可能。”
“那为什么要让他来做简报呢?我是说——噢,阿夫塞,不。”
“他说的码头是我们最薄弱的环节之类的话是假的。我们实际上在那里设下了埋伏等待着异族恐龙。”
“我的上帝啊。那将是——”
“一场大屠杀,我想。”
“但你怎么知道异族恐龙会对我逼供呢?”
“我也不确定。”阿夫塞轻轻挪了挪身子,却疼得龇牙咧嘴,“你说过你完全信任这个裘恩,但我以前曾遭遇过同样的情形。”他顿了一下,喘了几口气,说,“我曾经很信任我的朋友迪博,但这毁掉了我的双眼。迪博被当时的首席祭司所左右了。”船在大浪中颠簸了一下,阿夫塞再次疼得龇牙咧嘴,“我很担心你的朋友裘恩会孤掌难鸣。”
“你刚才说,那将是一场大屠杀?”
“毫无疑问。”
托雷卡一脸悲伤地说:“我原本不希望这一切发生的。”
“我也是啊,这就是我同你走这一趟的原因。”他顿了一下,忍不住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就跟我警告过迪博一样,一个领导人对于自己的作为多半别无选择。”
“但就算异族恐龙会威逼我,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会说出来呢?耶纳尔博威胁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信仰。”
“没错,可当时并没有我所关心的人直接受到威胁。善良就是你的弱点。”
“你错了,爸爸,”托雷卡坚定地说,“那是我最大的力量源泉。”
阿夫塞耸耸肩,说:“无论如何,如果这次我们成功了,至少默克蕾博会很高兴的。”
“我不明白。”托雷卡说。
阿夫塞忍不住剧痛皱了皱鼻口,说:“她认为我就是那个人,就像鲁巴尔说过的那样,‘那个人将战胜陆地和水里的魔鬼。’”
第二十九章
第一批异族船只正朝着首都的港口驶来。迪博国王已命令所有的昆特格利欧船只撤离这里。即使是异族恐龙没有踏入阿夫塞的圈套,港口这个目标也十分引人注目;码头是沿着岩石上的石阶进入城市的便捷通道。
迪博站在码头北边的山顶,用望远器注视着逐渐靠近的船只。看着甲板上挤作一团的黄色生物,他感到万分讶异。他们前进的速度很快,吹向“陆地”的稳定的风推动着船上怪异的三角形风帆。
靠近了,更近些了。终于,迪博像猎队队长发号施令那样扬起了他的左手,戴在手腕上象征着他的头衔的三只金属手镯滑到了胳膊肘。然后,他作出一个砍斫的手势,示意开始发动进攻。
依照娜娃托的图纸建造的小型滑翔机鲁比—卡登号,从悬崖边缘猛地飞起,翱翔在海上的船只上空。滑翔机很像一只以木头为骨架的大型“翼指”,有宽阔的三角形机翼和可容一只昆特格利欧恐龙趴在里面的小机舱。飞行员的尾巴通过枢纽同机首相连,依靠摆动尾巴就可以调节枢纽以控制方向。
飞行员今天的表现已经比几千日前娜娃托首次飞上天空时好很多了;这名女性飞行员毫不费力地沿着既定路线飞行,而且能借助吹到岩石上后反弹入空中的风力,在空中停留很长时间。
迪博看见甲板上小小的黄色生物正指向天空。不难猜到他们的惊讶程度:昆特格利欧恐龙对于飞行也都还很陌生,他敢肯定异族恐龙还没发明这项技术。实际上,娜娃托直到得到真正的飞鸟标本后才将其研究出来,而鸟类标本只有蓝色飞船上才有,异族恐龙不可能得到。
迪博看见一些异族恐龙正摆弄着甲板上沉重的金属管子,试图瞄准高飞的滑翔机。但这些管子的设计限制了它们在那个方向上的转动,在瞄向高空之前,后端就已经顶在了甲板上。
一些异族恐龙还用手持的管子对准滑翔机,但到目前为止仍徒劳无功。
鲁比—卡登号正在领队船上空盘旋。迪博看着第一颗炸弹从它正中央的底盘落下:炸弹是一只很沉的陶瓷罐子,中间隔开,装进了两种不同的化学制品。等罐子砸到甲板上时——此刻已经砸下去了——陶瓷裂开,化学制品混合在一起带着火光爆炸开来。
迪博看着第一圈火光在帆船的前甲板上蔓延,然后迅速爬上桅杆,点燃了三角形主帆,整张风帆“轰”地燃了起来。几只异族恐龙跳进了水里,但他们的武器和其他物资将很快沉入海底。
鲁比—卡登号已飞到了第二艘船上空,扔下了另一个陶瓷炸药罐,但这次没扔准,掉进了波涛中。飞行员又盘旋一圈,扔下了第三颗炸弹,这次炸弹击中了桅杆顶端,火苗蹿下三角形风帆向甲板扩散。
迪博再次用手臂作了一个砍斫的动作,第二架滑翔机冲下了悬崖。这架埃博—法尔鲍姆号一路冲出去很远,飞向了船队尾部的船只。它在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圆弧,接二连三地迅速将炸弹扔向最远的三艘船:它们缓慢而持续地燃烧着。黄色生物们很快就开始靠救生船或游泳逃离火海。
附近一艘船上,一只异族恐龙爬上了桅杆顶端的瞭望捅,用金属管子仔细地瞄准滑翔机,发射出三颗弹丸。第一颗完全没对准目标,第二颗在埃博—法尔鲍姆号的羽毛翅膀上打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洞,但第三颗竟直接击中了其中一枚陶瓷炸弹。一串火光从滑翔机上直冲向海面;在炸弹完全将滑翔机点燃之前,已有足够的火花蹿了上去。滑翔机像《圣卷》中描写的幽灵一样耀眼地燃烧着,飞行员勇敢地将燃烧的滑翔机对准一艘异族船只,一头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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