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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季·雨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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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今天又跟我说,我小时候,一有什么事,哪怕是芝麻点的小事,也要告诉她,现在……
我自己也很奇怪,如今不知怎么,心里有了委屈,有了不痛快,不愿去告诉妈妈,还老有意地回避妈妈,好像妈妈再也安慰不了我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时在杭州,到同学家,看到仙人掌,十分好玩,结果弄得满手细刺哭着跑回家,妈妈拿着镊子一根一根地帮我挑出来。那时候妈妈是我的树,是我的岸。
晚上回家,在饭桌上我谈起这件事,妈妈一边往我碗里夹菜,一边问我:“什么时候的事?”
她已经忘记了。母亲就是这样,无私地为孩子付出爱心而不求回报。但做子女的能不回报吗?
小贝贝真惨,自从那天在我们家玩被她妈妈发现后,更是“严加管教”了:“你再敢乱跑,我打断你的腿!”我看到小贝贝趴在阳台上,就叫她:“小贝贝,你妈妈又打你了?”她红着脸点点头。“到姐姐这儿玩。”我向她招手。她却说:“不行,我妈妈会打我的。”现在的妈妈真要不得,没完没了地进行早期教育,恨不得培养出个神童来。
X月X日
欣然打电话来说,下周到伶仃岛军训,我半信半疑。听前几届同学谈过军训,挺好玩的,我是心仪已久了。一个星期不用面对烦心的课本,多叫人开心。为了证实一下可靠度,我故意说:“下星期要考物理和数学呢!
“现在一切都得给军训让道!”
心里踏实了,于是又问:“江老师会去吗?”
“当然,班主任当然会去看望他的学兵们。”
心里一阵喜悦!
X月X日
下了通知,关于军训的通知。上面写了注意事项:需要带的东西,诸如被褥、杯子、水桶之类;不准带的东西,特别强调了零食之类。
今天发了军装、军帽。回到家,我急不可待地试穿,我发现穿军服的林晓旭蛮威风的。我冲镜子里的她敬了个礼。
妈妈说:“你们现在的中学生就得参加军训,别说军训了,现在如果还有上山下乡的话,我第一个报名把你送去。你们太需要锻炼了。”
军训伶仃岛
军训对少年人而言是项极具深远意义的活动。
军训地点在伶仃岛,就是当年文天祥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名句的伶仃洋上伶仃岛。不过当时文天祥称作“零丁洋”。
从深圳市区到伶仃岛需要走很长的路,渡很宽的海。
当同学们下船蹬上岛时,来迎接他们的部队教官十分威严地扫视大家一眼,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是来观光旅游的吧?”
同学们不由得彼此打量起来:虽然一身军装,却是歪着帽子,戴着墨镜,腰间别着Walkman,脖子上吊着相机,鼓鼓囊囊的背包歪歪斜斜地挎着……
大家都很不好意思,低着头,不吱声。
“这像一个军人样子吗?”教官来回踱步,“带零食了吗?”
一片沉默。
“拿出来!都交出来!”
在教官威严的目光下,同学们一个个排队掏出零食。香烟和扑克。
“嘿,”教官又是冷冷一笑,“给我绕操场跑10圈!”
“呀!”人群中怨声四起。
“谁再叫一声跑20圈!”教官把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跑!”
10圈下来,谁也不想动,谁也不想说话,心里直骂这个教官变态,是不是虐待狂?到了吃饭的时间,教官还不放松,严严肃肃地给同学上了一课:“你们不要不以为然,认为小事一桩,反正军训只有一周,来过过军瘾。既然大家今天穿上了军装,就要像个军人的样子。军训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学习军事知识,掌握军事本领,更重要的是培养你们严格的纪律观念和过硬的思想作风。这对你们来说将终生受益,这也是军训能否取得成效的根本保证。好,我们来喊口号。”
“一、二、三、四!”
“不行。重来!”
“一、二、三、四!”
“不行,再来!”
“一二三四——”
“喊不好不许吃饭!”
“一!二!三!四!”
“好。这才有力!”
可进了饭堂,已无力打饭了。
“一点都不好玩的。”
“简直像坐监。”
几个女生都在心疼上缴的零食,就柳清想得开:“权当减肥好了。”王笑天也想得开:“我也无所谓,反正我们家的东西也都是别人送的。”
王笑天的这句话把正吃饭的欣然一惊,筷子掉到桌上。欣然慌张之中去看王笑天,王笑天正好也看她,四目相碰之后,欣然心里更是惴惴的。
“不准说话!”不知什么时候,教官已经站在他们后面了。
洗碗的时候,王笑天就站在欣然旁边。欣然一时间很窘。
“谢欣然,这回咱们班批几个团员啊?”王笑天先问话。
“有好几个。”
“有我吗?”
“有。”
“谢谢你。”
欣然心头发热,想起王笑天曾袒护过她,曾在登山时向她伸过友好的手,心存几分感激,“其实,其实我也该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欣然笑笑。曾经一度,她很想弄明白王笑天究竟是怎么看她,想她的?他为什么在自习课上与她争辩“整风”的问题?他又为什么把她去送礼谎称为“送作业”,他又为什么……现在,欣然显得坦然和豁达了许多。只要自己问心无愧,何必在意别人的想法!
欣然洗好碗先走一步。望着她摇来晃去的“马尾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王笑天心想,这是一个非常好强的女孩,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来送礼?她爸有什么苦衷?
王笑天家的客源不断,不论以何种理由来送礼,王笑天都不屑。看着人家端着礼品毕恭毕敬而最终并未达到目的的可怜样,王笑天还有点“幸灾乐祸”。
那一天看到自己的同学和她那标准的知识分子模样的父亲也来送札、求情,他有点感慨起来。他听刘夏说过,欣然没有深圳户口。初三毕业,欣然本来可以保送直接上九中高中部。因为她没有深圳户口,学校犹豫着。欣然看出学校的顾虑,主动提出放弃,她不愿意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过日子。在中考志愿表中,她只写下一所中学:“九中”。第一志愿九中,第二志愿还是九中,第三志愿仍是九中。即使是陈明这类学生也不敢这么大胆。兰老师看着这份志愿表,又看看谢欣然毫无表情的脸,知道她要决一死战了,不忍再说什么。谢欣然知道,如果考不上九中,要么停学,要么当高价生,要么回内地,她在拿自己的前程做赌注。既自尊又好强的性格告诉她,她别无选择。当一个人在只有一条出路的情况下,他的拼搏精神自然异于一般人。欣然也不例外,尽管她学习很好,她还是“头悬梁,锥刺股”地拼搏了一番。妈妈心疼了,叫她休息一会儿。欣然头也不抬,信口说道:“我这也是为了给你们省钱。”妈妈一愣,原来是指考不上当高价生这档事,紧接着是一阵叹息。欣然是一个对金钱没有概念的女孩,从不热衷于和同学谈论名牌和消费,这点随她父亲。这样一个孩子,居然会为学费担忧。欣然真的长大了。这种长大是喜还是忧,做父母的还没来得及考虑,妈妈却首先感到内疚。
终于,黑色的三天过去了。好多人都紧张地问她,“考得怎样,能考上吗?”欣然还是一脸的毫无表情。大家以为她没戏了。事实恰恰相反,她考得很好,超水平发挥。只是她很累,没有兴致去应付众人或真诚或假意的问话。终于,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到学校去,受到种种祝贺。兰老师拉着她的手自想掉眼泪。
谢欣然仍然保持沉默。在众人的欢笑中她怎么也无法挤出一个笑脸。她太累了,她哭过好几次。只是从不肯当着他人的面。
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孩,不出于百般无奈,怎会去送札求情!向来以文明。开拓、创新自居的深圳怎忍心让一个女中学生如此无可奈何。王笑天为她不平。
不愧是最可爱的人
这一觉睡死过去了。一天下来真累,就算躺在硬木板上也睡得好觉。突然,一阵尖厉的哨声惊醒了大家,翻身起床,才发现自己的两腿完全僵硬了。昨天跑下10圈虽觉辛苦并不酸痛,今天却须用手把一条腿搬下去,接着再搬另一条腿才能下地。
紧接着是一片慌乱和骚动,同学们还没有完全从梦中醒来,他们揉着惺忪的眼睛,散乱着头发去盥洗。从哨声起床,到出操,只有5分钟。动作慢的人,到达操场时,鞋子没有系带。手里还拿着军帽,刷牙洗脸更顾不上了。
军人是很讲速度的。一阵骚动之后是一片宁静,几百人的大操场鸦雀无声。
这时大约五点半,天还是蒙蒙亮。先是队列变化,接着跑步。刚开始,大家都挺高兴的,“一片绿海”随着威严的号令齐上齐下,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溶入几百人的脚步声中,心里不由得漾起一种自豪感。
可是几圈下来,开始挺不住。望着广阔的操场觉得像空旷的原野,脚步越来越迟缓,口张得越来越大。看前面带队的几位教官,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所有的人心里都在默念:“这是最后一圈了,这是最后一圈了。”可还是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终于停下来了。这时的两条腿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真想躺下哪怕坐着也好,但是还要站着听教官讲今天的训练内容。
散了操吃早饭。每次开饭前都要唱歌。肚子里打着鼓,是为军歌作伴奏吧。今天大家的胃口十分好。为了抢时间,女孩子把矜持和斯文都抛到脑后。“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剩菜剩饭,不准弯腰吃饭。同学们一边吃饭,教官一边训话。于是一个个绷直了身子,端着碗,大口大口吞咽,一直扒拉到见了碗底。心里在叫:”做军人太不自由了,连吃饭也不能随意。“但军人毕竟是军人,他们的优秀作风就是在这严格要求中磨练出来的。
第一天学的是吃饭、叠被子、整理房间。这些人人都会的事在部队里却要从头学起。看着教官把团在床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有棱有角,余发忍不住说:“叠这么整齐干吗?晚上还不是要打开吗?”
“你吃饭为什么要把碗洗干净?第二顿不是还要吃嘛!”
大家笑了。
被子怎么叠,枕头怎么摆,毛巾怎么挂,牙杯怎么放,牙刷冲哪个方向等等都有明确规定。按要求进行一番折腾,立即大变样,营房面貌焕然一新。
最难熬的是起初两天,身子像散了架似的。一些同学还得了“哨声敏感症”,因为哨声一响,需要绝对的服从。大家失去了对自己时间的主宰,仔细端详一下镜子里那张晒得黑里透红的脸,认真地冲个凉都成了非分之想,哨子一吹,你就得放下手头的一切。跟着那声音奔来跑去。
毛主席有首诗赞女民兵:“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多美好!多豪迈!真令人跃跃欲试。实践后才知道操练那五尺枪可不像跳舞那么轻松愉快。一支重达3。85公斤的枪,想拿稳都很困难,要在手里操作自如,别说晓旭她们娇弱的女生,就是王笑天这些男子汉也不容易。不咬紧牙关还真顶不住。最难受的还数走正步和站军姿。走正步,一个个动作分解开练习,而且每个动作要保持很长时间。先是腿绷直伸出,约成45“,然后就这么悬着,不换口令,你绝不能变换姿势。时间一久,腿直发颤,刚练得单脚独立能站上几分钟了,难度又加大了,在举起的那条腿上加块砖头继续练;站军姿,指的是在队列中长时间保持立工姿势。这是一个看起来不难练起来要命的训练项目,20分钟里你得像塑像一样一动也不动。蚊虫叮咬不能抓,头皮痒痒不能挠,大汗淋漓不能擦,甚至连眼睛都不能乱眨,要学会15秒钟以上眨一次。一天下来腰酸腿疼。连饭都懒得吃了。但同学们却不像头两天那样怨声载道了,大家都心里有数:解放军班长为教会他们一个动作,示范加陪练,比他们更累更辛苦!
等同学适应了,一周的军训也结束了。
对它的感受真是难以描述。
军人,总让人联想到许多关于尊严、生死、祖国这些悲壮美好富有感情的字眼,但作为一名军人,却往往只意味着奉献和磨练。他们不愧是最可爱的人!
军训的最后一天,班主任来到了伶仃岛。
“我学会了叠被子。”
“我学会了走路。”
“我学会了……”
当然。这些“学会了……的后面要加个至关重要的定语”军队里的“。
江老师乐哈哈地、幽默地说:
“我真高兴。这叫一般降一物。我是管不住你们的,你们就得送到部队接受再教育。”
兵哥们全在行
晓旭日记
X月X日
军训回来,妈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晓旭,你的背囊整齐多了,看来,军训还是很有用的。临走那天晚上,我们和驻岛部队官兵们开了个联欢会,看了场电影,是老片子《铁道游击队》。听那时的歌儿,真有动儿,可我还是愿意听现在的劲歌金曲,这说明我少一份坚强,多一份缠绵。
看完电影,我们开始大声唱军歌。一开始是刘夏领唱:“我是一个兵——”她把调起得太高,拍拉得太长,一点儿气魄都没有。
连长说:“你这是美声唱法吧?”大家都笑了。
我们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讲笑。他平日凶得不行。后来他自己领唱,“我是一个兵!”果然效果不同了。
这个晚上,大家都玩疯了。“兵哥”们比我们还兴奋。什么迪斯科、霹雳,全在行。看来是我们把他们标榜得太高了。霓虹灯照在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朝气蓬勃、青春洋溢。
玩到最后,连长拎出一个大手提袋,起先,我们以为要发放什么纪念品之类。等打开口袋,我们全傻住了——里面装的是零食,我们被没收的零食。我们曾经做过猜测:这些零食是不是被他们偷吃了?我们的猜想多么卑劣啊,纯粹是小人之心!连长笑着说:“物归原主了!
第二天清旱五点半,哨子又响了。我们年级几百人来到操场。操场上站了几十位教官,他们向我们肃然敬礼。我们也端正地回了礼。“为人民服务!”我们异口同声。这句话永不过时。
我们上了船。并不过舱,站在甲板上,心里恋恋不舍。教官拼命向我们挥手。我们也拼命挥手。
再见!伶仃岛!
再见!军训!
第十章 这节课自由发言
教学是一门艺术,不懂得表演的人,是当不好中学教师的。
江老师穿着一身新买的西装,像往常一样心情愉快,精神振奋,希望上好这一堂课,希望课堂上不出现一张无动于衷的面孔,不出现一双不耐烦的眼睛,希望学生一节课下来,真能学有所得。
一走进教室,突然同学“哇”地叫起来,一阵掌声:“老师,你的新衣服好衬你啊!”“好有型啊,江老师!”老师笑了,这些学生啊!
这节课,老师讲的是《单元知识和训练》中的修改文章一段。
课正上着。
这时,王笑天举手发言。
“老师,我觉得这篇修改得并不好。尤其结尾,把那个补鞋人说的那段挺朴实的话。‘你们省下钱买几个练习本吧,这也算是我的心愿。’硬改成‘你们省下这些钱买几个练习本,多学点知识。将来好好建设四个现代化,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愿!’总让人觉得不实在。”
江老师一愣,下面的同学已经纷纷议论开了。
“哪个补鞋人会这么说话?”
“就是。补鞋人的语言应该朴实点好。”
“选进课本当教材,我看不会有错的。”
“课本太老了。几十年如一日,都是这些内容。”
“这样写也挺好的,写社会主义无比优越性!江山一片红红红!”一个挺贫气的声音。
原计划一节课把这文章上完,看来很难完成了。江老师想了想合上了书本,说:“这样吧,这节课同学们自由发言,就谈谈对文学作品的看法。”
老师这么一说,刚刚吵吵嚷嚷的同学反而安静下来,谁也不吭声了。
“刚才你们不是谈得很热烈吗?来,咱们把桌子围成圈,这样气氛更好些!”
同学们七手八脚把桌子围成圈之后,面面相觑,都笑了。科代表林晓旭第一个说:“那么由我开始吧。我觉得现在作文题出得过于统一了,《难忘的人》、《最有意义的一件小事)。《第一次……》,从小学开始就这么几个题目,翻来覆去的。老师还说,虽然这个题目写过,现在又写,就是看看大家水平有否提高。既然是写过的题目,好多同学就没兴趣写第二遍。第三遍了,还怎么提高?”
林晓旭刚说完,谢欣然便说:“我们写这些作文过于模式化了,写一个好朋友,必定是一开始如何好,中间又必定有矛盾,什么搞坏了他的心爱的东西,他要我赔,什么他的好心我误会,结尾又是他要离开这个地方,送我一样东西什么的。我深深地内疚及想念他;写一件事,比如做什么好事,必定又是‘我’一开始如何不想干,这时胸前红领巾迎风飘起,我想到自己是少先队员等等,然后我干了这件好事,心情很舒畅。那么如果那天没戴红领巾岂不是就不做这好事了?我们从小就这样写,尤其是小学,就更千篇一律了。外国学生的作文不一定有什么深度,意义也不一定深刻,但他们写文章很真实,有自己的东西。”
“我们喜欢写点自己的东西。初中有一次,老师叫我们自由作文,结果这次作文质量比哪次都高。”林晓旭又接着说。“要想提高写作水平,不能光靠课堂。”
“还记得咱们学过的那篇《一件珍贵的衬衣》吗,我觉得太小题大作了。总理把人家衣服搞坏了赔一件,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干吗那么大肆渲染!”
“说真的,我觉得咱们的教材挺‘左’的,虽然改了好多次,可还是换汤不换药,现在都是市场经济了,政治课本里还是计划经济,也太跟不上时代步伐了,而且它对资本主义的评价也太片面了。”
渐渐地,同学的话题跳出了课本,谈起了他们感兴趣的作者和作品。
“我不喜欢朦胧诗。记得一家诗刊曾登过这么一首《网》,全文密密麻麻的就一个字‘网’,这也叫诗?未免太朦胧了吧!”萧遥说。他从小读了不少古诗,崇拜李白也喜欢杜甫。最喜欢的还是“鬼才”李贺。“我觉得还是唐诗宋词好,像‘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还有‘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都写得很绝,比起现在的许多诗来,不知强出多少倍。有些现代诗,不读三遍不知它说什么,三遍后才知道其实它什么也没说!
“现代诗与古代诗各有千秋,看不懂才有味呢!”
“朦胧不意味晦涩!”
“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如果你没有非凡的才华,最好不要去写诗,好诗都给唐朝人写光了。”
“罗兰的作品好,清淡,意境却是浓浓的。”
“写当今中学生的书太没劲了。原先是没人写,现在一哄而上,一大堆人写,不是早恋,就是代沟,好像中学生除了早恋,与老师和父母闹别扭就不会别的。其实当今中学生渴望与追求很高。”
“我倒认为中学生活没什么可写的,平淡无奇,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作家也没有什么素材。”
“同类项合并:大学生‘天之骄子’,小学生‘祖国的花朵’。中学生呢?唯一能挂上钩的是早恋。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报纸上写的。不过,中学生‘拍拖’是挺严重的嘛!”余发边说,眼睛边瞟王笑天和刘夏。
“可这毕竟不是中学生活的主流。”欣然说。
“还是没有早恋的人多。”柳清说。
“相比起来女生比男生还幸运些,瞧,《青春万岁》、《豆寇年华》、《红衣少女》、《失踪的女中学生》,都是讲女生的,咱们男生呢……”
“有一部《少年犯》。”有人打断他。
全班一哄而笑。
“这说明了什么?”王笑天又窜了起来,“这说明男中学生的生活不能靠写,必须靠体会。”
响应他的是男生的阵阵掌声。
立刻有女生说:“整个一吃不到葡萄,说葡萄是酸的。”
“说到琼瑶、严沁她们,现在早就不时兴了。没意思,都是才子佳人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岑凯伦的书更是。男主角都是豪门子弟,英俊倜傥,女主角都是千金小姐,美貌非凡。世上哪有那么多那样的事。”“
“倒是三毛作品好些,有生活的和风细雨,有人生的大起大落,有对生活的感性认识,有对人生的理性探讨。另外三毛有句话我很信服——‘即使不成功,也不至于空白……’”林晓旭是三毛的崇拜者。
“原来经常听说三毛和她的作品,不过我没看,她自杀后,我看了她的作品。她对生活有极大的热情,能把单调无味满是艰辛的沙漠生活写得充满生机,可是她为什么脆弱到要自杀?”刘夏说。
“也许到了她那种思想境界的人,生死已经没有界限了。生就是死,死就是生。”
“这话是毫无意义也是不负责任的!”
女生谈杂三毛、罗兰、席慕蓉、琼瑶,一大串的女作家,极个别是大陆的。
男生他们谈王朔和他的“痞子文学”、谈尼采和《超人》、谈金庸、粱羽生和武侠小说。
每个同学的发言,都渗透着他们对问题的认识,16岁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年龄,无论身体和性格都趋于定型。“阅读倾向,是心理活动的外在表现”。江老师望着这群朝气蓬勃的学生,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们一样。
“金庸热”、“国真热”冲击着校园;梁实秋和林语堂的散文攒在手中;《简爱》和《红楼梦》被来回传阅;蔡志忠的漫画集子备受青睐……上一代人琢磨不透这代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中学生自己不以为然,自得其乐,依旧我行我素,依旧书声琅琅,依旧生气勃勃。
这时,早已超过放学时间。大家兴致未减,仍兴趣盎然地议论着,从诗歌到小说;从中国文学到外国作品;从古典文艺到意识流。话题不断变换、跳跃。
是的,一堂课不仅要给学生以知识,而且还要让他们知道读书的方法。如果教师本人有激情、有灵感,那么他就能做到这一点。于是,江老师满怀信心地等待着明天的来临。
不是人脑是电脑
讲数学的孙老师已经盯上刘夏了。刘夏的父母接连几天上法院,刘夏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这时,坐在旁边的谢欣然偷偷递了张小纸条给她。
“小心。老师已经注意你半天了。她正讲‘两角和与差的余弦’,P102。”
刘夏一惊,慌忙正襟危坐,立刻翻到那一页,刚刚找到公式。老师就叫她的名字。
刘夏站了起来,老师果然提这个问题。
好险!好在已经看到了!刘夏朗声说了一遍。老师点点头。她坐了下去,和欣然交换了神秘而会心的一眼。
孙老师戴着一副深色大眼镜。同学们都确认她缺少一根笑神经,那是张安静、严肃、冷淡的脸。准也看不出孙老师的年纪。她像不曾年轻,也将永远不老。
孙老师没看出班上的不安分,她在黑板上出题:“这是一道附加题,有点难度,我叫同学到黑板上做。”
孙老师却只望着陈明。她对陈明历来是充满信心的,刚要点陈明的名字,谢欣然忽然举起手。
孙老师冲她点点头。
谢欣然“x、y、z、+、-、×、÷、”密密麻麻地写了几乎一黑板。孙老师微微点点头。
余发一见老师点头,忙附和道:“谢欣然,醒目!竟然做得跟我一样!”但凡哪个受到表扬或是做对了什么,余发便大言不惭:“跟我一样,我也是,我也是!”
“对,对,做对了!”孙老师连连点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笑。她一边审题一边说:“基本知识很扎实,这说明你对所学的知识掌握得很牢,思维很严密,条理很清楚。我想不少同学也是这样做的吧!”
孙老师环视一下全班。发现陈明靠着椅背,眼睛一会看黑板上的演算。一会儿看看老师,目光是绝对的自信,还带者几分挑战。孙老师问:“陈明,你是这么做的吗?”
“不是。”
“不是?”孙老师奇怪地看着陈明,同学们也看着陈明。
“你来做一下。”孙老师说,同时拿了支粉笔递过去。
陈明走上前去,接过粉笔,毫不犹豫地唰唰唰地演算起来,十几行就做完。没等同学明白过来,他已下了讲台。这时,孙老师叫往他:“这已不是高一学生的水平,这里用到了好多高三知识。你学过?”
陈明的嘴角微微向上翘翘:“没事就随便翻翻高三的课本。”
孙老师知道他绝对不是随便翻翻这么简单。陈明太让她高兴。
“好!好!很好!这种解法简单明了!”
同学们也都“啧啧”称道,余发还竖起大拇指,一个劲儿他说:“电脑!不是人脑是电脑!”
同学们都笑了。王笑天打趣道:“余发,这回人家没做得跟你一样吧?”
“差一点,差一点,”余发一点也不脸红。
陈明除了对余发这种奉承不屑一顾的神情外。很难再从脸上找到他此时内心的感受,他仍旧是一脸的平静,绝对是一贯优秀的学生才能做到的。
孙老师看了余发一眼。又望望陈明,说:“你要是有陈明的一半。我就烧香磕头了。”
余发挠挠后脑勺:“那多不好意思,我不忍心。让老师给我磕头我受不起,还是免了吧!”
“你们应该多向陈明学学。不容易,真不容易!”老师一边讲,一边频频点头。
陈明,这位在数学课上出尽风头,被孙老师大大表扬一番的英才生,却在第二节的政治课上挨批评。
羊群中的骆驼
陈明从来不好好上政治课,他最瞧不起的便是政治课了。爱屋及乌,大概恨屋也会及乌吧,陈明连同教政治的那个“马列老太太”一同瞧不起了。
其实“马老太”教政治可谓当之无愧,她那身打扮就是标准“教政治的”。一头短发三七开,再用大夹子把多的那边往耳后一别,完全是七十年代妇联十部的发型;裙子是从来不穿的,再热的天也是一条直筒西裤,以至让人怀疑她的双腿是不是汗毛过长或者有疤痕什么的。她的穿着。在深圳除了在校园偶尔还能捕捉一二外。在市面上已属罕见。
对“马老太”的课大家都很重视,但上课注意听讲的却为数不多。政治课的好成绩大多靠临时抱佛脚得来的。
“今天,我们讲第九课。”老师往黑板上大大地书写下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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