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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劫-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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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派人去叫了。”

“请皇上了没有?”

“去请了……”她又道,“宫人们都慌了神,奴婢便来请您了。皇后娘娘,我们娘娘……不大好啊!”

锦段低头看了看绷紧了面孔正看着她的太子,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对他道:“让灵叶先陪你去写字,母后去看看丽妃,很快便回来陪你。”

太子抿紧了嘴唇,点了点头,小大人样地道:“母后放心去吧,儿臣会好好读书写字的。”锦段亲昵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小脸,将他交给灵叶好好看顾,便带着灵则去了玉堂殿。

她到玉堂殿的时候,里面一片静悄悄的。成郢已经坐在大殿里,太医正在内室诊脉。锦段屈膝施礼后,问一旁的宫女:“好好的怎会晕倒?是暑气太重,还是吃坏了东西?”

显然成郢方才已然发了一顿脾气,宫女们刚受过惊吓,听锦段这样问,一个个泪盈于睫,扑通一声跪下来,一个劲地磕着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皇后娘娘饶命啊!”

看她们这个样子,锦段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向成郢道:“皇上别急,丽妃的身子向来好,不会有事的。”

成郢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但愿如皇后所言。”

他这个样子,莫非是生气她来得晚了?锦段便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旁等着太医回话。

过了一会儿,太医出来道:“娘娘并无大碍,是中了暑气所致。此外,丽妃娘娘近来多思少食,多有忧虑郁结于心,亦有损玉体。臣已开了药方,只要喝上几剂,再多开解娘娘的心绪,慢慢便会好了。”

听着这话,锦段不自觉地便皱起了眉峰。多思少食?忧虑郁结于心?她怀了孩子,于她来说,本是件高兴的事,又何来忧虑之说?她为何会忧虑?难道是因为身为皇后的自己?

锦段正皱眉想着,看见成郢的目光向她看了过来。她心中一凛,咬了咬牙,问一旁的宫女:“丽妃醒了没有?”

宫女怯怯地答:“已经醒了。”

锦段起身,“我去看看她。”

但刚走了两步,成郢便叫住了她,“皇后,安心教导太子吧。”

果然!

锦段慢慢地回过头,平静地望着他,淡淡地道:“皇上,臣妾一直在好好教导太子。”

成郢点点头,越过她走向内室,留给她一个淡漠的身影,“这样才不枉你为他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锦段心中彻寒,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成郢的背影。

身后的灵则扶住她的手臂,轻轻叫了一声,“娘娘。”

锦段摇头苦笑,“灵则啊,想要在皇宫里安安分分地生活,果然只是个奢望。”说罢,便举步往内室走去。

成郢正坐在床头,握着文遗爱的手,神情温柔地低声与她说着些什么。文遗爱脸色苍白地躺在那里,一双眼睛显得愈发明亮。看到锦段进来,她忙挣扎着想要起身。成郢轻轻地按住她,道:“你现在身子要紧,皇后向来疼爱你,不会在意这些的。是不是,皇后?”看向锦段的时候,他的神情仍旧那么温和。锦段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凛冽的冷意。

锦段淡淡地笑着点头,“是啊,我早就与你说过,你肚子里的皇嗣最要紧,其他的一切都是虚的。我都不在意了,你还这般计较做什么。”

文遗爱垂下眼睫,乖巧地答:“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锦段看着她的样子,心中微叹:到底不是真正的李夜茗,虽有其表,却无其髓,不过是个“丽”字罢了。

“听太医说你思虑过重、郁结于心、不思饮食,才会中了暑气昏倒。丽妃,自你有孕起,我便免了你的晨昏定省,着人来看你时,都要嘱咐你,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最要紧,那是皇嗣。可为何我越是这般嘱咐,你便越是思虑过重、郁结于心呢?”锦段不管成郢是否在场,面无表情地问道。

文遗爱抿了抿嘴角,眼泪便落了下来。她面色惨白地握紧了放在胸口的双手,“臣妾……臣妾……”这般喃喃了两声,便不再说话。

锦段看着这样一张与李夜茗相似的脸,终究有些心疼,不忍心再说下去。她闭了闭眼,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样子,我不忍心再说你什么,但是……”她顿了顿,“以后好好对自己吧,你该明白,你如今这样幸福,有的人一生一世都享受不到。”想到惨死在暴室里的那个绮年玉貌的姑娘,她的心抽疼起来,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她向背对着她的成郢屈膝施礼,“臣妾告退。”又向文遗爱道:“好好养着吧。”说罢,不等成郢说话,便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忽然便听到成郢喑哑的声音,“锦段。”

然后,一声柔弱的“姐姐”在身后响起。

一瞬间,锦段如遭雷击。她心中大恸,猛然转过身来,看着文遗爱那张无辜的脸。

“夜茗……”

她身形一动,便要扑过去。身后的灵则却忽然拉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不是,娘娘,她不是,您不能在此时乱了心神。”

她被灵则拉住,只能怔怔地看着那张脸、那双眼。

无辜,真的很无辜。

但也仅仅是无辜而已。

锦段如同被冷水泼身一般清醒过来。不是,这不是夜茗。

李夜茗时常会用这样单纯无辜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眼神里有爱、有得意、有撒娇、有委屈,还有全心全意的信赖。

眼前的这双眼眸却不带一丝感情,她甚至能在里面看得到恶意的嘲弄。

这是文遗爱,不是李夜茗。

锦段再看向成郢时,却忽然发现,他的眼眸里一片清明。

她忽然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原来他人都是清醒的,原来他人从来都心知肚明,心知肚明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个替代品。到如今,他们和自己不过是共同演了一场名为自欺欺人的戏。

而真正入戏的,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

自那次在玉堂殿见过文遗爱之后,锦段便再也不愿见她,不再赏赐她什么东西,也不再派人问候,更加不愿提起她的名字。

于是,宫中流言再起:丽妃终于惹怒了皇后,只怕日后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了。她若是生女倒也还好;若是生子,只怕将来讨不到好处。惠妃便是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当年的林家是何等的煊赫,得罪了皇后,还不是呼啦啦地说倒便倒了。

丽妃自那之后越发谦和了。

对于这些,锦段只是一笑置之,并不理会。此刻,她正在与灵则商量着程洛山的女儿程玉姝过满月时,她应该赏赐些什么好。

尚衣局赶制的小衣服已经做好送了过来,锦段正一件一件地摊开来看,又拿过一个雕着海棠花并坠着小铃铛的赤金小手镯在手里把玩着。她笑着向灵则道:“你看这做工,可真是精巧,我记得太子当年也有手镯,但却没有这个精巧。”

灵则并灵叶两个人整理着东西,听她这般说,便笑了起来,“小郡主是姑娘家,自然是越精致小巧的东西越好了,况且这是尚功局送来的,哪里会有不好看的道理。”

锦段摸着这些极柔软的小衣服,又看了看精致的小首饰,叹息道:“女儿也好,乖巧、惹人疼,又知道跟娘亲。”说着,她便想象着,自己也有一个花朵一般柔软可爱的女儿,笑起来的样子会像夜茗那样单纯美好;会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会像太子那样坐在她的膝头,小小的手掌握着笔,一笔一画地学写字;她还有一些小小的狡黠,喜欢腻在她的怀里撒娇……

光是想到这些,她的心便已经能软得滴出水来。这样想象着,她的脸上便不自觉地浮现一丝温暖的笑容,那笑容还未来得及绽放,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笑容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只留下一声叹息。

灵则与灵叶看见她由喜转悲的表情,便也都收敛了笑容,沉默下来。

就在三人对坐沉默的时候,成郢来了。

“你传旨去长公主府,让长信带着孩子入宫吧。”

锦段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道:“今日是小郡主满月,公主府自然要操办满月宴,皇上明日再宣她们入宫也不迟啊。”

成郢拿过那个被锦段把玩在手里的小小的赤金手镯,用手指摩挲了一下那上面雕着的一簇簇栩栩如生的海棠花,垂着眼睫,表情意味不明地道:“这些年,长信已经不大入宫了,算起来,朕已有一年多未曾见过她了。这一回她生了女儿,我这做舅舅的,不能去公主府看孩子,就让她将孩子抱进宫来让我看看吧。你就去宣旨吧。”

他越是这样说,锦段便越是隐隐觉得不对,便又问了一句:“可要驸马随她们母女一同入宫?”

他将手镯随手丢进妆奁里,赤金的铃铛发出玎玲一声轻响。成郢的声音显得越发清淡,“不了,长信入宫,公主府里不能没有人陪客。今日就不用他入宫了。”说罢,便起身走了。

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就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程玉姝的满月之礼,他要她下旨宣长信带着女儿入宫,却将程洛山留在公主府里宴宾?是成郢在打着旁的主意,还是她多心了?她看向灵则,却看到了一张同样满是疑惑的脸。

光想这些是没有用的,锦段咬了咬下唇,向灵则道:“命内谒去公主府传我旨意,另外,让他想办法通知程洛山,要他小心。”

灵则皱眉问:“要他小心什么?”

锦段摇头,“我不知道皇上这回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此次定然不同寻常,你只让他小心便是。”

她猜想着是不是成郢对程洛山动了杀机,但一时又无法相信。成郢有太多的机会与时间杀程洛山,他又何必非要在长信长女的满月宴上动手?这让长信情何以堪?将来程玉姝长大懂事,又会如何理解自己的舅舅在她满月宴上杀了父亲的事实?

成郢若真要这般做,岂不是要让长信与程玉姝将来恨死他?

可如果不是,那成郢此举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她几乎敢肯定这一次他并非是心血来潮而为之。她知道,他不论做任何事,都一定会有自己的目的。但是这一回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锦段想了半日,仍未能想通,只得让内谒暗中提醒程洛山万事小心。

在坤德宫里坐卧不安地等到了中午,谷大有才带着一群宫女在外求见。他们进来后,锦段第一眼就看到了谷大有身后的一名仆妇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娘娘,这便是小郡主。”

锦段的眼睛在他身后搜寻了一圈,却没有见到长信。她示意乳母将孩子抱上来,接过孩子低眉看着,见孩子的小鼻子、小嘴长得很是精致,七分像长信,三分像程洛山。她看着孩子睁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嘴巴里还不时地吐着泡泡,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真是个美丽的孩子。”

谷大有在下面赔着笑,道:“长公主因公主府里宾客过多,实在脱不开身,便命内侍仆妇带了小郡主来,让小郡主代长公主向皇上和皇后娘娘告罪,长公主说明日便亲自入宫请罪。”

锦段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了,她亲了亲婴儿的小脸,道:“派了这么个小玉人儿来赔罪,就是有天大的气也消啦!”

谷大有道:“皇上命奴婢将小郡主送到您这儿来陪您解闷,还请娘娘代为看顾一日。”

锦段笑着答应:“好好好,先留在我这里,晚上送她出宫的时候,只管过来抱走便是了。”

谷大有却道:“皇上的意思是,小郡主头一回入宫,皇上与娘娘身为舅父舅母,心疼小郡主,想留她多住两日。”

锦段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了。你回去与皇上说,我会照顾好小郡主的。”

谷大有便道了告退。

灵叶给从公主府里跟来的仆妇们安排房间歇息。

锦段抱着孩子坐着,一动不动。

“娘娘,事有蹊跷。”

锦段点头。长信不愿入宫,为什么不愿入宫?她宣的是皇后的懿旨,仪同皇帝。长信就算是长公主又怎样?到底也还是要遵从皇帝的意思行事。她原本在听闻长信不愿入宫时,心中还松了一口气,想着只要有长信在,程洛山便绝对不会出事。

可是没有想到,成郢竟然将孩子扣在了宫里!如此一来,长信就算是为了孩子,也不敢与成郢作对。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孩子忽然爆发出一阵大哭,锦段吓了一跳,那些心思也一下被抛在了脑后。她赶忙抱着孩子站了起来,来回走着,哄着,摇晃着。灵则忙伸手要接过孩子,但却没想到,她的手方才碰到襁褓,孩子哭得更加大声。

锦段只好自己抱着孩子接着哄。

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不一会儿,程玉姝的乳母飞快地跑了进来,面色有些惨白。跟在后面的灵叶忙屈膝道:“李乳娘听到了小郡主的哭声便跑过来了,奴婢没能拦住。”

李乳娘急忙对锦段道:“皇后娘娘,许是小郡主饿了,让奴婢给她喂乳吧。”

锦段只好将孩子交给她。

李乳娘抱着孩子便要离开,锦段立刻叫住了她,“喂完了乳,再抱回来给我。”

李乳娘怔了一下,面色泛白地张了张嘴,她嚅动着嘴角,分明是想要拒绝。锦段皱着眉,又加重了语气,道:“你若还想接着当小郡主的乳母,便好好地给孩子喂完乳,交给我抱着,否则,我不介意再给她找个更好的乳母。”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想必长公主也不会反对。”

李乳娘抿紧了嘴唇,迟疑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锦段反手抓住身后的灵则,绷紧了声音道:“灵则,不对劲。皇上的举动不对劲,乳母的反应也不对劲,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灵则点点头,眼睛里也出现了一丝慌乱,但仍强自镇定道:“是的,娘娘。奴婢也觉得不对劲。不过您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好了,一旦公主府出事,最多两刻钟,消息便会传过来。而且……而且有长公主在,皇上不会不顾忌长公主的……”说到这里,她已不知道是在安慰锦段,还是在安慰自己了。

锦段也只好跟着点头,用同样的理由安慰着自己。

长信,是成郢唯一的亲妹妹,从小备受他疼爱,成郢不可能不顾忌她。有她在,有她做程洛山的护身符,程洛山就一定不会出事。

程家只剩下一个程洛山了,他一定不能出事!

一定!

锦段一直神思不属,午膳也只吃了几口,便让人撤下了。她命灵叶去找李乳娘——这个妇人并未如约将孩子送过来。

李乳娘一见到锦段,便跪了下来,急声道:“奴婢是看小郡主睡着了,不想累着皇后,便……”

锦段却看也不看她,对灵叶道:“将孩子抱到我床上去。”

灵叶屈膝称是,抱着孩子进了内室。

而灵则早已将殿中伺候的宫女都遣了出去。

“说吧,公主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公主将孩子托付给你时,究竟与你说了什么?还有,长主公为什么不进宫?”

李乳娘垂首半晌,道:“公主府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奴婢本就是郡主的乳母,何来‘托付’一说?至于长公主为什么不进宫,奴婢身为仆婢,怎会知晓。”

锦段冷冷地盯着她,忽然冷笑了一声,对灵则道:“李乳娘身为郡主乳母,却不能用心照料郡主,拉出去,杖毙!”

李乳娘猛然抬头,一脸的难以置信,“什么?!”

锦段面无表情,仍旧冷冷地道:“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说,要么死。虽然你是长公主府里的仆婢,可我想杀死你,只消动动嘴便可。”

李乳娘忽然冷笑,“奴婢不畏死,皇后何必以死惧之。”

锦段也笑道:“你是不畏死,可是你若死了,便是抛弃了小郡主,有负长公主的托付!”

李乳娘立刻僵住。

锦段看见李乳娘这样的表情,心中顿时明了,一股一股的寒意从心底冒上来,她竟在大热天里生生地打了个寒战。她忽然失去了逼问李乳娘的气力,面色灰败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待郡主醒了,你好好地照顾她……”

李乳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恭敬地叩首称是,退了出去。

“灵则,灵则,你……你找人去公主府里看看,公主府里一定出事了!”

灵则慌乱地点了点头,跑了出去。

锦段紧拽着裙裾坐在榻上一动不动,她不停地猜测着究竟是成郢有不善的举动,还是程洛山有什么别的企图?

如果是程洛山……

不要,向来唯有君不事政,才会民心思变。如今天朝国力日盛,民心安定,成郢身为守成之君,于政事上并不比其父差。程洛山若选在这个时候起别的心思,只怕会一败涂地。

程洛山,你都忍了这么多年了,可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啊!

午歇过后,太子过来要与锦段一起去书房写字。但此刻的锦段怎么还有心思陪孩子去读书?便只好要他今日歇息,让乳母陪着他去御花园里玩。太子年纪虽小,但却是个极聪慧的。他见锦段面色不好,殿里气氛又过于压抑,便乖巧地点了点头,要锦段好好歇息,自己和乳母去了御花园。

一直到了晚上,公主府里却仍然风平浪静,并未有任何不好的消息传出。锦段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不停地想着,是她猜错了?还是……公主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却被瞒下来了?

就在她坐卧不宁的时候,一直安静睡觉的程玉姝又大哭了起来。锦段要李乳娘过来喂乳,但她却不吃,锦段又摸了摸她的尿布,并没有湿。孩子任谁抱着哄劝都不行,只是一味地撕心裂肺地哭着,哭得锦段本来就烦乱的心更加乱糟糟的。

锦段接过孩子烦躁地拍着,来回踱着步,皱着眉看着怀里哭得小脸通红的孩子,“你到底在闹什么呀?你想要什么?还是你哪里不舒服?”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招手叫灵叶,“你,快去宣太医,让太医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灵叶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这个时候,呆呆地站在一旁的李乳娘却突然泪流满面,大哭了起来。

锦段本来被孩子闹得烦躁不已,李乳娘竟也跟着大哭,便皱着眉厉喝道:“不想法子哄小郡主,你乱哭什么?还嫌不够乱?出去!”

殿里服侍的宫女们早就被锦段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她这一发脾气,便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第36章:双双暴毙

锦段看了心里愈加烦躁,不由得又喝了一声,“出去,都出去!”

宫女们忙退了出去,李乳娘却仍旧跪在那里抹着眼泪。锦段正要叫内侍将她拖出去,李乳娘却先哽咽着开了口:“娘娘,孩子与爹娘都是心有灵犀的。郡主这般哭闹不止,只怕是……”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掩面又哭了起来。

锦段立刻怔住。

大殿里回响着程玉姝嘶哑的哭声。

这时,原本出去宣太医的灵叶却面色惨白地跑了回来,她扑通一声跪在锦段面前,“娘娘,长公主府传来消息,一刻钟前,长信长公主与驸马……双双暴毙!”

啪!

那根在锦段脑子里绷了一整日的弦,终于断了。她无意识地松开双手,怀里的襁褓便直直往地上摔去。

灵叶与李乳娘同时一声惨呼,双双往锦段的脚下扑去。好在灵叶离锦段只有两步远,在孩子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她双手托住了襁褓。李乳娘双眼一翻,当场便晕了过去。灵叶将孩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双膝瘫软,怎么都站不起来。

锦段仍旧怔怔地站着,她的面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惨白如纸,黑如墨玉一般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她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双手不停地在身后摸索着,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终于,她摸到了大殿的铜柱,想要坐下去,双膝却直直的,打不了弯,试了许久,才终于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

“双双……双双暴毙?”她仍旧直着眼珠子,愣愣地望着,也不知是在问谁,只是喃喃自语道:“暴毙?双双暴毙?”

灵叶怀里抱着哭累睡着的孩子,颤抖着身子,道:“来送信的内侍说,长信长公主……与驸马程洛山……共饮毒酒……而亡。”

锦段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灵叶,“好好的,在他们亲生女儿的满月宴上,双双自杀?”许是僵硬得太久了,锦段感觉全身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甚至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抬起手臂,指着灵叶怀里的孩子,“他们的女儿在我这里哭得撕心裂肺,他们却双双自杀?!”

这时,从头到尾一直沉默着的灵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在锦段身前蹲下身子,伸手试图扶起她。锦段触到她的手,感到一片滑腻,鼻尖闻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娘娘,起来。您是皇后,不能这般仪态尽失。”

锦段埋首于双膝间,声音沙哑,“我起不来了,灵则,我真的起不来了。”

灵则淡淡地道:“坐在地上不起来,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了吗?”

“可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您还活着,哪怕所有的人都死了,只要您还活着,就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倒下去。您得站起来,替那些死去的人收拾残局。”

“成长信……与程洛山同饮毒酒?”锦段摇头,“我不信,我不相信。”成郢杀了程洛山和自己的亲妹妹?

“‘至亲至远夫妻’。虽说起初彼此间是冷漠的,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不可能一直冷漠下去。他和她也许不如恩爱夫妻一般亲密,但有些时候也是心不设防的。”灵则的声音越发清冷,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响着,如寒风吹雪一般,带着刺骨的冷,“女人,永远是这个世上的最强者,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做得到终生防备她。”

锦段的手开始发抖。

长……信?是长信?成长信?是那个曾经为了程洛山在含章殿里拿着碎瓷以死威胁成渠与郑太后的长公主?是那个明知程洛山不爱她,亦愿意以己之身保护着他,不让他被自己的亲兄长杀掉的烈性女子?长公主成长信选择了抛弃亲生女儿,与程洛山共赴黄泉?

“长信,你要嫁给程洛山,我不反对。他既是程臣浅的儿子,想来性情也不会太差。但是你要记住,程洛山若只是与你好好过日子,那便罢了;他若是敢生出二心,做出任何意欲危害你兄长的江山的举动,你便要立刻亲手杀了他,决不能让他多活一天!”

“你既嫁给了我儿子,便要与他一同维护这座江山,发现任何心怀叵测之人,都要立刻将之铲除,决不能允许他们活在这个世上!”

这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话,是当年阳玉人亲口说给她和长信听的。如今五年过去了,自己一句都没有忘记。

原来长信也不曾忘记。她用这样的方式,兑现了她对阳玉人的承诺,却毁了好好的一个家,毁了程家最后的一个希望。

灵则让灵叶抱着孩子退下,命内侍将李乳娘带下去。她用力地搀扶着锦段站起来,然后扶着她去内室。

锦段看着灵则满手的鲜血和她手心里被指甲掐出来的几道深深的伤痕,心中悲恸异常。

灵则低着头,忽然笑道:“娘娘,这一回,可是真的赶尽杀绝了。”

锦段点头,“是啊,都死干净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呢?他这些年被监视着,一直都安安分分的,为什么就不肯放过他呢?”

为什么?锦段想,因为活人是永远都不会让人放心的,只有死人最安分,不管活人如何施为,他们都不会做任何反抗。

锦段将灵则赶去休息,叫灵叶过来值夜。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脑子里头空荡荡的,她什么都没有想,但就是睡不着。

半夜时,李乳娘醒了,锦段让灵叶将她带到自己床前,对她说:“公主府里的所有仆婢都会殉葬,你若真想留下来一直照顾小郡主,便老实告诉我,公主府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乳娘神色漠然地道:“奴婢是小郡主的乳母。”

锦段摇头,“不,你不是。如若你已养了郡主十年八年的,对郡主有了母女之情,我或许还会相信。小郡主才只吃了你一个月的乳汁,你就敢为了她而顶撞我,甚至防备我。且,乳母从来都是自外头选来的,长公主却放心地将小郡主托付给你,这便说明,你的身份并不简单。”她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恹恹的,“今天我很累了,不想再跟你绕圈子。你就老实与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屋内光线十分昏暗,桌上燃着的烛火偶尔发出一声噼啪的爆裂声。锦段安静地坐在床沿,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颊,只露出一双疲惫无神的眼睛。

李乳娘跪在地上看了她许久,也许是在心里反复掂量。她忽然开口问道:“娘娘将来会把小郡主养在身旁吗?”

锦段正出神地看着荧荧跳动的烛火,听到她这句话,便勾起了嘴角,似是笑了笑,“她若不养在我身旁,又要交给谁呢?无父无母的孩子,谁会真心疼爱她?”

“那奴婢能跟在小郡主身旁,一直伺候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但是你要记住,长公主和驸马……”她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襟,咬着牙吐出几个字,“是殉情而亡。”

“是,奴婢知道。”

“那么,”锦段抿着干裂的唇,淡淡地道,“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李乳娘道:“请娘娘将手伸出来。”

锦段看着她,伸出双手。

李乳娘伸出冰冷的手在她掌心里慢慢地写:“我知道你,你是锦段。”

锦段皱眉。这天下间有谁是不知道她的呢?她是天朝的皇后,是锦段。这有什么可说的呢?

“锦段,是他心里的女子。”

锦段怔了怔。一个乳娘,怎会知道这些?

李乳娘接着写:“小郡主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长。而我,就是那个孩子的母亲。”

看到这儿,锦段的眼睛蓦然明亮如炬。这些字写在了她的手心上,也刻在了她的心头。她重重地喘息着,自心底发出的喜悦让她想要尖叫,想要大笑。她张大了嘴,想要问李乳娘: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李乳娘却掩住了她的嘴,继而又在她的手心里写:“是长公主要我带着小郡主来投靠您的,她说您一定会帮我。公主府里的事情已经过去,您不要再问。只求您保护两个孩子的平安,不要复仇,只求平安。”

锦段仍未能从大悲大喜中恢复过来。她抓着李乳娘的手,急促地在李乳娘掌心写:“是真的吗?程洛山还有个儿子,这是真的吗?”

李乳娘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盯着锦段的眼睛看,想要看出她究竟是真喜悦,还是伪高兴。锦段坦然地与她对视,毫不掩饰自己喜悦的心情。

李乳娘叹了口气,在她掌心写:“你终究未负他一片心意。”

看到这几个字,锦段忽然掩面无声地痛哭起来。不是的,她负了他。从头到尾,她都不曾在他身上投注过感情,亦不曾为他做过什么。因为成郢的残忍,因为失去了最爱的人,她从来都在自怨自艾,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个人曾将她放在心底,珍之重之……他错付了一腔心意在她身上,完完全全地错付了。

李乳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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