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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后-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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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才兵行险招,在皇帝明君的形象没深入人心之前,彻底破坏粉碎他。就算众人现在不说,但怀疑的种子一旦播下,只要稍有风吹草动,怀疑的种子就会长城参天大树,到时,纵然他有再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舒隆革惊异。

他不曾料到,在水灵灵的心理,是这样看待“皇帝”、“皇后”的。

妓女?废物?

难怪多年来她始终不曾争宠,对皇帝偶尔的宠幸表现的避之惟恐不及,甚至逼皇帝做出永不临幸凤暄宫的承诺。

原本,他带了一肚子的怒火而来,要来质问她,质问她为什么不聪明的和皇帝撕破脸。

他等待多年,已经等不下去了,近年来,皇帝一连串的动作,不断削减着他手中的权利,他手中的兵权,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被皇帝削减了近一半,在朝野的市里,也被蚕食。

他本以为,水灵灵手里控制着征西大军,他不会输,谁想,她居然拒绝拒绝交出征西大军,甚至扬言如果他在敢威胁她,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你不想要你娘的名了吗?”舒隆革再次用晚香威胁道,他知道,晚香是水灵灵的软肋,一击必中,多年来屡试不爽。

“我娘的命?”水灵灵似乎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冷笑一声,“我娘还活着么?如果我娘还活着,今日种种都不会发生,我会秉持刚进宫时的冷眼旁观原则,任他们闹个天翻地覆、你死我活绝不插手,除非他们主动来招惹我。如果我娘还活着,我当初绝对会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上受苦,不会让他们和我娘一样,成为你们手中的工具。现在你还敢告诉我,说我娘还活着么?早在我进宫三个月时,她就死在连玉那个贱人的手上了!”

“你……你胡说什么?”舒隆革硬声否认,底气十足。

来此之前,他就吩咐心腹在周围巡视,打发走经过这里的人,故而他不用担心大声说话会隔墙有耳。

哎………一声叹息,心,慢慢沉没:“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六年前的那天,我失踪一夜上哪儿去了吗?我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当着皇帝的面,打他的嫔妃么?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又哭又闹的,要杀死腹中的骨肉么?事到如今,你在否认有什么意思?”

“你……”舒隆革不敢置信,半晌才沉沉叹气道:“果然!你果然早就知道了!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呆在宫里呢?你不是不想进宫么?怎么?你也跟那些没用的女人一样,看上他了?”在水灵灵进宫后,他安排不少女子进宫,去争宠,可他们在得到皇帝的宠爱前,就死了,不是死在后宫的勾心斗角中,就是死在她手上。

“是啊!我不想进宫,但是我不能走……”因为逼她进宫的不仅仅只有舒隆革一个人,还有曾经的主上,“如果我走了,谁来替我娘讨回公道?如果我走了,谁来替我娘报仇雪恨?”如果她走了,幽婉阁势必面对皇帝和舒老狗双方联手,纵然幽婉阁实力在雄厚,也难以承受住朝廷方面齐心合力的联手铲除!

皇后离开后皇宫,皇朝之辱啊!

“你要报仇?连家覆灭的事,真是你暗中策划的?”舒隆革多年来一直在猜测,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谁策划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连家毁了,下一个覆灭的,就是大莫皇朝的第一门庭……………舒家。”很快,用不了多久,顶多不超过三个月,舒家就会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她已经等了六年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

“你要毁了舒家?”舒隆革惊骇,“别忘了,你也是舒家的人,毁了舒家,你以为皇帝会放过你呢?”

“我不需要他放过。”惨淡一笑,笑的那般苍白无力,如蛛丝终究躲避不过狂风暴雨的侵袭,“我要的,只是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只要轩儿好好活着,我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反正我早活在地狱里了。”在地狱里,苦苦挣扎了十六年,她不想再挣扎。

知道她恨他,一直都知道,却不知道,她的恨那么深,那么沉,深沉到宁可跟他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冰释前嫌。

她竟然倔强至此。

“你配做我父亲吗?”水灵灵含泪笑道,目光落在幽静湖面,望着荡漾出一圈又一圈涟漪的湖面,平静问道:“你抱过我么?你疼过我吗?你关心过我吗?在我蜷缩在角落忍冻挨饿的时候,你又在哪里?那时候我还不到四岁!我能不恨你么?”最后两句话,她是怒吼出来的。

“我不该恨你么?我清楚地记得,四岁时,我被连玉砸出家门,砸的我五脏六腑俱裂,砸得我卧床修养一年,才慢慢好转过来,为什么她当时不在用力点?干脆砸死我算了!你知道救我的人是怎么样的恶魔么?你知道这些年来我过着是怎样非人的生活么?你知道我是怎么样熬过来的么?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知道,你找到了我娘,抓了我娘,骗了我娘,逼我成为你手中的棋子,逼我走进这肮脏不堪的鬼地方,成全你的荣华富贵,成全你的权倾朝野,成全你的弑君篡位!”

“我不该恨你么?如果不是你,我不回来到这里,不会再大婚之夜被皇帝强暴一整夜!我不需要面对遥遥的死!你知道么?我怀胎八月,用命去换的女儿,却连一次都没抱过,一眼都没看过就夭折了!我做了好多好多衣服,一针一线,亲手缝制。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拿过针线,可我整整做了五个月的衣服,瑶瑶没穿过一件就走了,我却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我不该恨你么?如果不是你比我入宫,我永远不会嫁人,我从来没打算过要嫁人……如果不是你比我入宫,瑶瑶不会死的那么惨,轩儿不会一次又一次的遭到暗杀!不会渴望父亲疼爱却注定得不到……”

“我不该恨你么?去失去了那么多,你却杀了我娘!你让我永远失去了母亲!原本,我打算乖乖的待在凤暄宫里,埋葬我的一生,换取我娘的平安无事……而你,却连我最卑微的希望,也硬生生掐灭……”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斗争,为什么要把我牵扯在内?为什么要杀了我娘?为什么杀了我的女儿?为什么要暗杀我的儿子?我是最无辜的!就算我千错万错,就算我罪有应得,可瑶瑶是无辜的,轩儿是无辜的啊!为什么你们不放过他们?为什么?”水灵灵再次歇斯底里。

六年了。

她压抑了六年的伤痛,在这短短的三个月内,被迫害她至此的两个罪魁祸首逼迫喷涌而出,逼迫的她再次潸然落泪。

她不想哭,真的不想哭。

流泪,解决不了任何难题,只能显示自己的软弱无能,让敌人更加嚣张狂妄。

可她控制不了。

陈压在心底多年的伤痛,如同一条毒龙,一旦给它突破屏障腾飞的机会,它不翻云覆雨腾飞于九天之上,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所以,你毁了连家,毁了我多年精心布置的局面?” 舒隆革嘶声道,“告诉我,段野衫的死,是不是你设计的?”

“是!”大方的承认,无需否认,“如果不杀了他,征西二十万大军就是你的,大莫皇朝的兵权基本上在你掌握之中,若我不让皇帝的人夺取兵权,他怎么和你抗争?征东十万大军在诚亲王手上,皇帝虽然夺了你手下十万大军给他,但征南十万大军和征北十万大军却被你牢牢掌握在手上,他根本没有实力与你对抗。”就连莫都的兵权,大部分也长我在他手里,若是他向发动兵变,皇帝连还击之力也没有,即便有幽婉阁暗中助他。

她不仅杀了段野衫,还将他在征西军中的势力铲除的一干二净,离开西陲前,亦将伺候了她一年多的绿菊灭了口,她不会让她进宫,监视她,威胁她的儿子的。

“你恨我,难道你就不恨他么?”舒隆革不相信,总是他不了解水灵灵,他也笃定,他身体里流着的是他舒家的血液,不可能不恨伤害过自己的敌人。

“我不恨他。”水灵灵怔悚片刻,敛睫思索片刻,才道,“恨一个人太累,太累……这辈子,我恨你一个就够了。至于他……憎恶……我憎恶他……”轻描淡写的口吻,如鸿毛飘落在水面,仅能荡出一圈细不可见的涟漪。

恨,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情,需要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感情做前提,才能产生。

未进宫前,她曾一度欣赏过皇帝,虽然他软弱无能,朝廷大全被舒相掌控在手中,但拥有三千佳丽的他却只对骆贵妃一人好,全心全意地保护着贵妃。

有了身孕后,面对那碗堕胎药和那碗红糖虾仁牡丹花粥,她第一次体会到强烈的憎恶,无与伦比的憎恶。

对皇帝,她从未有过丝毫期待,从未有过丝毫幻想,从未有过丝毫渴望。

十年地狱生涯,将她对危险的感觉磨练的十分敏锐,存在一丝一毫的危险的事务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与此同时,她对人的感觉退化到比婴儿更迟钝的地步,外接任何事物都无法对她产生丝毫影响。

在她对他产生与旁人不同的感觉前,他就做出伤害她的事,使她倍加受伤,深感绝望。

憎恶,由此而生。

而对舒相,这个与她有着血缘之亲,却残害她母亲,摧毁她一生,牵连她孩子的男人,不可否认,在牙牙学语时,在蹒跚学步时,在不懂世事时,在被人欺负时,就对他抱有着期待,存在着幻想,渴望过父爱。

十年地狱生活,她思念最多的就是他的母亲,而每次思念母亲时,总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无法忽略他的存在,十年的刻意忽略,多年来因为他受到的伤害,她怎么能不恨他?

“不曾期盼,何来仇恨。”嘴角抽出一个冷涩弧度。

“我憎恶他……我不想见他……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想闻道他身上的龙涏香……不想被他触碰……所以,我选择和你同归于尽、玉石俱焚……”水灵灵喃喃自语,神情透着深深迷惘,“我想瑶瑶……非常非常想,我想,现在去黄泉路上找她,应该不算晚吧……”至于璃轩,她已经为他安排好一切,以后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下去。

她,不可能陪他一辈子。

舒隆革忍不住颤抖,一身富态的肥肉不停轻颤着,不知在恐惧什么。半晌,他才沙哑着声音问道:“为了毁灭舒家,你宁可抛弃一只小心保护的儿子?”

“……是……”水灵灵缓缓承认。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舒家不再,皇帝势必不会放过他们母子,唯有她死,才能名正言顺将璃轩托付给贵妃,唯有贵妃才能保住璃轩,否则,她绝不会给贵妃解药,当初也不会救她的命。

“你以为舒家不在了,皇帝可能放过我的外孙、你的儿子么?多年他暗杀过太子多少次,你比谁都清楚!你居然宁肯相信他,也不肯相信你的亲爹?”舒隆革似乎被水灵灵的一往无前不畏生死的冲劲骇住。

“呵,”嘴角隐隐一抽,她不需要他放过,早在他那样对待她的女儿后,她就反扑了,多年来,成效显著,她会逼得他不但不敢杀她的儿子,而且千方百计的保全她的儿子,“璃轩姓莫不姓舒。你若篡位成功,可能放过前朝的太子么?再说,皇帝一直处心积虑暗杀璃轩,是为了铲除你的势力,是为了逼我自尽,若你我都不在了,他怎么会难为璃轩?毕竟,血浓于水啊!”强忍着极度的恶心,水灵灵逼自己说完最后几句话,掉头匆匆离开,再留在这里,她会忍不住作呕的。

璃轩僵硬着精瘦矮小的身躯,一动不动蹲着,蹲在原地,似感觉不到冬末的严寒,目光,紧随水灵灵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离他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永远不再回来……

一只凝视着水灵灵的璃轩却没有注意到,水灵灵离开前,似乎有意无意的,敲了不远处茂密矮树丛一眼,那里,一抹明黄衣袂,隐隐飘动……

095章

一道闪电,如蛟龙出海,带着天崩地裂之势,划破天际,瞬间白昼,随即黑暗更显浓重。

轰隆雷声,不绝于耳,夹着石破天惊之力,却是万物复苏。

绵绵春雨,透着缠缠绵绵的情意,与疾电惊雷截然相反,自相矛盾却和谐自然的混为一体。

瘦小的身躯瑟缩一下,下意识想抱住旁边温暖坚强的娇躯,伸出的手,却在距离温暖源泉一寸处硬生生停下,慢慢缩了回去,蜷缩着身子,缩在棉被另一端,浅眠着。

水眸,盈盈睁开,熠熠生辉,黯然片刻,闪过几分挣扎、几分不舍,旋即阖上,悠悠吁了口气。

御气成剑,凌空点穴,瘦小身躯一颤,然后恢复沉寂。

轻巧起身,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生丝掐边夜行服,覆上水晶缠丝面罩,走向窗前。

脚步凝滞,回眸凝视,转身,回到华丽凤塌旁,俯下身子,在他轻蹙细眉间落下轻轻一吻:“轩儿……保重……”

说完,头也不回,闪身飘出窗去,飞掠在天空,俯视身下巍峨鬼森的一切。

华贵宫殿,鳞次栉比。

白日,它们彰显着至高无上的权势。

夜晚,它们代表了阴森可怖的地狱。

血腥味,漂散在风雨中。

杀喊声,隐隐穿透雷电。

她知道,开始了。

开春前几日,她的一席话,逼得他们不得不提前动手。

晚一刻,失去的不是机会,而是整个大莫的江山。和自己宝贵的性命。

绵绵细雨,濡湿夜行服,勾勒出她的玲珑有致,亦显出她的纤细瘦弱。

不疾不缓,向御天殿飞掠而去。

此刻,是她一生中最后宁静的时刻,她想多享受片刻。

待明日太阳升起时,不管结果如何,她已化为尘土,消失于世间。

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般的快,任她怎么放慢速度,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她已经来到兵变现场………御天殿。

懒洋洋躺在御天殿顶上,俯视下面人头攒都得两方人马,嘴角勾勒出一个冷漠的弧度。

若非这两方面人,她都想杀之而后快,却迫于形势不得不出手保一方,此时她必然会待在御天殿顶上看够好戏。

兵变,自她有生以来,尚未亲眼见过,一直是只闻其名的。

风雨中,雷电交加下,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对立着。

皇帝手上兵马不过四万,两万御林军,两万征西军,舒相手上却有十二万兵马,两万控制皇宫的御林军,十万禁卫军。

从数量上来看,舒相无疑是稳操胜券,但御林军、禁卫军多年来镇守莫都,缺乏实战经验,将士又养尊处优惯了,怎抵得上刚从西陲边防回来,杀气腾腾的征西军精英呢?

征西军精英,各个皆是一等一的好手,可一个当是十个,再加上和御林军人数上的劣势,各个自是抱着孤注一掷必死浴血奋战,其士气自比御林军、禁卫军高出许多。

横尸遍野。

哀鸿遍野。

血流成河。

箭雨扑面。

御天殿前遥无尽头。汉白玉墙上流淌着鲜血,渲染着皇宫的血腥华贵。

绵绵细雨,柔弱无力地洗涤着人性的贪婪无耻。

伸了个懒腰,舒展下筋骨,戴好面罩,水灵灵缓缓起身,斜长影子暴露在月光下,暴露在众人眼前。

狭长月光,朦朦胧胧的映照着,透着恍恍惚惚之美,似迷雾中隐隐显露身姿,错觉般令人不可置信。

素手轻扬,濡湿长发在夜色中划出半个优美弧度,嘴角浅浅笑花,孕着嗜血之美,如地狱罗刹,优雅出场。

惊呼声响起。

包安民一时间不知道将箭对准御天殿上的黑影好,还是对准对面的敌军好。

包安民一乱,手下的御林军不免跟着乱。

是远处手握重兵的的人危险,还是近在咫尺的敌人危险?

包安邦屏息凝视片刻,暗自揣测她的身份。

皇帝聍更是目光森然,瞥了眼御天殿上曼妙身影,继续眯眼望着远处疯狂叫嚣的舒隆革。

高手举起,一挥。

叛军箭雨扑面而来,趁着御林军不知所措之际。

战场上,千分之一秒的分神,皆可导致一场战争的失败。

御林军匆忙回身,无数盾牌举起,失去先机,怎么挡得住叛军的箭雨?

白影疾驰,似柔软厚云,如孱弱流水,却坚韧似铁,隔绝箭雨侵袭。

白影一扬,无数支箭尽数反弹回去,禁卫军盾牌来不及防范,眨眼间不少将士中箭。

待一阵箭雨过后,两方人马目瞪口呆地望着傲然屹立眼前之人,不知她是何时从御天殿顶上下来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站到征西军、御林军前面去的,更令他们惊诧的,是她身侧两条白绫,似有三丈之长。

包安邦微微闭了闭眼,胸口一痛,佯装若无其事站在皇帝聍身旁,严密保护着。

保皇派朝臣纷纷站在皇帝身旁,彼此递着眼神,猜测着眼前突然出现,以保护姿态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的身份。

双方人马僵持着。

叛军本想射死她,熟知她武艺奇高,身法诡异,箭未到达她身前一丈距离,她手中白绫早已挥断利箭,折成数截化作暗器,一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刺回叛军体内,盾牌防守不及。

除非万箭齐发,对准她,但若万箭齐发,势必将射箭兵卒暴露在御林军的利箭下,盾牌掩护不及,故而双方僵持着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聍神色幽然,似全神贯注,又似神游九霄之外,沉默无言。

一时间,数万将士就这么僵持在斜风细雨,聆听着春雨的轻柔细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嘶哑着声音怒吼道:“皇上,你为君不仁,竟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微尘今日要替天行道,诛杀你这没有人性的暴君。”

能说这话的,必是当朝左相舒隆革无疑。

皇帝聍冷哼一声,并不说话,一旁早有人替他回骂回去。

“舒相,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不仅不为皇上分担忧愁,竟带兵逼宫,意图谋反,你该当何罪?”

“姓舒的,流言蜚语不足为信,你用此为名带兵逼宫,贻笑天下,还不快快退下,请求皇上饶你一命!”

“老匹夫,你养的女儿危祸后宫,对皇上不敬,你领兵谋反,更是其心可诛!众将领听令,速降这厮拿下,皇上自然重重有赏!”

“老贼!早前,你教唆你妹妹毒死皇上生母,意图谋害皇上,又唆使皇后散布流言重伤皇上,此刻更是举兵谋反,你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御林军、禁卫军众将士皆受了你的蒙蔽,才铸成今日大错,你还不速速前来领死!”

“下作的东西,你……”

水灵灵缓缓抬手,身后叫骂地起劲的官员赶紧嘘声,各个颤抖不已,以为她要大开杀戒,不想她懒懒打了个哈欠,似乎甚感无聊。

江湖仇杀,往往互相撕砍,哪来那么多废话。

尤其是杀手杀人,要的就是干净利落,废话如此之多,武功再好的杀手也得死。

一旁对皇后心怀敬意的征西军早在那些大人辱骂皇后时心怀不满,如今瞧他们各个怕死的模样,忍不住抿嘴偷笑,若非时间地点不对,或许他们早一哄而上,把辱骂皇后、只会坐高堂享清福的大人们罩上黑口袋,劈头盖脸痛打一顿,丢弃荒郊野外喂狼去。

皇帝聍一直凝视着近在咫尺的背影,似乎想从那背影身上瞧出点什么,却始终没有如愿。

“舒相,先皇之后舒皇后毒死朕母后、意图谋害年幼的朕、皇弟、恋太妃,以后妃身份干涉朝政!你多年来把持朝政,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害死大莫多少忠臣?你克扣军饷,致使边疆多少将士忍冻挨饿与敌军作战?你克扣赈灾粮款,致使多少受灾百姓枉死?你私通敌国,图谋大莫万里河山,今日更是带兵逼宫,即使朕容得了你,天也容不了你,大莫的百姓更容不了你。”皇帝聍沉声慷慨激昂道,其气势之威严,其风范之威仪,着实令水灵灵刮目相看,她不曾主动了解过他,更不知道他在朝堂上是何等模样。

每次见到她,她总是受伤,若非要防范着他,她连一丝注意力也不愿意花在他身上。

“朕以朕的皇位承诺,御林军、禁卫军将士若此刻放下兵刃追随朕,以往之事,朕一概不究。若谁能取下贼相首级,一律连晋三级!”历代帝王,最重视的莫过于皇位、皇权,此刻皇帝聍以自己的皇位发誓,绝不可能违背,何况他许下的连晋三级的承诺,叫御林军、禁卫军不少将士动心。

犯上作乱并非一般兵卒愿意,他们不过是听命于各自的将领,何况当今皇帝年轻有为,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是以为难得的明君。

皇帝聍执政多年,自是明了那些作乱将士的心理,故开出如此条件,果然见有人面露犹豫迟疑之色,心中一喜,脸上却不表露。

舒隆革一见有人动心,赶紧说道:“哼!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三番四次暗杀,自己结发妻子都能设计陷害之人,哪有诚信可言!”

舒隆革这话,无疑戳中皇帝聍的软肋。

皇帝暗杀太子,设计“皇后淫乱后宫”,不管哪件事,都是可以令大莫皇朝天下大乱的,而他偏偏这两样都做了,不仅做了,而且让皇后在激愤异常的情况下,歇斯底里全吼了出来,闹了满城风雨。

皇帝聍沉下脸来,一言不发,阴沉的脸,叫人摸不准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周围保皇派老臣一听此事,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纷纷斥责舒相,说皇后妖言惑众,恶意中伤皇帝,舒相推波助澜,意图颠覆大莫皇朝,弑君篡位。

雨,依旧下着。

皇帝聍脸上,皆是雨水,暗淡无波ideas黑眸,深邃幽沉,许久,他才淡淡道:“舒相,你似乎忘了,朕的发妻,是贵妃,而非舒皇后。”身侧,铁拳紧攥,似隐忍,似压抑,痛苦无限。

他说的是“舒皇后”,而不是“你的女儿”,此刻,他终于承认了她是他的皇后。

众人一片哑然。

皇帝说的没错,舒皇后的确不是皇帝的发妻,只是一个凭借世家背景抢占了正室位置、后来居上的皇后。

舒隆革气结。

第九十六章

远处天空“哧溜”轻响,炸出淡褐色烟雾,青烟袅袅,转眼既逝。

“哈!哈哈哈哈……”一阵丧心病狂的狂笑声自舒隆革嘴里暴出,渲染着他的张狂得意,浑浊老眸更是暴出数道精光,黑夜中,电闪雷鸣下尤为刺眼,“小皇帝!老夫早说过,你斗不过我的!你的姨娘,你的发妻,你的嫔妃,已经尽在老夫掌握中!哈哈……若是你乖乖投降,看在轩儿年纪尚幼的份上,老夫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哈哈哈哈……”

眼角一挑,水灵灵自然认得那烟花,也明了它代表的含义,却不知皇帝在听到这样的噩耗时,会有什么样的反映?

喘息着,皇帝聍脸上布满震惊和不可置信,他早猜到舒隆革会向他的后宫下手,御天殿前御林军两万皆在,十万禁卫军却只有半数,他以为那五万禁卫军仅是去夺去取城门,不想这老匹夫竟派了一万禁卫军悄悄潜入后宫。

天空一闪,亮如白昼,映照出舒相狂妄扭曲笑脸和皇帝聍激愤怒颜,如两尊森罗地狱里杵立的鬼怪神像,阴森可怖,着实骇人。

颤抖着,皇帝聍竭力克制着,却无法阻止身体不自觉地颤抖,恍然间,他似乎明白那夜他的皇后为什么会一边颤抖一边嘶吼,激怒到了极点却必须隐忍不得爆发就是这般模样么?

包安邦望着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的伊人背影,在皇上耳畔低语道:“皇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皇后娘娘费尽心机要保护太子,不惜亲身出现在战场上,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敌对,若是此刻皇帝软弱退缩,岂不让皇后一番苦心付之东流?

若说以前,他还能同时效忠皇帝皇后,这两个注定敌对的君主,此时,在看见皇后以惊人之姿出现,以雷霆万钧之势站在他眼前,感觉着她身上散发出死寂的杀气,感受着她对太子浓烈如火的母爱,体会着皇帝对太子冷酷胜冰的无情,他怎可能不帮她?

此刻,他效忠的人是舒皇后,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用柔弱肩膀抗起万斤重担的舒皇后,而非一国之君的皇帝。

若有以后,他效忠的人是太子璃轩,舒皇后唯一的儿子,亦是她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不是皇帝。

“杀——”怒声嘶吼,染着刻骨铭心的噬心之痛。

皇帝聍知道,他下令的一刻,便是他姨娘、妻妾命丧黄泉的一刻,可他必须如此。

身为帝王,他可以牺牲一切,也必须保住他的江山,他祖宗留下的基业。

这是他的责任!

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声令下,双方大军如脱缰野马,奔驰前冲,如出鞘利箭,纵横挥舞,奋命砍杀着眼前敌人。

身影疾驰。

白绫狂舞。

所过之处,残尸遍地。

空中,炸出无数雪花,如火梅花,点点沾染白绫之上,渲染出三丈红绫,弥漫着死寂的血腥。

包安邦静静地站着,站在皇帝聍身边,手执大刀,一刀一个,砍死妄图靠近皇帝的敌人,而他的目光,始终紧锁那道曼妙身影,看着她越来越远,看着她带着覆灭世界的杀气,一步一个脚印,稳步向舒相走去。

没人靠近她。

因为不能。

她绝顶的武功,她残厉的杀人手法,她冰冷如机械般的杀气。

此刻的她,似乎没有意识,只是个杀人的机器,不停的杀人,不断的杀人,不顾自身安危,任周围无数敌人刀劈向她,不躲避,不退缩,仅是红绫狂舞,如血蟒肆虐横行,勒断脖子、穿过胸膛、拦腰横斩,将世间最为柔软之物,化成刚强不折利刃杀戮,慢慢靠近舒相。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舒相。

包安邦悄悄凝望着她,不曾发现,周围亦有人注意着她,不止一人。

怀疑着,猜测着,愤怒着,愧疚着……

隐约,哀戚哭声随风送来,被漫天嘶杀声淹没。

渐渐,胭脂水粉,香飘远处,娇柔哭声越来越靠近,靠近御天殿。

不多时,十来位衣裳不整女子出现在撕杀战场旁,悲戚嚎哭着,呼救着,娇滴滴的绝美容颜因恐惧而紧缩,扭曲了她们原本的美。

舒隆革及追随他的朝庭重臣惧惊,望着对着自己不停哭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众多女子,她们身后,皆是蒙面黑衣人。

她们,是皇帝的嫔妃,亦是他们中不少人的家眷,此刻她们纷纷向自己的父亲兄长呼喊求救,尖锐娇音划过杀戮漫漫沙场,拨动叛乱将士的心弦,使他们再难集中注意力。

“幽婉阁主,你背弃信义!”半响,舒隆革爆吼道,粗嘎的声音,不停地喘息着,指天怒骂着。

黑影横掠,负手立于御天殿上。

云影,遮掩住月光,散下一片阴影,遮住他的容貌,叫人看不清他的容颜,只朦朦胧胧感觉到他混身散发出阴狠气息,那么不甘,那么愤怒,那么仇恨。

他在不甘什么?

他在愤怒什么?

他在痛苦什么?

无人知晓。

更无人知晓,他的目光,从一开始便锁定无边杀戮中那抹曼妙淡薄身姿,看她用她华美的舞姿,漫舞着人生最后一场绚烂奢华的杀戮。

十六年。

他的目光从十六年前便锁定在她身上,直至今日,依旧无法移开。

哪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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