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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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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鸡未啼,天未明,华紫蓉便醒来了。
  一如过去一个多月,她很快地走下榻,只当一身酸痛与她全然无关。
  她摸黑走进随园,跨过月门,在天井边提了一桶沉甸甸井水步入正厅,手抚到了置于烛台边之火石,纸媒,点着了白瓷烛台。
  在数支烛光燃亮了屋内之后,华紫蓉抬头,却突然惊跳了起身——
  一对金眸正锁着她的眼。
  华紫蓉瞪大眼,捣住唇压下一声惊呼。
  “哈哈哈……”西门豹大笑出声,右手高举着一只白玉嵌金执壶,以唇衔着咽了好几口酒。
  华紫蓉强压下心头狂乱心跳,狠狠瞪他一眼。
  “过来陪我——”西门豹朝她勾勾指头,笑脸如魅、星目迷蒙。
  “那并非我分内之事。”华紫蓉不理会他,迳自拿起拂尘,转身开始拭着几柜。
  “奴婢的责任就是让主子开心。”
  一道软鞭在下一刻卷住她的身子,足足将她身子捆了两圈。
  华紫蓉吓傻了,屏住气息,低头看着身上软鞭。
  她伸出双手,飞快地扯开第一圈鞭子。
  “啊!”她还来不及看清西门豹身影,整个人便已被他打横抱起。
  “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你横竖都是要落在我怀里的。”西门豹低头吮住她耳珠子。
  她拚命地挣扎,却竟连身上那一圈皮鞭都没法挣脱,更遑论是他了。
  华紫蓉别开头,他冰般吐纳气息却如影随形,阵阵烙入她肌骨里,让人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冷吗?”西门豹再将她拥紧了几分。
  四月清晨原还带着几分寒意,而他身子如冰,华紫蓉被拥得愈紧,单薄衣裳下的身子便更觉冷寒。
  “放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不放,除非你好好陪我说说话。”西门豹挑眉一笑,将她摆至长榻上。
  他蒲扇大掌一扬,华紫蓉还没回神,身上软鞭便已被扯开来。
  她想坐起身,他却小儿耍赖似地硬要将她压制在榻上,迫她与他侧身相望,四目相对。
  “你不放人,我便不开口。”她贝齿咬紧唇,一副死命不开口模样。
  “你不开口,我便不能亲得你开口吗?”西门豹低头笑着,俯身便想攫住她殷红小嘴。
  “你若想我咬舌自尽,尽管来啊。”华紫蓉这下倒不反抗了,她扬起眸子恶狠狠地瞪他,一副宁死不屈姿态。
  “好一阵没逗你,倒忘了你这倔性子有多呛人了。”西门豹大笑着箕坐起身,斜倚着墙,莺黄丝衫微敞,露出清瘦胸膛,一副不正经地扰人姿态。
  凤眼笑觑了她一眼,他拎回方才那只白玉葫芦酒执,高高倒出一道金黄酒液入口,酒液里之玫瑰芳香于是四溢于屋内,芳香扑鼻得紧。
  华紫蓉起身想跨过他身边,他神色未变,只举起长鞭在她面前挥舞了几回。
  没有一鞭笞着华紫蓉肌肤,只有阵阵鞭风却刮痛了她脸庞,吓出她一身冷汗。
  她退回原位,瞧着他泛红眼皮,不想与他靠得太近,却没法子不呼吸到他身上那股似酒非酒、似麝非麝、似兰非兰之香味。
  “你喝醉了。”她皱眉厌恶地说道,只想赶他离开。
  “能醉倒好,偏偏我醉不了。”西门豹勾唇却未笑,声音冷凉,黑玉眸光茫然地看着前力。
  “醉不了,至少也该到榻上睡着吧。此时仍是寅时,除了命苦奴婢之外,常人都该在房里好好待着。”
  华紫蓉不快地瞪他一眼,心里记挂着这正厅整理之事若不快些做完,待会儿在苗芊芊面前免不了又是一阵责罚时,一对柳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她烦躁地伸手将颊边纷乱发丝拂到耳后,西门豹却突然出手执握住她的手掌。
  “你做什么!”华紫蓉痛得惊呼出声,眼泪已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段日子以来,洗衣烧水擦地等诸多杂务,逼得她每日都得做上四、五个时辰。除了用膳时间之外,她从没停过手,一双手早已被折磨得千疮百孔。
  华紫蓉在泪眼蒙眬间看着自己那双满布伤口之双手,一时悲从中来,心酸得忘了要抽回双手。
  西门豹单手自腰间掏出一只金钿小盒,挖出一指透明药膏,在她掌间仔细搽匀了。
  药膏味道苦凉,带着一丝淡淡腥味,才沾上华紫蓉手掌,她便觉得受用无穷了。她手掌刺辣感在瞬间褪去,伤口上红肿立褪。
  “这是什么仙丹妙药啊?!”华紫蓉圆睁着眼,惊讶地捧着手掌,左右张看着,总觉得没受伤之处,竟像是雪白剔亮了起来。
  她稚气开怀模样讨了他欢心,他便破例多说了些金创药之事。
  “这金创药乃是以蛊散、蛇毒及雪山白茶炼成。即便是深及见骨及血碗大小伤口,也能在半个时辰内愈合。”他将金钿小盒收入怀里,唇边轻溢出一个哈欠。
  他拿过一只锦枕置于身后,一副闭眼养神悠闲模样。
  “那你拿来搽我的手,岂不糟蹋。”她咕哝地说道,觉得可惜。
  “我开心,反正我不爱救人命。”
  华紫蓉瞪他一眼,想起自己当时于江河间漂流,他却见死不救一事,新仇旧怨不免又起。
  “说话。”他忽而掀眸命令道。
  “有了这味玩意,那些江湖人士即便是踏破门槛、倾家荡产,也非得买到一瓶吧。”华紫蓉随口找了个话题,脑子里开始拨起算盘。
  “别人肯出价,我还不见得肯卖。金创药里那味能制成蛊散之蛊王,一年只得一只,珍贵无比。”西门豹懒洋洋说道,隐隐感到有股睡意袭上眼皮。
  “蛊王?那是什么玩意?”她天性贪鲜,不问上一问,就浑身不对劲。
  “将一群蛊置于瓦瓮之间,它们在毫无树汁可吸食之下,便会以同类身体为食,终至瓦瓮里仅存一只蛊王。蛊散便是将蛊王晒干之后,磨成粉而成之物,有祛毒滋身之效……”
  “停,别说了!”华紫蓉倒抽口气,胸间隐隐作呕。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却见不得虫子,光想到就觉得不舒服哪。
  “那有何骇人?将一群中毒的人搁在同间房子里,告诉他们只有胜者能得到解药,那惨状比数蛊相争还要骇人百倍。”西门豹合着眼,表情像是在叙说柴米油盐小事般从容平常。
  华紫蓉看着他冷俊脸庞,浑身蓦地窜过一阵冷颤。这西门豹究竟是何等来历,竟能如此冷血地将这些事情说得这般云淡风轻。
  “我该去做事了!你别碍着我!”她跳起身,觉得头皮发麻,只想快些离开。
  “陪我说话。”西门豹掀开眼,黑玉眸子直盯着她。
  “苗姑娘应当还在房里。”她可不是他房里姬妾。
  “她之于我只有一种用处,而她没法子让我累到沉沉睡去,便不再需要她了,所以你得陪我说话。”他霸气地说道,不许她不从。
  “我还得打扫厅房。”华紫蓉大声说道,一对水灵双眸谴责地瞪着他,要不是他惹得苗芊芊误会,她今日何需落到这般疲于奔命下场?
  “我准你今日都不用做事。”他喜欢她陪着他说话。
  “你准我今日不用做事,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便得再多做双倍不止的事。”华紫蓉拧起柳眉,断然拒绝。
  “那你便多说些话,好让我入睡,你才能得空去做事。”西门豹在她身侧躺平,双臂交握、双眸紧合地说道。
  他厌恶一个人在夜里醒着,有她陪着说话,时间似乎好过些。她性子聪慧、反应极快又不怕他,算是极合他的胃口。
  看来他前些时日对她之不闻不问,乃为错误之举。横竖这丫头性子倔,吃苦挨骂也总逼不到他身边,他早该一把揪她过来,还痛快一些。
  华紫蓉见着他呼吸渐渐平稳,只想一个跃身窜出长榻,偏偏又顾忌着他手里那把软鞭,几番踌躇之下,最后还是待在原地。
  “说话。”他不耐烦地催促道。
  “那个中毒的人呢?”她故意问道,存心想气坏他。
  “死了。”西门豹懒洋洋地说道。
  “你……你没救他!”她倒抽一口气。
  “他中的乃是奇花之毒,毒发攻心时本该当下全身痉孪。我让他多活了十日,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西门豹语气更缓,双眸也闭得更紧了。
  “他怎么会中毒?”从前在茶馆里听书,只当说书先生所提之江湖险恶不过只是骗人桥段罢了。
  “因为那人试图去闯我的毒窟,没想到才推门而入,便被门环上毒粉给熏到。哼,不自量力。”
  “你不是经营药铺吗?何来毒窟?”是不是只要与他相关,事情便不会简单?
  “药铺……是啊……我是经营药铺。”他两片薄唇微掀,冷容依然面无表情。“只不过我下毒本领,比我救人本领高上百倍不只。那些江湖高手捧着大把银子,就为了求这些毒药藏在暗器上,好杀敌制胜。对手死状愈惨,他们就愈得意,以为自己武功盖世……”
  “武功不济者,才会使出那般放毒手段,我不想知道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华紫蓉捣住耳朵,对于那种不公不义之事,压根儿不想多听。
  “你不听,天下阴险狡猾之人依旧存在,否则我这‘毒王’如何横行霸道呢?”西门豹忽而掀眸,一把搂住她的腰,扯她坐到身边,一颗脑袋老大不客气地偎上她的大腿,继续一派自在地敞衫仰躺着。
  华紫蓉难堪地被搂在他怀里,她挣扎不开,连日来疲惫不已之苍白小脸此时倒是被怒气挤出了几抹红晕,忍不住破口大骂——
  “世上最阴险狡猾之人便是你,不但毫无恻隐之心,还贩毒害人!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吗?你爹娘是怎么教你的?”
  “我爹只教会我四个字——‘冷眼旁观’。”西门豹闭眸勾唇一笑,那一笑悲凉又无奈,竟像是心里有满腹委屈却无从说起一般。
  华紫蓉望着那抹轻烟般笑意,她心头一拧,鼻尖竟不由自主地酸楚着。
  无怪乎他性子这么诡怪!有个那般教导他之爹爹,他怎么有法子分辨是非黑白?
  “很难受吧……”华紫蓉脱口说道。
  “不过才说些小事,便能得到你的同情?女人为何总不能让我觉得难以到手些呢?”西门豹嘲讽地低笑一声,大掌顺着她纤细腰肢往上抚着。
  华紫蓉啪地一声打开他的手,指尖在他臂上留下两道抓痕。
  “我没打算让你到手。”她闷声一吼,见他不但无动于衷,且连眼皮都未张,她更火了,不客气地拧了他手臂一把。
  “我知道,是故我就爱招惹你。”
  言毕,西门豹便不再多话,只是松开手,让她从他怀里逃开。
  此时,华紫蓉因为一股怒气未消,加上心里多少仍为他觉得心酸,但又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于是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瞪视着他。
  他合眼之后,少了那双让人不得安宁之勾魂眸,他眉睫浓密、玉容潇洒、悬鼻直挺,一张脸庞其实清俊非常。
  华紫蓉,你脑子想什么哪!即便是这人儿时悲惨,如今可是个缺心少肺的大魔头哪!
  华紫蓉别开眼,不许自己再盯着他瞧。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他呼吸变缓了,像是已经熟睡了一般。
  她于是悄悄起身,跨过他身子,这回倒是成功地下了榻,只有手臂不小心轻触到他的手掌。
  好冷的身子!
  华紫蓉蓦打了个冷哆嗦,左右张望着想找些能让他御寒之物。
  这人恶极,应该让他伤风感冒,他才会知道身子不适之感受。
  可万一这人真伤风感冒了,又把罪过推到她身上,让她去照顾他,她日后岂不更加逃不开苗芊芊之醋刀利剑吗?
  “专会找麻烦的家伙。”华紫蓉低喃了一声,无声地走出门外,取了些炭火放到暖盆里。
  待她费了些功夫,好不容易烧热了炭火时,身后已是天色微光。
  一声炭火火渣子爆开之微声,让西门豹半掀开眸——
  他见着她正从暖盆前起身,瞧也没瞧他一眼,便拿起拂尘开始做起事来。
  他薄唇微扬,再度闭上了眼。
  这一觉,倒是睡得无比香甜哪……
  第五章
  有了那日清晨偶遇后,华紫蓉便经常于正厅遇见西门豹,像赶不走苍蝇似地,他几乎每日都要在她耳边嗡嗡叫一回。
  偏偏他是主子,华紫蓉奈何不了他,只得当个睁眼瞎子,佯装没见着他。
  只是,时日一久,她也就习惯在做事时,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直到他睡去为止。横竖这事对她来说,其实没啥损失。
  况且,自从他阴错阳差地知道她嗜吃甜食之后,每日早上都会在杨几边搁上一盒点心。里头搁的糕点日日不同,全是她没吃过之珍奇馊食,也算是这苦难日子里唯一安慰了。
  这一日,华紫蓉仍于清晨时分走到正厅。
  她燃起灯烛,见了西门豹不在,心里其实不无失望。他再恶贯满盈,毕竟见多识广,是个极好说话对象,她早已习惯与他东南西北地闲聊着。
  她走到榻边,心窝悄然一暖——几边却仍搁了一只他为她准备之鎏金鸿雁方盒。
  方盒里头搁着几颗小巧粽子,搁了张纸条写着“巧栗酥”。
  华紫蓉掰开一只栗酥放到嘴里,只觉甘栗甘甜,豆沙入口即化,忍不住脱口说道:“真好吃。”
  “好大胆的奴婢!竟敢偷吃豹爷餐食!”一道尖声大吼自门口传来。
  华紫蓉回头一看,柳眉旋即拧锁,但见——
  苗芊芊左右各站着一名提着红灯笼女佣,怒不可抑地走入屋内,她一张艳容原就圆瞠着眼,怒撇着唇,现下又被殷红灯笼一映,更显得神态骇人。
  华紫蓉合上盒子,神色自若地看向苗芊芊。
  “我没有偷吃点心。”华紫蓉不慌不乱地说道。
  “没有偷吃?这明明是豹爷才能使得之鎏金鸿雁方盒,里头装的自然是豹爷才能食得之物。”苗芊芊一身金银珠链,气到全都叮叮当当响着。
  苗芊芊原不该知情这一切,因她每日不至午时,绝对不会起床。只是,昨日清晨一名婢女解手时,正好撞见了西门豹与华紫蓉相会,偷偷告了密,这事才掀了底。
  “是他允了我吃的。”华紫蓉直视着她的眼,说话气度与一般奴婢之怯懦自然大不相同。
  “好啊!你这刁奴果真是在一清早勾引豹爷。”苗芊芊一出手,便赏了她两个耳刮子。
  华紫蓉原本有些武功底子,照理应当可以避开这两记耳光,只是苗芊芊此一蛮横之举来得太快,她一时闪躲不及,脸上硬生生被刮出两道辣红十指。
  “你凭什么打我?我日日在这厅堂里当差打扫,西门豹要来,我能拿着扫帚赶他出去吗?”华紫蓉娇容一怒,朗声说道。
  “你还敢狡辩!”苗芊芊再次出手想打她。
  华紫蓉这回有了防备,纤巧身形一闪便躲过这一击。
  苗芊芊没打着人,心里更加火怒。
  “你这野蹄子每日清晨勾引豹爷,对不对?”苗芊芊指着她鼻子大骂道。
  “你说话客气些。我并非西门家终生家仆,我能够随时不干。”要不是贪图还缺了两百钱,她何需在这里忍气吞声?
  “反了!我找豹爷来评评理。”苗芊芊大声嚷嚷起来,叫嚣尖声于宁静清晨里显得分外刺耳。
  她就是知道豹爷一夜未归,才敢跑来这里闹事。
  她今天非整倒这丫头不可!
  “我没做亏心事,你找谁来都一样。”华紫蓉回呛了一句,迳自拿起布巾,转身擦拭着桌面。
  苗芊芊咬牙切齿地拿出鎏金鸿雁方盒里之点心,使劲地往地上一摔。
  华紫蓉回头看见一地残碎糕点,立刻皱起眉。
  “心疼了吗?我告诉你,要是我想吃这种点心,豹爷每天都会派人送上十几、二十几盘……”苗芊芊得意地说道。
  “不懂得珍惜食粮之人,必遭报应。”华紫蓉冷冷看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
  “哼!咱们走着瞧!”苗芊芦气得脸色一沉,身子一扭一扭地走出正厅。
  华紫蓉边摇头边扫起地面那些糕点,对于苗芊芊这般恃宠而骄行为,忍不住又摇摇头。
  她自小家境不错,可爹娘从不许她们姐妹浪费食粮,总要她们懂得惜福。对于底下做事之人,也总要她们和气相待,绝不会有西门府内这般主仆尊卑异常之举。
  横竖这事都该怪西门豹,来与不来,都替她惹麻烦!
  华紫蓉在心里啐了他一声,却未曾发现自己如今表情却是娇嗔多,怒火少之少女姿态哪。
  华紫蓉脑里想着西门豹,可手里工作并未停下,待得她整理到一个段落时,外头已是天色大亮,奴仆起身活动之声,打破了西门家的宁静。
  她长吐了口气,借着推窗机会,倚在窗边偷了一会儿闲——随园里的每一处房间,一推窗便可瞧着外头河道。
  外头太阳正于河水里铺上一层黄金波光,两旁景物与她以前到胡大哥家作客时之家家泉水、户户垂杨情境相仿。彼时她最爱坐在小窗边,看着小舟摇曳过河面之热络情形,总觉得江南水上人家生活面貌,当真有趣得紧。
  如今,她身为奴仆,看船瞧人心态自是人不相同,就连悠闲都是忙里偷来的哪。不知胡大哥是否已因她久未抵达,而开始派人沿路寻找她了吗?
  “小姐,找到你的首饰了!你说得没错,这华紫蓉果然就是个小偷哪!”忽然,一声惊天动地之大喊,打破了华紫蓉之沉思。
  华紫蓉急忙从榻边离开,不想再落个偷懒怠惰之把柄到别人手里。
  她才在榻边站定,苗芊苄便带了两个丫头,不可一世地走入门里。
  “来人啊!把这个刁奴给我绑起来!”苗芊芊尖声说道。
  “你们要做什么?”华紫蓉俐落地一闪身,不让任何人碰触到她,并顺手拿起一旁拂尘当成兵器,手里拥了个剑花,击退了那雨名丫头。
  “你偷了芊芊姑娘之耳饰,还敢打人。  ”一名丫鬟手被打疼了,凶恶地大叫着。
  “我何时偷了她的耳饰?证据在哪?”华紫蓉水眸一眯,不快地答道。
  “这就是证据!这是芊芊姑娘的耳饰,在你枕下找出来的!”丫鬟手拿一只红色玉石耳饰,在她面前虚晃一下。
  “你去找的?”华紫蓉双臂交握于胸前,目光凛然地看着那名丫鬟。
  丫鬟别开了眼,一会儿之后才又抬头大声说道:“对。”
  “你找首饰之时,可有旁人看见?”华紫蓉朗声询问着,发现此人目光闪烁,根本就是存心诬赖。
  “干么要有人看见?”丫鬟反问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带了首饰入房,直接栽赃给我。我若偷拿了首饰,岂会笨到藏于自己枕下?我并非独居一室,我那房里睡了四个人,这事怎么想都不合理。”华紫蓉目光看向门口那一堆看好戏之奴婢,希望能有人出来主持个公道。
  “我我我……”丫鬟说不出话来,目光看向苗芊芊。
  “我们没事何必诬赖你?”苗芊芊挡在丫鬟身前,铁了心要扳倒华紫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可以没事清闲纳凉,而我就必须负起整座西门院落的整理之责。”华紫蓉黑白分明眸子直勾勾看着她。
  “来人,把这刁奴给我绑起来。”苗芊芊使了眼色,唤来两名家了。
  两名家丁虽然不愿,却也不敢拂逆苗芊芊,只得上前想捉住华紫蓉。
  华紫蓉脚步斜踩而出,拂尘如剑,两名家丁一时也没法子近身,每次一出手便被那记拂尘给拍打到,只得朝外头使了个眼色,再让人进来帮忙。
  一群家丁围成一圈,华紫蓉手中拂尘才拍开一名,另外几名便又出手去夺。华紫蓉寡不敌众,终究还是被几名家丁粗暴地扯至随园前院大树下。
  家丁们依令将华紫蓉绑于榕树下——
  华紫蓉双手被高系过头,嘴里亦被迫塞了块布帕,但她一对倔色明眸却仍不服输地瞪着苗芊芊。
  “我看你招是不招!”苗芊芊差人从豹爷房里拿来一只长鞭,笑容里有着掩不住之兴奋。
  耿管事一见事情闹大了,连忙上前去阻止。
  “芊芊姑娘,此事未查清楚之前,不宜动用私刑啊。况且,华紫蓉并非西门家买来之终生奴仆,我们无权……”
  “你敢拦我,我让豹爷把你踢出西门府。”苗芊芊蛮横地推开耿管事。
  “如果承认东西是你偷的,那就点头。”苗芊芊扬高手里长鞭,威胁地说道。
  华紫蓉冒火双眸狠狠地瞪着她,坚定地摇头。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长鞭一挥,甩上华紫蓉后背。
  一股雷击刀割般痛苦横过华紫蓉半边身子,她整个身子在空中弓了起来。
  她的后背火灼似地烧着,皮开肉绽的声音清脆地传遍了整座随园。
  众人鸦雀无声地看着华紫蓉后背衣裳浸出了一道长长血痕,几名胆小女子甚至吓得掩面啜泣了起来。
  “知道厉害了吗,还不快招!”苗芊芊斥喝道。
  华紫蓉喘着气,痛得四肢都痉挛了,唯有一双眼仍不服气。
  “贱蹄子,你瞪什么!”苗芊芊气得扬起长鞭,又甩了两、三鞭。
  华紫蓉后背鲜血淋漓地湿了整片衣裳。
  苗芊芊此时所执之软鞭,乃是西门豹遣人以极密细铁打造而成。每一道鞭笞落下,就形同于数把利刃切割着皮肤一般,寻常男子尚且挨不住十鞭,况且是华紫蓉这般身形……
  “苗姑娘,你闯大祸了哪!”耿管事命令两名家丁上前想阻挡苗姑娘。
  “滚开!我偏要看看这丫头那双眼还能倔强到什么时候!”苗芊芊手里长鞭胡乱挥动着,谁都怕被打着,全都躲得远远的。
  耿管事只得差人去找来西门府之护院,想尽快阻止苗芊芊继续犯错。
  “你认不认罪!”苗芊芊扯下华紫蓉口中布巾。
  “该认罪之人是你!”华紫蓉狠狠地啐了她一口。
  苗芊芊尖叫一声,拂去脸上口水,艳容一沉,举起长鞭,打算再鞭笞到华紫蓉开口求饶。
  “啊!”苗芊芊手里长鞭忽而被一道鞭影打落地上,她执鞭右手则被鞭出了一道血痕。
  “谁这么大的胆子……‘苗芊芊吃痛地蹲在地上。
  “谁准许你拿我的长鞭?”
  豹爷!
  所有人全都回头,屏气凝神地看着西门豹走近。
  他俊容毫无表情,唯有一双眸子冷凛更甚寒冰,颀长身躯一动不动地站在苗芊平面前。
  “豹爷,你回来得正是时候!这个华紫蓉偷了我的耳饰,奴家正在审她哪!”苗芊芊忍着痛,泪眼汪汪地就要偎上去。
  “偷人物品该处以鞭刑?”西门豹薄唇微抿,凤眼一眯竟笑了出来。“那么你窃我长鞭,又该当何责罚呢?”
  “豹爷……”苗芊芊脸色惨白地后退一步。
  没人看清西门豹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当他手里的长鞭再度扬起,苗芊丰脸上便已被长鞭划出一道狰狞血痕。
  “啊!”苗芊芊鬼哭神号地惊叫出声,捣着脸上伤口,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华紫蓉双腕被高吊着,神智原本是在半昏半醒间,此时却被苗芊芊一声尖叫给惊醒了。她睁眼一瞧,身子蓦颤了一下,连忙扬眸望向西门豹那对漠然冷眸。
  “豹爷——”苗芊芊匍伏在他脚边,抱住他的腿,苦苦哀求着。“我知道您那儿有仙丹妙药可以治我脸上的伤……”
  西门豹玉色锦袍一挥,长腿大步往前,不留情地将她踢倒在一旁。
  他朝耿管事看去一眼,耿管事急忙叫了几个丫鬟上前扶住苗姑娘,走出随园。
  “你们要带我到哪里?我就住在豹爷这里啊!”苗芊芋大叫,抵死不从。
  “苗姑娘,现在先让大夫治好您脸上的伤,才是当务之急啊。”耿管事好声相劝道,同情地看着苗姑娘脸上伤疤。
  苗姑娘太不懂事了,对主子而言,女人有如过江之鲫,向来只有他宠人的分,没人能在他面前撒野的。
  “豹爷,救我啊!”苗芊芊大叫着。
  西门豹没有回头,面无表情地走到华紫蓉面前,长鞭朝她一挥——
  华紫蓉一惊,紧闭着眼,小脸毫无血色。
  她感觉鞭风从她耳边划过,她手腕上之粗绳继而一松。
  华紫蓉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地面跌落。
  西门豹伸手揽住她身子,让她背部朝上地趴卧在他的手臂里。
  “全都愣着等吃我长鞭吗?还不滚去烧壶热水过来!”
  西门豹斥喝了一声,将她扛在肩头,疾速地走回他房里。
  西门豹将她轻放至屋内,并未对她血肉模糊之背部皱一下眉。肠破肚流之状,他见得多了,不会为这般伤口大惊小怪。
  垂眸看她,但见她正紧握着拳,眼泪虽在眼眶里打转,却仍咬唇强忍着不落泪。他心头倏时莫名地一拧,拧得他皱起了眉。
  “为何不喊痛?”他举起袖子拭去她额上冷汗。
  “喊痛会比较不疼吗?”她颤声问道,指尖刺入掌间,几乎挖出一个洞来。
  西门豹低笑出声,伸手拂着她的发丝,附耳对她说道:“要不要我救你?”
  “你不是不救人?”华紫蓉紧闭着眼,整个身子蜷曲如一颗球,痛得冷汗直流。
  “若我救了你,你便成了我的人,那么我救。”他诱哄地说道,眼眸晶亮着。
  “苗芊芊不也是你的人吗?你刚才为何不救她……”一道痉挛袭上后背,她喘着气咬住手背,一颗泪水滑入脸庞渗入榻间。
  “谁说她是我的人?那种女子,我随手一抓便是一捧,毫不稀罕。我要的——只有你。”他指尖拂着她长发,如同抚着心爱宠物一般。
  “除了老在你面前嘴硬之外,我亦无啥事好稀罕。我痛死了,你别再缠着我说话!”华紫蓉倏地睁眸,攒足力气瞪他一眼后,便又病猫儿地卧回榻边,继续痛了个死去活来。
  西门豹仰头大笑了起来,他俯身在她发间落下一个吻。“我就爱你这股不服输的味儿!”
  华紫蓉早已痛到没力气回嘴,冷汗涔涔额头抵着榻边,拚命地忍着痛,嘴里却不受控地低喘了一声。
  “好痛……”
  他起身盘腿而坐,先取了颗胭脂般鲜红药丸到她唇里。这药丸是由几十味止血草药开炉一个月方可炼成,止血效果惊人。
  “含着。”西门豹说。
  华紫蓉启唇含了,苦笑地说道:“你能不能好心点把我毒昏?”
  西门豹望着她苍白小脸上之自嘲笑意,胸口一窒,目光没法子从她脸上移开。
  他七岁那年,有一名药人五脏六腑皆被化心散所蚀,痛得抓烂了肌肤、指力见骨,却仍然止不了痛,只得用力磕头求他杀了他。
  那人磕头磕到头破血流啊,但他不能杀。
  因为他若杀了这名药人,爹便不知道这化心散能折磨人几日。而他只要碍了爹的事,中了“血毒”的他便没法子得到解药,届时死去活来之人,将会变成他。
  打从那时起,他便强迫自己对所有人的病苦视若无睹。唯有如此,他才能陪在爹身边,学习医病及毒物之一切,才能继承“毒王”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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