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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阔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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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顺手清理了几个意图不轨的败类,才渐渐发现他极端的另一面。
那时对他师傅出言不逊的罗正飞,被他当场毒瞎了双眼,灌下了不致命却能使人痛痒难当的毒药。那刻我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清逸无害的,平素被宇文毅呵护得跟易碎水晶似的宝贝,对惹怒他的人,是何等的冷酷和无情。
后来杨相发现了他的才华,将这个任性而固执的青年推上了羽国最年轻丞相的位置。从最初众臣愤然不满的公开指责,到后来朝里朝外无人敢恣意地以权谋私,平素看起来颇为迷糊的韩靖,竟然真的没有辜负他师傅誉满天下的美名,为战后初平的羽国的稳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他以往在青国时,是何种精力充沛活泼古怪,我是不清楚。只偶尔几回,伴着身心疲惫的宇文毅喝酒,半醉间便会提起,那个总爱偏着头笑得清脆的小师弟。
我们认识的韩靖,仿佛一株历经暴风雨洗礼的兰草,只能从清逸娇弱的身影中,寻到当年华美雅致的痕迹。
清瘦的脸上,出言从不留情的小嘴弯成好看的弧度,如工笔描绘的眼眉精细到无可挑剔的地步,若不是常年的苍白让这张清秀的脸黯淡三分,只怕是天下间女子瞧见亦只能羞愤叹气。
大约是最初印象的缘故,这个原名秦静的孩子,给我的感觉总是异常纤细而柔弱。
“柔弱?”亦痕听了之后淡然轻哼,“别的我是不清楚……只是,他忍痛的程度,只怕是你我都望尘莫及的罢。”
我有些诧异。
亦痕撩起左袖,露出长长的剑伤。
“这是当年被匕首所伤,深不见骨,却也有两指的长度,我至今都记得平素牵动伤口时疼痛难当的感觉。”亦痕说,“你见过那秦静背上的伤痕么?半臂长,一指宽,裂开时他竟毫无察觉。”
也许是不曾注意?亦或感觉迟钝?我不置可否。
“他不是不疼,只是习惯。”亦痕皱皱眉,“只因他体内剧毒的疼痛,远远超过背部火燎般的剑伤,所以忽视掉罢了。”
一年多以后,时常毒发的秦静越渐虚弱,高烧不退,五脏衰竭,脾胃郁结,万般无奈之下,我重新找到澄夕时,看着她将秦静的旧伤划开以便毒血排出。
反趴在床榻的人,眉头轻皱,却连神色都不曾变过。
“不疼么?”我问。“还好啊。”他答得轻巧。
然而针灸时,冷汗湿透了他的发,若非紧咬住嘴唇,我们几乎都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想起那些年他毒发时蜷成一团,每每昏过去之前,定会咬破下唇,血丝犹存。
埋首枕间的他揪住一旁床单,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浮现,微微颤抖,关节发白,瘦弱不堪。小雷坐在榻旁,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忽然像是心脏被人捏住般难受。
是什么样的剧痛,能将一个忍耐力如斯坚强的孩子折磨成这样?
笕然嘱咐澄夕,不许替他报仇。他连离开人世的时候,都无法放下羁绊其一生的血缘牵挂。
澄夕的双颊淌着泪,她说我可以有千百万种方法让他求生不如,求死不能。
我没有应允过笕然只字片语,所以我挥剑刺入那具老迈的躯体时,毫不犹豫。
宇文毅接任皇位势在必行,如果要因此采取些许手段软硬兼施,我也不会介意。
那个叫做秦静的少年,于我们而言,只是控制宇文毅的一枚棋子。在听完澄夕犹豫良久才吐露的隐情之后,我们都沉默了。
以天下之名行事,本当不择手段,不拘小节。然而在这纷繁的复杂过程中被活生生牺牲的人,不幸被毁掉人生的人,又何其无辜?
我们看着床榻上瘦得让人心酸的惨白脸庞,和日夜守望在他跟前的渐渐憔悴的年轻的新王,无能为力,相顾无言。
一年又半载过去了。秦静全靠着熬成浓汁强行灌下的人参灵芝勉强地撑着。然而想尽了方法,失血过多又身中剧毒的人还是未见苏醒迹象。
宇文毅终于病倒下,长期以来他一直孤独而惶然地支撑着的神经,全线崩溃。御医们群策群力,终见起色——毕竟没有疑难杂症,只是人的身心俱惫,不堪重负。
我悄然通知亦痕,寻找澄夕的下落。无论如何,用刺激甚至以毒攻毒的方法都行,必须让他醒来。
澄夕没有说话,第三天夜里,御林军夜巡时发现一个人影的痕迹,被统领的小雷止了住。
一片嘈杂喧闹的问讯中,深院传来消息,秦静醒了。
自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我从未想过宇文毅那样冷峻坚强的人也会流泪的那一刻。
床榻边,身着龙袍的皇上伏在孱弱的少年身上,湿了肩头的一片。秦静沙哑着嗓音艰涩的开口,恍如隔世。
所有人退了出去,此时此刻再没有人能融入他们之间。
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低头,对上小雷有所指的眼神。
眼睛半阖半闭的韩靖苍白的脸上因为发烧添上几分嫣红,有些干涸的嘴唇微微颤了颤;宇文毅端过茶水,低头喂了下去。
小雷慌忙将我拽出了房间。两个人闲闲地漫步,坐到后院的凉亭中。
“想我么?”我微微笑道,伸手揽住他。
相差无几的身高让我很方便地窝在他敏感的颈项,恶作剧地轻吹一口气,怀里的人立刻全身紧张起来。他回过头来,愠怒地瞪我,微褐色的脸庞上涌上几分嫣红。
呵呵……果然是屡试不爽啊……
大概是因为家族的关系,自童年起就鲜少拥有家人的关爱,平时看起冷静可靠的小雷,个性谨慎,办事认真,是京中公认最稳妥的将领。在我看来,闷声不支,什么都放在心里才是真的。
“小雷啊……你难道不会觉得什么都计划好了,才按部就班地去做,很是无趣?”
被问得一怔的人低下头,皱起眉头,倒像是真在深思一般。
我怎么觉得……在我几乎把这问题忘掉时,小雷很认真地说,我这一生凡是冲动而行的事,几乎都和你有关。
时间最是冷漠无情。无论这尘世间历经多少变迁,从不会为谁稍做停留。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哪怕再是漆黑无光的夜,也终有破晓天明的一刻。
笕然的离去,带走了许多人的许多东西。
以杨家父子为首踌躇满志的忠臣,痛失明主;黯然神伤的冷家庄义士,惋惜不已;悲痛欲绝却始终没有掉下一滴眼泪的聂澄夕,以后立誓不入皇宫一步,从此行踪不明;孤寂绝望的宇文毅,顶着所有强加下来的担子,日夜守着昏迷不醒的秦静……
没有笕然的日子,所有人依旧得面对现实努力地活下去。
亦痕特地赶来了京城。原来遍寻不着的我,才是大家最是担心的一个。
几年不见的他褪去了原本浪荡狡黠的外壳,浑身上下满是平和沉静的气息。
“当年你为了他,选择了这官家皇城。”亦痕揪着我的衣领,口气是不带怒意的冰凉,“如今他不再了,大不了又回到孑然独身,逍遥自在的生活…至于将自己弄得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么?”
呵呵,原来每个人都以为,我是为了笕然放弃了所有的潇洒惬意,被缚在这风起云涌的权势争斗里,身不由己。如今笕然去了,自是再无人能困住我的羽翼,理所当然应当抛下这皇宫深院的一切,重回江湖,潇洒度日。
他们都错了。
只有杨雷在空寂的未央宫前,目光清澈,一字一句地问我。
你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振作?新朝初定,百废待兴,你若真一直消沉下去,且不说对不住重负于你的太子殿下,首先便愧对自个儿多年的苦心。
雨点落在屋檐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他低而清亮的嗓音久久地在耳边回荡。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没有后来。
从那一日起,杨雷自杨霁的镇北军调回左军麾下,重任副将领一职。两年的平叛,零碎的战斗,繁杂的军务。他真的未曾离开过我的身边,恭顺冷淡,不卑不亢,一如既往默然而沉稳。然而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破茧成形,在我们之间微妙地变化着。
无须挑明,也不必刻意改变些什么,当我发现自己原来早已习惯杨雷在身旁协力的时候,他淡然笑了。
“你哪里知道,我在你身侧默然看着你的时日,已逾十载之久。”
“……好快。”我坐在四面透气的凉亭里,享受着凉爽清风拂面而过的舒畅。
“什么快?”
“十年了…”我双手抱着头,靠着护栏躺着,“现在想起来当年羽国衰败的惨状,和人们笃定无望的战斗,都仿佛历历在目;如今却身在安定的社稷中,悠闲度日,像是做了一场梦。”
“是好梦,还是噩梦?”小雷放下茶杯。
“不知道……太多了。五味杂陈,悲欢离合,什么都有过。”我看向云蔚交织美丽无比的湛蓝天际,“可只要像现在这般,什么都不用担忧,平定而安稳,就觉得很幸福。”
“那便是值得的,所有一切的付出和过去的苦楚。”小雷抬头看我,微褐色的澄澈眸子里,荡漾着满足的笑意。
“离晚饭还有一个时辰,你先歇会儿吧。”
我恩地应了一声,拽住他的袖子。
——我不会走的,就在这陪你。
陪到一生一世?
——恩。
有浮云抹过天际,长空万里。
湛蓝蔚然的天空浩荡无边,然此刻我们头上的一方天地,只为彼此而余。
末章
一月之后,天苍三年秋。
冷家庄发来了喜帖。澄夕终于还是被那个书呆子打败,从此以后即将成为李家夫人。
澄歆和冷琪早早地被召回了去筹备;亦痕也捎来了信,说即刻起身;最是无良的宇文毅和韩靖,一听说我尚有军务要呈报,只能在婚前两三日向皇上请命抽空赶去,立马丢下我们,名曰先行游山,双双离去。
被留下来的我唉声叹气,抱怨不已。忽然回到挪大的杨府,发现只剩二人独处,心境顷刻转变,看着小雷笑得暧昧不明。
清晨天未亮时,杨府的后门轻启,我没有唤醒睡梦中的小雷,独自来到了平然山。
位居京西,面东而据,不高的小山却是绿意昂然,生机一片。
笕然葬在这里,以前他偷偷离开皇宫最常来的地方,用四周自然的气息褪去他的一身疲敝。
丰功伟绩,显赫身家,他的墓碑上面除了名字什么也没有,朴素无比。
哪怕只是小小的私心,生前不可以,死后总要让你离开那个困住了你一生的地方。
我曾经用了很多年守在他身边,却终究不能让他毅然地抛下他的江山社稷,像宇文毅那样走得洒脱自在,没有半分留恋。
我想我永远忘不了他眉目间那股淡然的忧郁和愁绪,笕然这一生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天下一统,宇文毅认祖归宗,皇家血脉得以传承,这江山依旧是你们的。
“如今澄夕也即将嫁为人妻……”我看着那简单的坟茔,浅浅笑了,“你可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
许多年前,我攀上高墙,看见院中央那抹月白色身影,他转过头来,望向树叶沙沙作响的这方。那人端庄华贵的面庞上,有着散不去的忧愁。
京城再会时,同他虚弱的身子极不相称的,熠熠生辉的眼神唤起我悠远的记忆,这个矛盾的太子,在为皇家血脉桎梏所苦的同时,却也享受着掌控全局的居高临下。纵使终年在两种极端的的夹缝中落得伤痕累累,也未曾想过放弃。
我曾是多么努力地,想让你的眉头舒展开来,从此只为自己而活,简单而轻松。
却终究没有能够成功过。
微风席席而至,有浮云抹过天际。白茫茫的天空渐渐亮了开来,金色的阳光从天那边渗出来,然后渐渐地蔓延成灿烂的一片,衬得明净的天空颢然而悠远,辽阔无边。
——阿凌,若是计划顺利,毅儿即位,天下一统……到时,我同你一起去云游四处,浪迹天涯可好?
我但笑不语,看着仰望天际的笕然沉浸在在虚幻美妙的构想里。
他总以为,外面的天空同这禁宫上方的湛蓝蔚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殊不知这世间的天,只得这亘古不变的唯一一片。
或辽阔,或狭隘,端看视角心境迥然而已。
他的心中总是尔虞我诈的争权夺利,脑子里满是纷繁复杂的天下局势。
这样的他,纵是隐于林,面向海,也不可能真正地无牵无挂,逍遥自在。
笕然你知道么。
再高的围墙,再多的护卫,再严密的监视,也永远无法困住欲展羽翼的人。
真正囚禁人的,无非人心而已。
你眼里那抹深深的眷恋,只是心底里闪过的羡慕和憧憬,却从来没有真正想过投身其间。
这皇城里呼风唤雨的权势地位,或许不是你所追逐的,然而你未曾发现,当那个平素看起来淡定从容的太子站在朝堂之上面对众多臣将时,眼神里所洋溢的,那种无法形容的光彩。
那是你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高高在上掌控一切,驾御众人的优渥感觉。
我弯下腰,抚上只刻着碑文上朱红的名字,半晌默然。
转身下山时,有马匹嘶叫,此起彼伏,相应成对。
我愕然地看着大树下的人影,说不出是惊还是喜。
清瘦颀长的人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露水,冲我淡然一笑。
我紧紧地搂着他,须臾不肯松开。
再不出发,若赶不上澄夕的大婚,那就惨了。小雷敲敲我的头。
破晓的晨曦自天边跃出,散去了缥缈轻茫的雾气,薄云拂过浩淼的天空,辽阔而高远。
笕然,若有来生,但愿莫要生在王侯家。
到有缘再聚,我会兑现当日的承诺,携你一并浪迹天涯,云游天下,四海为家。
希望那时,你能抛下诸多的牵挂,只为自己活出缤纷色的人生。
我翻身上马,冲左边的小雷相视而笑,扬鞭而去,再没有回头。
从此以后,愿与你并肩而行,不离不弃。
只我们携手相依处,便有颢然悠远的无垠天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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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积静绰 公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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