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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 山 易by 吕希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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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
「无关?」一句话就想斩断彼此间的交情?凤怀将朝他跨近一步,逼问:「你还记得当年你说过的话么?你说若我到北都城你定尽地主之谊,你忘了吗?」
「……我忘了。」答案回得迟疑。
是吗?坚持要说忘了是吗?
一股怒气压不下!凤怀将抡紧拳,连带声音也绷得凛冽:「倘若这就是你的地主之谊。凤怀将拜领了。」
陶杯掷地,月间匡啷一响,在两人之间捧成碎片,茶水溅上彼此锦鞋,一如两人断绝的情谊。
「这是我对太子殿下的回敬。」他冷声道,拂袖离去。
转身得太过决绝,凤怀将错过了殷皓一瞬间崩溃流泄的真情。
送行的眸光里,净是快慰和伤痛,复杂地胶着在渐去渐远的背影,直到消失为止。
快慰的,是他知道天底下还有一个了解他的至交知己,此生无悔。
伤痛的,也是他在今晚失去这样一个挚友,永远失去,终生抱憾。
「远离我才能保命,你懂吗?文韬……」看着破碎的陶杯与鞋尖上的茶渍,殷皓喃喃自语,出了神。
是他亲手毁去两人的情谊,如今只能独啜噬人的苦楚。
是他咎由自取,所以怨不得谁。
第四章
听说:西绍世子到左丞相府中作客,两人相谈甚欢……
再听说:右丞相极力网罗西绍世子,想揽他为己用……
又听说:四郡世子交情甚笃,每月都在迎宾楼同桌谈天饮酒……
太多的听说,太多的朝廷流言,用不着刻意打听,殷皓也会从宫娥太监口中得知一二,再加上派叶辛私下调查的结果证实的确如此,更令他忧心忡忡。
他想做什么?刻意与左右丞相交好,连父皇都曾在他面前提及他的名字,甚至有命他入朝为官的打算,他这么处心积虑在朝廷露脸,求的是什么?
自那晚冲突过后,除了偶然碰巧擦身而过时,彼此谨守分野的行礼外,他们没有私下见过面,更别提交谈。
就如他所说:从此只是陌路人——凤怀将做得绝然、彻底。
反倒是说这话的自己,成天暗自忧心这段日子他与文武百官的热络往来,深怕他被卷入左右丞各自带头对峙的权谋争夺。
朝廷宰相一职自何田死后,改由左右丞相分担,没几年就在朝政上形成两股势力,一方是左丞相带领的官派,另一厢则是以右丞相为首的外戚,而右丞相就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珍妃的长兄。
这样的局势,他只身周旋就好比羔羊扑虎,只有「危险」二字可以形容;官场就像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潭,哪里有暗流,又有多少、多深——谁也摸不透。
莫非是他当夜的言行激怒他,才导致这局面?
「你拦我出门,只是为了看着我发愣?」冷然询问惊破殷皓深思,逼他神魂归位。
殷皓今日悄悄潜入西绍郡王府邸,就是为质问他动机解惑而来。
「不,我有话同你说。」
「呵,太子肯与在下说话,是在下莫大的荣幸,您请尽管说,在下洗耳——」
「文韬!」喝止他的话,殷皓不想从他嘴里听见更多的讽刺。
是他说从此陌路,但眼见他逐日接近朝廷官派相斗的政局,他又忍不住担心他哪一日被卷入其中成为怀牲品,虽知他定有办法脱困,仍免不了忧心。
如果能说不担心就不去担心,他这些日子会好过得多;可惜事与愿违,他无法不担忧、不关心,真的与他形同陌路。
他放不下他,没有来由,就是无法放下。
睽违八年的交情应该多少有所变动才是,常言道:久疏情浅,但似乎——不适合用在他俩之间。
八载春秋轮转,殷皓没有忘记暂住在西绍王府时与凤怀将相谈甚欢、品茗对奕的记忆,那是他在日渐危机四伏的朝廷政局中,唯一能让自己得到片刻安适的慰藉。
「不要这样对我,我……有我的苦衷。」他不擅辩驳解释,一时片刻辞穷无语。
「呵!你的苦衷与我何干?」凤怀将冷言响应:「你的苦衷可以让你恣意伤我心意?你的苦衷可以让你断绝情谊不在乎我的感受?你的苦衷可唔!」连番的指责突然被粗厚的大掌捂在嘴后,无法畅言。
凤怀将挣扎拉扯,为免冲突引来注意,殷浩索性点住他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听我说,左右丞相对峙已久,他们争相延揽四郡世子必有目的,我不希望你变成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更不希望你卷入其中,这不值得。答应我,远离朝中政局,我就解开你的穴道。」
你凭什么!凶怒的眸光似是说道。
「凭我……」他怎样?之前说断绝情谊,现在说出真心话他会信吗?「若我说凭我在乎你、担心你,你会点头答应吗?」
挺直抗衡的背脊微松,凤怀将的态度因他的话缓和下来。
感受到他的软化、殷皓收回捂嘴的掌,收在身后搓揉莫名炙热的掌心。
在那,留着凤怀将嘴唇的余温……这份认知竟让他一时失神,直到凤怀将开口说话,才倏然惊觉。
「解开我的穴道。」
殷皓依言而做,之后并运功导进他体内,活络穴道的血气游走。
才收掌,凤怀将立刻以折扇点住他穴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文韬!」
「你在朝中地位岌岌可危,圣上挟皇后牵制你,是因为他要利用你开疆拓土;待将来功成之后,第一个要除之后快的也是你,圣上真正属意的太子是珍妃所生之子,你比谁都清楚。」
不得妄动的此时;只剩口舌能与之应对:「住口!」
「你堵得了我一张口,但你怎么堵得住百姓的嘴?」愚蠢!「再说到此次邀请世子入京,明的是为拔擢,实则是用同样的手法胁迫四郡,令他们不敢擅动谋反,这样的作法已非为人父或为人君者所为,你也不会不知道!我不希望你继续助纣为虐,不希望你如同困兽,难以展翅,更不希望哪天你因为愚孝而死,被后人耻笑。答应我,我就解开你的穴道。」
「你这是在报复我?」
报复?凤怀将苦笑:「若是报复,我何苦对你说这么多?」他只是想劝他看清时势。「我同样在乎你、担心你,纵使八年不见,没有音讯互通往来,你殷皓仍是我凤怀将最在乎的人。」
他在西绍花尽八年光阴自学,并同时暗中计划为凤骁阳的娘亲报仇,甚至逆伦毒杀生他的亲娘——这一切,还得设法瞒过睿智闻名的爹亲,小心不被他察觉。
阴暗冷绝的复仇过程一路走来,只有与他相处的记忆给予他一丝慰藉,那是他唯一仅有过的安然自得,仰不于愧天,俯不怍于人。
在那段记忆里,他不是阴狠母的凤怀将,只是普通平凡的文韬,与他相处的片段皆是他心底堪称净土的记忆。
然而现在……「说,答不答应?」收回游走思绪,凤怀将再度逼问。
殷皓无法立即响应,心绪被凤怀将所说的话动摇不已。
他说在乎他、担心他,纵使八年不见,仍然在乎他……一如他对他这八年来的深记铭念,看重这段情谊的,不单是他,他亦然。
是足以令人开怀、仰首大笑的消息,但如今处境矛盾得让人连扯唇微笑都难。
「你答不答应。」凤怀将见他不应,再次问道。
恍惚醒脑,殷皓重整心绪,苦笑回答:「办不到。」
他说的他都明白。朝政日坏、民不聊生,他又受制于人不得擅动,只能昧着良心连年出征,任世人唾骂,这些他都知道,但——「原谅我,怨难照办。」
他做不到,为了尽孝,他甘作罪人。
闻言,凤怀将不知是该气他的顽固,还是笑他的愚孝。
「你该问的,是天下百姓原不原谅你!该问的是过去辅佐你的贤臣良将原不原谅你!而我——」口气由凌厉转趋和缓,甚或,能从其中听见叹息。「你不必要求我的原谅。劝你,美其名是为天下百姓,其实是为我,是我私心作祟才会这么做。」
私心?殷皓眼,彷佛这样就能看出凤怀将所说的私心是指什么。
然他只看见凤怀将没来由地扯唇一笑,似嘲弄。
凤怀将很清楚自己嘲笑的是谁,不是眼前的殷皓,而是他自己。「这私心,恐怕会让你就此真的决定与我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莫非——「你想谋反!」
谋反?凤怀将又是摇头又是呵笑。「我没想过。」见他松懈紧张神情,他又补了句:「至少,在你提到『谋反』二字之前,我没想过。」
他的私心不在这儿,是更单纯的、更简单的……
「龙渊。」他唤出此次见面第一个亲昵称呼。
被故意补上的余韵所困的殷浩惊讶他突然唤他,想俯首,可惜穴道被制,动弹不得,只能垂眸。
而后,殷浩亲眼看着他逼近自己,前一刻雄辩滔滔的唇缓缓靠近,直到他察觉他的意图,倏地贴触!
「文——唔!」唯一能动的唇,在开口时被强攻深探,殷皓满心错愕,无法成语。
动弹不得的他任由凤怀将抬臂搂住,在唇舌交缠中点燃令他惊讶的浪潮,直到一口气憋得脖子粗红,突然侵袭的一方才主动收敛;退开前,在他下唇使劲一咬,尝到腥甜血味,方才罢休。
忽然一记吃痛,散涣神智突地收拢,殷皓皱了眉头,没多久便尝到血味。
「再憋气,用不着我出手,你这位天恩王朝的第一战神就要死于非命了。」调笑的嗓音微带起伏,不若素日镇定持平。
吃惊过度的殷皓仍然开不了口,目光诧异,表情惊骇无比。
这反应,凤怀将并不意外,早预料到的事。
然随他惊骇表情同时袭来的心痛,却清晰得不容自己忽视。
「这就是我的私心,龙渊。」走到这地步,是该有个结果了。
「半个时辰之后,穴道自会解开,这回轮到我跟你说!从此只是陌路人。」抱拳向他一拱,凤怀将自以为从容的淡笑竟添愁肠而不知。「你执意走你的路,我也有我的作法,今后就各凭本事,各比高下。你应该知道怎么离开,恕我先行一步,不送。」
转身离去,殷皓没留,凤怀将亦没停步回首。
门扉一开一合,门里门外,从此只是陌路人……
当叶辛办妥主子交代的差事回转东宫,就见自己的主子站在窗前,手指来回抚弄下唇,看似陷进他人难以介入的思潮当中。
立在暗处等待,直到主子声音响起。
「办得如何?」
「照殿下吩咐,每户二十两。」
「嗯。」殷浩虚应一声,心神回到被打岔暂上的思绪,不再理人。
「殿下……有心事?」叶辛斗胆探问,实在是疑惑,虽说他从未见殿下展颜开怀过,但从来不曾这么——该怎说?困惑?
「是否有什么事困住殿下?需不需叶辛为殿下分忧解劳?」
「不,你先退下。」他说。
但他还有事……叶辛张口欲言,最后摇头,选择沉默。
「想说什么就说,跟随我多年,你应知除了主仆之情,我对你亦有朋友之义。」
闻言,叶辛松了口气。「请恕属下斗胆,此次抚恤的户数超过以往甚多。」他的说法语带保留。「其余的不必属下多说,殿下应该知道这表示——」
扬掌阻止他再说,殷皓喟然叹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意味此次在东市被斩首的百姓也比以往更多。
这些百姓何其无辜,只因被巡城行走窥听见与人议论朝政,就被强扣上谋反的罪名斩首东市。
他很清楚,增加多少人,就表示朝廷失去多少甚至超乎被斩首者之数的民心。
但他……无能为力。「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心事重重的殷浩没有发觉心腹的语气迟疑,而叶辛也不再多言,一声告退,悄然离开东宫。
你确定自己真的尽孝了吗?让你的母后愧对于你,放纵你父皇欺压百姓,导致朝政日坏、民生凋蔽,你确定你自己真的牺牲忠义成全了为人子的孝节?
倏地,殷皓忆起凤怀将犀利的逼问,踉跄退步。
如果能坦荡说是,至少他今生无憾,但事实就如凤怀将所说,他殷浩如今的作为什么都不是!
枉顾忠义,未尽孝道——受制的困兽终究只是困兽,里外不是人,忠孝皆不全!弄到众叛亲离子然一身的下场,是他自作自受,让在乎他的、关爱他的人,为他伤心,对他失望透顶,最后拂袖离去。
在乎他的、关爱他的人……殷皓的手不自觉按上嘴唇的伤口,结痂的伤口粗糙,碰触时微微刺痛。
这私心恐怕会让你就此真的决定与我恩断义绝——原来他指的是这层含意。
恩断义绝?殷皓苦笑。
若真能做到,他何须孤身在此望月嗟叹?到他这年纪尚未娶妻纳妾的太子,翻遍历代史册,何曾有过?
并非刻意,只是蓦然回首时,惊讶地发觉自己孑然一身的事实,惊觉自己隐隐约约在等待什皮,又像在为谁守候什么。
而答案,就在凤怀将对他做出这举动之后浮现,是惊心,也是恍然大悟。
这些年来,他等着守着的就是——
呵!在他唇上留伤的人傻,在这萧索东宫自困愁城的他也傻。
自嘲的笑声有苦有涩,慢慢的,收拢成发自内心深处的喟叹:「我们都很傻……」
是的,他们都很傻。
风萧萧,马嘶鸣,将士气如虹;旌旗扬,枪矛立,战鼓彻天响——
洪祥十九年,浩浩荡荡的大军自北都城以西十里处的军校场出发,由天恩王朝素有「战神」之称的太子殷皓领军,此番出征,目标是西南方的宛国。
可笑的是,这场仗只是当今圣上一时兴起的念头,为顺遂其天下共主野望的决定。
军威浩浩,是苛收重税的成果,这一点,领军的殷皓比谁都清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速战速泱,避免战事日久加重百姓税赋。
讽刺的是,「战神」之名,也由此而来。
也许有人视若珍宝,但他不屑一顾。
「禀殿下,正东二十尺外有一人策马跟随。」副将策马接近道。
殷皓闻言移目巡看,马背上的身影令他吃惊。
他举高右臂喝令军士停步,霎时间,铠甲兵刀相击声整齐划一地安静下来。
从不曾在将士面前流露情感的殷皓,乍见那道身影,几乎是立即的,无法克制自己奔向那身影的冲动,双脚猛力夹击马肚,座骑惊痛立起前蹄嘶鸣数声,疾奔向东。
愈见清晰的人影,是他以为不会再相见的人。
另一方,凤怀将稳坐马背,等待他前来。
对他,凤怀将纵然有许多话想说,但等人真的来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不知为何,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这心境殷皓也有,只是出征在即,不说怕今后再无机会,所以再无措也必须开口:
「你,来送行?」
凤怀将先是讶异他的主动,而后启唇:「是,也不是。」终究做不到真正的绝情,听见他又奉旨带兵出征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来见他。
战场无情,刀剑无眼,被称为「战神」的他毕竟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也会死,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面。
不知该怎么开口,殷浩咳了几咳,凝色道:「关于那天在你——」
孰料凤怀将巧合地打断他的话:「这把剑虽非昔日欧冶子与干将为楚王所铸的名剑龙渊,但也是万中求一的名剑。」长手一拋,将剑去向他。
殷浩虽愣,却也接得正着。
拔剑出鞘,剑锋锐,剑背泛寒光,殷皓试着挥舞,超过一般剑身尺寸的巨剑看似沉重实则轻灵,试剑几招,最后以迅雷之势收回剑鞘。
「是把好剑。」但比起剑,还有更重要的事。「文韬——」
「就不知你是否肯收。」再一次,堵他说话的意思明显。
殷皓不笨,当然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更清楚凤怀将不想让他开口就一定能让他开不了口的本事,索性不说话,解下自己腰间佩剑丢给他,系上他所赠的。
凤怀将接过,扬起相见后第一道笑容;可惜,让藏不住的担忧减去三分笑意。
为防他又抢话,殷浩说得极快:「我不介意你那日所为,你我也绝非陌路人。」未来也许依然不明,但在那日之后,他心中已有隐约的轮廓浮现。
至少,在他俩之间,他已有定论。
「文韬,此剑暂交予你,他日我必登门讨回。驾!」
不待他响应,殷浩长喝一声,骏马立刻奔往军队方向,留下几缕黄沙尘土卷起的余韵,未多时,军伍浩荡前进,领军者不再回头。
他走得快意、走得豪气,那间,让凤怀将错以为昔日借居西绍王府,那个神情豪迈自信的龙渊回来了。
可惜他很清楚,方才一瞬,只是短暂的错觉。
战场风云起,烽火由此生,他知不知道此次派他出兵除了征讨宛国、扩大版图,还有另一层更阴险的计谋直逼向他?
将在阵前操干戈,官在朝中使奸计,战死沙场的名将史册罗列,多不可数,但探究其中的原因,绝大多数并非敌军勇猛难敌,而是反遭己方贪图安逸、争权斗利的朝廷冗官所害,不是以莫须有的罪名构陷入狱,就是暗施诡计使其粮草不济,最终饮恨黄泉。
他明知却还执意奉旨出兵,这种愚孝愚忠,他说什么都不赞同。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凤怀将凝视手中佩剑,苦苦一笑:「若你为君,我为臣——当年你问我如果不是又如何,那时我答不上来,现在却很清楚。」
做不了君臣,他们就只能是敌人……他不得不这么做。
车行渐远,另一道马蹄声自北都城的方向而来,吁的一声,策马停在凤怀将身边。
来人相貌俊美无俦,虽是脸上带笑,却让人望之怯步,不敢接近分毫。
「你逆天违命就是为他?」冷声一哼,凤骁阳纵声大笑:「说什么忧国忧民?说什么为天下苍生?到头来还不是你私心作祟!」
可笑!太可笑了!「为他,你作诗流传民间传诵吟唱,让皇上对西绍起疑心,逼爹不得不为自保而谋反;为他,你私下与三郡合谋,甚至用尽心机,拉拢北武郡王;为他,你使计让皇帝将若瞳远嫁北辽国,使计陷我非挑起凤显的担子不可——一切的一切,就为了殷皓这个不知变通的愚蠢太子?」
「住口!」凤骄阳的讥笑刺得做狼狈不堪,反怒叱道:「改朝换代对天下苍生有利无弊,只要慎选明君——」
「北武郡王墨武是明君?哈!」滑天下之大稽!「凤怀将,我不杀你是为遵守与我娘的约定;我助你,是因为我绝不会让这个狗皇帝将若瞳远嫁北辽;至于强行使天命运转所付出的代价——别说我没提醒,也许是赔上千万百姓的性命。」
凤怀将闻言,脸色为之苍白。
千万百姓的性命……他有预感逆天行事势必付出代价;但当从凤骁阳口中说出可能的事实,才真正骇动了他。
「怎么?怕了?」冷绝阴狠的讥笑传进凤怀将耳里,如针刺在心头。「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也逆天,怕吗?」
不料他有此反问,俊美脸孔上的残笑转而阴沉。
凤怀将不再看他,转而远眺逐渐消散的黄沙尘雾。
他终究是走到这一步了,辜负当年凤骁阳他娘的美意及殷殷叮嘱,他终究还是选择走到这步田地——
决定开启天命枢机,利用凤显改朝换代!
抬眸望天,乌云由天际向北都城蜂涌而来,犹似即将接踵而来的巨变。
天,开始变了……
第五章
殷皓率领十万大军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总算走过一半的路程,扎营安南山背,待明日午时整军继续朝宛国前进。
将军营帐里,殷皓站在桌前,低首审阅天恩王朝与宛国交界处的地形图,一手按图,一手执朱砂笨,沉思半月后抵达与宛国接壤的边境,该以何种阵形攻击最有成效,最不会损伤手下将士。
此时夜深人静,除燃烧中的火把霹啪响外,只剌山林夜枭呜呜。
月华皎净笼罩在安南山下,大地一片静谧,静得彷佛多出什么声音便是亵渎。
突然觉得眼酸,殷皓坐回椅上,视线与右前方挂于营帐木柱上的佩剑接触,少见的笑淡淡扬起,蕴情且开怀。
伟岸身形移师至佩剑前,殷皓将它取下,定情细看剑鞘精致的雕工花纹。
这把剑是他所赠,他自然万分珍惜。
抚过剑鞘,他回想凤怀将赠剑时不自在的神情,以及送行时毫不掩藏的担忧。
他在乎他,想到这,握剑的手更是收紧,烙上雕纹犹不自知。
还有那吻——殷皓忘情地抚上唇瓣,伤痂已落,再也看不见会被咬伤的痕迹,但记忆,是永远不会褪色的。
在北都城重逢后,他们似乎不曾真正好好相处过,像过去在西绍王府时那样,平心静气,不管天下大事,只管品茗对奕。
那种悠哉闲适的日子,更胜人间无数——就算得用太子之位去换,他殷皓也无悔!
握紧剑鞘,不觉鞘上的雕纹压痛掌心,殷皓为自己的打算重重立誓:
待他回京之后……
「报!京城八百里加急!」
营外疾马蹄声响随吆喝如刀直劈而来,斩断他心中未尽的暗誓,思绪方定,被殷皓命令留守东宫,监看朝廷情势的叶辛疾奔入营。
见到主子,叶辛立刻单膝点地,双手呈上锦盒。「皇上急诏!」
殷皓急忙接过,摊开书信,开头几个字就让他脸色瞬间惨白——
凤怀将领四郡谋反!速回!
「殿、殿下!」听见消息赶来营帐的副将们见主帅一脸惊愕,不知如何是好。「敢问殿下,京城捎来什么消息?」
殷皓将书信交予众人,自己则脚步踉跄倒退,直到背脊抵上桌沿。
紧握在手里的剑、方才内心转过的念头,突然之间变得极为讽刺可笑!
遭人背叛的怒气急冲丹田,殷皓握拳,忍住咆哮的冲动,十指紧紧嵌入掌心,掐出血珠而不自知。
原来……原来他赠剑不是为了情义,而是宣告!宣告今后两人是敌非友!
而他的担忧……也不是为他,而是担忧他看出他谋反的意图!他想的是趁他出兵之际先行攻下京城!他想的是调虎离山之后可以为所欲为!
「凤、怀、将!」恨意直上九霄,殷皓咬牙切齿嘶吼出脑海中人影的名。
复而,仰首狂纵大笑;而那笑——竟似野兽负伤时发出的悲鸣,是明知伤口鲜血淋漓,却无能为力的哀嚎。
只有他!只有他还傻呼呼地以为他是担心他、是为他送行而来!
他的赠剑,只是宣战;他加诸于他唇上的吻——
也只是戏弄!
什么私心作祟?可笑!可恨!
最后看见的笑,里头有多少临别送行的真心?又有多少是讥笑的成分?暗暗讥笑他殷皓看不出他内心谋略的愚蠢?
「这就是你的用意吗?」他低喃,像是对着手里的剑说话,又像是对着某个人,不断重复,最后夹恨带怨地暴吼:「这就是你送行的用意吗?你说啊!」
磅!一掌击上桌案,脆弱的桌脚因为承受不住殷皓愤懑的力道,倏地断成三截,轰然崩垮。
「殿下息怒!」众将见状,纷纷跪地。「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殷皓深吸口气,试图压下满腔愤懑,也试着忽略因遭背叛所带来的椎心痛楚。
现下他必须做的,是尽快回京救驾!
许久,确定自己冷静后,他才开口:「传令下去!全军立刻拔营!各部将领带骑兵先行,步兵随后跟上!全速赶回北都城!」
「是!」众将得令,鱼贯冲出主帅营帐。
只剩一人,还跪在原地不起。
「你还站在这做什么?」
叶辛沉默了会,决定开口:「殿下,属下有话要说。」
「什么话等平定……」殷皓忍住心中痛楚,咬牙道:「叛贼再说。」
「属下只说一句话。」
他扬手,算是准允。
「肉眼所见不一定就是事实,请殿下深思个中真意。」
此言一出,引殷皓移目向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现在心慌意乱,无法冷静思考,只希望在一切尚能挽救之前,殿下已厘清头绪,明白他人用心。」
单眸微。「你说谁的用心?」
「属下告退。」叶辛行礼,欲退出营帐,摆明不再多言。
「叶辛。」殷皓叫住他。
「属下在。」
沈默半晌,殷皓深深叹息:「我不想连你都防。」
几乎等长的静默之后,叶辛以盘石般的笃定语气承诺:
「属下明白,殿下尽管放心。」
十万大军因为疾行,跟不上速度的脱队者近三成,在回京途中,与西绍和南阳两郡联合的大军相会在五嵬坡前。
看见这等阵仗,殷皓并不意外,若立场对调,他也会计画在半途拦截援军。
两郡联军合计四万,与殷皓目前所领的七万大军相比,人数上是相差近半数之多;但由于联军不像殷皓的军队经过数夜跋涉,他们只是扎营五嵬坡等待大军回转,实际上并未有体力上的损耗;是以,真要战起来,胜负犹在未定之天。
而两方的将领心思也各不相同——一方是势必要突围前进以回京救驾的当朝太子,一方则只须牵绊援军脚步,使其赶不回北都城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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