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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爱而非(定稿版)_by_橙子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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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就像是个荒诞的梦,梦里我居然对着肖恒哭得惨兮兮的,可是那个梦又因为胃里隐隐的疼痛而显得真实,我看着夏明修,想从他眼里看出什么,但是他瞪着我,一脸无辜而疲倦的笑,告诉我他要休息一下。

我恍惚中去开了肖恒房间的门,直觉门后面应该是十年中看得视觉疲劳的陈设,然而开开之后才发现只剩一片吓人的空荡荡,好像我到了一个别的世界,在那里肖恒其人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一辈子也找不到了,我一想到这种“一辈子”,又是一阵寒冷涌上来。

我最近好像经常想起他,频率高到我自己都觉得烦扰,又隐隐有种潜在的不安深植着慢慢发芽,我想的那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吉利。我觉得这样不行,哪天要去烧烧香,不要让我偶尔消极的念头真变成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绕上肖恒才好。

我想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然而厨房里却留下了证据。肖恒煮的米粥里面会放一些弄碎的杂粮,他说五谷是立命之本,他的粥尝起来总是很甜很润,没有人能做得像他一样好。

这个味道,十年间不曾断过不曾够过,所以浅尝一口,就知道是他。

我在那一瞬间狂喜,清楚地感觉到全身的血都加快速度在流动,甚至撞击着指尖微微颤抖。 

一个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在脑子里面如锺声一般回荡:一辈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人,还有什么可求的?

我为这个想法吃惊了片刻,却没办法再否认。有种软软暖暖的东西无孔不入地抢占了心脏并填满了它,就这么让人无可抗拒了。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早就潜移默化地渗入了,只是干涩地缩在角落,时不时磨得我难受甚至欲除之而后快,而今终于发酵起来开始膨胀变得松软,变得温暖而不可忽视,才发现我真的错过了好多。

他哭的时候我装看不到,他忍气吞声时我不安慰他生病时我不关心,我把事情都做绝了,我用很过分的话赶他走,用冷暴力来对待他认认真真的感情。可他没怨过我,甚至自己病了却仍旧会担心我,会跑回来看我照顾我。

他的感情,我没有想过认真回馈,一直抱着不知道怎样自私的心态在逃避。现在却突然觉得,他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甚至没让他开开心心地笑过一次,真的很过分。

我把他的戒指穿起来戴着,提醒自己以后有机会再见的时候可以当场还给他,谢谢他这次照顾我,然后问问他要不要回来,他要是愿意回来,我要学着对他好一点。


新年那天我又开了一天的手机,他却仍旧没有给我打电话。

他……还愿意回来么?这个问题一直盘旋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虽然他确实回来看我,可是又再次走得了无音讯。

我抬眼,家里明面上随处可见夏明修的东西,觉得肖恒他……说不定生气了。无论如何我还是收拾了一下,把一些书本之类的东西有些做贼心虚地摞在相框照片前面。

我还没有完全和夏明修说清楚,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是对的,他一个多月前就让我好好考虑,那个时候我把他的话当成是对我疑心过重的预防针而已,从生理上都抵制,更完全没有用脑子思考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周围的人全都看出来我多么拙劣地自欺欺人,只有我自己没发现。说不定所有的人都知道洛予辰和肖恒一辈子也断不了,就我自己不知道。

现在,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夏明修对我已经完全像是对普通朋友。其实早从几个月甚至更久以前,他就开始刻意疏远我。那时候我有点怕,很不习惯,坚持了十年的东西危在旦夕。我努力挽回,每天不断去找他,告诉他时间快到了我们的人生就快没有人从中作梗了。每次我这么说夏明修就淡淡地笑,笑得有些无奈,我以为他不相信我,只得回家逼肖恒逼得更厉害来泄愤。

那个时候每接近那个契约中止日一天,我就更加暴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回头看看我那么恶毒几乎都能弄死肖恒,他被我丢在床上,眼神是灰败地认命,我对他很暴力,床单常常染上血渍,他疼得下意识蜷缩,却任我凌虐,每次看到他那种好像赎罪一般的样子我就会更加愤怒。

那时候我骂他贱,他会惨笑着自嘲,若有所思地点头。极少的两次他会说话,却又好像是评论一件不相干的事情一样轻松地说:“我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本来就是我自作自受。”

现在想想我的愤怒有多幼稚,我不过是恨他这么承认,我不过是在潜意识里早就希望他任我为所欲为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十年前做错了事情或者欠了我的什么。

我真的很傻,夏明修就活得明白,连他都比我要了解我自己。

肖恒也从来都不笨,却意外地和我一起云里雾里什么都看不穿。我想他是被我伤怕了吧,伤得什么可能性都不敢去想,幸而我后知后觉还算有个限度,还没有酿成什么不可挽回。

即使是这样,伤害已经造成了。他病了我没有发现,他因为我从一个阳光少年变得寡言忧郁,根本找不到任何借口能说我是无辜的。他完全有资格恨我,有资格放手,我想要他回来,变回曾经那个他,恐怕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我专门为新专辑写了首歌,写满了我们少不经事的日子。我承认我有私心,这首歌是我的歉意,我想他听到一定能够明白。

在提笔的时候,我以为会很艰难,结果回忆却像开了闸的流水一般轻而易举地涌进脑海。那些我刻意忽略的,或是在十年间强迫自己不曾想起的,根本没有泛黄远去,反而如同新染的画卷,慢慢铺开,鲜活明丽。

我提着书包,跟在他后面走在回家的巷子里,夕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他喜欢把背包装模作样地提着搭在后肩上,说话的时候会微微回首,大部分时候我看见的是他发梢下裸露的颈子,以及宽阔的肩膀。

我一直称呼他的身材做“排骨”,其实不仅仅是因为他只有架子也没有肉,也因为每次看着,都有种扑上去啃一口的冲动。这种冲动在我每次跟在他身后的时候尤为明显,那时只当自己处于发育期食欲旺盛,却不会去想,为什么勾起欲望的从来偏偏只有他。



37

那个时候身边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从小就认识肖恒的。每次听他们说他小时候胖乎乎的我都幻想那是什么可爱的样子,然后无聊地发表“是什么让猪排变成了排骨”的长篇大论,直到肖恒黑着脸把他肩膀上的书包不轻不重地摔到我头上为止。

那段日子真的挺好的,那时候肖恒很正常,不会像在一起之后一样一会儿喋喋不休一会儿沈默寡言,不会每天隐忍地笑着对着我的愤怒和冷漠。做朋友的时候我们虽然没动过手,却也不是没吵过架──吵架我是吵不过他的,他那种属于高材生的机智通常让我有理没理都很快理屈词穷,他赢的时候通常会笑得很灿烂,我被他这么一笑,也只得什么脾气也没有了。

他笑起来蛮好看的,我后来有时候会故意做点什么来招惹他。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被他吸引了吧,只是不知道而已,我单纯地想要一直这么走下去,但是从他第一次偷吻我的那天起这层窗户纸就破了,他浑然不觉,我这边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那是我在医院遇到夏明修不久的时候,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也能对男孩子动心。那种滋味其实没有表面看去好,我也挣扎了很久,要不是因为夏明修当时的情况危急,随时都可能死,说不定我根本迈不过这道坎,会做的也不过是和他当个好朋友好哥们而已。

后来他手术成功,我们确定了恋人的关系,肖恒没表现出来多大的惊讶或排斥,而是从一开始就表现出默默的支持,让我觉得他还挺够意思的。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我这个秘密的人,我来看夏明修也难免会带他一起,就在下榻的旅馆里,那天我因为换了床直到半夜都睡不着,他突然翻身起来,走到我床边。

我当他是梦游或者什么的,还想吓唬他一下,没想到他突然俯身下来,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就感觉到嘴唇上一阵柔软的触感。

一阵强烈的电流让我大脑空白整个身子僵硬,他却没有察觉,因为那不过是一下蜻蜓点水,他就心满意足地转身去了,我那一夜再也无眠,抱着被子睁着眼熬到天亮。

那种感觉很可怕,明明像是一场噩梦,又突然发现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一直知道这种事情会发生,因此有点注定的命运降临的颓然,在惊觉我对此坦然的麻木不仁时,我的良心和我当时的认知开始禁锢我,告诉我破坏了一切的是他,是肖恒。

现在想明白了,那一吻的魔力太大了,让我突然产生了一生到此为止最大的懊恼,让我发现了一直以来不愿正视的东西。我怕了,怕跟我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的那个人其实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怕的是我变成自己最鄙视的那种人,见异思迁。

我最鄙视的人很不幸正是我父亲,当年他和我妈成家的时候穷困潦倒,一起从小小的馄饨摊做起,用了十来年的时间慢慢做成了像样的小吃店。我妈要顾着生意又要照顾我,成日操劳,疲倦到从楼梯上摔下去再也没有醒。我父亲好像悲伤了几天,不到五个月却就又娶了年轻的女人,从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我死也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我要找个心爱的人,一起经历考验,然后一辈子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也不离不弃。

遇到夏明修,陪着他熬过病魔的折磨,我就以为是遇到了一生的注定。我不能接受突然察觉到的对肖恒的心思,于是我做了比违背自己的誓言更过分的事情,我把所有由此而来的自我厌恶统统转移到肖恒身上,只为抹杀那一点点的负罪感。

无论是十年前无忧无虑在身边谈笑风生的少年还是十年间一直陪在身边的那个男人,其实我都没法讨厌,却骗自己说我憎恶他。谎言对自己说了很多遍也能做到自欺欺人,偶尔实在骗不了自己的时候,那种违和感就会升级成无法控制的暴力。

我想不通肖恒为什么能够忍得下来,我的很多言行用“令人发指”来形容不为过。每次这么一想我就觉得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只要找回一点点属于他本性的决绝,都会义无反顾地抛下我这种人。要不是那一晚他还是那么温柔,我根本没有办法还这样貌似悠闲地坐在沙发上。

我在等他回来,等的过程很漫长。每次手机一闪一闪就是一阵让人欣喜的期待,而看到显示的姓名之后只能空有一阵阵失望。

被人不管不问就这么抛下的滋味苦得很,我开始在夜里想他,想他躺在身边触手可及的日子。我试图摒弃我的老毛病,开始爬回床上关上灯好好睡觉,却仍旧辗转反侧。屋子里很空,像个巨大的黑洞想要吞噬人一样地令人厌恶。

他的东西,留下的少之又少。肖恒对他拥有的东西向来珍惜,我刻意流连,却没有发现任何遗迹,却想起他的宝贝们多半是被我给毁尸灭迹的。

就连他的感情,也被我不断地扼杀。扼杀到我可悲地发现它已经湮灭成灰的时候,拼命地坐在残骸旁边等着死灰复燃,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余温都一点点消失。

等得受不了的时候,我出去吹风,河边的风吹在脸上很痛,却有种清醒的快感。

我意识到自己在轻微地自虐,拿着唯一一张好不容易翻出来的还剩下他一点点影子的照片一遍遍看,沈浸在久远的回忆里,看得心脏一直在绞,却像是上了瘾一样一遍遍体味那种酸楚。

新年那天,是我十几年来第一次没人陪,不得不自嘲活该。

对肖恒能给我打电话我已经不敢再抱着很高的奢望了,可是他没有打,还是很失望。

我拨给方写忆,虽然我并不喜欢他,但我知道肖恒肯定在他那里。一向见不得他明明半路出现,对肖恒什么都不了解就敢大摇大摆地自称他的哥哥,还好像护着自家人似的对他很暧昧地护短。

我现在是想听到肖恒的声音,急切地想要听到。新年的最后一天都不理我,我现在是满肚子的委屈又觉得表现出来太掉价,只能继续和他拿架子。

方写忆终于接了,这是外面的烟花响起来,我听不到那边说什么,虽然失望却也有点释然,方写忆的尖酸刻薄不是人能受的,我也怕就算把听筒交到肖恒手里,我说出的话会不会又言不由衷或者词不达意。

道歉的话,还是等到时机成熟了当面跟他好好说吧。我对着听筒吼了一些新年的祝愿,虽然俗气却句句是真心实意,放下之后发现自己紧张得满手都是汗,等心跳平复下来,却又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我觉得……肖恒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第二天我去拜了佛,祈求肖恒身体健康,祈求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情降临到他身上。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在回来的路上,闹市的人潮中我看见一个背影很像他,我几乎是拼了命想要追上去,然而人流就像刻意跟我作对一样截在中间,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影消失不见。

浓重的夜色阴沈着寒冷,回到家看到夏明修了然的眼神,我终于投降。这种失败的自欺欺人我自己都要大笑我自己,我终于跟他承认,我终于跟我自己承认。

我喜欢肖恒。

脱口而出时,多年来自缚的枷锁终于剥茧抽丝土崩瓦解。相爱,多么简单的事情,如何被我的自负自私弄得七零八落。



38

这几天每天我都会时不时反省自己的愚蠢,偶尔给自己找找借口,再不废吹灰之力地把这些借口反证掉。

在电台的时候,我还是以“爱情和友情是很容易弄混的”来给自己开脱,其实也不过是希望肖恒在听到这种说辞的时候,能觉得我不是像实际上的那么可恶,只是单纯的迟钝而已。

情人节就要到了。一直以来那个日子对我而言,就是浓厚的黑巧克力滋味。

肖恒的巧克力,平时也偶尔会做,吃过的人都说做得绝妙。其实我并不那么认为,黑巧克力应该是苦过之后唇齿留香,而肖恒恰恰相反,那种醇香之下的苦味总是残留着很久很久也不消散,包在心形的形状下,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可是真到没有了的一天,又开始怀念起那种味道,满心纠结。

我还在等,虽然那首写给肖恒的新歌已经广为流传他却仍旧没有反应,我还是宁可相信他是因为某种原因没有听到。我固执地跟自己说等到新专辑发售的时候他还不原谅我的话,我再去想别的办法。

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想过生活可以在瞬间变得多么残酷。

其实在停车场遇到路蔚夕,看到他眼神里露出极为犀利的谴责时,我就知道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说出来的是,肖恒已经死了。

我被他这句话打懵了,良久什么都不知道。

死了?

我还等着跟他道歉,等着他原谅我呢,死了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我问过肖恒,在我妈去世的时候,他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下课我走到屋顶上,隔着钢丝护栏看着太阳,他从后面蒙住我的眼睛,让我放肆地哭。我靠在他肩膀上,问他死了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骗我,骗我的话都被我父亲说尽了。他诚实地告诉我死了的意思就是一个人去了找不到的地方,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再也见不到了?肖恒,那天抱着我在我耳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的人,也丢下我了?

不是找到骨髓了,不是没事了,不是还可以挽回么?为什么……

路蔚夕看着我,眼神好像是可怜又好像是指责地说:“肖恒他是自杀的。”

疼痛尖锐地刺穿心脏弥漫到全身,突突地刺进脑子里面逼得人疯狂。自杀……他为什么要自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国人凭什么随便乱说!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他按到了地上。我没有印象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周围的景物不真实地天旋地转,心脏的地方疼得好像破了个血窟窿,黑暗铺天盖地地席卷过来,然后我听到了魔咒,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谴责,他在说:“肖恒自杀,还不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啊……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眼泪就只能夺眶而出。我没有想过要伤害他吗?我的所作所为从来就只有残忍的伤害,等到悔意把自己淹没了现在才来挖掘不想伤害他的初衷,自己都觉得太可笑。

泪水很苦很咸,胸口强烈地闷痛着。痛得太厉害必须要压住它,可是龟裂的声音,自己还是听得到的。

自杀……怎么可能,怎么会……肖恒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他不是……所以,是眼前的人在骗我。

我和路蔚夕扭打成一团,狠狠把他往水泥地上撞,我要杀了他,杀了这个造谣的人。只要他闭嘴,一切都会好起来,肖恒没事,他在等着接受治疗,对了,我去找他,我现在要去见他,确定他好好的,我现在就去跟他道歉,他会原谅我的……

还没缓过神,我就被摔倒,双颊火辣辣地疼,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反抗,然而路蔚夕却停手了,他揪着我的领子,双肩颤抖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大滴大滴地砸下来。

他哭什么,肖恒没有事的,他哭什么?明明是他撒谎造谣,他凭什么哭?

我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想扑过去掐住他的哭声让他的哽咽死在虚伪的表演里,四肢却动不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就像碎了的拼贴画。好像出现了方写忆,好像我被谁拉扯着,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家里的沙发上。

像做了噩梦,好不容易惊醒,片刻的喜悦之后,发现自己还在噩梦中,无处可逃。手脚冰凉,身体像浸过冰水一般奇冷无比,眼泪流不出来,沈淀下去在心脏里凝结起来,缀着生疼。

这是我熟悉的地方,应该会有那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可是……他呢?我的……我的肖恒呢?那个温和的,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的人呢?

他上哪儿去了?谁把他还给我?我想见他……真的好想……

胃又开始抽痛,我放任它痛。上次我痛得厉害的时候他出现了,这次会不会再来救我?

就这么被丢弃了,医院的被子里面一片冰冷,能感觉到的只有眼泪滚热,空气里是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我压抑着不想哭出声,狠狠咬着能够咬到的一切,憋得几乎不能呼吸。

好难受,好难受。他死了?什么都没留下了,什么也没说,自杀了?

为什么要自杀……是我逼的?

我错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是我不该在那么漫长的十年里让他绝望让他窒息。可是怎么办……怎么办,肖恒,我才刚刚知道错了呀,我才刚刚想要对你好,为什么就来不及了?

……你在哪儿呢?我很冷,我很想你,让我再抱抱你……我真的错了……我想跟你道歉,十年我欠你的还想用一辈子还,可是你在哪?你不要了,洛予辰,不管是他的感情还是道歉,你都不要了,是吗?

我的人生,因为这一个噩耗就可以葬送得彻底,你不会知道,你以为你死了,那个只会伤害你的人,不会在乎的。

也好……这是你对我的惩罚,我可以忍。可是,可是无论什么降临到我身上,我都做不了什么东西来换你回来,我做不了啊。

肖恒,换过来。我该死,你好好活下去,行不行?

**********
在我能够下床的时候就执意离开了医院。我恨那个地方,什么都是惨白色的,我受不了,我听到哭声,回响在走廊里,锥心地绝望。

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我该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回到家里也只有躺平,才能抑制住泛滥的眼泪。我的视线里只有空荡荡的天花板,一排一排横竖分明的雕花格子,我数了一遍又一遍,得不到一样的数。

我开始害怕,害怕电话铃的刺耳,害怕阳光的刺眼,害怕去想明天害怕去想今后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惊喜任何期待,令人活不下去的人生。

夜晚,树影仿佛狰狞的怪兽张牙舞爪,明明月光皎洁,却那么高,遥不可及。

我做了个梦。

梦里面好像是很久远以前,久远到已经仿佛不是我的记忆,景致是没有见过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人却是见过的,是我的肖恒。

在梦里我没有吃惊他穿着的古装,仿佛理所当然他该是那个样子的,他拉着我的手,穿过假山花园,来到湖边。灿烂的阳光给湖面镀了一层金,光芒反射在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他凑到我耳边,笑着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想要问的时候他突然跑开,我心里一空,伸手去抓,我以为我抓不到的,没想到却把他结结实实地拉进怀里。他回头一笑,没有一点忧伤,我紧紧抱着他,他任我抱着,没有挣扎。

那份触感,在我醒来的时候几乎还留有余温。我转头看向窗外,一缕阳光灿烂如金,正像梦中湖面的粼粼波光。

我走出去,在刺骨的寒风中,阳光带着一丝突如其来的暖意,仿佛在昭示着什么。我回头,笃定地告诉站在身后的夏明修,我说:“肖恒没死,我知道。”

我知道夏明修肯定以为我疯了,我也无意和他解释什么。我相信那个梦,在我伸出手的时候,在我以为就要失去的时候,还是拉住了他。



39

三月里大地回暖,映衬着我的心情终于回归正轨。经历过这样一段绝望,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之前的日子很像一段扭曲的泡影,我不敢去回想,有时刻意想了,也只得到一些支离破碎的影像而已。

没事的时候把手伸进衣服里把玩那枚戒指已经是我最近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前不久我又一次把家里好好打扫了一遍,所有柜子角落都搬开过,却还是没有找到对戒的另一只。这件事让我相当烦闷,可是自作自受又怪不得别人,只能跟自己撒气。

还记得那年生日的时候肖恒把他把它送给我时候小心翼翼的神情以及被我蔑视之后的黯然。他的每一分表情都还历历在目,甚至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却偏偏想不起我把那小小的东西扔在哪里。

上次经过繁华区的一家店,我看见了一只和我的戒指成色和纹理都很相似的戒指,走过去失望地看见它旁边配着的是一只蓝钻的小小女戒。就在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边躺着的钻表吸引了注意,它静静地躺着,高贵优雅而不炫目,时针是仿古设计的,繁复而细致,我第一眼看见它的时候就可以想象它被肖恒戴在手腕上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我几乎从未给他买过礼物,也不想再重复这种刻意不管不问的伪装,立刻让店员包起来。他的生日就快到了,我想把这个送给他,也该是时候我为他经营一点他的生活。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替我算计这个能吃那个对身体好,我也不是没有强项,好歹可以提升一点他穿衣佩戴的品味,把他打造得更潇洒动人一点。

不过……他没有那么吸引人,我反而会比较放心。

近来很不想回家,因为夏明修不断地拉着我去找心理医生。我跟他说了多少次那些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他却执意坚持让我躺倒假装被催眠,看我的眼神也好像我才很可怜一样。

我和他解释不好,他不信我,可是肖恒还活着的证据明显,特别是路蔚夕专程来了一趟指望继续骗我之后。他一口一个肖恒搬出去的第二天就自杀了,我真的很想揍他,他身为他的朋友他怎么能这么咒他?我就当是遇到疯子了听个笑话,才终于忍住。

胃疼的那夜,肖恒照顾了我一晚,我一清二楚那才是事实。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合伙骗我,是故意考验我的耐性还是考验我对肖恒的心思,我决定无视他们,我决定再公开向肖恒道次歉,然后在他生日的时候去找他。

机会很快就有,B市的演唱会是今年的重头戏。在宣传期间我被请去做节目,很乖地对主持人的八卦有问必答。违心承认自己被甩了其实真让人很不甘心,可是我想也许我装得可怜一点,肖恒会早点心软,也就只能勉为其难。

演唱会上面我几乎是倾尽所能地试图把我的声音传达到他那里。一首《似爱而非》,是以前的曲子被我偷偷篡改了内容,就唱这么一次,就已然是无法承受的沈重。之前填词的时候,明明一遍一遍地回忆了他为我做过的一切,第一次连在一起唱出来,才知道它是那么不可或缺地流畅着,少了其中任何一个细节生命都不完整。

我不知道以前他看着我入睡,亲我的刘海叫我起床的时候我都在害怕什么烦躁什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才想找回来,才想跟他说其实洛予辰这个人本来就是他的,他可以随意对他做任何事情。

当晚在官网和博客上面,我仍旧没有找到他,翻到他上次登陆的记录,已经是半年以前。他就这么沈默了,再也不出来说一句话,对我的人生再也不在乎了?

我知道我做得不够,不够他回头,不够他认为我已经痛改前非,可是也难免委屈气闷。他是知道我的才对,他知道我要是每天缠着他苦苦哀求那就不是我了,在我能做的范围我已经快做到了极限,他还是一言不发,想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

有时候会觉得,会不会是方写忆授意那些人和我说他已经死了的吧。他做得到护着肖恒,藏着掩着让他从我身边永远地离开,肖恒什么都不知道,却能被他哄骗得头都不回,就这么一点希望也不给我留。

真是绝,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绝对不能让他就那么得逞。

在盯着电脑屏幕眼睛机械地浏览着帖子大脑神游天外的时候,会突然有很多乱七八糟天马行空的幻想,现在脑子里的影像就是肖恒的背影,他被某个人搂着肩膀,很宝贝地护着,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眼睁睁看他远去。

我一向吃定了他的感情,一边骗自己说他完全有资格找到更好的,因此可以随时甩了我,一边潜意识却认定他就算离了我也肯定忘不掉。现在他躲着我一言不发,突然让我意识到他在离开我之后可以被一个真正懂得爱护他的人照顾呵护,可能会很幸福,可能有一天会忘记我。

这种念头让我坐立不安,现在是深夜,我却很想出门狂奔,也许有条黑暗中的路能引领着我在尽头找到他,从此再也不放手。

离他的生日还有半个月,我却连演唱会结束之后这个身体上筋疲力尽的深夜都忍不下去,很像狠狠地发泄一场,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发泄,只能拼命地点着鼠标,重重地敲击键盘。

然后我看见了帖子,在讨论我的耳环。

负罪感又起,我想着自己暴躁地扔了耳环烧了照片,幸好肖恒没看见这些,不然我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补救,想到等把他骗回来,这些错事还是要见天日,照片的事情还能编个失火之类的借口,耳环那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办?

我很厌弃自己,居然跑去LU DE VICI的店去找赝品。我知道我这种做法不光彩,只是如果连这个戴了十年的东西都没有了,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再次站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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