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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神话之 千般云路 by 踏雪寻鸦-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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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真是漂亮的生物啊!」站在大石头上的人突然开了口。
地龙易缺一惊而起,半截滚到沙堆里的身躯还没来得及抽出,便急急地化成人形。
只见一位翩翩佳公子,满头满脸的沙,大石上的人不禁噗嗤一笑:「现在化身还来得及吗?」
易缺尴尬地笑笑,这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吧!「我是地龙,叫易缺。你呢?」
那人像是没料到易缺会这么老实似的,睁大了眼:「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害你?连来历都说了?」
「我连你在这儿看了多久都不知道呢!如果你要动手,应该不会等到现在吧。」易缺像是完全不在意身上的沙似的,笑道。
那人笑了笑:「这倒也是,我叫月信人。」
「你是神仙吗?你身上有一股令人安定的气。」易缺走近月信人。
「嗯,可以说我现在正在修行吧。你呢?为什么在这儿?神龙不是应该见首不见尾?」
易缺于是将要下凡辅佐尧的事说了一遍。而不管月信人问什么,易缺都如实回答。问到后来,月信人连天上有九龙:皇龙无梦、云龙云、风龙雪舞、水龙水月、电龙女娲、雷龙雷、云龙雩、火龙炅,以及眼前这个:地龙易缺。各种龙的属性都了解了。还包括龙有九心、九龙各有不同的能力、甚至众龙的名字是黄帝轩辕氏命名的事都知道了。
「易缺……」月信人毫不掩饰地叹了一大口气,他虽然很高兴有易缺这么老实的龙为他满足好奇心,可是他也开始替易缺要下凡辅佐这件事感到忧心。虽然易缺要做什么并不关他的事,但感觉上就好像是要把一个赤身裸体的人丢到冰天雪地去似的。
「你不适合去宫廷那样的地方。」
「皇龙要我去,我就会去。何况,人类是没办法伤到我的。」易缺完全没有恼怒的样子,认真的说道。
是这样啊!月信人知道再说也没办法阻止,除非他能找到那皇龙。但听易缺对皇龙的描述,想来也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物……
易缺看了看天色,向月信人点了点头,便开始往城镇走去。月信人看着易缺的背影,慢慢朝下看,呃……易缺,光着脚?易缺要光着脚过人间的第一天?
就在他疑惑之时,易缺已经走离他的视线,唉……那位皇龙兄台,你难道都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一只很漂亮的龙吗?月信人无不惋惜地想。


第一章 
「妳说什么?」雪舞声音微抖,金碧双瞳怒视前方的身影。
「地龙易缺气数已尽,由吾取而代之,此乃天命,望风龙助吾一臂之力。」平静的嗓音轻道,奇异金灰色的龙须缓缓飘动。
风龙雪舞眉心折了起来,金碧双色的眼睛相当愤怒,「吾不可能助妳残害兄弟!」
「地龙易缺伤重难治,已成废物一个。天命循环,使师妾取代地龙,否则天下将有大乱,人间将成炼狱。」拥有金灰发色的半龙师妾缓缓说道。
「哼!天下大乱与吾何干?」雪舞眼睛眨也不眨。
「哦,那就算让云龙死掉也没有关系吗?」
「这种话你若再敢说一次,吾当场就杀了妳!」
「云龙化蛇,若要再修成龙形,需要九龙安定的力量让天地万物处于平衡之态。但地龙易缺的力量逐渐衰竭,天地间的力量逐渐失衡,若让云龙持续处于此种压力之下,一定会死。」
师妾淡淡下了结论,「所以,唯有让吾取代将死的地龙,使天地的力量平衡,云龙也就不会有事。」
「皇龙……会处理,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皇龙的确能治疗易缺的伤势,但相信你也知道,那都是治标而无法治本的方式。这样下去,云龙还是会被地龙拖累而死。」
看雪舞似乎有动摇之态,师妾又道:「风龙不必亲自动手,只需帮吾牵制其余的龙,地龙易缺由吾自行负责便可。」
只要九龙中最强的雪舞不插手,她有把握可以解决掉其他妄想碍事的龙。
雪舞想了想,点了点头。
※※※
竹叶纷飞,倒在地上的人胸口流出鲜红的液体,将叶子染成了血色。
师妾缓缓踱近,冷漠的审视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黑衣人,像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嘴角弯了起来。
号称天下第一的杀手,居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给人杀了。
哦……应该说被「龙」杀了。
地龙易缺。
师妾用脚尖勾起黑衣人身旁的剑,拔剑。
一股浓郁又妖异的气味扑面而来。
龙醉木制成的剑,若是能刺进龙的身体,一定可以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可惜啊!
师妾看着地上的尸体,地龙易缺甚至没有动用龙的能力,就将天下第一的杀手给宰了。那么,如果现在自己和易缺战斗,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吧!
要怎么办呢?
师妾还剑入鞘,脚尖一点,竹林瞬间起风,手臂粗的孟宗竹互相倾轧,格格声响中,竹林已空无一人。
※※※
如果以男人的眼光来看,眼前的人不啻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绝美尤物。
漂亮得令人屏息的五官轮廓,虽艳却不显妖媚。柔和圆润的下巴、饱满嫣红的唇、还有那亮灿灿但却有时会散发出有些无助的大眼。
忍不住就让人想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一番。
这样的天人应该以华丽的轿代步,身旁有无数奴仆可供使唤,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独自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心!

易缺缓步在这个不知名的大城,身边的人多得令他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人类的一份子了。
但他不是,他只是因为太过无聊而出现在人间的龙。
他是地龙。
易缺环视了一下周遭,到处是飘来移去的影像和色彩。
他的周围都是人的声音,偶尔会传来几声马嘶,和车轮的轱辘声。易缺偶尔无意识地举步跟着人群移动。有些人急急忙忙撞着了他,易缺虽不习惯和人类接触,但也没有厌恶的感觉。
他虽然看不清人类的确实形状,但是他却可以凭着敏锐的感觉避开人体和有生命的东西,不至于撞上;但是,有些东西就是不知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明明觉得很远,却一下子就撞到鼻尖上,实在非常令人困扰啊!
火龙炅到褒城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炅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到褒城去。但是,长年照顾自己的炅不在,易缺倒是有些松了口气。
自己的身体是无药可治了,皇龙给自己的药也只不过是缓和痛楚用的,炅却每天都用极度恳求的态度,盯着他把那些药吃下去,好像他不吃就会马上死掉一样。
他每天的用药量极大,皇龙说他一天至少要吃掉二十颗药,十二个时辰几乎都用在吃药上,炅连他在睡觉时,也会像准时啼鸣的公鸡,把他叫起来吃药……唉……
易缺再将额前的发丝盖下来一点,这样才能挡掉他在地底时完全不会注意到的阳光。
为什么太阳要这么亮呢?他是不是应该找个地方休息?躲掉这恼人的阳光?
但是,虽然他想走快,却有些力不从心,无意识地蹭了蹭脚上的鞋,觉得这鞋最碍事,为什么人间要发明这种东西呢?让脚感受不到土地的柔细,人是怎么走路的?
※※※
阙军看着前方的丽人,眼睛晶亮得像找到猎物的猫,他摇着摺扇,用最潇洒的姿态走近。
易缺极慢极慢地依着桥柱走上桥,流水和桥的颜色令他有些疑惑,距离感错乱地重叠在一起,混乱而不真实,为什么水不是流在桥上?
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吗?
阙军看着前方的丽人手指轻触桥柱,缓缓地走着,突然觉得一直这样欣赏着婀娜的背影好像也不错,主意打定,便慢条斯理地跟在易缺缓慢得不像话的步伐后头前进。
桥上经过的人多半会对美人抛去惊艳的眼神,但阙军觉得那似乎影响不了美人想好好观赏景致的心情。
这样多好!美人儿不会对路上随便来的阿猫阿狗有什么感想,才能知道自己这个温柔体贴又帅气十足的人有多好了!
这是桥的尽头了,易缺手指往前再也摸不到桥柱,开始对着眼前来来去去的光影发起呆来。
地底多好!熟悉得就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人间呢?什么也不能摸,只能用看的!用看的哪能知道东西物品长怎么样、路有多长呢?
眼前比地底多出好几倍的色彩持续不断地刺激他的眼睛,他实在无法想象人类这种只靠眼睛看的生物是如何分辨出对方是王八还是李七的?
哦!美人儿走累了吗?怎么停下来了呢?阙军正想着要上前打招呼时,美人儿却继续往前走了。
嗯,看着美人儿看上什么啦?
阙军看到易缺停在路中间,伸手向前像要触摸什么东西,而在他明显摸不到东西时,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见易缺走前一步手就往前一下,表情也越来越疑惑,阙军看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美人儿,好像有点怪怪的……在阙军觉得自己的眉头已经快打结到再也分不开的时候,前方的美人儿好像终于下了什么决心,用力跨前一大步,那玉般的小手也摸到了一匹小木马。
现在的美人儿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啊?阙军摇摺扇的手停在胸口,饶富兴味地看着。
易缺好奇地碰碰这个碰碰那个,小贩看见易缺这模样,马上将之归类为贪玩跑出来的公子哥儿,一双眼睛笑得眯起来,热络地为易缺介绍东西:「这位小爷,你看这匹马儿,这可是京城名匠仿照西域宝马汗血马雕成的,不仅模样俊,里面更安了机关,真正的夜行百里、日行千里啊!」
易缺望向小贩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片摇来摇去的光影和各种颜色,有一大片的黑……嗯,声音传来的地方好像是好小一片红红白白的地方,其他的地方,好像也只是会动来动去而已。
易缺嘴角扬着笑,小贩说得口沫横飞,一边热络地将东西放在易缺手上,「这就是小宝马,客官,看看您喜不喜欢?」
「这是马?」
「是啊!仿西域汗血马雕成的。」
马,这是马?易缺迅速地用手指抚过一遍,将它凑到眼前细看,看起来只是一片红红的颜色,但手上的触感却显示这是个有厚度而且圆滑的东西。怎么,他看到的和摸到的不一样?
用看的果然不准,所以,人类应该也不像他看到的是薄薄的一片,而是像这小木马,有厚度?
这时另一边突然传来玩世不恭的嗓音,「小老头儿,这些东西都给包下来。」
易缺一听有人买了全部的东西,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一大堆的色彩堆在一块,哪一个是哪一个?是谁说这句话的?
小贩看见易缺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木马,转过头来笑道:「客官啊,您要那个小木马吗?三文钱就好。」
「这些东西都是要给她的,你管她拿不拿?你包起来就是。」
「是是是。」有钱公子哥要怎么花钱是他家的事,他只要做生意就好。
易缺疑惑挑高眉,眼前的色彩突然净空了不少,只有一片修长的影子,还传来微微的风,易缺往下一看,盯住了似乎不断闪动的蓝影,那是什么?怎会有风?
哦哦!美人儿在害羞吗?怎不抬起头来让他看看?
阙军对着易缺潇洒一笑,挥动摺扇:「你可知本少爷为什么买这些小玩意儿吗?」那蓝影,真的很有趣,形态变化多端,更厉害的是在它的形态变化间,就能产生风。有机会,他一定要告诉风龙雪舞这件事!
「美人儿?」阙军将摺扇微微高举,放到唇边,这才发现美人儿既没有在听他说话也没在看他,眼光似乎一直追随着他手上的扇子。
呃……阙军一向傲人的自尊有了小小的裂缝。他!一个超级美男子,比不过一把摺扇!呜……
然后,他做了一件蠢事。阙军迅速地将摺扇藏到身后,将自己的脸凑到易缺面前。
看不到那蓝影了,但是却感觉身前这人的气息太近了些,摸不清对方的来意,易缺微退一步,「何事?」
真的都没在听他说话……阙军扁一下嘴,「本少爷为妳买下整摊的小玩意儿,要送去哪里呢?」
阙军从来没有看过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佳人,别说那些醉红楼、百花栏了,皇宫妃子恐怕也没眼前这一个模样俊的!
易缺摇头,「我不需要。」
真有个性啊!有哪个姑娘不喜欢他出手阔绰?可真有挑战性!
阙军笑笑的,口才便给:「妳就当做是,一个对妳有好感的人送妳的礼物,收下就成了。」
易缺仍是摇头,转头就要走,阙军却绕到他的前方:「姑娘留步。」
易缺不是第一次被当成人类的女子,他原想不理,但眼前这人如此蛮横纠缠,实在令人恼怒!
易缺扬起眸,「滚开!」
阙军惊讶而笑,阙军身旁的随从已开口大骂:「无礼!」
易缺不理随从的喝骂,忍耐地又说了一次:「让开,否则别怪我出手。」
阙军哪里肯理?笑着伸手挡住易缺,易缺心念一动,阙军足下的石板已整个掀了起来,阙军一个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随从们慌慌张张地赶去扶,易缺已趁着混乱,闪出了人群。
※※※
易缺信步走着,人间的生命力让他莫名的舒畅。呼喝声、低語声、各种气味、各式各样的行业、令人疑惑的行为,来来往往的各种影像,人类未知奥妙的思考与独特的世界,他都想好好的了解。
他曾在尧时来过凡间,千年的时间过去了,人间给他的感觉还是那么奇妙不可触摸。
各式各样的阻碍挡住了宽阔的大地,屋舍建筑以着令他不解的方式矗立着,为什么它们不会倒下来?有着粗糙的触感和淡颜色的溪石砌成的是城墙,红颜色、或是木头建成的屋舍……建筑的材料远比尧那时的范围广,庭前的装饰,再也不是可亲的植物,而是溪石雕成的方方正正的大石块,真搞不懂人类到底在想什么?
衙门前钉子似的侍卫看着易缺手指轻抚着门前两座石狮的基座,慢慢走过,原想喝令他赶快离开的,但却又贪看那玉般的容颜,是以两人都是静默地看着易缺慢慢走过。
听见前方有喧哗声,易缺向前看去,在地底不甚有用处的眼睛到了凡间显然也没什么用处,易缺只看到大片的斑驳色块交错,不停有光和影闪动交错,易缺皱着眉闭起眼睛一下子,再张开眼来。
在天上,和众龙在一起的时候,即使他不用眼睛看,也可以感觉得出其他八龙的形体,雷龙雷的下颚饱满、风龙雪舞的龙须是众龙中最细的、皇龙无梦头顶的角比森林中的鹿王还美上好几倍……但是,这些感觉怎么到了人间全都没有用?
虽然感觉得到前面站的是一大堆人群,但是,一大堆不停移动的、各式各样的色块还是让易缺叹了一口气,那边高高绿色摇曳着的树和人群,到底哪一个比较近?
易缺慢慢走近,在越来越靠近时感受到人群特有的汗味,靠着嗅觉,易缺知道自己离人群围成的圈圈只有一步。
易缺慢慢靠近,想知道这些人到底在看什么,走上前,易缺的手背擦过一名观众的衣角,易缺低头一看,原来这种看起来会不停改变形状的东西就是人类的衣服啊!
易缺正在赞叹间,人群前方突然爆出阵阵的欢呼声,易缺实在好奇,但是转而一想,就算自己看到了,说不定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于是易缺再往前一步,等到手背再度擦过一片衣角的时候,向着那人有礼发问:「请问一下,大家究竟在看什么?」
被问到的大汉哪曾看过这么粉雕玉琢的人儿?老实的个性马上让他红了脸颊,但是大汉马上就发现易缺的眼睛并不是望着自己的脸,而是骨碌碌地看着不同的地方,视线没有集中在同一点,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个人的眼睛……是不是怪怪的?
等不到人的回答,易缺将头低下,微微皱眉,在手背上衣物的触感还在,他不会这么恰巧问到一个哑巴吧?
美人儿好像不高兴了,大汉再也不探究美人的眼睛到底好不好,马上大声的说:「大家是在看卖艺的,今儿个耍的是红缨枪。」
易缺听到说话声,抬头看向大汉的嘴巴处,微微一笑:「多谢。」
「不……不客气!」大汉心头噗通噗通地跳,有些结巴:「要不要……我替妳挤到前面一点?」
听了大汉的解说,易缺有点想看看何谓红缨枪,但前方人群一层层,要如何见识?是以听到大汉的提议,易缺觉得高兴极了:「那就多谢兄台了。」
「不,不用客气……妳,妳可以抓着我的衣角,小心一点走。」啊!娘啊!搞不好我今天就可以带一个美人儿回去给您当媳妇儿了!
当朝民风颇为开放,女子宽裙窄袖,发式不拘,而且不再深锁闺中,仕女也可出外购物饮食,若是有遇上中意的人,女方也可上门提说。街上常可见已说定亲事但未成亲的男女同时出来游玩,大汉只叫易缺抓着衣袖,还算是含蓄的了。
易缺反手一握,抓住了大汉的衣摆,跟着他挤入重重的人群中,肉体推挤的感觉……用看的果然无法感觉出人身体的形状……他只觉得看到一堆飞来飞去的颜色罢了!
但是,云化身成人形的时候,他倒是可以清楚地感觉出云的形体啊!头、颈子、肩膀、躯体、四肢、手指脚趾,一切比看的感觉还清楚,为什么,他看不出其他人类的形状?
随着不断推挤的动作,易缺也决定不再去想这其中的差异是什么,手下的衣摆停下了动作,大汉带着微喘的声音说:「看得到吗?」
一个几尺见方的空地里,一名上身精赤的壮汉,运足气力,颈上青筋暴现,粗壮的手臂肌肉纠结贲张,脸上红光极盛。
另一边,一个身穿青布粗衣的中年人,挥舞着一杆红缨长枪,那人舞得极快,只见枪头银光闪动,风声呼呼,中年人再往四周早就扎好的木人挑、刺,只见那木人身上瞬间就被弄得伤痕累累。
中年人枪术精湛,围观众人鼓掌叫好,就在此时,中年人突然枪锋一转,直取满脸红光的壮汉的咽喉!
「唉唷!」数名大婶惊呼。
「小心!」更多人出声警告。
出了什么事?在易缺眼中,表演的人和后方的人群颜色实在太过接近,在一片杂乱不堪的背景中,易缺只觉得眼前有不停快速闪动的色块,他根本看不到那红缨枪长得什么模样,但是周围的气氛却有着惊奇和害怕的情绪。
他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在人间啊?
他只好询问旁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大汉手心捏着一把汗,看着电光火石的刹那,无情的枪锋不偏不倚刺中了壮汉脆弱的颈项,似乎没有听到易缺的问话。
但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锋利的枪头却没有带出壮汉的鲜血,反而是枪头被壮汉强悍的硬气功逼住了。
青衣中年人蹲稳马步,全身骨头格格作响,枪头深深陷进壮汉的咽喉,甚至连枪杆都因强力而弯曲了起来,但壮汉却仍毫发无伤。
旁观的人情绪紧绷到极点,大气不敢吭一声,深怕一声痰咳,就让场中两人分神失手,要是有个万一……
就在旁人心绪如满弓之弦时,壮汉握住枪杆,虎吼一声,枪杆应声而断,群众爆出的喝采如洪水决堤,声响震天。
大汉也不情不自禁地想鼓掌,一抬手才想起易缺还拉着自己,兴奋地看向他:「很精彩吧!」
易缺听到周围的喝采声了,但是他不懂到底发生什么事,此时听到大汉的回答,眼神才像有了焦距,又问了一遍:「刚刚发生什么事了?」
精赤上身的壮汉抱拳向众人鞠躬,青衣中年人不失时机地拿出一个小罐子,围观众人纷纷将一些钱币投了进去。
「妳……妳看不见吗?」娘,未来的媳妇儿可能是个瞎子,怎么办?
「当然看得见,但那是什么?」易缺的眼中,只有色彩和移动的光影,以及横七竖八的线条,长期居于地底让他无法分辨物体的形状、距离的远近,以及,他看到的东西代表的意义。
对易缺来说,只有摸到,才算「看」到。
而众龙之间,彼此的感应相当强烈,对于同伴,易缺其实是以气息来感觉对方,所以,即使对方只是少了一片鳞片,他还是可以感觉得到。
嗯……大汉突然觉得头有点疼,「那个耍红缨枪的人把枪头刺到另一个表演的人的咽喉啊!妳……不知道?」他原想说「妳没看到」的,但是刚刚已经问过,只好换一个。
是这样啊!「那为什么他要刺他呢?」没有杀气,这样的人应该算是高手吧!
呃……大汉额头滑下冷汗,「是表演。」哦,他真佩服自个儿的耐心。
「被刺到的人为什么没有死?」他没有感觉到死亡的气味,应该是没死吧!
大汉头上冒出更多冷汗,他深吸一口气,慎重地向易缺说:「这位姑娘,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呜,为什么上天给了她美貌,却不给她其他的呢?
「哦,今天真是谢谢你。」
就在大汉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似乎是因为站立不稳撞到了易缺,只见易缺右手一翻,一捏一拉之间,那人哀号出声。
大汉和众人纷纷看向易缺的方向,只见易缺身前跪着一人,双手不自然地垂着,看去像是手被拉脱了臼。
「你……伤我?」跪着的人先声夺人。
人群觉得好奇,纷纷围了过来。
「因为你要偷我的东西。」易缺冷淡的说。
此言一出每一个人的手都下意识地往腰侧摸去,随即就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
「咦?我的钱袋呢?」
「他偷了钱!」
「扭他送官!」
激愤的人群一下子就将小偷扭住,推推搡搡地往衙门去了。
人潮迅速地散开了。
眼前的色彩突然又恢复了单调,易缺游目四顾,举步向前。
刚刚那名大汉怔在原地,对他喊了声:「我以为妳看不到。」
听出是刚才帮他的人,易缺转头,视线没有对住他:「我说过了,我看得到。」
阙军站在附近客栈二楼栏杆前,看着易缺的一举一动,他拉脱扒手胳膊时的动作快得令人看不清,看来一定是个武功很强的人,而且又摔了自己……手肘有些刺痛,但阙军却笑了起来。
这样的猎物,才有趣。


第二章
易缺一路用手指轻触着柳树,慢慢地沿着徐州城内的河岸走,此时一艘像是货船的大型船只由纤夫牵引着,往码头方向靠近。
易缺原想过桥,但他处于下风处,可以嗅闻出虹桥上满满是人,想来一时半刻无法通行,便停下脚步,努力地看向河心中人群大声喊着的「船」是生成什么模样。河水映着日光,如鱼鳞闪着灵动的光,易缺往河心徒劳地搜寻,除了眼花缭乱之外,什么「船」也没看见。
待会儿应该找人问问,「船」都在哪里停泊?他想去「看看」。
此时大船驶近,纤夫拉着船要过虹桥,要经过虹桥,船桅必须放倒才能通过,于是船夫们开始将船桅放下,虹桥上也聚集了满满的人潮,有的是船夫正帮忙放下绳索,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地替货船上的人指挥。
易缺饶富兴味地听着,他喜欢大城市的热闹,有很多人,可以让他感觉人类的活动,然后,他想他也可以在人类的行为中,更了解人的想法。于是,当他听到一个小孩稚嫩的声音正有模有样地指挥起货船的走向时,不自觉就笑了起来。
阙军跟在易缺的后方,今天是药材预定要进货的时间,原本他该到码头去看看货物的状况,但今天……阙军微微一笑,更走近了他的「猎物」。
此时,虹桥上起了一阵骚动,人群争相走避。一匹枣红色的马肆无忌惮地飞驰而过,一名往下抛着纤绳的船夫没有留意,被人群一挤,便直直往桥下坠去!
一旁的民众全都惊呼出声,易缺虽然没有办法正确的看到事情的发展,但是他听到马蹄声,再来是一群人呼叫着「有人落水」,「快将绳子丢给落水的人」这类的话语,再加上易缺听到重物落水的「噗通」声,也可以将事物联结在一起。
一时之间,虹桥上的人急忙丢着绳索、货船上的人也伸出竹竿,七手八脚将落水的船夫救上来。
他感觉得到……人类,还是会互相救助;人心并不全是恶的……易缺心中有些感动,他觉得,来人间,还是有些收获的。
易缺正仔细「瞧」着时,突然感觉方才那匹闯过虹桥的马居然在自己的眼前停下!骑马的人技术甚好,马也是好马,居然能在急驰中说停就停。
「美人,跟了我吧!」马上的狂傲青年以命令的口气道。他在对岸就看见这卓立不群的人儿,他说什么都要得到!
「让开。」很烦。
纵然是不胜其扰的表情,但易缺还是美得让阙军叹息。
阙军百分之百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张谷八成会落得跟自己一样的下场吧!
马上的青年自信地勾起嘴角:「吾乃当今张太丞的儿子,妳跟了我,富贵无伦、锦衣玉食,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易缺感觉好笑:「我拥有的人间财富,绝对是你望尘莫及的,让开吧。」  
从没遭受拒绝和抢白的张谷,脸色乍青乍白,呆立不动。易缺不再理会他,确定了马的位置所在,绕了过去,轻触着河岸边的栏杆就要往桥上走去。    
再难驯的马,只要鞭子和食物,自然就乖乖听话!
张谷突然发难,马鞭一甩,想要将易缺卷上马来。
迅如疾雷的一鞭,旁观众人全是一惊,徐州城已有许多姑娘被张谷的鞭子掳去,连要都要不回来。
背后劲风至,易缺眉头微皱,有些气恼,轻轻一跃,便跃上河边的栏杆。「别太过份了。」
临江仙!阙军看着河风吹动易缺的衣袖,那遗世独立的身影,似乎随时随地就会乘风而去。
张谷哪肯放过,一夹马腹,手腕一带,长鞭直袭易缺腰部。
易缺衣袖一卷,来势凶猛的鞭子立即被卷入衣袖的走势,易缺翻掌穿袖而出,鞭梢已稳稳地握在手中。「再如此相逼,吾就不客气了!」
易缺再三忍耐,在张谷眼底却成了轻视与戏弄,张谷恶狠狠的眼光瞪着栏杆上的易缺,「吾一定要得到妳!」
张谷说完,右手紧握马鞭,想将易缺扯下来。
接下来众人只看到一道庞大的黑影从头上飞过,然後就传来落水的「噗通」声,大家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飞过去的东西是张谷,落水的,自然也是张谷大少爷啰!群众爆出一阵兴奋的声音,纷纷围到河边护栏看热闹。
阙军看得分明,易缺抓住鞭梢,一使劲就将张谷从马背上拉了起来,直接甩落河里。
好俊的功夫啊!    
可力气也大得惊人……阙军扁着嘴,暗暗想着要是被揍上一拳可能会三天吃不下东西,冷汗不禁从背部慢慢滑落……
易缺跳下栏杆,转身就想走,阙军见状,也赶忙跟着,会不会被揍……等真遇上再想吧!    
想不到走没几步,就有一堆人冲了过来,为首一人厉声喝道:「大胆刁民,居然敢伤我太丞之子,来人啊!拿下她!」    
来人的气息很近,杂乱的色彩与线条,不善的气息,是冲着自己来的?是因为刚才那个登徒子是吧!太丞之子?那么来者应是官府的人啰!    
众人应了一声,就要动手,易缺傲立不动,朗声说道:「吾何罪之有?官府要抓人也得有凭有据。」
此时已被救上的张谷,全身湿淋淋地被人搀了过来,一见到易缺就破口大骂:「臭婊子,妳居然敢伤我?」
易缺睁大了眼,望向声音来源,怒气勃发:「你纠缠在先,现在又出言不逊,人间怎有如此蛮横之人?」
阙军赶紧用扇子遮住咧开的嘴,从来没有人敢如此直言呐!见张谷和一旁的衙差都青着一张脸,阙军不禁把扇子又遮得更紧了。 
「拿下她,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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