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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风鸣廊·第二部 by 彻夜流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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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1 【陷阱】
入冬的细雨,绵湿阴寒,宽阔庭院内的八个蒙古军士打扮的人却站在雨地里稳丝不动。他们当中围着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他虽然肤色黝黑,但五官却尤如刀刻般的俊秀。他面带温和的微笑,手中的剑下垂,似乎在等着一个契合的突围时机。
雨丝打湿了他的发丝,前额,终于在他的长睫上汇成了一滴晶莹的水珠,就在那一滴水珠在他眼前坠落的一刻,那八个人中的一人吼道:“上!”
看来,等着这个时机的人并不是他。
“一,二,三……”就在八个人围攻他的那刻起,白衣青年开始数起数字,他每报一个数字,都是这八个人与他的一次交锋。
“十七,十八……二十。”青年就在他的唇间吐出二十这个数字之际,他手中的长剑也幻化出的一片剑影,那蒙人手中的八柄长剑也随即脱手而去,丁零当啷落了一地。
“有进步,比上一月又多挡了二招。”白衣青年温和的鼓励道。
地上八个蒙古军士却是面色一片灰白,视线纷纷越过白衣青年,去看他身后的凉亭。亭子里有一个蓝衣乌眉长目的青年正在品茶,他动作悠闲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冷冷地道:“二十招吗,那就下去领二十军棍吧。”
白衣青年皱了皱眉,八个军士倒似乎松了口气,躬身而去。
蓝衣青年也站起穿过长廊往后院走去,白衣青年轻轻一跃落在了他的后面,轻声叹道:“忽必烈,你这又是何必,你布的这个阵就算可以困得住我,也未必能困得住方停君。”
他的话让蓝衣青年的脚步顿了一下,他半回头对着身后的人悠然地笑道:“你错了,我一定能困住他,即便你不肯帮忙。忆之,我们走着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去。
薛忆之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忽必烈一踏进书房,视线微微下垂,地上趴着一个圆胖的男人。他一见忽必烈的身影就吓得瑟瑟发抖,整个身子俯得更低了。
“想清楚了吗,周玉庭。”忽必烈微笑着坐下来,把玩着手里的玉镇纸。
周玉庭抬起汗津津的脸,他圆圆的眼眸里满是惧色,他颤抖着声音说:“王爷,我发誓,在聚仙楼上挂白旗真得是本门唤方停君的暗号。”
“在成都府第一流的酒楼上挂白旗是暗号,你和本王开玩笑呢?”忽必烈眯着眼笑道。
周玉庭脸上苦笑道:“王爷,我哪里敢骗你。本教的召唤暗号都是自己本人定的,这个小混蛋定的就是在城里面最一流的酒家上挂白旗。”
“除了这个,你和他还有什么其它联系方式?”忽必烈看着手里面的玉镇纸微笑着问题。
“没有了,真得没有了。”周玉庭一脸惶恐地连连摇手。
忽必烈笑道:“不是吧,我问过你好多师兄弟,他们都说在教里面,方停君就只跟你的关系最好。听说他出走,还是得蒙你的资助。”
“陷害,这是陷害啊。”周玉庭往前爬了几步,匍匐在忽必烈的脚下,哀泣道:“这是他们对老实人的陷害。方停君这个小杂碎,又阴又坏,除了被逐出师门的萧木,还有不小心被他那张脸迷了心窍的小师妹紫衣,门里面的人无人不恨他。”
“紫衣?”忽必烈一皱眉。
“是啊,就是紫衣。”周玉庭一脸诌笑道:“王爷,如果说教里还有一个人会知道方停君的下落,这个人一定是紫衣。他们两个人以前整天粘在一起,孤男寡女的,可能早就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如今又正当年纪,方停君怎么舍得不联系她?”他抬起头,看着忽必烈微笑的脸继续道:“王爷,这小贼胆敢开罪王爷,小的愿效犬马之劳擒住他,将他碎尸万段以消王爷心头之恨。”
忽必烈一呆,过了半晌,方才咧嘴笑道:“你要将停君碎尸万段?”
周玉庭不明白忽必烈为何突然用很亲昵的口吻去叫方停君的名字,但下意识的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小的……不,奴才愿尽绵薄之力为王爷分忧解劳。”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上,只有我可以要方停君的命。”忽必烈微笑着凑近那张又重新布满惧色的脸,淡淡说道:“你想要停君的命,我岂能容你活在这世上。”他轻轻一用力,手中的玉镇纸一撅为二。
周玉庭闷哼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忽必烈让门外的侍卫进来,微笑着吩咐道:“在聚仙楼上挂一道白旗,然后将此人挂在白旗下。”
他回身坐到书房案前,拿过手边的画轴将之慢慢展开。画中是一个淡黄衣的少年,面目俊秀,神情端庄,怀里抱着一尾紫檀木琴。但若是细瞧,可以看到他下垂的眼帘下,那如点漆的眼眸微微斜视,嘴角挂着若隐若现,像是冷嘲又像是忍俊不禁的微笑,才能发现这个少年在清贵的气息下掩藏的狡黠,灵气。
忽必烈微笑着看着图中的少年,伸手打开旁边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付镣铐,他用手描着镣铐的轮廓对着少年微笑道:“两年不见,你一定长大不了少,这付镣铐对你来说太小了吧。没关系,等我逮着你,再给你量身定做一付。”他看着描着那幅图沉默半晌又道:“你还真是无懈可击啊……”他说着,嘴角一弯露出一道嘲讽的笑,道:“可惜,你有一道致命的伤,有这一道伤,我一定能赢你。真是遗憾,我都快快迷上这种追逐的游戏了,真想和你玩一辈子,连着天下一起玩。不过……我更想得到你。”
聚仙楼是成都府里数一数二的酒楼,平时迎得都是达官贵人,至不济也是豪绅巨户。即便是这兵荒马乱之际,也从无有一日虚席。可是这几日却是门客罗雀。原因无它,因为在它的二楼插了一杆似招魂的白色幡旗,不但如此下面还挂了一个让人倒尽胃口的胖子。
最重要的原因是整个成都城都知道干这件事的人是忽必烈。蒙古可汗的亲兄弟,谁知道这个朝代什么时候易主呢。没有人知道忽必烈为什么要找聚仙楼的麻烦,但是在这个时候不要去聚仙楼显然是个明智之举。
可事情总有例外,这一日在聚仙楼蒙尘的门槛前来了一位姑娘,她不算绝美,但胜在肤色白净,淡白梨花面,轻盈杨柳腰,风过处衣香细生。只把门口正百无聊赖的小二看得七魂落了三魄,连忙上前躬身满面堆笑得迎道:“姑娘,楼上雅座请。”
“这位小二哥……”姑娘掩嘴笑道:“奴家要靠窗的位子。”她说着从衣袖下露出一个指尖点了一下朝南的位置。
小二面露难色,半天才支唔道:“那个位置,实在不是我不给姑娘坐。”他一脸暧昧的凑近道:“下面挂了胖子,不停哼哼唧唧,叫人倒胃口。”
“干你何事,我说要坐那个位置就是那个位置。”那女子突然柳眉倒竖着实把店小二吓了一跳,立即将那女子迎了过去。
小二抹干净了桌椅子,问女子要何等菜式。这时风中果然传来细微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
女子露出了满意之色,随口要了几样小菜,等菜都上齐了,又点了一坛女儿红。待到女儿红上来,女子一掌拍开封口,店小二吓了一跳,那女子居然有着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女子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等小二退开后,女子便坐在窗前自斟自饮起来,酒足饭饱之后,她的头探出窗外,笑眯眯将手中的那杯酒略略倾倒白幡旗下悬挂着的胖男人的额头上。
周玉庭被吊在白幡旗下十数日,虽然每日有人将他放下来给他喝点水吃点东西,可这么多日吊下来,整个人都脱了形。这几日连哼哼的声音都几不可闻了,再加上口干舌燥的,挂在上面就像挂着的一条死鱼。此刻一闻到酒香居然立刻睁大了双眼,他耸动着鼻子,额头上酒珠子沿着他的鼻梁滑了下去,他探出舌尖接到那粒酒珠,一时间久旱逢甘露般放出了一声舒心的叹息。
“嘘,嘘嘘……圆圆。”周玉庭听着头顶似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他艰难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女子的容貌。周玉庭困惑的看着那张脸,素未谋面,他完全不认识。那个女子拿起衣袖掩嘴一笑,道:“死相,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瞧。”然后,她笑嘻嘻地说:“才两年不见,圆圆师兄就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方停君啊。”然后她看着周玉庭吃惊地张大了嘴,生怕他耳背似的用两手罩着自己的嘴做喇叭状,喊道:“我……是……方……停……君……”
她的话音一落,对面一溜街的窗户都打开了,所有的窗户里都探出了密集的弓箭手,!亮的箭头耀得对面的两个人都不睁不开眼。女子惊慌得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眼,弓箭手中露出了一个将军模样的蒙古人,只见他也是一脸的憔悴,但却是一派轻松神情,像是终于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他微笑着冲女子做了一揖,道:“方公子,久候了。”
“你,你是谁?我不认得你。”女子略略放下衣袖,露出一双颇有风情的小眯眼道。
“我是忽必烈王爷座下第一千户候乌力吉,特奉王爷旨意来接方公子过府。”
“我不要见你们那个劳什子的鬼王爷。”女子轻哼道。
“大胆!”旁边另一个副将模样的人喝斥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如果不乖乖就范,小心变成马蜂窝。”这些蒙古将士的心里早就窝着一肚子火。整个蒙古现在无人不知,忽必烈被一个汉人小子迷了心窍,这两年来他手下的铁卫营成了搜捕营,只要有这个汉人小子的一丁点消息,他们就得成队出去找寻他。蒙古正与南宋交战,他们原本可以借此成功立业,现在却不得不做这些令其它营耻笑的无聊之事。可偏偏这个小子又极其奸诈,这两年来他们被耍得团团转,愣是连他的影子也没扑着一个。
弓箭手听得副将这么一喝,忍不住搭紧了弓弦,对准了眼前那个让他们恨得牙庠庠的人。
乌力吉一皱眉,赶紧压低了声道:“小心,千万别伤着他。”可就在他开口说这话之际,一支箭射了出去,就在所有人骇得失了颜色之际,那支箭正正地插入了周玉庭的朐口,只见他双退一蹬,两眼一翻,立时便撅了过去。
“谁,是谁射的箭?”乌力吉惊怒道。
“圆圆师兄,你,你死得好惨!”女子伸出一指尖试了一下周玉庭的鼻端立刻便抽泣起来。只见她忽然双臂一张,如燕子一般,身形极其美妙的穿出了窗口,落在了街心,很快就溜出老远。
乌力吉也来不及去彻查倒底谁射了那支箭,呼啸了一声,高喊道:“抓住他,别让方停君跑了。”一时间,只见马蹄声喧扬,人声鼎沸,四面八方都现出了蒙古骑兵身影。
女子抱着头窜了好几条街,终于在四面八方追兵围堵走投无路之际,竟然窜进了一放置在路边的桥子里。
乌力吉松了一口气,带人围住了桥子。他清了一下嗓子,努力将声音放柔和的说:“方公子,王爷素来仰慕……嗯,公子的才情,想请公子过府一聚。”
“不要……”桥子传出了一不屑的声音。
乌力吉咽了一下唾沫,接着温和地说道:“世人皆知王爷爱才,公子能得王爷赏识,那是公子不世的机遇。公子还请考虑一下。”
“……不要。”
乌力吉嘴角抽搐了一下,又笑道:“下官只是奉王爷之命来接公子过府,若公子不去,下官难以承担这失职之罪,还请公子体谅。”
“不要,不要。”
“那,只好恕下官无理了。”乌力吉苦笑道,他手持剑,小心地接近了桥子,回过头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方才放下心似地猛然掀起桥帘。“方……”那声公子还咽在喉口,他就已经傻了眼。桥子靠墙的一边敞开了一个大洞,自然墙壁也有一个洞口与之相连。桥中哪里还有方停君丝毫影子,倒是桥顶挂着一个鸟架,上面站着一只极漂亮的鹦鹉。见到乌力吉,两脚一跳侧过身去,然后不屑吐出了两个字:“不要。”它的左脚上还绑着一张纸条,乌力吉颤抖的解开那张纸条展开一看,是一行字迹潇洒的草书,区区一行字:停君与王爷一别经年,甚为思慕,无以为表,现奉鹦鹉一只,聊表寸心。
乌力吉吼道:“把这户人家给我抓起来。”
身边副将小声道:“这是户荒宅。”
乌力吉原地咬着牙转了两个圈,突然大叫声不好,然后发足奔回了聚仙楼,只见招魂幡旗在空中飘扬,下面一截断绳还在风中飘荡着,却哪里还有周玉庭的影子。
乌力吉咬牙切齿地指着聚仙楼对追上来的属下道:“去给我把这家酒楼里的人统统抓起来。”
当乌力吉战战兢兢的将鸟笼放到了忽必烈的面前时,他低垂着头几乎不敢去看忽必烈的脸色。
“现奉鹦鹉一只,聊表寸心。”忽必烈的声音并无丝毫不悦之处,相反似相当的愉快。他放下手中的纸条,笑着去摸鹦鹉头,道:“停君……”可当他的手指刚触到那只鹦鹉头,它突然跳起来狠狠啄了一口忽必烈的手指。
乌力吉吓得脸色发白,抽出宝剑,喝道:“这只该死的鸟,待我宰了它。”
忽必烈反而放声大笑起来,道:“好,好,我看你凶悍到几时。”然后,他回转身面带笑容对一脸惘然的乌力吉道:“去点三百骑兵,我们天黑后出发。”
乌力吉一愣,但随即脸露喜色,道:“原来王爷早有准备,放长线掉大鱼。”他弯腰施礼一脸喜枚枚地退出了忽必烈的书房。
忽必烈眯着眼看着那只鹦鹉,然后突然伸手掐住鸟儿的脖子,无视那只鹦鹉拼了命地扑扇着翅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鹦鹉的头。只到他差不多要掐死那只鸟儿的时候,才松开手,看着那只惊恐万分的鹦鹉冷冷地说道:“记住,你现在的主子是我。”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天越来越黑的窗外,嘴角挂出一丝冷笑,轻哼了一声道:“区区周玉庭也配做我的饵。”
而在此时,在忽必烈的眼中连饵都不配做的周玉庭正凄惨的躺在一张破烂的草席上。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耳边听到是一阵断断续续宛若天籁的琴音。他抬起由于长期捆绑而几乎麻木的手臂揉了揉双眼,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在一片凄凉荒芜的乱葬岗。天色将晚,那些倾斜歪倒的墓碑在沉沉的暮色中影影绰绰,像是潜伏的异物。
阴风阵阵吹过,周玉庭只觉得浑身陡然起了一阵寒意,下意识的环抱住双臂,可刚一动突然觉得胸口处刺痛,低头才发现一支箭横插在胸口,风中又传来悠扬的琴声,他骇然抬头,只见自己的左后方一块高大的墓碑上端坐着一个白衣无头人正在忧雅的弹琴。
周玉庭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他捂住了双眼,不停地喊道:“牛头爷,马面爷,小的是冤死,是冤死。”
“鸣,鸣,我才是冤死,我是被自己的师兄出卖而死。”那白衣无头人居然也跟着大哭起来,那声音很清亮没有丝毫悲伤忧冤之气,反而很有几分玩乐的兴味。
周玉庭停止了哭泣,这声音实在太熟耳了,他大着胆子放下双手想要再看两眼那个无头人,刚一睁开眼就发现那无头人就站在眼前,一时间差点惊撅过去。
只听那无头人扑哧一笑,伸手拉下罩在头上的黑罩,竟是一个极俊秀的少年,眉似远山,漆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梁下,微微弯翘的嘴角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周玉庭呆住了,这个人不正是忽必烈要找的小师弟方停君。只见他似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稚气也几乎褪尽,飞扬的神情平添了几分洒脱。
“怪不得忽必烈千方百计要找你。”周玉庭傻傻看着方停君的脸,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他见方停君微微皱了皱眉,轻哼了一声,连忙赔笑说:“那个蒙古鞑子的脑袋哪能比得上小师弟聪明绝顶,自然是找师弟不着。”
“可我有一个好师兄会帮忙啊。”方停君笑眯眯地说。
“小师弟,我的好师弟……”周玉庭含着泪手指着天道:“我岂能做出这等出卖同门猪狗不如的事,若是如此我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他伸出双手,露出他被绳索勒出的痕迹,哽咽道:“教里面的人无人不知道我最疼小师弟,所以忽必烈才拿住了我,严刑逼供,可我岂能让师弟身入险境。”
方停君纤长的手指轻触了一下周玉庭胖胖手腕上的深深的勒痕,叹息道:“还真是很深啊……”他摇着头不无遗憾地看着一脸正气的周玉庭道:“难为师兄了,可惜小师弟还是要身入险境了。”
周玉庭一呆,只见方停君又眯着眼笑道:“因为夜光粉啊,某人身上藏了一包夜光粉,他只要在路上轻轻一戳就破了,于是这夜光粉就一路撒啊撒啊撒到了这儿,忽必烈只要追着夜光粉就能追到这儿来。”
周玉庭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强笑道:“什么夜光粉,师兄愚鲁听不大明白啊。”
方停君微微一笑,正要开口。突然从远处传来一些怪异的声响,两人转头一看,只远处一人披头散发,两手向前平伸,身形僵直的一蹦一跳的快速朝两人移来。两人均是骇了一跳,周玉庭这次连惨叫都没有,直接昏晕了过去。
方停君愣了一下,眼珠一转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双眼也大叫了起来。他一叫反把过来的人吓了一跳,他停下来将脸上的发稍拔弄到脑后,露出英俊的面容,急道:“停君,别害怕,是我薛忆之啊。”
方停君分开的修长指间露出他蕴满戏谑之意的眸子,道:“好久不见,你为什么要吓唬我?”
薛忆之摇着头,叹了口气道:“我哪能唬得了你啊。”
“你是替忽必烈来抓我的吗?”方停君淡淡笑道。
薛忆之低了一下头,又轻叹了一声道:“怎会。”
方停君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果你不是替他来抓我,现下就要走啦!因为他马上要来了。”
“你知道?”薛忆之一愣。方停君却不答,他轻轻一跃,又盘腿坐上那块高大墓碑,筝琴置于膝间,双手轻轻一拔弄,轻悠的曲子便从指间泄了出来。
“既然知道,你又不走?”薛忆之诧异道。
“我自有我的保全之道,你还是先走吧。”方停君的语气似乎随着这夜凉如水的风失却了刚才的温度。
薛忆之呆望着朦胧夜色中方停君俊秀的轮廓,似乎一时间想不起来要说什么,半天才沙哑地挤出了一句:“好久不见。”
方停君停住了手,薛忆之那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勾起了他的一丝愁怅,还有一丝依恋,他下意识的想要排斥这种令他觉得陌生的感觉,可过往的记忆尤如一张张画面在脑海中交叠浮现而出。
朝阳宫里赠剑磊落的薛忆之,剑门关上被自己恶作剧脱光衣衫腼腆的薛忆之,一剑削落自己发巾潇洒的薛忆之。还有他替自己挨了忽必烈致命的一掌时苍白的脸色,带自己逃命时温柔的语气。“我们去打猎。”不自怎的,方停君这两年常会忆起这句不甚高明的谎言,然而在他心目中这几乎是他所听过的最温柔的一句话。一时间心头千丝万绪,与薛忆之默默相对无语。
静谧的风中开始传来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方停君微微苦笑,道:“你现在要走也晚啦。”
薛忆之笑道:“那就不走了。”
两人说话间,乱葬岗外的林子里四面八方都现出了手持火把的骑兵。忽必烈穿着一件白色的锦袍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关外马,他的神色在火光下显得很平静,他几乎有些冷淡的看着在月色下一坐一立的两人。
方停君白衣,素袖如云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薛忆之一袭贴身黑衫,毕直英挺的身影,乌黑的发丝被夜风吹起,在空中飞扬。尽管乱葬岗阴森诡异,可这两个人仍然尤如坠入凡间的谪仙,站在一起是说不出的和谐。
“好久不见,停君。”忽必烈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开口道,尽管同样的一句话,由薛忆之说则是有着一丝欣喜,一丝留恋。忽必烈的口吻却是带着一丝嘲讽,甚至是一丝狠厉。
“好久不见,王爷。”方停君的微笑道,他手一伸竟然在周遭重重的埋伏里悠闲的弹起琴。
忽必烈微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突然指着方停君身边那墓碑上放着的龙泉香炉纵声笑道:“月色下,乱葬岗内,停君燃香奏琴,当真雅致。”
方停君手不停,在那宛转的琴声中也笑道:“王爷是天下第一好雅之人,停君当然要勉为其难凑一下王爷的雅趣。”
那种香气初闻淡淡似兰若麝,可琴波过后竟然显出一丝血腥之味。忽必烈一惊,用手遮住的自己的鼻端,喝令道:“小心有毒。”
方停君笑道:“王爷,此香传说创自盛唐时一名裹香的女子。那名女子恋上了隔壁的一位琴师,每夜琴师奏琴,女子便在自家的屋内梵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苦恋让女子痛不欲生。某一日,她忽然发现只要琴师固定弹一首曲子,她的香就会显出血腥之味,令人四肢无力。女子认为这是上天给暗示,于是当有一日琴师弹起那首曲子的时候,女子便在院内梵起了此香,然后跃过围墙,杀了琴师,又用同一把匕首自裁于琴师身旁。所以此香名叫相随。”
他谈笑之间,那些骑兵们已经纷纷落马,忽必烈倚在马旁强笑道:“没想到停君琴弹得好,故事说得也好。”
方停君一跃而起站在墓碑上,他怀抱着筝琴,急风吹得白色的外衣猎猎作响,被风吹起的长发下是他微带着懒散的嘲讽笑容。
“你长高了,又瘦了。”忽必烈叹息道。
“蒙王爷之赐……”方停君从墓碑上跃下,将筝琴置于碑上,人慢慢朝忽必烈而去。“你这几年悬赏千金拿我,这两年我几乎没能在一张床上睡过一整晚的觉。”
“你知道的,普天下只有两个地方你可以安心的睡觉。”忽必烈咧嘴笑道:“一是我的床上,还有……就是我的怀里。”
方停君有些诧异的看着忽必烈,一个曾经对自己的不伦之恋惊恐不安甚至不惜杀了对方的男人,他惊讶于忽必烈居然敢在这么多部下坦然的调笑自己。
“看来,王爷也是个不喜欢个回头的人啊。”方停君轻叹道。
“那倒不是……”忽必烈笑道,“可既然不能及时回头,那就要勇往直前,我不喜欢后悔,也从不悔。”
方停君静静地站在风中,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隔了一会儿,他转身看向还站在身边的薛忆之,问道:“相随好像对你不管用。”
“他与你无法相随。”忽必烈笑着插嘴。
“寒田苍玉翠原本是一对。”薛忆之则温和的答道。
“你两不相帮,好吗?”方停君殷切地看向薛忆之。
薛忆之沉默了良久,方才点头应了声好。
方停君松了口气,他微笑着慢慢朝忽必烈走出,等走近了方才笑道:“除了睡在王爷的床上与怀里,停君还想到了第三个法子可以睡得安稳。”他说着缓缓从怀里抽出一柄短剑,剑身极薄,绿松石点缀的鞘面,精美的宛若观赏品。
“鱼肠,凤舌,绿虹,这把想必是绿虹了。”忽必烈叹道。
“王爷好眼力,”方停君笑着抽出薄若蝉翼的剑身,道:“鱼肠刺秦,王爷能配绿虹也算不枉此生。”
“你真得要杀我?”忽必烈有些斯哑地问。
方停君被他有些哀伤的目光一碰,竟不由自主的微一垂眼帘,然后笑道:“是王爷逼我的,怪不得停君。”
他那一刻的慌乱尽管是一瞬间的事,但却丝毫不落的落入了忽必烈的眼里。忽必烈心中暗暗一笑,心道:停君,以你的性子,若你真对我无情,又怎会有这一刻的迟疑。
“你其实是故意将我引至此处,对吧?”忽必烈接着叹息地问。
“停君,别伤王爷!”薛忆之忍不住出口道。
“王爷……”忽必烈竟放声大笑起来,笑声有一些凄怆。
方停君转回头看着有些急切的薛忆之的脸,温声地道:“等这件事了了,我们以后信马由缰,再也不问尘事,好吗?”
这句话出口,薛忆之与忽必烈都是浑身一震,那句话仿佛对两人都是莫大的诱惑。
“若是我肯与你信马由缰,不问尘事,你可愿由我伴?”忽必烈轻声问。
方停君避开他的目光,笑道:“王爷,何必拿这句话来骗我。”
忽必烈轻笑一声,心道:你又何尝不是拿这句话去骗忆之。
方停君见薛忆之不吭声,一咬牙快速手起剑落,他算准了就算薛忆之要出手阻拦也是赶之不及。可未等他的剑落下,一刀白色的剑光如迅雷一般破空而至,强大的剑气激起了方停君的发丝。
“御剑术!”方停君大惊,御剑术是剑术中最顶极的层次,由内力与意念驭剑而行。他与薛忆之都是百世难遇的练剑奇才,可惜方停君心思繁杂,始终无法过得了自己这关,进入御剑而行的层次。方停君万万没想到,两年前与自己剑力伯仲之间的薛忆之竟然突飞猛进。他一犹疑间,薛忆之的剑已经撞上了绿虹的剑身,只听当的一声,绿虹剑一折为二。
“我无法两不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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