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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如果你远去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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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他回答。
真的没什么吗?我略微感到诧异,却根本不去细想。
※
FROM江宁:
很高兴能继续保持同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友谊,也由衷庆幸叶川没有真正地怀疑过我。
寒假时我决定晚些回家,跟叶川他们把手上的一批稿子译完。照旧如同过去一样的相处,周末不是睡在周息雨家就是方凛家。该做什么,还做什么。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却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两个家伙狠狠涮了一道。
事情是这样的。
当天说好了四个人在方凛家碰头把译稿全部校对一遍。那小子新买了台电脑,可以把周息雨从誊录的工作中解放出来。我打字比较快,他们三个看完的稿子都堆过来由我将其一一保存进WORD文档里。叶川的那一份结束后,他便主动提出帮我敲一阵键盘,我自然乐得起身让贤。
周息雨和方凛头挨着头坐在饭桌前继续看剩下的十几篇译文,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他们对面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怎么开始的我不知道,发现时两个人已经吻得不可开交了。我起先还半开玩笑地对他们说:〃喂,不许干私活!〃但他们置若罔闻,方凛的手似乎也开始放得不是地方。
我回头看了看叶川,他好象根本不在意。
〃别管他们,一会儿就得。以前是顾忌着你在场,现在完全是成了没人管的孙猴子了……〃
我不是罗汉菩萨——真想掀了桌子这样喊。如果可以,如果可以这么做的话……
扔块橡皮过去,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没事儿人一样。
〃你俩有完没完?想做等我们走了通宵都行,现在猴急什么?!〃
直到一年后方凛才告诉我,那天的热吻大戏就是给我演的。
〃要刺激刺激你。不过你似乎真没什么反应呢。〃他笑着说。
我没敢跟他说。
那夜我头回想着叶川手淫,而且不只一次。FROM江宁:
现在再说起这个仍有些困难……啊,你别笑,是真的。朋友们最初也担心我把某些事讲出去就会破坏我在他人心目中的〃完美形象〃,可我不过是个人,活了二十六年的普通男人。
所以,还是希望你所看到的是个完整的我。
如果在其他朋友面前,偶尔说到同性恋或是看到电影电视里有这种情节出现,即便不会表现得反映极端恶劣,我也将讲一些自己听来相当违心的话。
〃真他妈恶心。〃
我居然,可以笑着说出来。后面便是朋友们的附和声。但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我却拼命地想着一个男人手淫;每每此时,我便安慰自己:就这一次,以后不会再想他了,但到了下一次,又是同样地安慰自己,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在报纸上看到保健方面的报道,过度手淫是导致阳痿的一个主要诱因。我居然,又可以笑得出来。
阳痿?就可以不用再想着他了吧?
另一方面,我在叶川他们三个面前死都不承认自己有那种倾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心里真的便如此认定。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已经分不清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按理说最好的方法是疏远,然而我又觉得这简直是不打自招。或许,内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周息雨和方凛不是特别相信我的话,叶川却似乎信了。他很高兴,高兴得让我有些冒火。
〃你咋笑得这么神经?〃我问他。
他仍旧笑嘻嘻:〃没事,挺好。〃
应该是真的没事吧,在寒假剩余的几天里我们结伴去了趟天津。这次出游那两个人都提出不参加,理由是要打工。过度的紧张让我总觉得他们另有原因,当着叶川却又不便开口询问。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叶川几乎都是睡下来的。他把羽绒服朝自己身上一盖,头枕住我的肩膀舒舒服服地去见周公。起初有点别扭,可不忍心叫醒他。临走前几天因为打印稿子我们基本上都没怎么好好睡觉,他那张脸现在还和熊猫差不多。睡……就睡吧……无所谓……
车厢里人不多,列车员隔段时间过来叫卖饮料食物、交通旅游图。我有时看看窗外的景色,有时看看身边的叶川。那过去听来分外单调的车轮声突然变得形同乐者演奏出的悦耳旋律。叶川的头挺沉,一动不动,牢牢地压在我肩膀的骨头上。因为列车的震动,羽绒服里,他的手从身上滑到我们两人的腿之间。我抓起那只手放回原地,可转念一想,又将手重新搁回彼此的腿间。然后,一直没松开过。
手很暖和,座位上的罩布也很暖和,摩擦在皮肤上丝丝缕缕的微弱触感,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冲荡进心里。直深入到,最底最底的一处。
十点多钟我们到达天津,我把他喊醒,一起跟随人流慢慢涌向出站口。在通道里,叶川揉着脖子嘟囔自己可能落枕了。
〃谁让你用一种姿势睡。〃
〃你干吗不叫我?〃
我卡了壳。但很快便找到理由。
〃我也睡着了。〃
〃噢?〃他笑了,轻声说,〃你睡着了还握我的手啊……〃
〃有吗?我不记得。〃
我说得很吃力,他似乎也只是无心讲讲,并没有继续的意思。
然而暗自地,我感觉到自己开始变了。为什么会忍不住去握他的手?为什么总惦记着去找他?为什么会对彼此的关系感到紧张?为什么时时在意他的表情或举动?为什么越来越多地想着他去自慰?
为什么呢?我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如果我变了,叶川呢?
他有改变吗?
※
FROM叶川:
我问过周息雨,是不是和同志在一起待久了,不是的也会变成是呢?
〃没那么高的概率。〃他回答,〃又不是传染病。〃
其实需不需要他的肯定对我来说不是特别重要,但那时就是想得到这样一个像暗示似的答复,感觉上如同拿到了免死金牌。
翻译的工作在寒假时全部结束,随之新学期开始。我和江宁仍旧会找出时间一起去图书馆、追车,或是去商场买不得不买的衣服以及日用品。春节短暂的分别过后,我发现他变得比起最初认识时严肃了不少,笑容也鲜有。很多时候我能感受到他是高兴的,至少眼神没有撒谎;但那张脸却总是紧紧绷着,像某种闸门一样。
〃出什么事了?〃我因为担心便问他。
他只是摇头。〃没有。〃
〃有事就说,别憋在心里,我们又不是外人……〃
江宁抬头看看我,没说话,回来后第一次见面我便发现他又瘦了,结果本来就大的眼睛在那张没几两肉的脸上勇猛地扩张了两圈。奇怪,在自己家里吃得还不如学校吗?
〃你有没有锻炼啊?怎么还跟牙签似的?!〃
〃我本来就这样。〃他冷淡地顶了一句。
〃生病了?〃
〃你管那么多干嘛?!〃
突然无名火起,真想把拳头搡进他的脑袋擂个底儿朝天。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就变成这样?
〃喂,你丫没毛病吧?〃我问,听得见自己声音里一阵阵刀枪响。
他还是那么看着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你才有病。〃
我有些起急,话也开始变得损人。〃有病快点去治,别连累身边的人跟着受罪。你懂不懂好歹?甩什么小脸子啊?又不是女的!〃
短暂地一段沉默过后,江宁铁青着脸飞快地说:〃晚上有课,我先走了。〃
我们分别步向不同方向的车站。我往东边,他去西边。脑袋有点疼,一种满是酸味儿的内疚心情不紧不慢地充盈进身体里。
不对劲?!我们……这样无端吵架究竟因为什么?!
然而还未等我想明白,公车已经来了。犹豫半天,我没上。在那红白相间的笨重身躯缓慢移开后,我鼓足勇气抬眼看向对面。
他不在那里了。
一个星期内没有电话,其他两个人似乎也并不知情。我在这种微妙气氛下过完忐忑的五天。星期六一大早便跑到江宁的学校。
宿舍里的人说他在教三楼,打听清楚路线后我又连忙骑车过去。马上是午饭时间,不少学生已经从楼里涌出来直奔食堂,大门口一片嘈杂声。我在路边的树旁站了半天,没有从人群中找到江宁的影子。不死心,进楼挨个教室地看,没有;还是不死心,又回到门口等。
两点半我离开那里,骑到十字路口时呼机响了。
〃你在哪儿呐?!〃他好象挺着急。
〃我去你们学校找你来着……你在哪里?〃
对面安静了不到一秒。
〃我在你们学校。〃江宁说。
我们去五道口泡了整个下午。彼此十分愉快,像过去一样。一切重新回到所谓的正轨,一切如常。至于上周的那件事,谁都没有提过。不知他心里怎样想,我在庆幸之余,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好象有一种本不该产生的感情,产生了。
很多友谊都有结束的时候。无论原因出于哪一方面,有意还是无意。毕业后周息雨和方凛同我的联络锐减,几乎可以说是消失无踪。江宁曾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七月底时他也不再有任何消息。我拨通呼机所在的服务台,对方告诉我他已经停机了。
从前的老师一直在帮我留意用工单位的动静。
〃有个研究所在招人,你要不要试试?〃她问。
顺利录用。接下来便是找房子,置办一点必需的家具。妈妈为此哭了半个晚上,我想她大概是舍不得吧,在外工作和在外学习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两种生活状况。似乎,留在北京就意味着受苦,而我,是她极疼爱的儿子。
储蓄几乎〃挥霍〃一空。房租、买折叠床和桌椅、墩布扫帚,买灯、买新的换气扇、买储物用的塑料箱装衣服、买用来挂两套西服的落地衣架、买日用品、买窗户密封条……虽然从房东那里叨登来煤气灶具,因为是一个人住,也没多少心思做饭,街边的小饭馆几乎被我吃了个遍。
终于盼到了发薪日,单位福利很好,一人还发了箱香蕉。必须存钱,所以,我打算先用这些东西当口粮,不再去饭馆。而且,以后早上不吃饭,中午在单位食堂撑到饱,晚上一包方便面解决问题。如此计算下来,可以节省不少钱。
然后,买手机、买电脑、买扫描仪、买打印机、买……
被我选择震动的呼机在桌子上嗡嗡转着圈。随手拿起来看,那行字让我足足有一分钟没喘上气。
电话里的他没有多少改变,很好听的低沉声音。
〃我也只是想试一下,撞撞大运。没想到你还在用这台呼机……〃他在对面笑。
〃你的呢?怎么停机了?〃
〃钱太紧张,没缴费。〃他简短地回答,〃工作找到了?〃
〃对,XXXX研究所。你呢?〃
〃今天刚定下来,在广告公司做文案。〃他好象又笑了笑。
我不无吃惊,〃你不是学新闻的吗?这工作……〃
〃没关系。〃
是他轻松的口气触动了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个怪念头冒出来,让我脱口问道:〃如果今天还没找到工作,你是不是就不CALL我了?〃
江宁的回答异常干脆。
〃没错。〃
〃为什么?〃
〃怕你难受。〃比刚才更干脆。
〃我有什么好难受的?!我又不是你妈……〃我失笑起来。
可是,心里,好象,真有一点难过。他充满希望讲述自己将来要做一名记者的样子,还近在眼前。他明明,那么期待能当个记者。
〃叶川?怎么了?〃
我随口掩饰过去,彼此闲聊了一会儿,另约时间见面。
〃有什么事要帮忙赶紧通知我一声,别又消失掉喔!〃我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可是哥们儿……〃
其实,今天说起这些事还是很让人难过,那程度甚至较之过去千倍万倍。江宁极有可能再也无法做记者了。他的梦想,与我们许多许多的梦想一样,成为生命中随处可见的一个泡影。
但是,这梦想原本可以实现,原本可以的啊……FROM江宁:
你听过郑钧的那首歌吧——〃我们活着或许只是相互温暖,想尽一切办法只为逃避孤单〃,听到第五遍时,我哭了。眼泪就那么简简单单地流下来,挡都挡不住。我觉得自己特别冤,可又说不清究竟冤在哪里。
需要的,不过是一双跟自己同样脆弱手臂的拥抱而已,为什么如此难?
明天如果你远去了(珞珞) 正文 第三部分
章节字数:10184 更新时间:08…07…19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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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我马上回了趟家,花两天一夜说服父母同意我留在北京找工作。他们一心一意为我设想的未来,只因为我的几句话而烟消云散。答应得并不痛快,但好歹放宽了时间限制。
〃两年内你如果搞不出点名堂来,必须给我回哈尔滨。我不能看你由着自己的性儿把大好青春都浪费了。〃
这是我父亲的原话,直到现在他也坚持自己的想法。我妈曾经说过我们父子俩都非常固执,看来的确如此。
没有多少要带回北京的东西,所以只用了半个小时收拾好行李,剩下的时间便是坐在地上对着窗外的路灯发呆。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留恋,但又相当痛快惬意。做学生时一直不断孕育的那些雄心壮志全部从脑海中跳了出来,在我暗自描绘的美好蓝图里一一得以实现。
加油!我鼓励自己,活出个样儿给家人看看!
在哈尔滨待了一个星期后,我拎着两个包踏上回北京的列车。
起先借住在一个交情不错的学长家里,两个星期后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叨扰对方,便找个理由搬出来,在某大学校园里租了床位。不是普通的学生宿舍,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五六十年代这里是防空洞,现在对外的名字成了招待所,不过基本上住的都是些来北京上民办大学或打工的外地年轻人,一屋六到八个人,每张床位二百三十五元。基本上还是比较方便的,洗澡可以去校园里的公共澡堂,吃饭就去学生食堂,我还在石景山那边花了六十元买了辆没有自行车牌照的〃黑车〃,整日里骑着它满北京城乱跑。
求职不是特别顺利。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撞上鬼了,直走背字儿。买了很多份人才报纸,又去参加各处举办的招聘会。始终没有合适的工作。或是我不满意对方,或是对方不满意我。如此过了一阵,我决定暂时先放弃那些高不可攀的理想,塌实地找个工作解决温饱问题。
至今还记得呢,九月十六日星期三,我在二十分钟里按照那位考官的要求一气儿写了十五条广告文案。他在前半部分划了两个大红叉,又把后半部分圈起来。接着对我说:〃回去等消息吧。〃
没抱多少希望,毕竟我不是学这个专业的,更没有实际经验。所以当天下午我又跑到安定门去应聘一家贸易公司的行政助理。
晚上,那家广告公司电话通知决定录用我了。而且免试用期,直接上岗。
先给家里报平安,不敢把自己这边的生活夸得像朵花,但也至少要让他们放心。随即,非常自然地想起叶川。
我经常想他。毕业后没有再联系过,却无法阻止自己想他。呼机早已停了,他也没有哈尔滨家里的电话,除非我自己主动联系,叶川恐怕是无法找到我的。那么——他或许已经把我忘了吧?
那也没关系……
怀着这种心态CALL他,甚至怀着这种心态去接电话。然而,他只用一句话就把我平静的外壳轰了个粉碎。不得不正视这件事,必须正视——
我真的喜欢叶川吗?我真的是……同性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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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叶川:
他还是跟过去一样瘦;吃起东西还是像匹饿马;还是习惯玩命追车;还是用左手写字,用左手拿筷子;还是算不清帐;还是性格温和到有点冒傻气……
〃太好了,你根本没变。〃我由衷地说。江宁看我一眼,淡淡笑了。
〃没想到你会穿西服。〃他说,〃从未见过……〃
我告诉他上午临时要跟领导去开会,来不及换下来。老实说我不是特别喜欢西装,浑身别扭。
〃影响市容吗?〃我故意问他。
江宁皱起眉毛笑着说:〃凑合吧……别系领带了,怎么看怎么像骗子。〃
那天我特别听他的话,马上乖乖解下领带塞进包里。又在饭馆里坐了一会儿,我提议去离此不远的动物园逛逛。
〃有两个老男人合伙逛动物园的么?〃他失笑地问。
〃才二十二算什么老男人?!管他呢!可惜没带照相机……〃
他答应得有点勉强,但还是跟我一起上车去了动物园。由于还在旅游旺季,园内的主要几个观赏场地全部人头攒动。我们在猴山那里远远地看了一会,便决定去湖边看鸟。
人依旧很多,好不容易寻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江宁买来两大包膨化酥慢慢朝水里扔,不消几分钟即招得一大堆水禽游过来抢食。
我问:〃工作还好吧?〃
〃疯狂至极。〃他说,〃就像用榨汁机把你脑袋里所有认识的字统统抓出来一绞再绞。每天下班人都木了。案子下来后还要熬夜赶工,这一礼拜我有三个晚上都是躺在桌子上睡的,一觉醒来脸上居然还有格尺印……〃
〃不喜欢就换。〃
〃说得容易。〃江宁拍掉手上的渣子,伸长两腿坐在草地上。〃我现在只能先考虑如何让自己安稳落脚,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毕业前学校不是有过推荐吗?记者编辑方面的?〃
〃不想去。〃
〃为什么?〃
〃工作单位在南京,不是北京……〃
〃你这是什么歪理?〃我吃了一惊,〃多好的机会啊!〃
他看都不看我,光盯着青粼粼的水面。
〃叶川。〃
〃啊?〃
〃还记得新年看升旗时你问过我的话吗?〃
我不做声。江宁也没有等待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是我哥们儿,我当然喜欢你。但是……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我?〃
〃我对你没那种意思。〃
心里莫名地一沉,嘴上却轻松回应道:〃这我早就知道。〃
〃你不知道——我是说,只对你没那种意思,可没包括其他人。〃江宁终于转过脸,态度平静。
〃是不是同性恋我自己还不能确定。但我跟男的做过了,就在前天。起先还犹豫要不要对你说,后来想想,既然你可以接受方凛他们,应该同样可以接受这件事……〃
〃觉得突然?我跟你是朋友嘛——应该无话不谈——〃他兀自一笑。
〃江宁,你喜欢他?〃如果不是,就不应该上床。我居然,天真到如此。
想必我的表情一定僵硬得可怕,他定定地瞧着我,半天才说:
〃我不会勉强自己……跟他挺谈得来。以后不排除会再见面。〃
〃怎么认识的?〃
〃网上。以前一直是聊天,后来对方知道我在北京,便提出见面。一来二去几次,自然地谈到上床这事儿,我说自己以前没做过,他表示不介意。〃
〃……没问题吧?〃
他笑了笑,〃还好,我大概能习惯。〃
〃以后可能会跟方凛一样变成同志?〃
〃不会。跟同性做一次两次无法代表什么,而且,〃江宁果断地摇头,〃我不打算爱上个男人跟他同居。别开玩笑了,那样做只能让自己活活累死。〃
我说不出话,心里难受得不行。身体越来越冷,真希望有谁能温暖我。理智的齿轮像是挣脱了发条的束缚,胡乱地旋转,驱赶我向着本不情愿承认的真正方向前进了一步又一步。
〃对了——你怎么不找女朋友?是不是挑花眼了?〃他又露出那种熟悉的微笑,〃条件别太高,第二眼美女最保险。我们单位有个女孩人蛮不错的……〃
〃那我呢?〃我说。
江宁停住嘴,诧异地扬起视线。
〃那我呢?!〃
我死死瞪着他。
江宁脸都白了。
〃这关我什么事!?〃他咬着牙反问。FROM叶川:
我从小就极不爱哭。无论淘气被父母揍或是在外面和别人打架受伤,去听感人的英雄事迹报告、看感人的电影电视,乃至爷爷奶奶去世,我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但我肯定自己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不是。
因为,我曾为江宁撕心裂肺地哭过,绝望地哭过……
在我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最感伤的部分,只被他一个人找到了。
※
记得你先前不是很愿意将那段时间内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写出来,为什么呢?担心看文章的人原本对我们的良好印象会因此大打折扣么?
不要这样想。
相反地,我认为只有把完全的影象展现到他们面前,才能有助于彼此皆得以平静地呼吸。
别怜悯我们,别同情我们,别说华而不实的话,只要正常地对待就好了。
会言不由衷,会找其他男人419,如今讲来,或许是因为那时的我和他,找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说什么放下包袱轻松上阵坦诚交谈,那都是书上骗人的鬼话。我们做不到,根本不可能。感情到了那种时候,要么找个突破口胡乱地爆发,要么被胆怯和所谓的常理压制到彻底消亡。
因为不愿分离,所以宁可互相伤害。
所以他的失态并没有让我敢向前迈进,而是重新缩回自己的壳里。
所以,我才会笑着对他说:
〃开玩笑而已,你当什么真?!爱怎样就怎样,我替你保密。〃
他过了很久才恢复常态,我大咧咧地捶过去一拳,尽量让自己语气听来爽快些。
〃放心,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好哥们儿。〃
江宁起身站在岸边向对面瞧了半天,对我的话不置可否。西装外套从膝盖上滑下来,软趴趴地横在草中。
他好象剪头发了,发际处有些微青。我盯着他的脖子楞了好久,竟连江宁的话都未能听清。
〃你别嫌弃我就成。〃
〃呃?〃
他回来伸出手在我的肩上拍了拍,〃走吧。〃
从未向周息雨或是方凛问过这种问题,或许我觉得没必要。然而今天我却很想知道江宁的感受,奇怪,我是那么想知道他自己的感受。于是我问:
〃跟同性接吻是什么感觉?〃
江宁闷声不响走着,直到大门口,他才抬起头给我一个厉害的回答。
〃从悬崖上跳下去。〃
……
单位新成立了几个研究课题小组,我被编入其中一个;江宁为几个饮品广告写文案,顺便还帮助公司筹备洽商会的展位布置。各自都忙,却还是能挤出一点又一点牙膏般的时间来相聚。一起吃顿饭,说说话,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随即分开走人。
我愿意这样,我希望可以经常见到他。虽然,因为一句话不合适而导致言语相讥,但很快便能和好。他没再同我说起过那个人,我也不问。
这种隔一两天就见面的形式维持到月底。某天他打来电话,问想不想国庆去天安门看升旗。
〃没问题。〃我痛快答应。
头天晚上把自己那辆比驴还有个性的破车足足武装了两个小时。又让对门的大哥帮忙把不知飞哪儿去了的两根车条重新安上。凌晨四点前冲进黑夜里。
从南池子街里走向广场,沿路遇上不少同去看升旗的人。兴奋而温情的面孔交错叠加,把我们冷清清的身影淹没于其中。
〃我退掉房子了。〃江宁说,夜里有了些寒意,我们缩着脖子面对面站在一起。
〃住得好端端地干吗退?〃
〃拆迁。〃他简单答道。
〃现在住哪儿?〃
〃同学家。〃江宁没有接我递过去的烟,表情不变地望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车辆。
〃只能去城郊租房子住,买完手机和保险后钱一下子紧张了。〃他说。
我默默听着,默默吸烟。
〃那个人……〃他说得很吃力,极小心地安排词句,〃我没有再和他做过。〃
〃还见面?〃我问。
江宁的鞋在地上突然非常猛烈地响了一声,好象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把烟掐了,直接攥进手心里。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和同学常用这招跟女生吹嘘自己如何厉害,那时手指的动作都很迅速,所以没有多少感觉。
然而这次,钻心地疼。
〃感觉不好吗?你上次对我形容得很厉害呢。〃我说。
他略歪了歪头,如同凝神聆听某种空气中旁人无法体会的细微声音。
〃当然了,这跟买彩票一样,你看雨子和方凛不也是如此么?简直折腾得不可开交。〃我想劝他什么呢?如果我真能说得清那才是大白天活见鬼。江宁脸色很难看,却一声不吭。
天马上要亮了,远处开始骚动,我催促他一起跑向旗杆所在的地方,在稍微偏一些的地方站定。
〃他想交往……〃江宁轻声说,〃我拒绝了。〃
〃你?!〃
〃我骗他说自己有BF。〃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原因,声音有点打颤。
〃你胡说八道他能信?〃
〃嗯。玩这个在一开始的时候关系都非常松散,也没有多舍不得。过阵子就会忘的……〃
这算是安慰吗?难道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我简直想跟他打一架,胜负无所谓,痛快就行,把他打出心里话。
可他的心里话会是什么?会是我想听到的么?
我想听到的又是什么?
许多许多的人,许多许多双期待的眼睛。在这个四周静谧而内心喧闹汹涌的清晨,迎接着那庄严神圣的一刻。队伍以清晰稳健的节奏慢慢前进,像风穿越沙丘时所发出的唿唿声,毫不迟疑。军乐队开始吹响第一个音符,那面旗帜舒展开身体缓缓迎风而上。
我寻找着江宁的手,忽然很渴望紧紧握住他的手。碰到了,他缩了缩手指,闪到一边。
听得见自己的呼吸,也听得到江宁的呼吸。天安门,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在这个普通又特别的清晨,过去曾是决定国家诞生的一天,如今,成为决定我们未来的一天。
〃我住的那个房子一月九百六,愿不愿跟我分摊?〃我问。
江宁小声唱着国歌,并不看我。
〃我们一起住吧。〃我又说。
旗帜在杆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猎猎飘扬。
他点头了。
生活,从一个人变为两个人。
尽管,前方将是条什么样的道路,当时的我们还并不知道。FROM江宁:
跟新车一样,我们也需要磨合期。除了各自都能做一手好菜这个惊喜发现外,其余的统统都是不和谐。
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迷路,而且称得上是世界冠军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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