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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的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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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像是电影的回放镜头,一遍一遍在人豪脑海里回放,那个有车的男人,像是一把钢刀插进了他的胸膛。他躺在学校的石椅上一整夜,瞪大眼睛望着黑沉沉的夜幕。
爱情是什么?
他能给顾妙云带来什么?
顾妙云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她会像她妈妈那样水性杨花、嫌贫爱富吗?
我为什么会看上她?因为她长得漂亮,她心地善良,这样的女人世界上有成千上万,可是偏偏是她!
爱情必须有所附丽,这是鲁迅在《伤势》中的结论,两个相爱的人,一起贫穷,其结果只有分开。
他爱着妙云。贫穷的现实使他自卑,使他面对妙云的痛苦,心如刀割。他渴望自己一夜暴富,可以救她脱离苦海,他希望自己就是灰姑娘的那个王子。可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身无分文的穷学生,他的父母靠着修车和卖馒头供应他上大学,他一无所有,除了一肚子的梦想。
他也恨妙云。她那么优秀、出色、光芒四射,可是她又流着那么糟糕的血。像她这样美丽的女孩子,当然有无数的男人来追求,其中必定有非常有钱的,比如那个开车的。妙云可以从中选出一个最合意的,她会忘了他。也许因为心地善良,她不忍心抛弃他。可是那又怎样!她是变心了,哪个人面对着富贵荣华不心动?尤其像她那种出身的人!
这样的爱恨交织,让他失去冷静。
人豪并不反感白安娜,也许有些微喜欢。毕竟她是个漂亮的、吸引人的女孩。他们经常一起忙碌社团的事情,渐渐地也混熟了。
“孟人豪!”安娜盯住他的眼睛,“你喜欢我吗?”她双手搭在他肩上,从后面看,像是环抱住他的脖颈,她的头发贴着他的额头,非常的亲昵,情侣一般。
“喜欢!”人豪随口说,手还翻弄着安娜带来的美国杂志。
这是个中午,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
“那为什么不吻我?”安娜像是说“今天天气不错”似的,说出这句话。
人豪一愣,看她,她的脸上逐渐显出捉弄的神色,他们的唇距离很近,他可以嗅到她身上幽幽的香味,听说她用香奈尔的香水、CD的唇膏,不知品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人豪心猿意马地想。遽然,她把鼻尖触着他的鼻尖,他呼吸到她的呼吸,他的头脑一片胶着,鬼使神差地,他吻住了她。她热烈地反应他,和羞涩的妙云不同,她来自开放的美利坚的。她热情似火,燃烧了他的所有理智。
他也曾试着“侵犯”妙云,可是她都坚决地推开他。然而安娜没有拒绝他,反而加深了他们的吻……
邵齐讨厌宿舍里的嘈杂,无法看书。他背起书包出来上自习。一间间教室找过去,他准备找一间整个下午都没课的教室,他可以上一下午的自习。
从后门的玻璃窗看去,他看见一对男女正放纵地纠缠一起。他冷冷地走开。但没走几步,他停住了,那个男的是孟人豪!怀疑自己眼花,他返回去再看,果然是孟人豪。邵齐有个冲动,要一脚踢开门。可是他到底忍住了。
邵齐愤怒地冲下楼,差点撞上一个人。
“邵齐!你看见孟人豪了吗?下午学生会,我和他值班,他拿着办公室钥匙,他在哪里?”采灵拦住邵齐。
邵齐冰冷地说:“不知道!”
可是,当采灵踏着轻快的步伐,向刚才那间教室走去时,邵齐想到顾妙云,采灵知道了,她也必然知道。于是邵齐不顾一切地忽然从后面拉住采灵的手,低声道:“我有事和你说!”
采灵懵然,竟由着邵齐拉着她的手,走出教学楼,走到楼下的草坪。
“你什么事?”她脸红。
邵齐愣愣地摇头,然后忽然又开口说:“你那次不是说喜欢看小说吗?走,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我为你介绍几本!”
采灵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邵齐的孪生兄弟。寡言少语的他,似乎不会这么多话,也似乎不会理睬人的,今天怎么这样热心?难道他在追求她?采灵偷偷打量他,虽然不如孟人豪,可是也非常出色,他是中文系的“才子”呢!被“才子”追求,一定浪漫。采灵高高兴兴地随着邵齐去了图书馆。
人豪犹如磕药后苏醒,他跌跌撞撞地离开那间教室,走到强烈的阳光下。楼上,安娜推开窗子,得意地俯视她的猎物。
这个学期的另一大新闻是邵齐追求卓采灵。一个是中文系的“才子”,一个是外语系的“大眼美女”。
沈茜用杂志蒙头,痛苦地说:“你们都有人追,为什么没人追我?”
王凝笑道:“不是班武和罗志彬都在追你,你多厉害,一次捕下两个!”
“可是一个也没孟人豪有意思!”她嘻嘻哈哈地说,没看见妙云进屋。
听到沈茜的话,妙云心里一沉。她和沈茜是上下铺,她在上铺,桌子又紧挨着,她坐回自己的位子,不可避免地惊动沈茜。
“顾妙云!”沈茜起身,用杂志打一下妙云的背,“你怎么鬼似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出,吓死我了!”
王凝笑道:“你在馋她的男朋友,她当然防备着你!”
沈茜大笑,“放心,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找孟蠢猪。就算全天下就我一个女的,他也不会搭理我,他恨死我!”
王凝跟着笑,妙云也忙堆出笑容。
邵齐找妙云参加校报的编辑。妙云知道,人豪的“耕耘报”已经成为学校团报的一个副刊,在同学们中反应很好。她不想和他去竞争。因此她拒绝了邵齐。
而邵齐则过分热心地劝说,以至于使妙云打趣他:“邵齐!你要是想接近采灵,就直接让她加入校报!不用通过我这个曲线。”
邵齐一愣。自从那次拉采灵去图书馆,非常凑巧地被同学看见,他就如同跳进染缸里,再也无法漂洗清了。他是性情冷淡、对旁人的议论并不在乎的人。他们愿意说,就说吧!因而他也没有做解释。但看情形,如果不弄假成真,他可是犯了大错。
“因为你的文笔好,所以请你!”邵齐端正地说,“顾妙云,我认为你应该多参加学校的活动。”他在暗示她,让她多留在学校,他希望她自己早些察觉。
妙云却无法看透他深层的含义,被他一再“请求”,她也只有答应了。
“孟人豪!”沈茜挑战似的靠近人豪得意地说,“顾妙云现在去校报做编辑了!”
人豪愣住了。
沈茜又来一句:“上次她嗓子疼,你漠不关心,幸亏有位帅哥送药,否则妙云的嗓子说不定就坏了!”
帅哥!人豪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有车的男人。心火腾地升起。他抛下沈茜,直奔妙云的教室。
妙云正和几个同学在教室里讨论功课,人豪风似的进来,拉起她就走。她一向保守,和人豪恋爱,从不在公开场合做出亲昵的姿态。她用力要挣脱他,无奈他的力气很大。
他们拉拉扯扯出了教学楼,来到楼后的小树林内。
“你怎么了?”妙云揉着被他抓疼的手臂,有些生气他的蛮横。
人豪瞪着她,突然就抱住她亲吻。
妙云吓坏了,“放开,这是大白天,人来人往的,你疯了!”
人豪不理会她,他用力地吻她,感受着她和白安娜不同的味道。他弄乱了她的头发,大手隔着衣服,摸索着她,嘴唇一路来到她的胸口,用力啃咬着她的肩头。
妙云用力拍打他的背部,软弱无力地说:“不行,人豪,不行,你快放开我!”
忽然,她觉得胸前一阵冰凉,人豪伸进手去,正用力地揉搓着她。羞耻之心,使妙云生出巨大的力气,她奋力地推开他,回手就是一巴掌,“停下!”她含着泪,拽下衣服,捂住胸口。
人豪摸摸被打的脸庞,火辣辣的。一个巴掌打回了他的理智,同时也激起他的另一种愤怒。温柔的、向来百般柔顺的妙云竟然打他!他们相爱,做些出格的事,又怎么了?
妙云惊慌地看看自己的手,又连忙上去摸他的脸庞,“没事吧!人豪,很疼吗?你为什么这么……”
人豪没有拒绝她的温柔。他还是爱她,他知道自己这点没出息。白安娜只是一时头脑发昏。可是妙云呢?她会拒绝那个男人的诱惑吗?他不愿意去问,也许是不敢去问。
“晚上,我们一起看电影吧!”妙云讨好地说。
“好!”人豪冷淡地说。
人豪的一篇文章在青年报上发表,他吆三喝四,请了许多同学去小饭馆吃饭。妙云要去上家教,没有参加。
那晚,同学们闹酒,把人豪灌醉了。他拿着酒瓶,站到桌子上,对着整个饭馆的人,吼叫:“我爱顾妙云!”
同学们起劲地鼓掌助威。
人豪扯开嗓门,用“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曲调高唱“我爱顾妙云!”
妙云上完课,像往常那样要离开。天气寒冷,她想早回到宿舍。她没有像样的棉衣,在学校里凑合可以,却不愿意穿到家教家里。
“来!顾老师,先别急着走,喝杯热牛奶!”女主人热情地说。
妙云回身坐到客厅里。是非常富有的人家,家里的摆设高雅、精致,女主人雍容、华贵。妙云感觉很自卑,这样的世界,和她格格不入。她自己自卑,但也感觉出家教一家对她非常尊重,一点没有鄙视的意思。他们都是品德高尚的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贫穷、低贱而加以藐视。
女主人温和地端详着她,赞许地点点头,“不要拘束!凯蒂说老师教得很好!她很挑剔,请了几位老师,只有你,她很喜欢!”
妙云有些受宠若惊。那个凯蒂确实是个娇宠至极的孩子。她也是有这份资格,出生在这样富贵的环境,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万千疼爱在一身,当然可以骄傲!而那些不幸的孩子,一无所有,想骄傲,也没有呀!
“听说你的歌也唱得很好!”女主人徐徐地问。
妙云谦虚地说:“会哼几句而已!”
“你的父母都是做什么的?”女主人和蔼地问。
妙云知道任何人都会问到这些,她平静地说:“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女主人一愣,“你是祖父母养大的?”
妙云摇头,“我跟着爸爸,我高二时,爸爸才走!”
女主人歉意地说:“对不起!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妙云淡然地答道:“没什么!”
女主人又询问了一些她学业情况,才放她离开。
班武把饭馆的情形绘声绘色地描述给沈茜听,沈茜立刻在宿舍里“表演”。
妙云不说话。
采灵叫道:“啊!真浪漫!”
王凝站在床上,模仿着邵齐的神态,“采灵,我爱你!”
沈茜一头倒在铺上,捂着肚子发笑。其他几个也在笑。妙云忍不住也笑出声。
采灵气恼。
妙云拉拉她,安慰她:“明天,我们也去灌醉邵齐!”
“对!”沈茜说。
采灵脸红,大家又是哄堂大笑。
第6章(1)
似乎全校都知道孟人豪移情别恋,整天和白安娜在一起。他那“我爱顾妙云”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而他身边的女人却已经更改。无数的同学议论不已。
正如那句俗话说:丈夫偷情,妻子最后知道。妙云一直不知道人豪和白安娜的事。另外不知道的人是采灵和沈茜。她们和妙云一起忙碌校报的工作。沈茜还做了播音,主持学校每天中午的音乐节目。采灵则跟在邵齐后面,一副“好情人”的模样。
大二那年寒假,顾妙云一人在学校里度过。人豪没有提出邀请,甚至快放假的那几天,都刻意避开她。妙云没有说话。她明白,正因为什么都明白,所以更加的痛苦。
正月里,谭教授夫妻请妙云去家里吃饭。饭后,妙云想走,她不想继续打搅这老两口。但是林教授固执地拉着她看电视,里面正在播放《渴望》。
“谁能与我同醉,相知年年岁岁!”片尾曲悠悠响起。妙云心中一阵酸疼,是呀!今生谁能与我共度岁月,相知又相伴。
抬头看表,时间已经太晚。林教授不让她回宿舍了。妙云无法推辞老夫妻的好意,只好住下。她有些怀疑,是否老两口故意拖着她看电视,让她住一晚。
“这是我儿子的房间!”林教授将妙云领进一个房间,“他多年前就搬出去了。我给你换了新的被罩和床单,你就放心地睡下。”
躺在华丽的席梦思床上,盖着暖和的被子,房间宽敞、干净。柔和的床头灯光里,乳白色的地毯,白色的书桌,米色的书橱,白色的落地大窗帘,一切都美仑美奂。妙云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忍不住好奇心,她站到书橱前,惊喜地发现里面全是英文原版书。她现在学习英语,老师总是鼓励大家去阅读原版书。很多同学去买。但价格昂贵,妙云是从来不舍得去买的。
谭教授的儿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忽然对这个人起了强烈的好奇心。
元宵节的晚上,八点多了,妙云一人对着微弱的烛光,轻轻吟唱着“明月千里寄相思……”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刻,这首歌非常的适合。她流着泪,欣赏着烛火的跳跃。
人豪来信说,五点来电话,已经八点了都没有来。也许是他的家人拦住了他。他想我吗?像我这样凄凉地思念吗?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让妙云的神经刹那间活了过来,难道,难道,人豪来了?是的,他那么能搞怪,一定是他来了!
妙云用力地擦干眼泪,无比喜悦地打开门。
就在门开启的瞬间,笑容凝固了。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人豪,竟是谭隽。
他带来了一瓶法国白兰地,还用保温瓶装了十几种元宵。看到桌上的烛光以及吃剩下的半个馒头,他没有任何表情。
“到顶楼去!”他说。
“你怎么知道有顶楼?”妙云惊讶!
他轻轻一笑,“我的初恋女朋友曾经拉着我上去,看她表演孔雀舞!”
“那以后呢?你们?”妙云跟在他后面,来到了顶楼。
“各奔东西!”他仿佛是说个笑话,似乎他的初恋是个无聊的事情。
妙云心里一沉,她和人豪也是初恋,各奔东西?她无法承受。
“等一下!”他看看表,“广场上有烟花,这里的位置正可以看!”正说着,第一只烟花升上了天空。烟花灿烂、璀璨、五彩缤纷。他们默默地遥望。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谭隽轻轻吟诵着辛弃疾的《青玉案》。
妙云则沉浸在那一片灿烂的烟花里。无比美丽的烟花呀,升上夜空,放射自己的美丽,刹那间,消失,化作虚无。生命一般,只为了片刻的美丽。
开学后,一次在图书馆,妙云遇见安娜。妙云已经多少听到一些传闻,但她告诫自己,一定要相信人豪。爱情的基础就是互相信任,她必须相信人豪、相信她自己。她没去找人豪求证,也许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害怕听到另外的回答。她宁愿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管周围的一切,只仔细地包管自己的内心。
安娜上下打量着妙云,那神色中的骄横不言而喻。妙云也不示弱,冷淡地回视她。
“我听人豪说,你很喜欢看书!”她说。
“我听人豪说,你不喜欢看书!”妙云回答。
她的脸色一变。她一直觉得顾妙云很软弱,事实上,她似乎还很有刺。安娜的笑容更深了。
“听说,你有亲戚在香港?什么亲戚?”安娜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亲戚!”妙云清淡地说。
“人豪说,他想去美国!”安娜缓缓地说,同时仔细地观察妙云的反应。
妙云的心像被砍了一刀,她抱紧了书,竭尽全力做出冷漠的表情,“他说要看我想不想去!”
安娜脸色一阵白。
这时采灵在向妙云招手,妙云昂首阔步地离去。
谣言满天飞,不想听,也得听。沈茜听闻,就在宿舍里唾骂人豪,她以为这样可以给妙云解气。采灵也惊惶失措,向邵齐核实,邵齐的回答模棱两可。
终于,妙云还是亲眼看见了。
那是一天下了晚自习,妙云漫步在校园里,不知不觉走到偏僻处,那里经常有男女生约会。妙云和人豪也曾经来过。旧地重游,两个人,成了一个人。
当她亲眼看见,她都不相信,她用力地摇头,用力地抹眼睛,用力地掐自己,不是做梦,不是眼花,不是幻觉,是千真万确!
安娜得意地抱紧人豪,一双涂着红色指甲的手指轻轻抚过人豪的脸庞。人豪望着妙云,眼中千千万万的情绪,妙云却无从感受了。
她努力站稳身体,努力让自己保持尊严。同样的夏夜,晚风吹来花香,不知名的虫儿呢喃,一弯新月悬挂树梢间。她的世界塌陷了。
“别激动!”安娜说,“是你先有了别的男人!”
妙云瞪向人豪,分手也不需要诬陷吧!
安娜笑,“不是他说的,是大嘴巴沈茜,说有个男人给你送药,体贴得很!”
妙云冷笑,根本不理睬安娜,她只盯住人豪,她要听他怎么说。
“对不起!”人豪冷声说。
妙云摇头,“我等着你,等你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说完,她转过身,挺直腰板离去。
她找了一个洗手间,让自己痛快地哭一场,擦干了泪。她回到宿舍,没事一般,上床睡觉。
朦朦胧胧中,她回到了家。爸爸开门,问她:“放学了,同学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我学习好,老师喜欢我,他们不敢!”她大声回答。
“小白菜,没人要!”几个孩子围绕着一个小女孩,唱着儿歌。这是一所机关幼儿园,孩子们个个穿得整齐、干净,除了中间的那个女孩,她的发辫被撕开,衣服上涂抹了五颜六色的水彩。她是六岁的小妙云,她垂着头,不让她们看见她的泪水,她不说话,任由她们羞辱和捉弄。
“唉?这个头卡真好看,我要了!”一个女孩生硬地扯下妙云头上的发卡。
小妙云头皮一阵痛,可是她顾不得痛,她要收回她的发卡,“不要拿走,那是我爸爸给我买的!”
“你骗谁,你没有爸爸,我妈说你的爸爸不是你爸爸!”一个女孩说。
“胡说!胡说!”小妙云尖叫,浑身颤抖,“把发卡还给我!”
“就不给!”女孩子故意将发卡举起,她长得高壮,妙云太纤弱了,她努力地跷脚、蹦起来,就是摸不到发卡的边,其他孩子都在看热闹。她急得哭,大家却在笑。
“求求你,给我!”妙云只好哀求,她不能失去了爸爸买给的礼物,“给我吧!我给你写作业!”
……
“不要和她一起玩,她妈妈不要她了!”邻居对她的女儿说。
“你是爸爸的女儿,有一次,爸爸还给你输血!”爸爸说。
突然,父亲鼻子、眼睛开始流血,她惊恐地大叫,父亲就在她眼前变成了一个骷髅,她叫人豪,人豪却别过头,不理会她……
“妙云!顾妙云!”沈茜大声喊她,她不应。
“怎么办?”采灵大叫,“她好烫!起火了似的,怎么办呀!”
“她刚才叫得好大声!都是在喊孟人豪!”王凝说,“鬼叫似的,吓死我了!”
“送医院!”沈茜喊叫着。
妙云迷迷茫茫,半昏半醒。过去的种种纠错在一起。她的梦想、她的幸福、她的团圆……她犹如跌落一个巨大的深渊,眼前一团漆黑。果然,苍天无情,就连这样一个小小的心愿,她也无法实现。
人豪抱着头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沈茜口里就不停地骂:“她半夜叫的鬼似的,都是你害的!她喊你,叫你不要离开她,狼心狗肺,你知道吗?她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她喜欢你,我不会放过你!”她一激动,把自己的心思也说出来。然而此时此刻却无人注意到她的口误。
“别叫了!”邵齐道,“就是发高烧,医生说明早就醒来了!”
然而妙云第二天也没醒。
医生奇异地说:“一切正常,也许是她自己下意识里不想醒来!”
沈茜冷笑,“她当然不愿意醒来,她无法面对这个无情无义的世界。”
人豪坐在妙云床前,握着她冰冷的手,用她的手捂住他流泪的双目,“妙云,我的妙云,我错了,你醒来吧,你醒来,我们永远不分离。”他轻轻地说着。
安娜来到医院,不只沈茜愤怒,采灵、王凝、班武、罗志彬个个义愤填膺、横眉冷对。
“你最好回去,这里不欢迎你!”邵齐生硬地说。
安娜皱眉,“不过一场游戏,何必拼命。我是来通知孟人豪,今天文化节颁奖,我们的戏得了第一名。他必须去领奖!”
“他不会去!”沈茜说。
“让他去!”安娜说,“那是他应得的,不是吗?”
人豪在里面听而不闻,没有妙云,一切荣耀还要什么意义?他终究还是无法放开她!
班武代替人豪去领奖,抱回来一台录音机。那是第一名的奖品。人豪看着这台录音机,是他一直希望拥有的,每次去商场,都忍不住看上几眼,却买不起。如今属于他了,而妙云……人豪一阵心酸。他把录音机放在妙云的枕头旁,按下播放键——
夜色茫茫照四周,天边新月如钩,桌上寒灯光不明,伴我独坐苦孤零,人隔千里无音讯,欲曾遥问终无凭,请明月带传信,寄我片纸儿慰离情。夜色茫茫照四周,周遭寂寞宁静,回忆往事幻如梦,重寻梦境幻似真,人隔千里陆悠悠,未曾遥问心已愁,请明月带问候,思念的人儿泪长流。
歌声轻飘,人豪随着轻轻吟唱。
一曲一曲老歌回荡在病房里,人豪握着妙云的手,从夜晚到黎明、到白昼、到夜晚、到黎明。
第6章(2)
“人豪!”妙云低声叫。
人豪先以为是梦,凄凉地说:“妙云,求你,别只在梦里,你快些醒来!我们一起去爬泰山!看日出!”
“好呀!”妙云回答。
“你、你醒了!”人豪狂喜,“你醒了,你醒了!”
妙云露出虚弱的微笑。他还是要她的。可是奇怪,她怎么没有想象的那么兴奋?心口被割破,还在淌血,即使最高明的医生,仔细地缝补好,也会留下疤痕。
邵齐惊讶地望着医生,“您说住院费已经全部交了?”
“是的,有记录,在这里,你们看!”医生让他看记录。
沈茜也凑头来看,“谭?就是那个送药的!他到底是谁?医生您认识他吗?”
医生摇头,“他嘱咐用最好的药,并且让我们注意一下患者的血糖。”
邵齐和沈茜疑惑地离开,都在思索,这个姓谭的到底和顾妙云有什么渊源,为何如此慷慨地帮助她?
“这件事,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巴!”邵齐警告她。
沈茜撇撇嘴,点点头。
人豪决定和妙云一起去爬泰山。他们决定带着那台录音机。
曾经爬过泰山的班武取笑他们:“你们到了中天门,就恨不得扔了它!省点力气吧!”
“我们要在玉皇顶听歌!”人豪说。
这次,沈茜和采灵一起大叫:“好浪漫呀!”
“顾妙云!你的电报!”王凝扬着电报进来,“香港的!妙云,到底你家什么人在香港!”
人豪像受到刺激的刺猬,倏然站起来,一把夺过电报,用力地撕开,快速地浏览,然后给妙云。妙云不看,就想收起来,人豪按住她的手,“你看一眼!”
妙云看了,看完一语不发地收起,走出宿舍。人豪跟出去。
“你要去,是不是?妙云,你还是去吧!她是你妈妈!”人豪语气奇怪地说。
“她不是!”妙云淡然。
人豪异常冷静地说:“无论她是不是,如今她有钱了!”
妙云奇异地看着人豪,他在想什么?就听人豪开口了:“你可以不认她,不过,你得认钱!”
妙云见他的嘴巴一开一合,怀疑她的耳朵出了毛病,这真的是骄傲的孟人豪说的话吗?
“你不是很看不起她?”妙云小心地问。
人豪冷冷地说:“我再不会看不起她的钱了!”顿一下,他又说,“我总算明白了一点,人活在世上,什么最重要!钱,有钱,你就是个人,堂堂正正,腰板挺直;没有钱,你就是孙子,狗都不如。妙云,我们不能活在这个世界的底层,让我们的世世代代都在贫困里挣扎。她有钱了,你去狠狠地捞她一笔,这是她欠你的,她应该补偿你,你理所应当得到补偿。”
妙云不理解人豪思想的转变。他说出的话,妙云也有认知。然而从那个自负、傲气的孟人豪嘴里吐出来,妙云却感觉到一股阴森气息。
三天后,妙云向系里请假,前往香港。同学们终于知道,她的妈妈原来在香港,而不是她说的早就去世了。于是,她又一次成为“名人”。同学们暗地里说原来是一位“青蛙公主”。
安娜仍旧缠着人豪,他不给她好脸色,她也不在乎。起先,她感觉孟人豪很容易上手,可是看见他对顾妙云的衷情,激起了她的愤怒。从来她白安娜都是胜利者,可是孟人豪始终就对一个顾妙云放在心头,把白安娜当作“游戏”!好吧,她就和他玩到底,看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谭隽很惊诧会在中环遇见顾妙云。她站立在马路旁,仰首环视那成群的高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像那些外地来的女子,她们对这些“现代文明”的标志,充满惊叹与恐惧。这里似乎并不是繁华的闹市,是地狱,是深渊。
妙云诧异地望着谭隽向她走来,他走在匆匆的人流中,她第一次感觉,他非常出众、鹤立鸡群。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阳光下看见他。
“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轻笑。
“谢谢你支付了医药费。我还给你!”妙云说着掏钱包。对于他的帮助,无论这人目的何在,她还是应该感谢他。
他看一眼她手里的港币,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诧。
“可以问问你为何来香港吗?”他的语调淡然。
妙云自嘲地道:“也许我这样的人不配到香港,可是我来了,真是命运的讥讽!”
他盯着她,目光逐渐严厉;妙云从那束目光中感觉出冰冷的寒意。他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狮子,表面温和,内里却凶猛无比。
“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他的语调平平,可是却透出威严的气势。
妙云不想回答他,可是在他凶狠的目光下,她说了:“是我的一个亲戚在这里。”
他的眼神说明他根本不相信她,可是他不再追问,“顾妙云,我希望那个在台上唱着《我的祖国》的女孩子永远保有她的内心,记住,那才是你生命里最宝贵的。”
路那边有人向他招手,他深深看一眼妙云,断然离去。
望着他坐上一辆劳斯莱斯从视野中消失,妙云回味着他的话:保有一颗心,那才是生命里最宝贵的。
看看四周的繁华,她并不需要这些。她只要人豪、要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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