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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的饭包-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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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心裡饮泣,他无奈地在学生的目光下送出礼品,而后落寞地让父子俩送到门外。平时若是在学校,吴若杰一直盯着他看,他会非常开心。但现在……他只觉得心痛。

  尤其听见身后两人的对话,他更加难过了。

  「笨儿子,晚餐你要吃什麽?」

  「只要是父亲做的我都吃。父亲你就煮你爱吃的就好了。」

  「这样喔,不然父亲煎两颗蛋,一颗当晚餐,一颗给你带便当。」

  「不要啦,父亲,做菜脯蛋啦,这样我们就能一人吃一半了啊!」

  「这样也是可以啦……」

  一人一半,感情才不会散吗?

  你们的感情已经够浓了,不用怕它会散开,也不用再加深了啦。

  哀怨地叹了口气,他提起脚步想赶紧离开这伤心地。

  父亲很温柔,儿子很可爱,两个都很对他的味,让他很想收藏。但他们两个早已互相收藏,就算他想抢也抢不过来了。

  家庭访问这差事果然是自讨苦吃……

  不停地埋怨着,他决定在回家的途中绕道去村裡的诊所一趟,虽然那医生很霸道,虽然他很会按摩,虽然每次按摩时他都会睡着,虽然每次按摩完不是腰痠就是腿疼,甚至是嘴唇肿起来……

  但无论如何,那裡绝对是比这裡要好上太多了。

  他宁愿被医生欺压也不愿被那对父子伤到心痛……

  带着无奈、落寞、伤感及无助的心碎,他在夕阳下走着,准备前往另一个逃难所寻求安慰,却没意识到那逃难所对他来说或许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礼物


  父亲一直很宝贝某样东西,而那东西就放在他的房裡,每年的八月他总会仔细地保养,一层又一层地抹上柠檬油。

  那是个书架。一个用上好木材製成,工艺却奇差,外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手工书架。

  那是他送给父亲的第一份父亲节礼物。

  到了台北、上了高中,他才知道原来还有父亲节这种节日在。打从听说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决定他要准备个父亲节礼物送给父亲。

  如果说母亲节是为了感谢母亲生下他,那父亲节应该也是为了感谢父亲生下他、养育他吧。

  是父亲节呢。那是父亲的节日。

  一想到父亲,心裡的想法更坚定了,绞尽脑汁地思考他该送父亲什麽礼物,只要父亲不在,他就缠着祖母询问父亲喜欢什麽、讨厌什麽。

  因为是送给自己最喜欢的父亲,他希望他送的礼物父亲会喜欢,想见他笑着收起礼物,然后摸摸他的头。一心一意地想准备一个最好的父亲节礼物,想让父亲惊喜,更想看他开心的样子。

  见孙子如此有心,她努力转动脑子回想着儿子以前喜欢什麽。

  喜欢欺负隔壁家的小孩、喜欢说些恐怖的故事吓人,总而言之就是爱调皮捣蛋。讨厌不公平的对待、讨厌……还有讨厌什麽呢?

  看着孙子努力躲过儿子试探的目光,在一张小小的纸上列出许多物品,她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往事。

  小小的儿子,才两岁多一点就爱乱跑乱跳,总是吵着要人陪他玩。她身体孱弱,陪他玩也玩不久。而他那总说自己的脾气比天还大的老爹被他烦不过,将他扔出家门了事。

  过没多久儿子捧了张小小的纸,硬挤上老爹坐的那张长凳,沟不上桌子的他只能在椅上动作。

  小小的手在纸上折啊折、捏啊捏,嘴裡还不时发出声音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旁边的某人总是不为所动,但偶尔仍会往儿子那投下好奇的目光。

  她按耐不住,便蹲在一旁。「君那,你在做什麽,让妈看看好不好?」

  「摺纸。」

  小小的他,还不太会说话,奶声奶气地说着不太标准的台语,瞪着一双大眼专注地摺着比他的手还要小的纸,完成后还用手抹去额上莫须有的汗水。

  「爸爸,这个给你。」

  「这什麽?」

  放下早已空无一物、用以伪装的茶杯,他从儿子小小的掌心裡接过那张纸。

  应该说,一隻纸鹤,不太完美、满是摺痕的纸鹤。

  「小鸟啊!」开心地晃晃小脚丫,让母亲抱下长凳。

  安全落地后他又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过几分钟又捧了另一张纸回来,折了别种东西。

  来来回回几次后,桌上摆了许多东西,有最先摺好的纸鹤、后来摺的纸飞机、百合花等等,一个个被人拾起研究而后又被人排列在桌上。

  最后,那些小东西全让某人装进小铁盒裡,收藏。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轻轻地笑了笑,她拍拍孙子的手,出了个主意。「送书吧。你爸爸喜欢看书吧?就送他书吧。」

  听见她的建议,孙子的脸整个亮了起来,看来她这狗头军师是出了个好主意。

  缓缓地踱回房间,一针又一针地勾着毛衣。她动作慢,要替那两个孩子准备冬衣,现在就得开始了。

  该给那可爱的孙子织什麽颜色呢?

  六月初的午后,藉射入的豔阳,她看着老伴的照片,在心裡这麽问着。

  在决定送书以后,他又想起如果他买的书父亲的房裡有,那书不就可惜了吗?

  于是,他便趁着星期六父亲不在的时候,偷偷摸进他房裡,拿着纸跟笔记下房裡的所有书目。

  但当他一进父亲的房间时,他却愣住了。

  父亲房裡的书,真不是普通得多。

  不仅书桌、书架上摆满排列整齐的书,就连书桌的地板上也叠了好几叠书。角落裡还有几只箱子,一边在心裡想着:「裡面应该不是……」,他打开叠在最上层的箱子。

  裡头满满的,还是书。

  房裡的有不知几年前就有的旧书、父亲读书时用的课本、后来买的英文用书,还有许多原稿的稿子及翻译下摆着父亲的名字的中文书。

  不敢算父亲的房裡究竟有多少书,他只觉得父亲需要的应该不是书,比起书本,父亲更需要书架来摆这些书。

  对了,书架。

  灵机一动地,他冲回房裡拿了把尺,傻傻地用尺量了书桌旁小角落的尺寸,认真地记下,便急忙地将房间恢复原状,装作没事一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要送的礼物是想到了,那准备礼物的钱呢?

  打开抽屉翻了翻,翻出的只有一个铜板,一元。

  这是他仅有的财产。

  解决了一个问题,其他问题又接踵而来。

  每天上学、放学时,他仔细地观察路上是否有店家缺人手,有的话他便记下来,打算趁假日有空时来问问看。

  只是週六趁着父亲不在,他依着记下的名单询问时,那些店家不是已徵到人手,就是看他是个学生当面拒绝,而更多的是时间无法配合。

  因为他平时还要上课……

  灰心地回到家中,见父亲又带了新的家庭代工在客厅裡工作,他突然想起郊区的纺织工厂或许可以试试看。打定了主意,他便把手上记着店家名称的纸妥善收好,坐在父亲身旁帮忙,决定下週六去郊外工厂区走一趟,一间不行就问下一间,平时要上课无法工作就问问暑假还有没有机会。

  为了这父亲节礼物,他一定要找到工作,给父亲一个惊喜。

  凭着一颗赤诚之心及不厌其烦的努力寻问、拜访,终于让他在六月底时,在一家成衣工厂问到了工作。儘管工作内容繁杂且无趣,但他仍是努力做满整整一个月,从厂长的手裡接过人生的第一个薪水袋。

  虽然厂长总说他不收童工和学生,却默默地允许他在填资料表时谎报年龄及学业,也常关照他。在休息时间和他聊聊天,问他在学校、家裡过得如何,知道他家裡只有父亲和祖母,那块头和熊差不多大的厂长竟用手帕按了按眼角,打了通电话哽咽地吼着要家裡再送个便当来给他。

  在离职时好奇地问了薪水的用途,那心思比布还柔软的厂长貌似凶恶地骂着:「你是骗人的吧?现在哪个孩子这麽孝顺的?」一边将他赶出了工厂,却在他离去前从自己口袋裡多抽了几张钞票塞进他的口袋裡,外加一个傢俱工厂的地址。

  怀着感谢的心情,他照着纸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工厂

  之后回想起来,他才发现他是真的遇上很多好人,许多很好心的人。

  当他走进工厂时,恰好遇上中午工人们的吃饭时间,所以,工厂裡没有半个人在,全窝在二楼的办公室裡吹电风扇吃便当。

  犹豫地爬上楼梯,敲敲门走进,四、五个人全瞪着他看,每个人的打扮都差不多,让他不知该找谁询问才好。

  「少年仔,你要干嘛?」裡头看起来最年轻的小伙子叼了根牙弧窈莺莸氐勺潘础

  「我……我想做一个书架。」

  「你?我们这裡要订做可不便宜喔!你有钱吗?」睨着眼前明显被他吓着却又不想退缩的少年,他语带讽刺地道。

  「我只有这些。」将刚领到的薪水袋递了出去,想递给和他说话的小伙子,但坐在门旁的中年男子却一把抢了去。

  见是附近成衣工厂发出来的薪水袋,他不由自主地拍去徒弟的手,抢走薪水袋。

  点了点裡头的数量,他看着少年,犹豫着这工作是否要接下来。

  说实在的,袋裡的钱并不多,要做一个书架是不难,但以这价钱由他们来做的话就很困难了。

  他们这间工厂虽然不大,但接待的客户、选用的木材、师傅们的技术可不是普通工厂能比的。这孩子给的钱大概只能在他们这买一两块木板吧!

  无聊地翻看薪水袋,试图在上头找些蛛丝马迹,那厂长会不会在这上头写了些字,都建议这孩子来这了,他没留些话给他吗?

  但看来看去,他只看见上成衣工厂的名称和厂长难得以楷书书写的「吴若杰」三字。

  那玩布的傢伙字很少这麽整齐呢。

  等等,吴若杰?

  吴?

  「孩子,你谁家的小孩?」紧握着薪水袋的手有些颤抖,那微薄的薪水袋几乎都要被他捏烂了。

  虽然不知道男子为何这样问,但他仍是说出父亲的名和自家在村裡的哪个方向。

  听见他的回答,男子低头笑了笑。

  这世界真的很小,是不?

  从薪水袋裡抽出大半的钞票,点了点,还将尾数做为折扣塞回袋裡,还给少年。

  「你的书架想做成什麽样?」将吃剩的便当盒推到一旁,拿出纸和笔,他在同事和徒弟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替他画了张设计图。

  听着少年单纯又天真的想法,还有他所构想的书架款式,他大概知道这书架的用途。

  从工厂的架上抽出几块长短不一的木板,扔在少年面前,从丈量、裁切、到最后地钉製,他一步又一步细心地解说。甚至还教了他换算的方法,让他将原本用尺量的数据换成台尺。将从老师傅那传承下来的鲁班尺借给他丈量、划记。

  藉口说收的钱不够多,他让跃跃欲试的少年自己动手。

  「怎麽做我都教你了,厂裡的工具你爱怎麽用就怎麽用,你可以在这做到你完成为止。」

  放少年一个人在角落裡摸索。他回到自己的区块裡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

  「师傅,那、那些木材是要配给别的工作的,你怎麽……」小徒弟着急地跟在师傅身旁叨念着。

  他很担心,非常担心。平时刻薄严厉又小气的师傅竟如此大方地提供资源,甚至免费亲自传授技艺,还将那个他珍惜已久的鲁班尺借了出去,这和平常的师傅完全不一样啊!

  「那种东西,仓库裡多的是,再不然山裡也还有,担心什麽?与其担心这些,还不如去工作,上礼拜交代给你的东西做完了吗?」

  看吴若杰作坐在角落仔细地丈量、划记,他彷彿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他以前也是这样和师傅学过来的,虽然总挨师傅的打骂,但师傅还是教他很多东西。师傅和师娘甚至还把他当作亲身儿子一样对待。

  好怀念从前师傅教训自己的模样……

  过几天去师傅的坟前上个香吧!到吴家的坟那和师傅他老人家说说话。

  照木匠师傅所说的方法,他将原本的木板切成八片木板,担心木板边缘的木屑扎手,他还用砂纸将每片木板都磨得光滑顺手。

  万事都具备了,但几片木板拼来拼去,他却不知该从何钉起。曾研究过家裡的柜子,也想过要怎麽做,但实际做起来却漫无头绪、手足无措。

  从厂裡的小徒弟那,他知道他已经给他们添很多麻烦,如果这次钉坏了,那就糟了。

  翻弄了好几天,眼看八月八日父亲节就要到来,他的礼物却没有做好,他已经连着「到朋友家玩」好多天了,被父亲发现的话,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正当他苦恼之际,总忙着自己工作的师傅带着几片木板走了过来。像是从前教那笨徒弟一样,把吴若杰的木板和他的依相同顺序排列,又拿了盒钉子和两把铁鎚坐在他身旁。

  「因为你第一次做这东西,我教你最简单的方法,仔细看我怎麽做,好好地学起来!」

  嘴裡含着几根铁钉,敲敲打打地、手脚并用地,他三两下便把一个简单的四层柜做好。

  有了师傅示范,他照着他的方法,以缓慢却谨慎的步调完成自己的作品。虽然其中几个钉子钉歪了,但这书架仍然坚固。

  雀跃地绕着书架左看看右看看,抚着书架,他心裡很是兴奋。

  他完成了!

  如果父亲知道这书架是他做的会不会很惊讶?

  想起父亲,他便抱起书架想直接搬回家,想早点让父亲看见这礼物,更想早点看见父亲的脸。

  许多想法在心裡缠绕,他没听见身后传来的呼唤,搬着不轻的书架直往外走。

  「我叫你等一下你没听见吗?」生气地抢过书架放在一旁,他挡住吴若杰。

  「还有事吗?」

  「你以为这样就好了喔?还没啦!」菜鸟果然是菜鸟。

  把书架又放回角落,他从自己的位置出一瓶又一瓶的漆料,递给吴若杰。

  「东西做完了还要上漆,你不懂吗?这样就想搬回去这样木材很可怜,会很快就报销你懂不懂啊?还有我们工厂帮了你这麽多,没说声谢谢就想走了,礼貌两个字你没学过吗?」

  怕其他师傅听见,他压低声音骂着。他知道师傅没说话,他也应该把嘴巴缝起来当作没看见,可是……可是他就是看这小子不顺眼,尤其看他这样虐待这些上好的木材,更让他看不过去!

  一气起来他便拿起没用的小木块用自己随身携带的凋刻刀刻了「礼貌」二字,压在书架上头提醒那莽撞的傻小子。

  「木头可以拿来刻东西?」

  「废话,当然可以。」原本他想学的就是木凋,没想到进了工厂当学徒以后才发现木工跟木凋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想早点离开去找真正的木凋师傅,却捨不得这裡满屋子的上好木头。

  「你这些凋刻刀借我一下。」没等小徒弟回应,他将书架放倒在地上,拿了铅笔在上头画了草稿,而后便用凋刻刀在上头刻了些图桉。

  那是我宝贝的凋刻刀耶……

  想抗议,但看见师傅的眼神时,他的嘴却怎麽也开不了口。

  算了,反正这小子是师傅的「贵宾」。给的钱不多,但身分尊贵。

  谁叫他是那老师傅的孙子……

  师傅把工厂裡的东西全借给那傻小子已经够让他惊讶的,后来师傅还拿同样的木材切成和那傻小子的木材同样的大小,和那傻小子一起坐在地板上做个简单到不行的四层柜,当时他简直傻了眼。

  师傅,那些木材不便宜啊……而且做出来的柜子你要怎麽办?

  「烧了。」

  「啊?」

  「点几支香拜一下,然后烧了。」

  「这……」师傅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身上不是挂了一堆刀子?刻些东西一起烧了吧。就当作跟师祖打个招呼。」

  当师傅把那柜子搬出来时,原本普通的四层柜有了凋龙画凤的装饰,侧板和背板都刻了些东西在。他从没见过师傅拿过刻刀凋刻过,也不知道师傅有这样的手艺。师傅总说那些装饰都是无聊的花拳绣腿,比起装饰,实用最重要,因此鲜少在工作上动手凋刻,但这次却在这要被烧毁的四层柜上大作文章。

  抚着四层柜的纹路,上头有几许椭圆的暗痕。

  这个柜裡装的大概是师傅对老师傅的感谢吧。

  不想破坏师傅的心意,在那傻小子专心上漆的时候,摸走他裁切下来的木片。因为不知道该和未曾谋面的师祖说些什麽,他索性刻了一堆他孙子的坏话。

  他笨、他呆、他傻,可是他孝顺。

  没仔细留意自己在上头写了些什麽。他在木片上穿了个洞,用绳子繫在四层柜上,虔诚地祭香往外头拜了拜,让华美的四层柜在火焰中崩落、消逝。

  夕阳西落,橘红色的火焰带着师傅对老师傅的思念走向西方,留下暗黑的足迹。少年坚持要以自己的力量将作品运送回家,在无数的感谢过后,拉着推车、携着艳丽的落日,留下拉长的背影,走了。

  在保养油乾了以后,他抚着背后的图样,温柔的笑容裡带着几许的幸福及想念。

  在收到这书架时,他就发现这图样了。

  那害羞的孩子怕他发现,便把这图桉刻在背后,若真不想让他发现,他大可刻在书架的最底部,大概是怕他发现,又希望他看见吧。

  书架背后刻了两颗一大一小的金甘糖,在大颗的旁边刻着「父亲」,小颗的旁边写着「笨儿子」。

  不完美的椭圆让这两颗金甘糖远远地看,像是两颗相贴的心。

  若看得远点、看得久些,两颗糖会慢慢合而为一。

  就像日后两人交握的手一般……

  紧紧相依。


  喜烛'限'


  ※文章内有部分限制级描述,未满十八岁请勿观看。

  ---

  他和父亲俩没有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虽然在聘礼裡,他准备了一对喜烛。结婚那天晚上他也偷偷准备了一点饭菜和一些酒,想像在图书馆裡找到的资料那样给父亲一个美好的洞房花烛夜,洞房的细节他也仔细去找过、温习过了。

  当他准备好一切该准备和不该准备的事物,当他装饰好房间,自认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

  那东风却是一进了房倒头就睡。

  怔怔地看着父亲醉倒在床舖上,无论他怎麽推怎麽唤,酒量差的某人只是呜咽了声而后继续沉睡,留下他一个人眼睁睁看着喜烛烧尽却什麽也不能做。

  为了这天,他还特地研究过那些令人害羞的资料耶……

  想起那些资料的内容,吴若杰又羞红了脸,不愿去细想那些资料附了什麽图桉又写了什麽内容。

  反正今天大概是用不上了……

  抹了抹脸,被长辈们玩弄了一整天的他身体的疲惫不是只有一点,但他仍是起身弄湿了毛巾替父亲擦淨了脸和身体,替他换了身乾淨的衣物让他睡得舒服些。而后走进厨房去收拾饭桌上那些杯残狼藉,也顺便把房间裡准备的食物收拾乾淨,除了一双喜烛外,不留其他的东西。

  这喜烛白烧了……

  看着喜烛、抱着父亲,现在明明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却什麽也不能做,吴若杰心裡不是不哀怨的。

  可是又不能把它吹熄……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圈住父亲,不愿再看那双让他越看越伤心的喜烛。

  亏他期待了这麽久……

  第一天不行,那第二天总行了吧?

  一大早醒来吴若杰一边照顾着宿醉的父亲,一边计划着今晚该如何製造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前置动作和场复他都想好了,就等晚上付诸行动。

  但等到他一走出房门时,他知道,方才计划的一切全都白想了。

  因为,木工师傅和他的小徒弟正扛着一堆木材在他们房门口等他们醒来。

  「唷,小俩口醒了啊?昨天好不好玩啊?」将铅笔塞在耳后,木工师傅拍了拍吴若杰的肩膀后便走进房裡将所有能搬的东西全搬了出来。

  「你们要做什麽?怎麽把那些都搬出来了?」

  「不搬怎麽帮你们做新房?好好感谢我吧,这是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

  师徒俩合作无间且迅速地将房间裡的东西全部搬空,在搬到书架时师傅的手停了下来,他蹲下仔细观察着那书架,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细心呵护,抚摸木材的手也温柔了许多。

  小心翼翼地摸着书架也小心翼翼地搬着,光凭这保养有佳的书架就值得他们丢下一切工作跑来吴家出差。不管背后原因如何,只凭着君仔是一个懂得保养木头的人,他就愿意替他们量身订做间只属于他们的新房。

  在所有东西都搬出房间,而君仔也从宿醉的痛苦裡解脱后,木工师傅撕了张日曆,从耳后拿下铅笔,和几年前吴若杰走进他们工厂要求订製个书架时一样,他这麽地问了──

  「你们的房间想做成什麽样?」

  就因为这个原因,家裡的工程进行了两天半,工程结束后父亲还留他们下来一起吃顿晚饭,五个人一起聊到了很晚,就连平时早睡的祖母也硬撑着不睡坚持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最后是师傅不忍祖母一直打瞌睡,才提早告辞不再叨扰。

  将祖母扶回房裡,替她盖好棉被、见她安睡后,吴若杰才放心地回到大厅跟着父亲一起收拾零乱的饭厅。

  收拾得差不多后,他便将父亲推进浴室洗澡,虽然父亲一直说他明天早上有课要他先洗,但他仍是二话不说地将父亲和换洗衣物一起丢进浴室,而自己则拿起几条抹布弄湿、拧乾,跪在房间的新床上仔细地擦过。

  他们的新床是个大通铺,小腿一半高的床从门边延绵到房间最裡面,由上好木材拼贴起来的床板摸起来很舒服,怕木材被虫啃食,在建的时候床底下也丢了一整包的樟脑丸,因此萦绕着新房的不只是木头香还有浓浓的樟脑香。

  知道父亲曾去日本留学过,他特地请木工师傅建了橱柜,用来放置棉被和房间的杂物。将房裡的一切都清理乾淨,他将衣柜和书架都安置在房间的角落,精心改建后的房间散发着浓浓的日本风,满意地看着他们的新房,他赶在父亲走出浴室前舖好棉被,早点舖好棉被父亲就能早点就寝,也能多点睡眠时间。

  出于好意,吴若杰快手快脚地准备好一切,但这样的好意父亲却一点也不领情。

  当吴若杰洗完澡回到房间时,他看见的不是应该早已熟睡的父亲,而是边半坐在棉被上看着书的父亲。

  而且,他手上拿的还是川端康成的书。

  原本正擦着头髮的手顿时落了下来,他爬到床上一把抽走父亲正在看的书,不意外地看见父亲笑得一脸贼样。

  「怎麽不早点睡?这本书不是看完了吗?」翻翻书本,一如他所想的裡头没有父亲惯用的那只书弧c厣鲜楸荆频酱步歉盖啄貌坏降牡胤健

  「我在等你。」笑笑地揽上儿子的脖子,将他拉进自己怀裡。

  「不早点睡等我做什麽?」叹了口气任父亲抱着,他无法否认在他听见父亲的回答时,心跳确实加速了一点,而心裡也多了一点窃喜和期待。

  在夜灯昏黄灯光照映下,父亲半坐半躺的姿势、朝他伸出没有多馀的赘肉且线条结实的手臂、随着手臂动作牵引出更多的线条,以及父亲像似笑非笑扬起的唇角,一个个都让他心动不已。

  每一个都是他的父亲,每一个都是,他的。

  意识到这件事,胸中的律动更加强烈了,而深埋已久的冲动和期盼也重新冒出头来。

  经过了三天的煎熬,他早就不期待了,但现在这情况,似乎……还有机会?

  「好事多磨,没听说过?」翻过身和儿子换了个姿势,现在半坐半躺的人不再是他,而是他的笨儿子。跨坐在儿子身上,边吻着他手裡也解着儿子衬衫的扣子。

  「父亲,你真的要做这种事?」

  「你也想很久了不是吗?书房裡的资料如果不想让我知道就要记得收好啊。」

  「可是父亲你知道要怎麽……做吗?我至少还有研究过些资料……」抓紧父亲的手不让父亲继续动作,他企图守住最后的防线。

  平时见父亲那样的温文儒雅就像个文人一般,他从没想过父亲竟也会有如此强势而主动的一面。这样的父亲充满魅力和魄力,即使他的眼睛仍像平时那样温柔,但他的手却充满侵略性,一直朝他衣服裡进攻。

  「你有你的笔记,我也有我的,说到怎麽做,虽然只有一次,但总是比你多吧?」撇过头试图躲开儿子炽热的视线,他搔搔后脑掩饰自己的羞赧。

  跟自己儿子坦白自己的性经验让他感到尴尬,以为儿子会取笑自己,但没想到儿子却是紧抓着自己的肩膀瞪着自己。

  「那一次……是跟谁?」忘记自己的衬衫被父亲脱了一半,衣服还挂在左手上晃啊晃的,他紧扣着父亲的肩膀质问着。

  「跟谁……跟你母亲啊……不然还能跟谁呢?」愣愣地回答着儿子的问题,在愣了很久而儿子也为了方才所问的问题而害羞了很久后,他明白儿子为什麽那样问了。

  「笨儿子。」喊着,声音裡有明显的笑意。

  「干嘛?」小声地回应着,青年的脸转向一旁不愿面对渐渐靠近的男人。

  「笨儿子。」贴在儿子的耳边低喃,大手直接扯去挂在儿子左手的衬衫,抱着儿子的腰让他在床舖上躺平,君仔不再跨坐在儿子身上,而是两手撑在床上,将儿子困在自己身下,而他的脚也伸进儿子的双脚间卡着,压制住害羞的儿子。

  「父亲?」手盖住耳朵逃避父亲的追问,想转过身却又让父亲转了回来用身体压制着。

  「吃醋了?」

  「谁吃醋了?」

  「你。」笑笑地啃咬着儿子的颈部,随着儿子颈部的线条而下,他的双唇走过儿子上半身的每个部位,锁骨、肩膀、甚至是胸前特别的部位,每个地方君仔都仔细地且温柔地吻过。

  「我、我哪有……」努力想推开压在身上的父亲,但比起抗拒他更想拥抱父亲,即使他在自己身上作怪也无所谓,只要能拥抱父亲,只要是父亲什麽都行。

  才这样想着,高中国文课本上的文字突然窜进脑海。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罢了,如果是父亲的话……那、那他在下面也没关係。虽然、虽然听说那很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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