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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人泪娃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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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媳妇,爹教过她,答应人家的事情就要努力做到,不能随随便便反悔。
“少爷,我们出去吃饭,夫人差不多也醒了。”掀起帘子,又是一个甜甜的笑容,她的笑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儿子返家,程氏镇日笑得合不拢嘴,她拉儿子四下拜访邻居,人人见到不免又是一番夸赞,每每那些英雄出少年的赞辞总会满足她做娘的虚荣心情。
晚饭桌上,墨儿弄满一桌,有鱼有虾,有鸡有肉,全是她花了一下午到河里去捞、到市集去挑来的。
斟上酒,夫人高兴地多喝两口,脸颊一片绯红,墨儿为她步菜,一口口下肚,食量比平日好上许多。
“阌儿,说说你这些年在山上的日子,没玩伴儿光念书习武,会不会觉得枯寂无聊?”握住儿子的手,她脸上净是心怜。
“不会啦!我有师兄、师妹和师弟,平日四人打打闹闹、争争嚷嚷,日子过得挺热闹,师父对我们很慈爱,大家像一家人倒也不觉得寂寞。”
“我知道伍先生有个大弟子,却不晓得他后来又收两个徒弟?这回回来怎不顺便带你的师兄弟来家里作客?我也好谢谢人家平日关照。”程氏问。
“师妹家里出了些事,听说有许多江湖人士在辛家堡聚集,师父领师兄和师弟去看看有无帮忙处,至于我,因为秋试在即,师父命我先回家祭爹、陪娘,然后进京应考。”
“难为伍先生设想周到,阌儿,今年秋试你有几分把握?”停下箸,她笑问儿子。
“孩儿会尽全力,不辜负爹娘期盼。”悄悄收起娘的酒杯,他认真回话。
“娘日日盼着看你穿上官服,入朝为官,终于……”说着,她转头面向丈夫牌位,两颗晶莹落入桌面。
“您喝醉了,我扶您回房好不好?”墨儿离座,走到程氏身旁。
“也好,我头有些晕眩。”撑起身子,墨儿和书阌一人一边,扶她回房安歇。
书阌留在房里和娘多聊一会儿,墨儿递完布巾棉被后,出厅整理饭桌残肴。
等娘入睡,再回房时,书阌看见墨儿坐在案前缝制衣裳。
“你在忙?”书阌走到床边坐落。
“夫人交代,要帮你准备些衣裳,好让你进京赶考时替换,就快弄好了,本想托王奶奶的孙子帮你送去,没想到你会回来,回来正好,不用再麻烦别人。”
说着,几个利落动作,她把袖口线头抽紧。
“你不用忙,衣服我还有,何况上京城不过几个月工夫,很快就回来。”
“夫人说,京城里天气冷,万一,你受寒生病,考不出好成绩,岂不是可惜了这些年的努力和伍爷爷的教导。”
“我没那么弱不禁风,一个受寒就生病。”
“夫人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凡事谨慎小心些好。”
上午那番交谈,他才激赏起她终于有自己的意见,这会儿又是东一句夫人说、西一牛句夫人交代。
“我娘说这、说那,我娘还说了哪些话,非要我遵守?”
“夫人还不就是要我们好吗?她还说,少爷当了官,我就……”墨儿突然停下口,好险,差点儿说漏了嘴,要是她说自己就会变成官夫人,少爷肯定又要板起面孔说——我不会让你当媳妇。
夫人讲过,这事儿要慢慢来,等少爷当了官,她到身边去服侍,久而久之少爷会明白她的好,就不再反对她当媳妇了。
“就怎样?”冷眼一瞧,随便想想也知道她差点脱口的话是什么。
“就、就……夫人说,我们可以搬去和你住在一块儿,听说京城里有好多好玩的新鲜玩意儿,到时,我要买很多糖球放起来,心里苦苦的时候就尝一颗。”
“心里苦?”他以为爱笑的墨儿心里只有甜,哪里会懂得人间疾苦,乍听见她的话,书阌怔了怔。“什么时候,你会觉得心里苦?”
“想姐姐的时候啦、想少爷的时候啦,还有想起爹娘死去的时候……”
“总有一天你们姐妹终会相聚。”拍拍她的肩,他试图安慰。
“到时你肯陪我回石头村吗?”
望住他,她满心期待。她的“目的”昭然若揭,书阌回避她的问题,眼光四下搜寻。
“今晚我去睡外面,家里还有被子吗?”
这些年返家总是匆匆来去,这回要留在家中过夜,才想起家里就两间房。娘半夜一点小动静容易惊醒,不能与人同房,他和墨儿都大了,总不能和小时候一样,并肩同睡。
“家里没其他被子了,你为什么要睡外面呢?不喜欢睡床板吗?”墨儿一脸疑问。
不怪她天真,在这个僻静乡下没人会告诉她这些,何况她来来往往不过就是王奶奶家里,而“娘”说,她和少爷早晚是一对儿,不用理会那些男女有别的老规矩。
“我睡床,你睡哪里?”他反问。
“床啰!反正位置那么大,放心啦,我睡相不是太差,不会把你踢下床。”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男女授受不亲,你书读那么多,连这点都不懂?”斜她—眼,他板起脸孔,对她的天真他哭笑不得。
他和她不能亲近啊……想起来了,他并不乐意和她成一对儿。
瘪瘪嘴,手上的针一不小心扎进指头里。惊呼一声,书阌忙靠过来,挤掉几滴鲜血,他取出怀中帕子帮她把手包裹住。
男女授受不亲?他想着要和她疏远……墨儿心苦苦、脸臭臭……
叹气,墨儿一瞬不瞬看他,她喜欢他的心没变过,要到几时他才肯喜欢她?
“我睡觉不会乱动,好多年,夜里没人和我聊天,我都要翻过好多遍才睡得着,少爷,不能像以前一样吗?我说说话就睡着了,好不好?”
抬眉,近距离看墨儿,他有一会儿怔忡。
她好看的眉形皱起,红菱般的唇往下垂着,眼底盛载着不该属于她的愁。
印象中的墨儿总是开心笑着,笑得甜蜜、笑得飞扬,好似非要世间人都随着她一起开心快乐,突地,他想起她说过的心头苦,于是她的忧像她手上的针,扎进他心底,撩起一丝疼痛。
转身,他和衣躺到床铺上头,装出满脸不耐。
“别弄得太晚,会吵到我睡觉。”
他不到别处睡了?墨儿抿唇一笑,他总是抵不过她的软声耍赖。墨儿忙将未缝好的衣裳和布料收妥,脱鞋上床。
烛光摇曳,屋外虫声唧唧。
并肩齐躺,她的手臂靠着他的,暖暖的床不似平日冰凉,她好喜欢这种感觉,连竹林摇动的沙沙声听在耳中也显得亲切。
眯起眼睛,她睡着了,头歪过一侧,窝入他颈间。
汲取她的体香,这丫头太看得起他的自制力,深呼吸,闭起眼睛,累了一天的人,不该无眠,但软香在抱,他能拿自己的无眠怎样?
他努力让回忆退到过去,假装身旁的墨儿还是那个七岁小女孩,口口声声姐姐说、爹爹说、夫人说……微微一笑,笑这个没主见的丫头……
慢慢地,努力发挥功效,疲倦侵上身子,他带着墨儿的馨香进入梦中……
衣物打包好,他们新聘前村的阿木哥哥当书僮,明天一大早少爷就要上京赶考去,这番来回至少要半年。
半年……她又要半年见不着少爷……几个夜里深谈,几次心灵交会,让墨儿更欣赏他的聪明才略,对他,她简直是崇拜了。
偷偷在被子下面握住他的手,仍然是宽宽大大,仍然一个掌握就能将她悉数包裹的大手,他掌心暖暖的温度传递到她心中。
偏过头,侧看他五官分明的脸,她轻声唤他。
“你还不想睡?”支着头,他没回眼看她。
书阌很清楚墨儿心里在想什么,这是不可能的,他从来就不是那种对旁人安排会唯诺遵守的男人,只不过这次出主意的是娘,他不好正面反驳,但他的态度明显点出他的不赞成,他不娶墨儿为妻,绝不!
缩回自己的手,他双手横胸。
他生气了?是啦!他不喜欢和她亲近,不喜欢同她相依,他甚至不喜欢她当媳妇。可是……她喜欢他,她答应了娘,她很努力让他喜欢上自己啊,这还不够吗?
嘟起嘴,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喜欢她呢?
对了!他说过喜欢听她说话,那么,她就同他说话吧!
“少爷,你说……在山上有师兄、师弟和师妹跟你一抉儿生活?”她认真寻出话题。
“嗯。”
翻过身背对,不想和她谈话,书阌发觉多认识她一份,就越不忍心拒绝她,他决定不放纵她去想像。
“他们对你好吗?师弟师妹会不会听你的话?”
说定了不理她,心里却还是把她的话听个仔细。
“我爹常说入则孝、出则悌,这是人伦中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德性,如果你师弟师妹不听你的话,你就可以用这句话告诫他们。”她自顾自说,不介意他的冷漠。
不理她、不理她……说了几百声不理她,笑容还是因为她的话语悄然展霹。
“他们是怎样的人?一群人住在一起肯定很好玩吧!春天,你们可以放纸鸢;夏天,你们一起到河里玩水;秋天,树上的叶子全枯黄,你们可以爬上树,摘下桑桑的果子;冬天,你们可以一起打雪仗,很有趣的,是不是?”
“我们是去拜师学艺,不是去玩。”忍不住,他转身瞪她。
“拜师学艺,你师妹也读书学武功吗?她也要去考状元吗?女子可以和男生打打闹闹、同处同居吗?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在连续问号之后,一室沉默。
书阌躺直身子,对着她抛丢过来的话发呆。久久,他应出一句:“她和你是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她很老?她虽然是女子却又和我们不同?还是……她有三只眼睛?”
吐吐舌头,她觉得自己的联想很诡异。
不懂她的人,听这话会认定墨儿在挑拨,其实并不是,她真是怀疑起那个叫“师妹”的和她的“不一样”。
又是陆续投射的问号,这时候,书阌的聪明才智派不上用场。
“她出身武林世家,自小就习武学艺,这回上山是因为家中正值多事之秋,他父亲才将她托给师父。”
“哦!懂了……”嘴里说懂,心里并不真正明白,出生武林世家才可以不管男女授受不亲?
“她聪明、漂亮、懂事,她的才华不会比我们这群师兄弟差,她的机智却是凌驾我们每个人。”说起师妹,他的嘴巴扬起一道漂亮弧线。
“真的?那么她一定和我姐姐一样,大姐聪明、二姐漂亮懂事、三姐机智,她每样都俱备,想来她和天上神仙一样厉害!”
“你要这么说也行,她的确不是一般女子。”
想到师妹,他展颜,那年初见,师兄弟们都喜欢上她,不过,约莫是年纪相近,他和师妹特别谈得来,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情谊比旁人要更好些。
他夸奖他的师妹呢!要是她也和神仙师妹一般聪明懂事,也许他会同意让她当媳妇。
叹口气,她决定丢开这个让她不舒服的话题。“少爷,考完试后,你会马上回家吗?”
“我会留在京城几日,直到放榜,若是榜上有名,可能还会有所延误,若是没有上榜,我会先回家禀明母亲,再上山去寻师父。”
“上榜后,你会带我和夫人上京城吗?”
“那要看官派何处,假如任职京城,我当然会回来接你们上京,你放心,不管我派任哪里都会回来带你们一起赴任。”
他的说法安定她的心,他终究是不会放下她的,虽然他并不爱她当媳妇儿。
“你会请八人大轿,回来抬夫人吗?她很想风风光光,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儿子成材成器,她总算熬出头。”
“这是娘的希望吗?”离家多年,书阌竟比个婢女不了解自己亲娘。
“嗯,我们有回闲聊谈到的,夫人还记得老爷当官那天,一顶八人大轿在门前候着,她穿戴起凤冠霞帔,在众人的艳羡目光中走出娘家大门,嫁给老爷,她说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天。”
扬唇,点头。“我知道了。”娘是贤德女子,一生以夫以子为贵,他当为娘争气,完成她的梦想。
“夫人说,出门在外,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处处谨慎小心。”她将夫人的话,一字不漏传齐。
“这些事我会注意,倒是娘,我这次回来,感觉她的身子骨似乎更虚弱了,何大夫开的方子也不见管用,你要处处小心仔细。”
“墨儿会小心。”
“我把娘托给你,你要承诺,你会专心一意照料。”
“少爷把夫人托给我,墨儿承诺,墨儿会专心一意照料。”又是个一字不漏。
“很好,记住你的职责,不要辜负我。”
他说得凝重,仿佛预知了什么事情将发生。墨儿被他眼底的忧虑吓住,顿住口中话语,怔怔地看住他,一时间两人对望无语,他眉眼心唇的愁思传到她心间……
月渐西斜,星辰渐稀,两个无眠男女各怀心事,理不清的情绪在胸中翻搅,这夜,墨儿才叫真正长大。
第四章
自景书阌离家后,程氏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墨儿天天唤何大夫来看诊,每次只得来一句“你要提早准备后事”和一帖于事无补的药材,夫人病情日益沉痛。
她成日守在程氏身旁,非不得已不敢离开一步。
看着她瘦削脸颊,墨儿心痛如绞,她是她相依相恃的“亲人”啊!想起那年,她和姐姐也是这样子守在娘床前,一遍遍用湿布为娘拭净身子,娘是极爱干净的,久病卧榻不能净身,让她睡得不安稳。
那时,三姐守着炉火烧热水,她拧来湿布予二姐,她年纪小,手劲不足,使尽全身力气还弄不干,又怕湿了床褥,娘的病情加重,害怕恐惧占满她的梦境。
半夜里,她睡不沉,醒来偷偷走到娘的床边,却看见大姐、二姐、三姐早就悄悄窝在娘床边挨着,这才知道大家的心思皆相同。
大寒天呐!只煨着那盆半熄的火星子,每个人的嘴唇都冻成青紫。她抱起仅有的一席棉被,蹑手蹑脚走到娘床边,盖到姐姐们身上,暖暖的被子、四颗相依靠的头颅,成了她们童年的印象。
现下,姐姐们不在、少爷不在,她能依恃的只有自己。
已经请王奶奶孙子托封信,可是老公公不在山上、少爷进京赶考,可想像这封信的功用不大,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拢拢“娘”身上的被子,紧握她的手,冷冰冰的掌心只余些微温度,很冷吗?是秋老虎的天气哪!看着她鬓边霜白,比前阵子又更瘦了,怎么办?她受少爷托付,要好好照顾夫人,见她这般赢弱……她怎对得住少爷……
“墨儿。”程氏的声音扰乱墨儿沉思,回过神,她堆起一脸甜笑。
“娘,您醒了,我去把炉上煨着的药汁给端来。”
“不用忙,这药儿……对我没助益。”摇头,她反手拉住墨儿的手。
“您觉得何大夫的药不行,不如明儿个我雇顶轿子,咱们上城里寻大夫,那里的大夫多,一个个看,总会找到个中用的。”
“我这身子还不了解吗?风烛残年……当年本该随着老爷一起去,心想阌儿年幼失怙,才勉强拖着,这些年看他一年比一年成熟独立……我也能安心了。”说着,又是一串虚咳。
“别这样子,少爷说他要立下功名,用八人大轿来接您一起享福。”
“福我早享过,当老爷还在的时候……阌儿的孝心我知道,他能有一番成就,我就有脸去见他爹。”虽是叹气,她脸上却是一片祥和。
“娘……你说这话不吉祥,墨儿不爱听。”努努嘴,墨儿撇开头。
“墨儿,不要别过头,仔细听我说,我没有太多机会同你讲话,趁今日神清气明,让我把话挑清楚说。”
“娘,别吓墨儿,墨儿胆子小,有话要训示墨儿,您尽管说就是。”握住娘的手,泪水不肯争气,滴滴答答沾湿衣袖。
“记不记得我们约定好的事情?我当你娘、你当我媳妇儿。”
“墨儿记得。”
“你喊我将近九年娘,告诉我,这些年我待你可好?”
“轻拍墨儿手背,她眼里净是诚恳。这女娃儿是她打第一眼就喜欢上,执意留下的,世间人口中常说的缘分不过就这么回事。
“娘待我如亲生女儿,悉心教导,终日疼爱,哪还能说个不字。”
她是最幸运的,姐姐们自始至终最担心的就是年幼的她,担心她不懂世情、不解人意,怕她当不来婢女,哪里知道会让她幸运地遇上“娘”和少爷,这些日子,她从未有过一刻,觉得自己是个下人。
“那么,愿不愿意在我面前立誓,说你会想尽办法嫁给阌儿,成为他的媳妇儿?”
“我想嫁给少爷啊,可是……说起这个,少爷就要发火,我不晓得该怎样努力,少爷才会答应让我当媳妇……”
“书阌是个重责任的男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他会允的。”
“生米煮成熟饭?不煮熟能吃吗?”程氏的话说得墨儿一头雾水。
“傻孩子,这是比喻,不是指字面上的意思,娘的意思是说……接着,她将夫妻间的闺房事一一教导予墨儿。
墨儿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少爷口中的“男女授受不亲”。她懂了,没成亲前,孤男寡女不能同处一室,她满面飞霞一路从额上窜人颈根底部。
“你这表情,莫非你已经和阌儿……”程氏面有喜色。
“没有、没有的事儿,只是……我不知道未婚男女不能睡在同张床上,上回少爷也说过这番话,我半个字儿也听不懂,原来……是这样子。”她嗫嚅说起,红晕久褪不去。
“这些事,本是做娘的在女儿出阁前该教导,以前不教你是存了私心,盘算着你们会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哪知道阌儿这般自持自重。
今日我将夫妻事全教给你了,别教我失望才好。书阌这孩子心高气傲,不爱别人替他安排路子,所以我只是说说,从不敢太勉强他,担心他反弹,而娘能帮你的也只到这里。剩下来的你要靠自己,知不?“
偏过头,她想不透。
“为什么非要我嫁给少爷,说不定他有更喜欢的人,根本不想要墨儿。”
比方那个“不是一般女子”的师妹啦,何况人家出生武林,伟大得很,和她这乡下丫头“不一样”。
想至此,墨儿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吃醋,还是吃个素未谋面的“师妹”的醋!?
摇过头,这样不好,这样的孟予墨连自己都不喜欢,更甭说是少爷。
“你不喜欢少爷吗?”
“喜欢啊!可是喜欢一个人又不是非要和他天天在一起。”
“说说,你所谓的喜欢是怎么回事?”程氏问。
“就是见他开心,过得快乐无忧;我爱看少爷春风得意的样儿,不爱看他着恼。假若少爷有喜欢的人,我只要能留在他身边照顾他就可以了,不是非嫁给他不可。”
“你说得对,爱一个人是不应该自私,但是……若娘想求墨儿自私,一定要嫁给少爷呢?”望着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女孩儿,她的善良让她佩服。
“墨儿会听话,可……看见少爷不开心,我也会不开心。”嘟起嘴,她为难。
“娘来告诉你一件事,听完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非要你嫁给阌儿。”轻咳两声,她靠回枕头里,闭目沉思。
“娘,您累了,不如先休息,剩下的话改日再说。”
她缓缓摇头拒绝。
“那年,伍先生来家里,是阌儿那张酷似老爷的脸引得伍先生入门,并牵扯出他和老爷的一段故缘。祭拜过老爷,问了阌一回学问,还要来阌儿的生辰,他说阌儿在成年之后会有个大劫,要是能逃过,便一生飞黄腾达,若没逃过……幸而伍先生说阌儿一生贵人多,只要碰上,自然能化解灾厄。墨儿,还记得你初见伍先生那回,他也跟你要了生辰八字这件事?”
“不记得了,很重要吗?”
“是重要。伍先生起了心思替你算计八字,算过方知,你原是能助阌儿躲过劫难的贵人,告诉我,你愿意帮娘这个忙吗?”
“我当然要帮的,不过,确定是我吗?我觉得娘和少爷才是我的贵人。”
“这就是了,人间的缘分情事,哪是我们凡人参得懂、悟得透。答应娘,嫁给阌儿,守他一世安全无虞,好吗?”
“墨儿懂,我一定会守着少爷,帮他躲过劫难。”
“听你这么说,我便能安心,往后娘能帮忙的不多,我把阌儿托给你了。”
“墨儿知道。”点点头,握住她枯瘦的掌心,她的心燃起疼痛。
程氏挣扎起身,自颈间褪下一块温玉。
“墨儿,你收下这个,这是景家传媳不传子的传家宝,景家三代单传,盼你能让景家开枝散叶,我死后,你以媳妇的名义为我立碑,懂不?”
“墨儿知道。”她的交代,让墨儿恐惧,莫非这回,娘真要离她而去?
“行了,交代清楚,我可以安心走了。”吐口气,她气度安详。
“娘,不行的,您要撑下来,少爷就要回来,您不能教他失望。”她急急说。
“生死自有定数,谁能勉强?乖墨儿,让娘歇歇,我累了。”拍拍墨儿,她露出一抹放心的笑容,累了,偏过头,沉沉睡去。
半旬后,程氏含笑离世。
风起,满天冥银当头撒落,在土地画出悲伤。
墨儿一身白衣素缟,哭红了双眼。
娘最终仍等不及少爷回来,她向往的凤冠霞帔啊,她盼的贤子孝孙啊……
捧住娘的牌位,双腿跪落坟前,纷纷扰扰的仪式她弄不清了,眼里只见到傲视霜雪的梅花几朵,孤单站在枝头树梢。
那是娘平日最爱,她说,爱它的孤傲自赏,爱它独占幽枝。
快九个年头了,自吴大婶领她来到这个小村落,她和娘相依了三千多个日子,这些年娘的呵护,她无一不牢记心间,娘教她家事、领她识字,为她储备起当人媳妇的能力,而今,她抛了她……再次,墨儿领受失去亲人的滋味。
她违背少爷的托付,娘死了,她不知道要怎生面对少爷。
泪在眼中,过去的点滴一幕幕重回心头。
不知几时,人群自她身边散去;引灵白幡挂在坟旁,风起,刮起旗上白布,风落,吹落发梢粗麻,露出墨儿一张比布还皙白的小脸。
“娘,您安心,答应您的事我一定会做到。”她在娘坟前起誓。
“好孩子,你也该回去了,这里风大,跪这么久,要是弄坏身子,你娘也会舍不得,你不是不知道,她素日里最疼爱的就是你,回去吧!别让她在天上还放心不下。”王奶奶推推墨儿。
这一句“素日里最疼爱的就是你”,又引得墨儿泪水汪汪。
“该我打嘴儿,我这是越劝越回去,可怎么才好?”
“王奶奶,您别这么说,这些日子若不是您多方照应,墨儿必定处事不周全,墨儿感恩,少爷回来知道了,也会感念奶奶恩情。”
“说起书阌这孩子,瞧他那模样儿,将来肯定是会出头天的,可惜,你娘无福享受,别再伤感,好好保重自己。知否?”
“谢谢奶奶,墨儿让您添心。”
“说这些话倒显生疏,你是个乖孩子,村里谁不想多疼你几分,往后你发达了,还望你多想想咱们。啥事都别说,走吧!咱们一起回去。”
墨儿捧起程氏的牌位,再回头,望上最后一眼。
缓步前行,过竹林、穿小河,她和王奶奶在桥边分了手。
再往前行,这条路她天天走过,第一天,她初来乍到,少爷便是牵着她走到这里,那时他送她锦囊,她问他,如果她很乖,能当他媳妇儿,能不能将大鱼大肉的钱省下来交给大姐。
当时年纪小,只把媳妇儿和鱼肉联想在一起,后来懂事了,知道有喜欢做基础,才能当人媳妇儿,但……不管如何,少爷的回答都是——他不要娶她为妻。
咬咬唇,不管!她允了娘,要说到做到,爹也说过,君子信守承诺。她不能让娘在天上为她担心,无论如何,她都要助少爷躲过这关劫难。
垂首,她继续往前,穿入另一片竹林。
几声细乐隐隐约约传来,起初她并不在意,仍低着头,一路想着心中事、想着过往,但细乐管声随着她穿出竹林,变得震耳。
她停顿脚步,呆呆地看向直往家里方向走去的红轿高马,那是……
突然,她加快脚步,飞足往家里狂奔。
几次踉跄,为保护手中灵位,她让双脚去伤痕累累,让树枝扯乱她的麻辫,她一心往前跑,泪水再度浸湿双颊,她的心如擂鸣般鼓动,启唇,悲伤哽咽在胸口。
少爷回来了呀!她的少爷在她日夜期盼中回来了!
终于,她追上队伍后方,干哑的嗓子喊出一声少爷,终于,骏马上的官大爷回了头……
是他、是他!娘日日夜夜殷勤盼望的人啊……
队伍停止,她的脚步继续向前……她来到轿边……
一手攀住轿辕,她跑不动了,双膝落地,她怔怔地望向马上的人儿。
书阌回头,来不及反应,队伍中的官差拿了棍棒,一棍往墨儿背上打去,冷不防这一下,墨儿口吐鲜血,身子往前倾,下意识地,她高高举起娘的牌位,不让它沾上地面尘污。
“乞丐婆子,看清楚,这可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你来这里触啥霉头。”说着,棒子又落下,在书阌回过神前,墨儿捱过几下。
新科状元?他真办到了……难怪娘会安心合眼,难怪她会走得安祥……
“停手、停手!”书阌连声大吼,翻身下马。
他跑来,直奔向墨儿身前,停住身形,他对着墨儿手中牌位久久审视。
娘竟是不等他,他的努力顷刻间化作虚无……一路上的欢欣在这时候,当头浇上冷水。
“娘……”他跪下,泪水一颗颗落在泥地里,形成深浅沼泽。
拭去唇边鲜血,墨儿勉力撑起身子,柔柔笑着。
“娘都知道,娘去世前曾醒过来,她说你得了文武双状元,她还说……说老爷来接她……她说……可以瞑目……”话齐全了,她轻轻一笑,又咳出一口鲜血。
“她知道?”书阌接手墨儿手中牌位,书僮阿木忙将墨儿支撑起。
娘知道他得了双科状元?那娘也知道他得皇上赏识,入上书房点翰林?墨儿的话带给他安慰太多。
“她全知道……她死得很安慰……是老爷、老爷来相迎……”见他拢起的眉头渐渐松弛,她的心也跟着放下,缓缓吐口气,好痛哦,几夜几日的忙碌,终算有人接手她的辛苦……她好累,软下身,墨儿昏厥……
书阌及时接住她,他将牌位递给阿木,抱起她,他在墨儿耳畔轻言。
“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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