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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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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儿倒还好处理,做个小甜点就能打发掉她了,小包子脸立刻笑如春花开,大的那个可就没那么好摆平,很计较没吃到那块糕。
  想云每次进城里,都会记得给他买糕,一见到那个男人,就忘记他了。
  忘记他,也忘记他的糕。
  那个当妻子的没弄懂他在走哪门子的悲情路线,一下午闷闷地蹲在院子角落数花瓣。
  本以为他是在不开心她和过去的情人说话,可看起来又不像,她怀疑他根本连她和谭青华是什么关系都没弄清楚过,也压根儿连问都没想要问她。
  更何况——他哪可能会有这般复杂的心思,晓得要喝醋?
  过去问他,他不无指控地瞄她一眼,只会回她。“我的糕……”
  “……”是有没有那么爱吃糕!
  而她,居然还在他控诉的眼神下感到一丝心虚,觉得自己当真罪该万死,怎么可以忘了他的糕!
  “好啦,下次补给你啦!”
  来不及了,忘记就是忘记,下次补也已经不一样了,哼,他低头,继续数花瓣,原谅她、不原谅、原谅她、不原谅……
  “……”
  她承认,即便当了三年夫妻,他的怪脾气以及脑袋里奇异的念头,她有些时候还是不大摸得透。
  不过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多不开心,自己闷一晚,隔天睡一觉醒来,脑袋就跟新的一样,什么事都没了。
  见他已释怀,又开开心心抱着寻儿满村子玩,她也放下心来。
  昨日挑选的布料在过午后送来,她清点无误后,付清了尾款,拟思着该先从哪儿下手。
  是要先给阿风裁件春装呢?还是给寻儿缝只小背袋?这块翠竹绿的色泽倒是不错,适合缝个宝贝袋,装阿风买给她那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云儿——”
  意外的访客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回眸,愕见院前伫立的那人。
  “你怎么——”话才一出口,便有了答案——他跟踪布庄的伙计而来。
  当初与他往来时,也是带着几分赌气意味,不肯告知居处,只说了。“哪日你要提亲了,再问也不迟。”
  而她,一直没有等到那一日。
  他若真有心要打探,也不是探不着,只是——
  他们皆知,那没有意义。
  三年前,都不曾探问了,怎会——
  “你这又是何必?”她以为,昨日已与他说得够清楚了。
  “因为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一路走来,花了大半天时日,打探清楚所有他想知道的。
  “我不知你——你嫁的竟是这样的人。”他困难地顿了顿。“为了与我赌这一口气,付的代价会不会太大?”
  什么叫“这样的人”?阿风是怎地?
  她蹙眉,不喜欢他提及丈夫时的语气。
  “他很好,是不可多得的好夫婿。”
  “你至今还要瞒我,那人脑子、脑子……”不正常。
  初见那一回,男人沉默着,不发一语地静伫一旁,以至于没让他瞧出异样。
  若是早知——早知她要嫁的是一个这样的男人,他说什么也会阻止她,不让她拿终身来开玩笑。
  “阿风脑子很正常,他只是憨直了些,没有你们这么多的心眼,单纯些有什么不好?”
  “你这是自欺欺人!”谭青华直言驳斥。“你爱的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你欣赏才情纵横、能与你谈天说地、心灵契合的男子,你看上的不是我的身家,是因为我们契合,你忘了吗?那些日子,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由夜尽聊到天明……如今、如今……那男人,驽钝口拙,连陪你好好说说话都做不到,如何知你意、解你情?你怎么可能会爱他、怎么有办法跟他过上一辈子?”
  “人是会变的,青华,别用你的价值观来衡量我,跟阿风过日子,我半点也不觉勉强。”
  “是吗?”她到现在还要骗他。“你难道,不是为了报恩才下嫁与他、照料他一生的吗?”
  “当初是。”这她无法说谎,下嫁之初,确实没有太多绮思情怀。
  “那么今天,你已为他生下一女,也够了,对他祝家有了交代,我可以给他一大笔钱财,差人照料他的起居,替你还了这恩情,云儿,你回来我身边,好吗?”
  “还恩?”是谁要还谁的恩?陆想云不觉好笑,淡淡地,几乎不带表情地回应他。“若我说,寻儿是你的亲骨肉,不是他祝家血脉呢?”
  又是谁欠谁?这番话,他可还能说得理直气壮、无愧于心?
  谭青华怔慑住了。
  好半晌,发不出一丁点声响。
  待他反应过来,满腔欣喜欲狂。“你替我生了女儿,我有孩子了……”
  他喜不自胜,失了自制,抓着她的肩迫切道:“那你更该回来!带着孩子,回到我身边,你为我生了孩子,我相信家里不会再反对,云儿……”
  “那祝春风呢?你又打算拿他如何?”
  谭青华顿了顿,瞬间闪过一丝愧意,可很快地,属于人性的自私面仍是掩盖了一切。“我给他钱,他要多少银子,随他开口,我尽全力补偿他——”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不点头,也不摇头,就只是默不作声地瞅视他,瞅着——他弱了声,再也说不下去。
  不必她说,他自己知道,这番话在情、在理,都说不过去。
  不必她说,他自己,懂得羞愧。
  他不是那种恬不知耻的人,否则当初,她也不会爱上他。
  她已为人妻,读多年圣贤书,不是教他夺人妻女,枉顾道德良知,她知他是一时冲昏头,待冷静下来,他会找回那个有所为、有所不为、襟怀磊落的谦谦君子。
  她,什么都不必说。
  **
  丈夫出门前,说了中午会回家吃饭。
  陆想云备好午膳,没见到丈夫回来。
  等得饭菜凉了,她端回灶上温着,心里正觉奇怪,问了附近邻里,都说没见着父女俩。
  待到日阳西下,她开始担心了。
  阿风从来不会一句话也没交代便出门那么久,成亲至今,他要去哪儿都会先告诉她,说好哪时回来,时间从没延误过,一板一眼,守时又守诺。
  今儿个,确实不太寻常。
  她去了娘家问问,陆庆祥说上午来过,在果园里干了一会儿活,然后拿了几块糕,开心地和寻儿分着吃,近午时便走了,说要回家吃想云煮的饭。
  可是……他没回来呀。
  陆想云又找了几处他常去的地方,沿路问下去,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旺婶说,他和寻儿正摘完小花,要回家送她去了。
  线索到此中断。
  小花呢?
  不,小花不是重点,重点是,说要送她小花、回家吃她煮的饭的丈夫和女儿,哪儿去了?
  他们没有离开村子,在村口土地庙清扫、给过路人奉茶的庙公说,不曾见阿风出去。
  日阳西沉,祝春风与寻儿,像是从村子里凭空消失了。
  流云村今年像是流年不利,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来,穆家小婴儿的事才刚了没多久,村子里又不见了人,而且这回,还是好好一个大人加小孩。
  免不得又惊动了全村子去找。
  邻居们安慰她,阿风那么大一个人了,不会真出什么事,可她心里知道,一定有什么事,阿风从来不会这样,都出动全村人在找了,夜半灯火通明地喊人,他人若是还好好地在村子里,怎会不应上一声?
  她连阿风以往心情不好会待的旧屋都找过了,他没在那儿。
  闹腾了大半夜,她从慌乱到后来一颗心空荡荡的,靠坐在家门前无助落泪,深恐她的丈夫、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而后,庙公急匆匆跑来告诉她,阿风找到了。
  他听说阿风失踪,就掷茭请示了土地爷爷,循着签诗指示的方向,就在通往她家的那座桥底下找到他了。
  她一听,片刻也没多等,火速奔了去。
  赶到时,几名村人正在劝他。
  “阿风啊,你这是怎么了,一声不响抱着寻儿躲在这儿,都不知道你家想云多担心,都哭成什么样了。”
  她才……不会担心,她都要跟人走了。
  “是啊,阿风,有什么事,先回家再说吧!”
  不行!他一回家,寻儿就会被抢走了。
  劝不动大的,于是村民改劝小的。“寻儿,你告诉爹,你饿了冷了,要回家去。”
  被包在衣袍里头的寻儿才不冷呢,爹有给她吃糕,也不饿。
  她摇摇头,一双小手臂紧抱着爹爹,小脸埋在胸口,挨靠着,她要跟着爹,爹不走,她也不要走。
  于是,父女俩固执地窝在桥底下,局面僵持着。
  见陆想云由远处快步奔来,大婶连忙拉了她追问:“我说想云啊,你们是不是吵嘴了?夫妻俩有话要好好说啊,这么斗气实在是……”
  她没听进大婶的叨念,一个跨步上前,喊他。“阿风?”
  他抬头瞄了她一眼,又别开,不吭声。
  这阿风,平时不是最听想云的话吗?
  “阿风,你先出来,有什么事,你得说了我才知道。”
  他还是动也不动,惹得她也动气了。“祝春风,我数到三,你立刻给我出来,否则我真走了!”
  平日再怎么孩子气,她都可以包容,可闹失踪这招,着实踩到她的底线了,他不知她被他给吓得半死吗?还带着孩子一道胡闹,害她以为、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他再不懂事,也该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这回她真给惹毛了。
  他被这么一凶,也有满腹委屈。“你走、你走好了!反正——反正你早就不要我了!”
  她一愣。
  这——什么跟什么?她几时不要他了?
  月光下,清楚瞧见他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委屈兮兮地别开脸。寻儿一见爹爹伤心难过,也跟着哇哇大哭。“哇——爹、爹——”
  “想云哪,你这是……有话好好说,何必凶大的骂小的,瞧他们都给你惹哭了。”
  “……”怎么千错万错全成了她的错?
  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啊!
  她叹口气,软下声调。“那,我不走,你出来,我们回家谈。”
  “你骗我!”他一出来,她就会走了,带着寻儿跟那人走了!
  “相识至今,我几时骗过你?你现在出来,我们还能好好谈,你不出来,我现在就走,你选哪一个?”
  他被她开出的条件困住了。
  横竖都要走,出来,还有得谈;不出来,就什么都没了……是不是这样?
  他考虑了好久,才慢吞吞地移动身子,从桥底下钻出来。
  村民帮忙接抱过寻儿,她伸手帮着将他从沟底拉上来。
  事情完善处理妥当了,村人这才一一散去,各自回家补眠。
  “瞧你!弄得一身脏兮兮。”陆想云犹有余怒,回家烧热水让父女俩洗沐。
  “饿不饿?灶上有饭菜。”气归气,心里还是关怀的。
  小的那只摇头。“爹有给我吃糕。”
  大的那个也摇头,一瞬也不瞬地盯紧她,好似她随时会抱着寻儿跑掉,丢下他一人。
  由娘家带回来的糕都给寻儿了,他自己从中午至今什么都没吃,哪可能不饿?
  她也不跟他多说,直接命令他。
  “把桌上饭菜吃完,我们再来谈。”然后,她将女儿由木桶里捞起,用布巾包妥了回房。
  替女儿一件件穿上衣物时,她轻声问女儿。“爹都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说——有人要来抢我,我们要躲起来,不可以被找到,不然我就要跟爹分开了,是真的吗?娘,我要跟爹一起,我们不分开、不分开……”说起此事,寻儿眼眶还悬着豆大的泪珠。
  所以,她就跟着爹一道躲起来了?
  这祝春风!都胡乱跟女儿说了什么啊!把女儿也搞得惶恐不安的。
  话说到这分上,要说她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那就是在装蒜了。
  他八成是回家吃午饭时,听到她和谭青华说的话了。
  她凝思着,是该找个机会,好好跟他把话给谈开——
  第10章(2)
  结果,还没能跟他说清楚,祝春风就病倒了。
  冻了一夜,不生病才怪!
  寻儿倒还好,他脱下自己的袍子,把女儿包得牢牢的,抱在怀里,没给冷着,现下还能红润精神的在床上爬。
  “寻儿下来,爹病了,别闹他。”陆想云端着熬好的药进房。才片刻没盯着,女儿又爬上床去了,非得每隔一会儿便要探探她爹,确认安好。
  她知道寻儿担心爹,可这样在他身上钻来爬去的,病人哪能好好休息?
  “那爹什么时候会好?”趴在父亲身上的寻儿,枕在肩窝处瞧了一会儿,不嫌烦的一再问着同样一句话。
  “你少闹他,让爹好好睡,很快就会好。”
  “喔。”寻儿正要“忍痛”离开父亲身上,祝春风忽而伸手,将女儿抱住。
  “我要寻儿陪。”
  这神情!活似她是拆散鸳鸯的大恶人似的。
  她没好气道:“你想把病过给寻儿吗?”
  一说到女儿的健康,祝春风果然乖乖松手了。
  赶寻儿自个儿去前院玩,再喂他喝完药,夫妻俩相对无言了片刻。
  “阿风,你都听见了,对不对?”
  他偏开头,不说话。
  打回来至今,他对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摆明了在跟她呕气。
  “阿风,你误会了,我没要跟他走,寻儿也不会。”
  他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又咽回,持续沉默。
  “好,你不信我,抱着寻儿躲起来,那我呢?我跟着他走就无所谓了吗?你只要寻儿,不要我?我对你而言,就这么不重要?”
  “才不是!”他忍了许久,似是再也忍无可忍,不甘被她冤屈,一股脑儿全爆发出来。“是你不要我!你说,心不同路,同床梦也不同,他也说,你跟他有话聊,聊到天亮,我、我、我……不是你要的那一个,你只是为了报恩才嫁我,你喜欢的是他,他懂很多学问,我笨,什么都不懂,配不上你,我知道,我全都知道!”
  她每次一见那个人,就失魂了。
  第一次,忘了要牵他的手。
  第二次,忘了他爱吃的糕。
  只要见到那个人,她就忘了他。
  他虽然不是很聪明,可是他知道,不想留的人,硬留下来了,她也不会快乐,以前是他不懂事,强要娶她,如今他懂了,她要走的话,他不能留。
  但是寻儿不一样,寻儿比较爱他,不爱那个男人,他可以留。
  “那个人是寻儿的亲爹,不管我再疼寻儿都改变不了,他如果要来抢,我抢不过他,我只好躲,躲到让他找不到……”
  陆想云讶然,震愕难言。
  她以为他迷迷糊糊,一知半解,但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只不过是不说破罢了,嘴里说着他是寻儿的爹,心里却在害怕,哪一天会有个男人,名正言顺来抢夺他心爱的女儿。
  “你既然了解,为什么……还硬要我生下来?”
  “你舍不得……你不说我也知道,阿娘说,每个孩子都是娘亲肚里的一块肉……”要舍下肚里的肉,怎么可能不疼?反正、反正只要是从她肚里出来的,他都爱,那又为什么非要她舍去不可?
  傻子!这个傻子!一心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却笨得不懂得要留她。
  “他要带我走,我不见得愿意跟他走啊,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呢?问问我喜不喜欢和你一起生活、睡同一张床,共同养儿育女?”
  “你没有拒绝他……”祝春风落寞道。
  他躲在远处,悄悄等着,以为她会回绝,可是一直等、一直等,她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个人。
  等得——心也冷了,不想再看她为难挣扎。
  陆想云这才惊觉,自己还欠他一个解释,以往以为他没搁心上,也就不会特地去提,若是早跟他说清楚了,或许便不会让他这般惶惑不安了。
  “他有个自小订亲、未过门的妻子,他家里头坚持,定要他娶,我不想与人共事一夫,便离开他,嫁了你,如今如何,我没问,多半是拗不过家里,把对方娶过门了吧,阿风,我若想回到他身边,当初就不会走了。”
  是这样吗?
  可是她不是不喜欢了,是被逼着离开的……
  “那现在,他家里要是知道有寻儿,一定会让你进门的……”他低嚅。
  怎么说了这么多,他还不懂?
  她心下也微微恼了,捧来一个木匣子,打开往下倾倒,散了一床的纸张,上头,还能辨识凌乱的墨痕字迹。
  “那这些呢?你说得这么潇洒,我要走就让我走,那又何必自己偷偷躲起来练着这些字?”
  那是在找他的那一晚,在旧屋里头发现的,原来他常一个人神秘兮兮躲起来,是在练习写这些。
  他胀红了脸,大掌羞愧地东遮西遮,想要掩饰。“你别看,很丑……”
  是很丑,歪歪斜斜的字迹,东一画、西一撇,完全没照着笔画来,只是仿着她写给他的字柬,依样画葫芦地练着。
  十岁父母过世之后,他就没再拿过笔,没人在旁教着,难怪成效不彰。
  但是,他还是很努力地练着,想要回应她的心意,希望能跟上她的步子,懂她所懂的一切,让心同路,梦相依。
  她眼发热、鼻发酸,忍着哽咽,念着纸上字迹。“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这什么字?”笔画太多,扭成一团了。
  “槛!”他难堪地垂下头,怎么追,也都追不上吧?他连让她看懂写些什么都办不到,学不来那样的气质、学识。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张纸柬,也是我们定下姻缘的初始,所以你才会练这首诗,对不?”她笑着,泪水从容而落。“祝春风,你真的很爱我。”
  原来,他如此在乎她,缠绵心思已在脑海里百转千回,努力想要回应她,她居然还以为他没那么多复杂心思。真正傻的人,原来是她。
  “有什么用……”再爱,还是追不上,外面的人永远会指着她惋惜,巧妇配拙夫常眠。
  “当然有用。”她一张张叠妥了,珍惜万般地放回木匣子里。“往后别躲起来胡写一通,跟我说一声,我教你,一笔一画都会仔仔细细地教。”
  “你不是……”抬眼对上她,又弱了嗓。“要跟他走了吗?”
  哪还有机会教他?
  她不在,他也不学了,永远都不学了,才不要瞧着伤心。
  “我没拒绝他,是因为根本连拒绝的必要都没有,我已经嫁了你,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祝家嫂子,他一厢情愿,我何必跟着他瞎搅和?阿风,你难道对自己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吗?我说你好,不是说假的,这三年的夫妻生活,快乐也不是假的,跟你在一块儿,我快活甘愿,自在得很。”
  “所以、所以……”她没要走?她会一直、一直当他的妻子、跟他在一块儿?
  他胆怯着,不敢问出心头那贪心的想望。
  她倾向前,浅浅啄了他唇瓣一记。“我待你的心意,就像你对我一样,与你一同盖的被子才会暖,我还欠你一个儿子呢,你忘了吗?”
  对,他们还要一起生儿子、要当一辈子夫妻……他愣愣地点头,任由妻子怜惜地将他搂入怀间,枕在心窝上,听着她心跳的频律——扑通、扑通的,就跟他一样。
  他们的心是一路的,一路的!他懂了,眼眶湿湿的,用力抱紧她。
  “娘、娘——”小寻儿蹦蹦跳跳进来。
  “有个没见过的人,拿糖要给我吃。”爹有教过,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要先问过爹娘。
  村子里的人寻儿都认识,若要说到面生的——夫妻俩对看一眼,心下领悟。
  她握了握他的掌,无声给予承诺。
  “你歇着,我出去看看。”知她不会走,祝春风安心了,躺回枕间,信任地交由妻子处理。
  陆想云出外一看,果然是谭青华。
  “你又来做什么?”她以为,他们已经有所共识。
  “昨晚闹出的事,我听说了。”
  “那又如何?”还不都是他挑惹出来的。
  “我回头想了又想,寻儿怎么能交由这种人抚育?”动不动就拖着孩子离家,哪天真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
  “你不跟我走,我无话可说,但我谭青华的孩子,必得受最好的教育,绝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没头没脑地胡乱教一通,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陆想云低头,对上女儿仰着小脸,一脸好奇的打探目光。
  “寻儿,你去房里陪爹,他刚刚说好寂寞、好想念他的宝贝寻儿——”听母亲这么一说,话尾都还没收,哪还见得着人?
  她笑了笑。“瞧见没?寻儿多黏她爹。”
  “我才是——”
  “青华!”她淡淡打断他。“你可知,若不是他当年的坚持,寻儿早让一碗下胎药给除得干干净净了,今日你还有机会站在这儿,评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寻儿的爹,这一辈子都叫祝春风。”
  他一窒,无话可驳。
  “他的恩情,我很感谢,可孩子的未来——”
  “寻儿三岁了,你瞧她这样有什么不妥吗?”活泼伶俐、贴心懂事,哪儿不如。
  “那是你教得好——”
  “你错了,那是阿风教的,打小,寻儿就黏她爹,她学说话、懂是非,都是阿风教的,你不会知道,阿风有多爱她,你只看到他拖着寻儿闹离家,却没看见他脱了衣袍把孩子裹得暖暖的,自个儿现在还受了寒躺在床上,寻儿是他的命,你懂吗?”他凭什么莫名其妙地出现,便要夺人家珍宠了三年的心肝宝贝?
  “你知道,他爹娘是遇上匪徒劫掠,跌落桥下双双身亡吗?这十年来,他惧桥而远之,每每陪我回娘家总要绕道,连过桥都不敢,可是那日,他在桥底下躲了一夜,睿智如你,别说猜不透其中原由。”
  全村都知道他怕桥,就不会找到桥边来,为了他的寻儿,为了躲得谁也找不着,他连最惧怕之物都能躲上一夜,这一切,他真能无动于衷吗?
  “这就是祝春风,若你说,我怎么可能对这样的人动心,这就是原因,三年来,多得是这样的感动,一些些不经意的小举动,幽微地扯动心弦,这样一个傻气、执着又认真的男人,谁遇上了都要爱他入骨。”
  谭青华哑口无言。
  别说他一句也驳不了,就算能,也没有必要了,瞎子都看得出来,她整个人、整颗心都向着祝春风去了,多说何益?
  “我懂了……”他黯然低语。无论是孩子、还是爱情,都要不回来,他的存在,既多余,又不识趣。
  “你放心,往后我再不会来打扰你。”
  陆想云与他谈完,送了客回到房里来,丈夫喝了药,此刻已然睡熟,女儿窝在他的臂弯,同样睡得香甜。
  他信她,只要她说了,他便信,学不会多疑猜忌,否则此刻,哪能睡得如此安稳。“你啊……”她笑了,悄然在床畔落坐,守着她生命中最珍视的两名挚爱……
  尾声
  这一年,小寻儿五岁。
  她一直觉得,爹爹是最正直的人,可是有的时候,她会觉得爹爹没有表面上那么老实,他有时候很贼。
  就像——有些字,他明明会写,却装不会。
  一开始她没发现,后来觉得,娘教的那些字帖连她都学会了,爹爹真有那么朽木吗?
  本来她看不过去,怕娘嫌爹烦,想私底下偷偷教他,后来才发现,他不是不会,是赖着故意要娘教。
  于是,她又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娘会把心里想说的话,写在纸柬里给爹,以前是放在镜台上面,爹早上一起来就会看到,然后那一整天,就会像呆瓜一样傻笑,心情很好。
  到后来,娘也不放镜台了,直接握着爹的手,写给他看。
  看看看——就像现在这样,脸贴着脸、手叠着手,一笔、一画地慢慢写出来。
  然后,写着写着,爹就会凑过去,叠在一起的变成嘴唇。
  娘肚子里又有孩子了,爹很坚持说那是弟弟。
  娘便问:“万一又生了女儿怎么办?”
  爹就说:“再生!”
  因为他很坚持,一定要让儿子穿到他的小衣小鞋。
  她私底下偷偷问娘。“如果一直都生不到弟弟怎么办?”
  娘有些无奈地苦笑,摸摸她的头说:“就一直生呗,你爹开心就好。”
  她觉得,娘真的很宠爹。
  娘现在肚子愈来愈大了,爹常常会把手放在肚子上,摸摸未出世的弟弟,听说以前她还在娘肚子里时,爹也是这样的。
  那好吧,她不吃味了。
  ……唉,还在亲亲摸摸啊!快点亲完啦,她常常要装睡,也很辛苦的。
  假装在床上翻了个身,看见没关妥的窗子将一张纸吹落地面,墨痕还没有干。
  她现在认得的字愈来愈多了,是娘教的。
  她眯眼,一字字认出来了——
  嫁、与、春、风、不、用、媒。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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