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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狂独眼龙-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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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隼浩是她大学的射箭教练,又是石勒的右手,多重关系曾读石勒吃足苦头,果然,他飞眉半掀。“你要敢去找他,我就把他调到冰冷的西伯利亚去。”
任初静对他爱打翻醋缸的行为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为免多生枝节,她放下身段给了他一个软软的吻。“你啊,以为我拥有这么完美的情人后还会要别人吗?你也实在对自己太没信心了。”
石勒表情有些不自在。“我也不想,你一天不嫁给我……我不放心嘛!”说到后来,语气中居然多了分小男人的撒娇。
任初静相信他再多几句感性的催化句,她便要点头答应下嫁了。
石勒受不了唇红齿白、珠圆玉润的她,要再多靠近一点,他会想就地吻融她。摇摇头,努力摆脱遐想,他拾回原先她的问题。
“我是在布鲁塞河畔捡到左手的——”往事若不去翻动,就只是一页枯黄的记忆,但一经撩拨,总难免陷入。“他全身浴血,我把他紧急送医,他可一点都不领情,相信不,我的下巴还挨了他好几拳,”那场不打不相识的岁月,“后来我逐渐由他口中探出蛛丝马迹,他和人斗殴其实早就有破釜沉舟必死的心情,显然,我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画,他的伤很重,一只眼睛几乎瞎掉,住院观察的那段期间,他也不肯把真实姓名告诉我们,耿隼浩见他总是戴著眼罩,‘独眼龙’的绰号就不迳而走,后来叫习惯也就改不了了。”
“他那么疯狂的寻衅,只是因为年少气盛吗?”任初静又问。
“是因为他不想活了。”
她摇头,很难认同那样自暴自弃的心理。
“他一直把自己的身世保护周密,直到有一次他父亲欧海声找到比利时总部去,才揭穿他不为人知的过去,左手的童年生活还算可以,或许是爱衰色弛吧,欧海声在婚后数年有了外遇对象,对他们母子不闻不问,左手的母亲受不了背叛的刺激,心情好就拍拍他的头温言两句,心情不好,什么指天画地恶毒的话都说得出来,她把欧海声外遇的责任全归咎在孩子身上,她认为是左手的出生才导致他们夫妻分离,这种环境下孕育出来的孩子,你叫他如何自处,冷热交加的日子……有一次他妈妈还试图置他于死,从此,左手心灰意冷,完全放弃了他的人生。”
“太……残忍了,这样的父母!”任初静气愤的替独眼龙打抱不平。
“他一直把事件淡化,其实我想他心灵受到的伤害绝对不止于此。”
任初静掳起拳头,“如果我有了孩子,绝对不会让他受这样的苦!”
石勒闻言双眼发光。“你愿意替我生儿育女?!太好了。”那岂不是变相的答应他的求婚了。
“哼!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她忍不住“牵拖”。
“小静!”他哀嗥。
“我没有指名道姓,你紧张什么!”白他一眼,她啼笑皆非。
“我是怕你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呼!太好了。
“我向来根理智的。”
“就因为太理智了啊!”结婚,需要七分冲动,三分冷静,她就是完全的冷眼旁观,才害他到现在仍进不了结婚礼堂。
“不要又把事情兜到我们自己身上来,你到底把独眼龙交给了谁,那些人真能妙手回春?”她满脑子全是任筝的事。
石勒苦命的翻眼,看来,独眼龙的事要不落幕,他和任初静的结局肯定遥遥无期。
“据我所知,它是一个非常神秘的医学机构,超科技的医疗用品,世界一流的技术人员,更何况两亿美金吔,他们既然敢向我要这么多钱,又怎会拿自己的信誉来开玩笑。”三女一男,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三个少女加一个俊美无俦的男人,这样的组合值得信任吗?在一切名医都摇头叹息的时候,他只有将独眼龙交给他们了,抱著一线希望总比绝望令人容易生活。
“独眼龙答应过我要娶任筝的,如果他敢就这么死了,我不会放过他的。”把头埋进石勒结实的胸膛,任初静恨恨的说道。
石勒能体会她爱之深恨之切的情结。
好一会,她闷著的声音飘起来。“你一定要好好的”
石勒有一会的突兀,忽地,他明白了。
把怀中佳人更加抱紧。“你别烦恼,我一定会努力活得比你久,不会让你掉一滴眼泪帮我送终的。”
“死相!什么死呀死的,从令以后都不许说。”她乱感动一把的,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他这份体贴。
“不说,不说,为了实现这个计昼,我们结婚吧!”他的求婚路途坎坷崎岖,随时不忘努力不懈。
铁杵磨成针,他有的是耐心。
“独眼龙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就什么时候结婚!”她抽离出他的怀抱。
“这是两码事。”他不公平的叫。
“大姐是我重要的家人,她有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去结婚!”都这节骨眼了,谈结婚?结个大头啦!
石勒今年以来第九十八次求婚宣告——失败。
第八章
回到睽违已久的家,任筝十分兴奋,她到处摸摸,到处看看,忽地转过头对陪同她回来的众人低语:
“能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你们瞧,光线透过我的掌心穿射光来,这么奇妙的景象没有眼睛是体会不到的。”
任初静把她进屋就摘掉的墨镜递还她。“医生吩咐在家里还是戴著好,免得紫外线伤了脆弱的眼角膜。”
“我想看,让我看个够。”没有在黑暗的世界拘禁过,怎知道光明的可贵。“我想用格巩的眼睛好好看这世界。”
“任筝!”众人惊诧抽气大叫。
“你们一定有一肚子疑问。”她闪动著眼睑,朦胧呢喃。
“大姐,欧大哥的确在比利时,你知道他的工作多得像山,一定是因为这样才抽不出空来接你出院。”任楼继续撒著不知如何才能圆过来的谎。
任筝没打断他,很安静的等他说完。“任褛,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人,你会想日日夜夜守在他身边吗?若是我,我是的,只要一天没看到格巩,我做什么都不能安心,我想他的发、他的眼、他又长又翘的睫毛、他的皱眉、他的笑……可是,好长的三十天他都没出现,如果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他已经几乎一辈子没见面了,他一点都不想我吗?一点点都不曾?”
“屋子的人被她这番真挚的剖析给震住,顿时不知该如何呼应她才好。
任筝又接了下去,抚著自己的眼。
这是他给我的眼睛对不对?他说过要把自己的给我,正因为这是他给找的,我不能哭!
他的眼睛不是拿来让她哭泣用的。
这是他给我的幸福,幸福的形容词应该是快乐喜悦的,他……要我快乐……可是,“泪漫过她的睫,她的声音带著灼痛灵魂的轻颤。”他忘了我也是个凡人,一个不能哭泣的人真的会幸福吗?“
“大姐……”任初静泪盈于睫,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们之中,谁做做善事好心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我不要这样一段情莫名其妙的毁去,谁可以告诉我——”
生平不懂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
她不要从今都要带著肉眼看不见的心伤活下去,不要啊!
“我来说。”任初静石破天惊。
“不可,初静。”石勒代表著余下的男人投反对票。
“长痛不如短痛。”任初静眼瞳一片澄亮的决然。
伤口置之不理永远不会痊愈的,一次打击是打击,两次亦然,但承受过一次打击的人,再来的刺激会令人产生韧性,这样才有办法在世界存活下去。
石勒给予任初静深深的一瞥。“尽量委婉些。”
任初静如花绽放微笑。她就知道他会站在自己一方的给她协助和信心。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她会冲上前给他大大一个啵的。“我会努力的。”
任家男人和石勒把客厅留给姐妹俩,退了出去。
任初静不给自己退却的时间,开门见山。
“就连我们也不知道欧大哥他是生是死。”
任筝拚命筑起的心防晃了晃。“什么意思?”
“他的伤很严重,百分之五十骨折,还有我们不清楚的,只除了眼睛……海防人员把他从海里救起来时,他双手仍死命的护住自己的双眼……我们遵照他的意思替你们做了移植,医生说,那样完好无损的眼简直是奇迹——”
任筝不放过她所说的一字一句,她绞紧手心,听著、听著,心,一寸寸冰凉,一寸寸成灰。
“他,死了吗?”死,多不切实际的名词,那代表着天人永隔,意思就是她穷极一生都见不到他了。
失去他的日子叫人怎么过下去?她——不——知——道。
“不知道。”任初静诚实招认她知道的部分。“石勒用了很大的关系把他送进一个神秘的研究机构,可是,到现在一点讯息都没有。”
“那么,他会好好的活过来了?”她的心有一丝复活的火花燃起。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她一句话又把任筝推落万丈深渊。地疯狂擦拭怎么也不肯停的眼泪,凄厉、痛楚的笑。
她的样子把天不怕地不怕的任初静给骇住了。
“大姐!”
任筝恍若未闻,弓起膝把自己瑟缩起来,凄然碎语:
“怎么办……你给我的眼睛在哭,它不肯停,为什么你要我笑,它却不止的流泪,格巩啊格巩,你到底给我一个怎样的人生——”
任初静鼻头一酸,坚强的她也忍不住眼眶发热,瞅了任筝半天,看著她恸哭,她头次感到一种无能为力的酸楚淹上心头。
她想找个肩膀靠靠。无声地,拢上门,她把一室空间全留给任筝。
伤心人需要的不是安慰,她迫切需要的是一个无障碍,能让她尽情抒发悲伤的空间。
没人会把任筝的痛哭当做事件的终点,任家人的生活型态至此起了重大的变革。
任大郎是最先蜕变的一个,他开始待在家里,甚至练习整治出可以见人的饭菜给一家人吃。
“爸,你不要勉强做不能做的事。”任初静全身细胞紧绷,她有面临“失业”的感觉。
围著过小裙兜的任大郎,虽然动作笨拙,倒也有板有眼。“刚开始嘛,总是有点生疏,熟能生巧你没听过,以前你们还小的时候我不也这么把你们养大的,不要用那种不信任的眼光,乖乖去外面坐,早餐等一下就上桌了。”
“爸!”任初静还想说之以理。
“去!”他用力把锅里的蛋腾空一翻,焦味十足的蛋惊险万分地在半空兜了一圈才躺回锅底。
任初静忽然发现自己流了一缸冷汗,眼不见为净,所以她温驯的退了出去,反正她已有厨房难逃厄运的心理准备,为了满足她父亲突发的爱心,就任他去吧!
再来是一向我行我素,吊儿郎当的任楼,他一身西装笔挺,令任初静看傻了好几分钟。
没人喊他居然自动起床,又人模人样的,她支吾:
“任楼……你还好吧?”
任褛对她沉稳的笑。“我开始上班了。”
“上班?”任初静百年难得变一次乌鸦。
“是啊,我也是大人了,总不能每天都靠冬瓜头喊我起床。”他敛眉肃目,脱胎换骨的最是叫人难以想像。“你也快点,上课要迟到了。”
他居然有了哥哥的样子。
“哦。”任初静平生第一次无言以对任楼。
“大姐呢,还在睡?”他由橱柜中端出餐盘。
要不是她心脏比帮浦还强,又要被任楼的动作给害得心脏无力。
他居然……今天还有什么事比看见自己惜手惜脚的哥哥做家事更不可思议的?
有。
任筝下楼了。昨日的恸哭毕竟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她两眼红肿,本来就小的脸因为苍白,更不经看了。
“你们今天……好早。”
“你睡得还好吗?”任大郎探出头。他那身围裙取悦了任筝。
“爸,为什么……”
“吃饭了,肉片皮蛋粥喔。”他笑嘻嘻端进一锅粥。
任楼认真的分发碗筷,任筝被按捺坐进位置。
一碗肉片太粗、皮蛋太多、滑蛋又没拌散的粥放在她桌前。“爸。”她哽咽。
“把粥吃完才有力气提行李不是!”任大郎不怕烫似的大口大口喝著自己煮的粥,又陈述一件他早就知道的事实。
任筝惊跳。他们——知道了。
她拈起汤匙,舀起。一颗泪掉进冒烟丝的汤匙里,随即被粥汁吸收了。
“爸爸不会阻止你想到外面去住一阵子的心情,但是别去我们不晓得的地方。”任大郎一口也吃不下。
“我”她欲言又止。
“叔伯公在乡下有幢平房,就为了安我们的心,到那里去好吗?”
任筝缓缓看过众人的脸。
其实她又何曾在乎住的是什么地方,她只想远离让她心情烦重的一切。
离开熟悉的所有或许可以让她再度振作。
“筝儿,你一定要答应爸爸一件事。”任大郎的脸无比沉痛。
任筝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她努力镇压一整晚的痛苦情绪几乎马上淹没她,强撑著,她低语却坚定。“我不会去寻短见的,你放心。”
她一针见血道出任大郎最恐惧的事。
“他花了大把力气才把眼睛给了我,我怎能自私的辜负他的好意,何况——”她抬起迷蒙的眼。“我有你们。”她怎能叫白发人送黑发人。
“知道就好!”
“大姐,你一定要说话算话。”任楼迸出他埋藏许久的真情挚意。
任筝她猛然颔首。她无法抬眼正视她亲爱的家人,只怕未语泪光流,一发不可收拾。
她怀孕了。
从诊所出来,任筝很难置信的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
四个多月。医生是这么说的。
、她到底对自己的身体忽略了多久?在她茫然一天又一天的日子里,她的腹中居然孕育了一个她始料未及的生命。
“医生怎么说?”任初静仍是一身帅气的打扮。
任筝神秘一笑,揭开谜底。“你要做阿姨了。”
她不疾不徐的缓步踱去,心情奇异的一片宁静。等她穿过妹妹跟前,任初静才跳起来。
她的表情像被雷劈到。“假的,你开玩笑对不?”
任筝回眸微笑。“不要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你应该要替我高兴啊,我有伴了。”
距离她搬出家里已经三个月了,任家的每一分子仍不放弃的游说她回家,如今她拥有更好、更具说服力的理由自己独居了。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筝了,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一个郊外的小社区,自成一格的生活脚步,任筝十分喜欢。
任初静追上她。“这是老爹要我交给你的生活费,收下来。”
任筝把适才没弄好的衣领翻正,“我不需要。”
“大姐。”不知从什么时候她改口了。
“我能养活自己的,别担心。” 一个月前她拗不过一些社区太太的要求,收了几个学生替她们的孩子补习英文,生活暂时无虞。
“你真的不考虑回家,大家住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初静,你真的不一样了。”任筝很有姐姐的模样,“石勒如果再求婚就答应嫁他,别折腾他了。”
“大姐。”她张口结舌。
“该回去了,还有课要上不是吗?路上要小心。”任筝伸手帮任初静拉拢外套。
“嘴巴不要张太大,蚊子飞进去了。”任筝又是一笑,“走了,拜拜!”
看着任筝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哭!
走了好一段路,任筝才把僵直的肩轻轻放平,脚步更形蹒跚随性。
孩子啊,她的肚子里居然有了他的孩子。
抚著腹部,她痛苦的闭上眼,好难哪,那一天又一天的日子,她都快以为撑不下去了。
是谁说时间可以带走一切的,为什么思念的刻痕日日深于日日,成天想一个如空气消失般的男人,为什么记忆风化不去,好苦好苦,那煎熬的相思,好苦啊……
“你还好吧,蹲在路中间根危险的。”关心的醇厚男声充满亲切。
任筝咽回布满眼眶的泪,根迟才抬头。
一束阳光由男人的背部打散,他的面孔一片模糊。
“我,很好。”她静静站起。
是孩子扰乱她已经极力敉平的心情吗?她居然在热闹的路上失态。
“我姓殷,住在你的隔壁。”
“咦?”
“任小姐很少出门吧?”她的安静和总是挂在颊上的淡然笑容十分吸引人,“我常在书房里看见你在花园浇花或阅读。”
她的美是最先吸引他的因素,但日子一久,她身上那股奇异的淡然和宁静更使人入胜。
“殷先生,谢谢你。”她无意攀谈。“我还有事,失陪了。”语毕,她慢慢离去。
殷永正不无挫折,那么美丽的女孩总是独来独往,神秘得令人好想深人研究探讨。
日子水平顺滑般的过去了,随著日渐隆起的肚子,任筝很认真的做定期产检,就连宽松的冬衣部掩不住她的腹部时,春天来了。
枝桠冒出嫩绿的芽,路边的野花也张起枯萎了一冬的娇颜。
“你,小心。”殷永正陪她步下诊所的阶梯,忍不住叮咛。
“我还灵活的很,两个石阶难不倒我的。”或许是殷永正浑身散发的君子风度,他们慢慢变成了朋友。
对任筝的未婚怀孕他没有多问,只是在平常的关心下又多了层呵护。
单身的他勤快下厨,时常帮任筝送些汤汤水水的食物,却不曾逾矩过。
“真是倔强的妈妈。”他无奈的摇头,不肯苟同她的坚强。
她难道从来不曾想过要倚靠任何人?就连定期的产检也是自己来来去去,他不禁要怀疑,那个使她受孕的男人哪里去了。
“我是妈妈了,当然要坚强。”这几日已经感觉得到胎动,她由起先的惊愕、欣喜,终于认知了当妈妈的真实感。
“我可以问……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的爸爸……”
任筝一怔,声音自动缩水的低语:
“他是我这一生碰到最好的男人。”
她居然……是哪个幸运的男人让这绝色女人如此不忘,还肯怀他的孩子?
任筝昂起头,轻轻的笑容回到她的嘴角。“真是谢谢你了,我想去替宝宝买一些东西,不麻烦你了。”
暂时,她想一个人。
殷永正不敢追去,只好任她渐去渐远。
咦,是她眼花吧,天空怎么有只大鹰振翅掠过?鹰,那种桀惊不驯的猛禽不是宠物,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笨任筝,你在幻想什么,命运的线早就断了,你以为还有接续的可能?别傻了。”
她轻抚曾被鸢鹰抓伤的颊,即使伤痕连疤都不留了,她却还记得。
那曾在她生命中深深停驻的过去怎能忘得掉!
遗忘,多沧桑的名词,她知道自己终究一生都不可能做到这两个宇。
鸢鹰以力道适中又不失优美的姿势在天空盘旋,尔后一头钻进一幢平房的围墙上。
平房的庭院站著一个男人,脚下,放著行李箱,仿佛风尘仆仆的从远方而来。
“怎么,还喜欢这里的环境?”他收回荒凉的眼问向鹰。
鸢鹰掀动翅膀,是可好可不好的神气。
“还可以,就住下吧。”他俯身提起行李,长至耳下的发已长齐,半掩住一半的眼。
鸢鹰由喉咙发出一串的声响,头一偏,若有所指。
“怎么?我不想出去。”他才从远方回来,只是暂栖这里,无意也不想和这地缘的任何人事物扯上关系。
它斜跃,跳上他的肩,用喙啄他的发,这次带了一些不耐烦。
独眼龙明白它是执拗的。
“就这一次,知道吗?”他知道自己疏忽了它,普通的鹰若是失去主人早就变节求去了,哪像它苦苦等到他回来。
鸢鹰才不理他,强健的翅膀用力挥动又腾空而去。
他懒洋洋的跟著。
闲闲的踱步,他那身特殊的黑立刻让自己变成街巷突兀的风景。
普通的社区,住著普通的老百姓,他一身落拓风采和墨镜下鲜明的五官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世界上不会再有能令他在乎的事情,他旁若无人的走,只偶尔从镜片后搜寻鸢鹰的方向,随时修正自己的路线。
直到它停在电线杆上。
一间平淡无奇的便利店,它叫他来就为了这?
他睨向它,它却坚持站著,像在等待什么。
过了一分钟,他失去了耐性,正想走开,便利屋的自动门走出了一个人。
他起先只是不经意的一瞥,一个寻常的女孩提著一堆杂物。
然而那女孩的目光扬了起来,独眼龙硬生生煞住脚,他看见了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儿。
来不及从她清瘦却依然柔媚如昔的五官中移开,一阵风吹来撩起她薄外套的衣襟。
独眼龙宛如雷殛。她……怀孕了?
任筝根本没有察觉不同角度的他,吃力地提著食物罐头慢慢朝家里走去。
难得的好天气,把束西提回家后可以到海边去散散步吧,为了遵照妇产科医师交代的话,任筝如是想著。
“哈!任小姐,我们又见面了。”殷永正装出不意而遇的姿态,温文的脸有些羞涩。
“真凑巧呢。”
“买了那么多束西,我来提。”他自告奋勇。
“不用,不用。”他的好意未免太使人吃不消了。
“孕妇尽量不要提重的东西,对宝宝不好。”他很自然把任筝腹中的孩儿拿来当挡箭牌。
“那,谢谢了。”她的确有些喘。
殷永正如获至宝,两人相偕向前走去,他们根本没发现背后被嫉妒燃红眼的独眼龙。
第九章
他满脸俱是腾腾的杀气,烟一根又一根被点著,然后在他凝重的脚下堆成尸体。
他愈来愈不耐烦,这样的等待会使人发疯。
那该下地狱的男人自从进了任筝的房子,都过了十分钟还没出来,他发誓,再给他一分钟,否则,他会拧断他的脖子。
就在他耐性告罄的同时,独眼龙看见他们出来了,男人依依不舍走回隔壁房子后,任筝独自往海边走去。
“该死!还住隔壁!”他恨声。“还有那个笨蛋,大冷天的准备到海边吹风啊,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体!”
他谩声诅骂,脚步却不由自己的随后跟去。
原来,他打算不再见她的。只那一瞥,却毁了他苦心经营的宣誓。
她的肚子裹住著一个娃娃,那,是他的吧,为什么她要留著?她知道那将会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他没办法抛下她,就在看见她娇俏的容颜后,那激越的情怀再也无关佳人的容颜,是依赖的心安,因为他发现自己就这么远远的看著她,喧腾许久紊乱的心竟获得空前奇异的宁静。
那种心安的感觉,他相信这世界再不会有人能给他了。
他无法遏止自己的目光不去追寻她,无法命令脚步背叛走开。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跟到了海边。
为什么?初次看到她骑著单车从街上经过,也是这种情况,一个不留神已经对著她说起话来……
静静看著她坐在岩上发呆,蓦地,他一阵心痛,她那孤只影单的背影在空旷的海边看起来竟是如此的寂寞。
他眼中亮著压抑的火苗,连呼吸都中断了。
任筝伸了伸腰,说是来散步,倒不知不觉看著海浪发呆了许久,淡淡的夕阳都下到水平面了,料峭的风吹得她手脚发麻,是该回家了。
一起身,不知何时竟沾了一手的湿沙,爱干净的她自然往海走去,许是下腰的力量不对,一蹲下,晕眩和胎动一起在她体内产生,一跤摔倒。
“你——该死的怎么了?”一双铁臂托住她免于歪倒。
那熟得已经嵌入她生命的声音——
任筝抬眼,海水随著古老的潮汐节奏在单膝跪倒的膝盖中流动,腰、胸膛,她的双眼紧紧固定他的脸,语言在那一刹那失去了一切的意义。
她全身发抖,泪花乱转的眼里有著激烈的渴望和痛心。
“烦死人了你,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想丢掉你都不能!”他暴躁的低吼,眼中跳跃的火焰愈发旺盛炽热。
任筝如梦的轻触他的衣服、他的喉结,直达他凉中带温的面颊,蒙胧呢喃:“原来……是真的。”
他心里有股说不清的情绪倾倒了,火烈的气息吹拂著她白哲的脸蛋,他热烈的含住她的唇。
深深的需索倾尽他的痴狂爱恋,他居然愚蠢得想忘记她,好个痴人说梦。
她全心全意的回应他,两颗寂寞的灵魂在潮来潮往中又重叠了。
吻,结束了,任筝睁著水蒙蒙的眼,悄然吐出:“欢迎回来。”
独眼龙闪避的扭开眼光,将她抱离那片水域。“回去把湿衣服换起来,我可不要我的孩子受凉了。”
“你知道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事?
“重了那么多,难不成只是胖了。”就算白痴也看得出她怀孕。“还有,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理智和冷静又回到他受管制的脑子,他告诉自己这只是脱轨的情绪,对她的温柔只有一次,明天他会冉次走得远远,离开她的生活。
他不能让受诅咒的厄运又找上她。
任筝默默看著他说话的样子,满足一叹。
“为什么叹息,哪里不舒服?”他胳臂一僵,声音危险的降了几度。
心口不一的男人!
看来,想把他留在身边要花点心思了。
回到任筝独居的小洋房,独眼龙把她放了下来。
“房间在哪里?”
“我可以自己上楼。”
他精锐的眼四处打量,很好,全女性化的布置,没有一些些男人的东西,这份认知使他奇异的安心。
他瞥了眼陡直的楼梯和任筝缓慢的步伐,不放心的搂住她已称不上纤细的腰。“上楼要挽著扶梯走,连这点安全知识都不懂,要不小心有个意外怎么办?!”
“我一个人住了好几个月也没事啊!”他似乎很容易紧张。
“一个人?你挺这么大的肚子就一个人住,你家里的人一点都不关心?!”他骤鸣怒吼。
“不是这样,是我不想搬回去。”
“为什么?”
“以往,我太依赖别人了。”她悠悠望向自己小腹。“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做妈妈了,为母者强,我才能保护我的宝宝啊。”
“你的宝宝,只是你的?”她胡扯的是什么天方夜谭,孩子他也有份呐。
“是。”她清媚的眼流过一抹慧黠。
“你休想把他占为己有,虽然我不想再跟你重续前缘,孩子仍是我的。”
“那么,刚刚那个吻代表著什么意思?”不会只是问候吧!
他强词夺理。“哼!你以为一个吻又代表什么?!”
“山盟海誓。”她清楚的喟言。
独眼龙噙著扭曲的笑,“你没遇过坏人吗?笨女人,山盟海誓?别笑掉我的大牙。”
“别,”她遽然用手掩住他的历,不确定的摇头。“别用那种残忍的话伤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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