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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清-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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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皇上钦谕“减膳”,今晚由御膳房送来的菜肴不及平日的三分之一,但也算是“色、香、味”俱全了。无奈崇祯只想着亡国灭族的惨祸已经临头,正如俗话所说的“愁肠百结”,不管什么样人间美馔,到口中都只有泥土滋味。当两位太妃的食盒送来时,他照例从御椅上站起来说道:“谢两位太妃慈怀!”

为设法使太妃们感到安慰,将送来的四样小菜都尝了半口,不觉滚出热泪。四个送菜的宫女蓦然一惊,相顾失色。曹化淳赶快向她们使个眼色,按照惯例,曹化淳命两个侍膳的宫女将太妃们的小菜倒在别的盖碗中,将原来的四个成窑瓷盖碗放回食盒。魏清慧亲自将四个宫女送出日精·门外,小声叮嘱:“请你们代我回奏两位太妃:皇上今日食量很好;两位太妃送来的四样美味,皇上吃了大半,余下的赐给都人们吃了。乾清宫的都人们叩谢两位太妃的慈恩。”

一个宫女问道:“王总管,贼兵围城,吴三桂的救兵能够来么?”

“听说吴三桂的勤王兵前天已经过了永平,正在向北京前来。皇爷又下了手诏,催吴三桂火速赶到。两位太妃可知道贼兵围城么?”

“我们两宫的都人和太监,奉了皇后娘娘懿旨,不许将贼兵围城之事,在太妃们面前透露一丝风声,所以太妃们至今不知。”

曹化淳含泪点头,又问:“今日响了两阵大炮,难道两位太妃没有听见?”

一宫女回答说:“两位太妃正在下棋,吃了一惊,问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正不知如何回奏,恰好坤宁宫的吴婉容姐姐奉皇后懿旨来向两位太妃问安,说那是神机营在西城外举行操演,试放火器。两位太妃放了心,继续下棋。”

曹化淳哽咽说:“两位太妃年近花甲,几十年深居宫中,怎么也不会料到国运会如此凶险!”

一个宫女拉着魏清慧的手,用战栗的悄声问道:“王公公,万一大事不好……”

曹化淳说:“到那时,有志气的都人跟我一起,宁死不能受辱!”

崇祯皇帝草草地用了晚膳,漱了口,回到乾清宫背后的养德斋休息,等候太监和宫女们用膳后随他去奉先殿哭拜祖宗神灵。他今天又听见身边的太监禀报:两三天来宫女和太监们又在纷纷传说,在深夜曾听见太庙中巨大响声,又似乎有脚步声走出太庙。他还听说,奉先殿连日来在深夜有恨恨的叹息声,有时还传出顿足声。他很留心这一类不吉利的迷信消息,所以乾清宫的掌事太监和左右长随,也常把这类消息向他禀奏。每次听到太监的禀奏,都使他的心灵发生震撼。他虽然口中不言,但是有时在心中绝望地叹道:

“这是亡国之象!亡国之象!”

第七章   草原对峙

“将军,这是那帮蒙古人送来的羊肉。”一名将尉提着一大块羊肉走了过来,递给了冉义。〖TXT小说下载:。。〗

冉义接过羊肉,撕下一大块放在嘴里咀嚼着,肉入口虽然是满是的羊膻味,不过确实是补充体力的好东西。这时候众多兵汉们都在这蒙古草原打生打死,自然不会在口味上挑剔什么。

“伤兵们都安置好了么?”冉义开口问道。

“都安置好了,将军,咱们这样打下去是不是太艰苦了?”将尉开始向冉义轻微抱怨起来,护龙军占据辽东后这两年扩充了大量兵力,这也就导致了新兵蛋·子开始在军中多了起来,无形中就拉低了每支军队的战斗力。

冉义呵呵一笑,道:“这点也算苦?以前某家跟王爷一起在聚风寨闯荡的时候那才叫苦哇,大家伙就天天指望着出去打家劫寨混下一顿饭。”

将尉抿了抿嘴,他知道,王爷和一帮大将军们当初开辟基业是多么得困难,自己眼下吃的这点苦确实不算什么。

冉义叹息一声,笑道:“你家是辽东的吧?”

将尉应道:“是的,那年王爷入辽东,我就是那会儿入的军。”

“咱们在草原上再支撑着局面,拖住女真鞑子,等王爷平定了大明,日后这女真鞑子也就蹦达不了几天了。”

“将军,末将可真是羡慕那些可以陪着王爷南下的袍泽,这得有多风光。”

冉义不屑一笑:“他们怕是还羡慕我等可以在这蒙古草原上和女真鞑子畅快厮杀呢,南下的话对上的还是那帮不堪一击的农民军,有个什么意思。”

大金国摄政王多尔衮亲自领数旗八旗将士来到蒙古草原,企图彻底击溃由林丹汗儿子额哲所领导的察哈尔部,在这种攻势面前,额哲再也撑不住,只能自己的新主子护龙军求援。

对于蒙古草原对大金重要牵制作用,龙辰是绝不会放弃的,即刻命冉义领一万骑兵入草原帮助额哲的察哈尔部作战。冉义进入草原后和八旗兵打了几仗,虽说因为兵力有限和水土不服等原因,并没有能够取得什么重大的战果,但是已经将局面给稳定下来了。

这其中应该也有八旗军战力下降了很多的原因,毕竟女真人少,前些年和护龙军数场大战下来,八旗军几乎折损了一半,为了补充兵力上的尴尬,皇太极时期就设立了汉人八旗和蒙人八旗,而福临坐上汗位多尔衮摄政后直接放低了入旗的门槛,吸收了一大批满洲境内的汉民入旗,以此来扩充兵力,并且快速地重建恢复八旗规模。

老八旗将士之所以能够那般强大,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女真人在这个时代过人的身体素质以及从黑水白地的恶劣自然气候中磨砺出来的坚毅品格。而新收入的八旗兵并没有这样的体格和品格,这就导致了女真八旗虽说在规模上重新建立起来的,但是战斗力上却下降了很多。

相较八旗兵而言,有着一套完善而系统的新兵训练方式和流程的护龙军则稍稍好一些,虽然因为快速扩并,新兵也多了了,战斗力确实也下降了些,但这些新兵的战斗素养还是很高的,欠缺的无非是经验罢了,只要拉着他们打上几仗,绝对不会比护龙军老卒差多少。

这也是多尔衮亲领两万大军和诸路蒙古兵却在冉义一万骑兵和额哲的察哈尔部面前讨不到什么好的根本原因,今日的八旗将士已经不是昔日的八旗将士了。

“女真鞑子再也不是以前的女真鞑子了。”冉义呢喃着。

……

这一夜,崇祯做了一个梦。

崇祯梦见他亲自率领曹化淳等几个亲信太监,到奉先殿的偏殿中将几个黑漆立柜打开,果然找到了一个箱子,锁得很牢,上有封条,盖着“永乐皇帝之玺”。另外贴着一张纸条,上写“不遇大变,不可轻启”。

他立刻命太监们将铜锁砸开,从小箱中取出一个纸卷,展开一看,是画着一位穿着龙袍的帝王,没戴帽子,披头散发,悬梁自尽,样子十分可怕。他一看画像,忍不住大哭起来。如今被叫醒了,犹自感到害怕。

不过崇祯只是沉重地长叹一声。恰在这时,从玄武门上传来五更的鼓声。他听了鼓声,想了片刻,对侍婢吩咐:

“叫别的都人也来,服侍朕赶快起床,按时到乾清宫前边拜天!”

崇祯皇帝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梳洗以后,换上了常朝服,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中来到乾清宫的东暖阁,稍坐片刻,喝了宫女献上的半杯香茶,然后到丹墀上拜天。

每日黎明时皇帝拜天,照例不奏乐,只是丹墀上的仙鹤等古铜香炉全都点燃沉香,喷出来袅袅香烟。乾清宫的太监和宫女们一部分跪在丹墀两边,一部分跪在丹墀下边。整个宫院中没人敢随便走动,没人敢小声言语,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一片肃穆。当崇祯在香烟氤氲的丹墀上向上天三跪九叩的时候,表面上同往日一样虔敬,但是心情却大不相同。自从他十七岁登极以来,不论春夏秋冬,他每日黎明都要拜天。如逢大风或下雨雪,不能在丹墀上拜,他就在乾清宫的正殿中拜。他认为天意合乎民心,敬天才能爱民,他立志要做一个中兴大明的英明圣君,所以十七年来,他每日辛辛苦苦地治理国事,纵然晚上为着省阅文书,批答奏章,直到深夜就寝,但是照例黎明起床,第一件大事就是拜天。

往日拜天,他或是默祷“剿贼”胜利,或是默祷“东虏”无警,总之都为着一个心愿祈祷:国泰民安。

从今年一月间李自成的大军过河入晋以来,他在黎明拜天时的祝祷内容已经有了几次变化:他先是默祷上天保佑,使太原能够固守,阻止“流贼”东来;当太原失守之后,他默祷宁武和大同能够固守,宣府能够固守,居庸关能够固守……到了李自成的大军不但进入居庸关,而且毫无阻拦地越过昌平和沙河以后,他的心绪全乱了,默祷的唯一内容是吴三桂的数万勤王铁骑赶快来到,杀退“逆贼”,使北京转危为安。

今早,他一面虔敬地三跪九叩,一面祷告上苍使吴三桂能够在今日来到。拜天之后,他没有马上起身,在黄缎绣龙拜垫上继续低着头停了片刻,忽然想着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拜天了,心中一阵酸痛,暗暗流下热泪。

有几位站得较近的老太监,想着皇上在这样快要亡国的日子还不忘黎明拜天,又想着皇上十七年辛勤治国,竞有今日,不禁悄悄流泪;那位乾清宫的掌事太监吴祥几乎禁不住哽咽出声。

这是昨天下午的事,到了现在,即三月十八日的黎明,吴三桂的救兵没有消息,亡国的大祸更近了。

曹化淳走到了皇上背后,柔声说道:

“皇上,已经拜过了天,请到暖阁中休息吧!”

崇祯好像没有听见,仍在心中默祷上天鉴怜他十七年敬天法祖,宵衣旰食,惟恐陨越,保佑他渡过目前难关。他还呼吁上天保佑吴三桂的人马一路无阻,今日能赶来北京城外……

曹化淳又一次柔声说道:“皇爷连日寝食失常,今日还要应付不测大事,请赶快回暖阁休息吧!”

崇祯一惊,想着曹化淳的话很有道理,便从拜垫上起来,走进暖阁休息。吃过了银耳燕窝汤和两样点心,随即有两个宫女进来,一个用银托盘捧来一杯温茶,跪在他的面前,另外跪着一个宫女,用银托盘捧着一个官窑粉彩仕女漱盂。崇祯用温茶漱了口,吐进漱盂,然后向龙椅上一靠,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八章    暖阁奏对(一)

崇祯向御案上望了一眼,御案的右端堆放着许多军情文书,都是在围城以前送来的。他正在批阅文书,忽然得到禀报,知道李自成的人马已经到了德胜门和西直门外,他大惊失色,投下朱笔,突然站起,在暖阁中不住仿徨,小声叫道:“苍天!苍天!”

现在他重新向未曾批阅的一堆文书上投了一眼,轻轻摇头,又一次想着十七年的宵衣旰食都不能挽救国运,竞然亡国,不禁一阵心酸,滚出热泪,随即在心中问道:

“今日如何应付?如何应付啊?”

一个太监进来,跪下说:“请皇帝用早膳!”

崇祯正在想着今日李自成可能大举攻城,可能城破,所以不但没有听见御前牌子请用早腊的话,甚至没注意这个太监跪在他的面前。等太监第二次请他去用早膳,他才心中明白,摇头说:

“免了!”

太监一惊,怕自己没有听清,正想再一次请皇上去正殿用膳,但见皇上心情极其烦躁地挥手说:

“早膳免了,下去!”

御前牌子不敢言语,叩头退出。等候在乾清宫正殿门外的本宫掌事太监吴祥,知道皇上不肯用早膳,不觉在心中叹了口气,正在没有办法。

崇祯以前的几代皇帝,很少临朝听政,甚至很少同群臣见面。崇祯登极以后,竭力矫正自明朝中叶以来导致“皇纲”不振的积弊,每日宵衣旰食,黎明即起,焚香拜天,然后上朝。像他这样每日上朝的情形,历朝少有,只是从李自成的大军过了宣府以后,他为军事紧急,许多问题需要他随时处理,也需要随时召见少数臣工密商,才将每日早朝的办法停止,改为逢三六九日御门听政。今日不是三六九日,忽然决定上朝,前一日并未传谕,群臣如何能够赶来?

当崇祯乘辇离开乾清宫不远,到了建极殿时候,忽然想到自己错了。他后悔自己的“方寸已乱”,在心中叹道:“难道这也是亡国之象?”

但是午门上的钟声已经响过一阵,要取消上朝已经晚了。他转念一想,在目前这样时候,纵然在平台只看见几个臣工也是好的,也许会有人想出应急办法,今天倘若吴三桂的救兵不到,“逆贼”破城,这就是他最后一次御门听政了。

一阵伤心,使他几乎痛哭。但是平台的丹墀上静鞭已响,他也在右后门的里边落辇了。

平日常朝,虽然不设卤簿,也不奏乐,但是在丹墀上有鸿胪寺官员和负责纠正朝仪的御史,还有一大批锦衣力士在丹墀旁肃立侍候。至于十三道御史和六科结事中,都是天子近臣:称为“言官”,都必须提前来到。

今天,崇祯突然决定临朝,午门上的钟声虽然敲响一阵,但分散住在东西城和北城的官员们多数没有听见,少数听见钟声的也不能赶到。锦衣卫衙门虽然较近,但锦衣卫使吴孟明借口守东直门,正在王承恩的公馆里密商他们自己的今后“大事”,锦衣力士等都奉命分班在皇城各处巡逻。十七年来,崇祯每次常朝,从来没有像这般朝仪失常,冷冷清清,只有少数太监侍候,而跪在平台上接驾的只有二位大臣:一是都察院左邻御史李邦华,二是兵部情郎协理戎政大臣(又称戎政侍郎)王家彦。

李邦华今年七十一岁,白须如银,飘在胸前,王家彦今年五十七岁。崇祯看见离御案几尺外只跪着两个老臣,除这两位老臣外,便只有十几个从乾清宫随驾来侍候的内臣,显得宫院中空空荡荡,不觉落下眼泪。在往日,举行大朝会的热闹和隆重场面不用提了,就以平时常朝来说,一般也有一两百人,按部就班,在面前跪一大片。他不考虑今天是临时鸣钟上朝,所以没有多的朝臣前来,他只想着同往日的常朝情况相比,在心中伤心地叹息说:

“唉!亡国之象!”

他没法忍受这种不成体统的现象,突然吩咐“退朝”,使左右的太监们和跪在面前的两位大臣吃了一惊。大家的思想上还没有转过弯儿,崇祯已经站起来向后走去。但是刚刚上辇,他就后悔不该突然退朝回宫,心思竟然如此慌乱!

他想着王家彦是戎政(兵部)侍郎,职掌守城之责,如今赶来上朝,必有紧要事情陈奏。他应该在平台上当面问明城上守御情况,可是他因为不忍看见上朝时“亡国之象”,什么话也不问就退朝了!他又想到须鬓如银的李邦华是四朝老臣,平生有学问、有操守,刚正不阿,为举朝臣僚所推重;接着想到本月初四日,李邦华同工部尚书兼东宫大学士范景文都建议护送太子去南京。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只因当时有言官反对,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此计未被采纳,可恨!可恨!另外的朝臣建议他自己迁往南京,也未采纳,因循至今,后悔无及!这两件争议,如今像闪电般地出现在他的心头。难道李邦华今日又有什么新的建议不成?

“传谕李邦华、王家彦到乾清门等候召对!”崇祯向吴祥吩咐一句,声音中带着哽咽。

崇祯回到乾清宫东暖阁坐下,等待着李邦华和王家彦来到。他在心里恨恨地说:“往日,大小臣工,这个请求召对,那个请求召对,为何自从北京被围以来,国家将亡,反而没有人请求召对?往日,不但从各地每日送来许多文书,而且京城大小臣工,每日也有许多奏本,可是三天来竟无一封奏本,无人为救此危亡之局献一策,建一议!可恨!可恨!”

刚想到这里,一个侍婢轻轻地掀帘进来,用永乐年间果园厂制造的雕漆龙凤托盘捧来了一杯香茶。他跪到崇祯面前,说道:“请皇爷用茶!”

崇祯正在等待李邦华和王家彦来到,同时又奇怪提督京营的心腹太监王承恩何以不见影儿,心绪纷乱如麻,突然向侍婢问道:“城上有什么消息?”

崇祯猛然清醒,才注意是跪在面前的只是一个侍婢。他命那人将茶杯放在御座旁边的茶几上,又命她退去。

这时他忽然看见御案上放着一个四方漆盒,上有四个恭楷金字“东宫仿书”。他向身旁的人问道:

“太子的仿书又送来了?”

旁人回答说:“是的,皇爷,刚才钟粹宫的一个宫人将太子近几天的仿书送来了。奴婢告她说皇上怕没有工夫为太子判仿,叫她带回去,等局势平定以后,再将仿书送来不迟。她说这是皇爷定的规矩,将伤书盒子交给奴婢就走了。”

“唉,此是何时,尚讲此不急之务!”

崇祯的话刚刚落音,吴祥进来,躬身禀奏:“李邦华和王家彦已经来到乾清门,候旨召见。”

崇祯说道:“叫他们赶快进来!”

吴祥恭敬退出。侍婢们赶快跟着退出了。随即在正殿的丹墀上有一个尖尖的声音传呼:

“左都御史李邦华与协理戎政侍郎王家彦速进东暖阁召对!”

第九章  暖阁奏对(二)

过了片刻,一个太监掀开帘子,李邦华在前,王家彦在后,进入里问暖阁,在崇祯的面前叩头。崇祯问道:

“王家彦,城上守御如何?逆贼有何动静?”

王家彦奏道:“陛下,城上兵力单薄,众心已散。前日在沙河和土城关外防守的三大营兵遇敌即溃,一部分降了敌人,如今在西直门和阜成门外攻城的多是三大营的降兵,真正贼兵反而在后边休息。三大营降兵同守城的军民不断说话,称说逆贼兵力如何强大,包围北京的有二十万精兵,随时可以破城,劝城上人识时务,早一点开门投降,免遭屠戮。城上人听了他们的说话,众心更加瓦解。”

“为何不严令禁止城上城下说话?”

王家彦痛心地说:“陛下!自从逆贼来到城下,城上人心瓦解,还说什么令行禁止!微臣身为兵部侍郎兼协理戎政大臣,分守安定门,从十六日到昨日上午,竟不能登城巡视,几次登城,都被守城内臣挡回;张缙彦是兵部尚书,为朝廷枢密重臣,值大敌围城之日,竟然亦不能登城视察。自古以来,无此怪事!”

王家彦说不下去,伏地泣不成声。李邦华也默默流泪,悔恨自己一生空有刚正敢言之名,却对南迁之议不敢有坚决主张,遂有今日之祸。崇祯见两位大臣哭,也不禁流泪,恨恨地说:

“内臣本是皇家的家奴,不料竟然对守城事如此儿戏!”

王家彦接着说:“臣几次不能登城,只好回至戎政府抱头痛哭。戎政府的官员们认为这是亡国之象,看见臣哭,大家也哭。前日下午,臣去兵部衙门找张缙彦商议,张缙彦也正在束手无计。我们商量之后,当时由张缙彦将此情况具疏,紧急陈奏。幸蒙陛下立即下一手敕:

‘张缙彦登城视察,内臣不得阻挠’。

从十六日下午申时以后,本兵始获登城,微臣亦随同缙彦登城。局势如此,臣为社稷忧!蒙陛下恩眷,命臣协理戎政。臣奉命于危难之际,纵然决心以一死报陛下,但恨死不蔽辜!”

说毕又哭。

崇祯看了李邦华一眼,想着还有重要话要同他密谈,挥泪向家彦问道:

“卿自入仕以来,已是三朝老臣,如今是第二次为北京守城事鞠躬尽瘁,君臣患难与共”

王家彦听到皇上的这一句话,禁不住痛哭失声。崇祯也哭了。李邦华流着泪插言说:“国家到此地步,文武百官都不能辞其咎。老臣当言不言,深负陛下,死有余辜!”

崇祯对李邦华的这两句话的真正含义不很清楚,顾不得去想,又接着对王家彦说道:

“朕清楚记得,十五年冬天,你由太仆寺卿刚升任户部侍郎,忽然边事告急,特授你为兵部右侍郎,协理京营戎政。你拜命之日,即从正阳门开始,沿城头骑马巡视了内城九门;第二天又从西便门开始,巡视了外城七门,你察看内外城一万九千多个垛口,整顿了一切守御器具,使京师的防务壁垒一新。你曾经在雪夜中不带一人,步上城头,自己提一灯笼,巡视一些要紧地方。城上官兵和百姓丁壮,谁也不知道你是兵部侍郎。第二天,你该奖励的奖励,该处罚的处罚,将士们无不惊服。家彦,朕虽深居九重,日理万机,可是你如何治事勤谨,朕全知道!”

崇祯又接着说:“不久,东虏进犯京畿,京师戒严。卿受命分守阜成门,又移守安定门。自前年闰十一月至去年五月,前后七个月,卿躬冒寒暑,鼓励将士各用所长。狂虏退出长城之后,朕赐宴午门外,晋封你为太子太保,世袭锦衣指挥。卿一再谦退,上表力辞。朕不得已答应卿的请求,只加卿一级,袭正千户三世。今年开春以后,廷推卿为户部尚书,朕向内阁批示说:

‘王家彦勤劳王事,且清慎不爱钱,理财最好,宜任户部尚书。但目前逆贼已渡河入晋,军情吃紧。王家彦在戎政上已有经验,临敌不便更易,应继续留在京营!’

家彦,卿是朕的股肱之臣。事到如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办法么?”

王家彦哽咽说:“皇上,人心已散,臣力已竭,臣惟有以一死报陛下知遇之恩!”

崇祯又一次陷于绝望,呜咽出声。王家彦也呜咽不止。李邦华虽然不哭,却是不断流泪,在心中又暗暗悔恨自己没有对南迁事作有力主张。君臣们相对哭了一阵,崇祯对王家彦说道:

“卿速去城上巡视,尽力防守,以待吴三桂的救兵赶来!”

王家彦叩头,站起身来,挥泪退出暖阁。

王家彦退出以后,崇祯望着李邦华说道:

“先生平身。赐坐!”

一个站在窗外侍候的太监,立即进来,在崇祯的斜对面摆好一把椅子。李邦华躬身谢恩,然后侧身落座,等待皇上问话。

崇祯对待李邦华这样有学问、有操守的老臣一向尊重,照例称先生而不呼名。但是他明白,如今京师被围,戎马倥偬,不是从容论道时候,李邦华年事已高,纵有四朝老臣威望,对挽救大局也无济于事。崇祯心中难过,叹一口气,随便问道:

“先生,今日朕因心中已乱,临时上朝,文武百官事前都不知道。先生已是古稀之年,如何赶来上朝?不知有何重要陈奏?”

李邦华在椅子上欠身说道:“启奏陛下,自十六日贼越过昌平以后,老臣知大事已不可为,即移住文丞相祠,不再回家,决意到逆贼破城之日,臣即自缢于文丞相之侧。两天来”

崇祯的心头猛一震动,挥手使邦华不要说下去。他忽然想起昨夜的一个凶梦,想到自己也要自缢,不禁掩面呜咽。李邦华见皇上哭,自己也哭,同时悔恨自己身为大臣对来到眼前的“天崩地拆”之祸负有罪责。崇祯不知道李邦华的悔恨心清,呜咽片刻之后,揩泪问道:

“先生刚才说到‘两天来’,两天来怎么了?”

“老臣两天来每至五更,命仆人牵马,到东华门外,再从紫禁城外来到阙左门①外下马,进阙左门来到午门之外,瞭望一阵,然后回去。臣以为再无见君之日了,在死前多望望午门也是为臣的一片愚忠。不料今日来到午门前边,听见钟声,恰逢陛下御门上朝,使老臣有幸再睹天颜。”

崇祯又感动又深有感慨地说:“倘若大臣每都似先生居官清正,忠心耿耿,国事何能坏到今日地步!”

李邦华突然离开椅子,跪下叩头,颤声说道:“陛下!国家到此地步,老臣死不蔽辜!”

崇祯猛然一惊,愣了片刻,问道:

“先生何出此言?”

“臣有误君误国之罪。”

“先生何事误国?”

“此事陛下不知,但臣心中明白,如今后悔已无及矣!”

崇祯听出来李邦华的话中含有很深的痛悔意思,但是他一时尚不明白,一边胡乱猜想,一边叫邦华坐下说话。等都华重新叩头起身,坐下以后,崇祯问道:

“先生所指何事?”

李邦华欠身说:“正月初,贼方渡河入晋,太原尚未失陷,然全晋空虚,京师守御亦弱,识者已知京师将不能坚守。李明睿建议陛下乘敌兵尚远,迅速驾车南京,然后凭借江南财赋与兵源,整军经武,对逆喊大张挞伐,先定楚、豫,次第扫荡陕、晋,此是谋国上策!”

第十章  暖阁奏对(三)

远在朝鲜王京的龙辰也在做着决断,究竟留不留崇祯的性命。

站在城墙上,龙辰轻叹道:“历史上你死了,满清八旗不也是夺了天下,罢了,留你无用,反而是个累赘。”

身旁的胡猛立刻点头,随后一只信鸽被放飞,将王爷的决断下了传递下去,直到交托到带着一帮护龙卫埋伏在北京的孙德正手上。

……

而在暖阁中,君臣的谈话还在继续着。

“当时有些言官如光时亨辈竭力反对,乱了朕意。此计未行,朕如今也很后悔。可恨言官与一般文官无知,惟尚空谈,十七年来许多事都坏在这帮乌鸦身上,殊为可恨!”

“虽然当时有些文臣知经而不知权,阻挠陛下南巡大计,误君误国。但臣是四朝老臣,身为都宪,当时也顾虑重重,未能披肝沥胆,执奏南巡,也同样有误君误国之罪。”

“卿当时建议择重臣护送太子抚军南京,也不失为一个救国良策。”

“臣本意也是要建议皇上往南京去,因见李明睿的建议遭多人反对,所以臣就改为请送太子抚军南京了。”

“啊!”

“确实如此,故臣也有负国之罪。”

崇祯如梦初醒,但他对李邦华没有抱怨,摇头说道:“此是气数、气数。”停了片刻,崇祯又说:“据先生看来,当时如若朕去南京,路途如何?”

“当时李贼大军刚刚渡河入晋,欲拦截圣驾南巡,根本无此可能。欲从后追赶,尚隔两千余里。况且到处有军民守城,关河阻隔,使贼骑不能长驱而进。”

“可是当时河南已失,护龙军已经占据山东境内,运河水路中断。”

“贼进山东省只是零星小股,倚恃虚声恫吓,并以‘剿兵安民’与‘开仓放赈’之词煽惑百姓,遂使无知小民,闻风响应,驱逐官吏,开门迎降。这都是癣疥之患,而且护龙军两年内都不曾南下,臣认为那龙辰可能没有一争天下之心。翠华经过之处,乱民震于大威,谁人还敢犯驾?不久以前,倪元璐疏请送太子抚军南京,陛下不肯,将元璐的密疏留中。元璐见局势紧迫,又密疏建议用六十金召募一个壮士,共召募五百个敢死之士,可以溃围而出,召来勤王之师。元璐的这一密疏陛下可还记得?”

“此疏也留中了。当时逆贼尚在居庸关外,说什么募五百敢死之士溃围而出?”

“陛下!元璐因朝廷上商议应变急务如同道旁筑舍,必将因循误国,所以他建议召五百敢死之士,以备护卫皇上到不得已时离开北京。这是倪元璐的一番苦心,事先同臣密谈过,但在密疏中不敢明言,恐触犯皇上的忌讳。今日事已至此,臣不能不代为言之。元璐请以重金召募五百死士,非为溃围计,为陛下南幸时扈驾计!”

“道路纷扰,纵然募到五百死士,能济何事?”

“倘若陛下南幸,当然要计出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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