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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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熏了好久了。”暮楚笑，“她这会儿，应该是难受到想死了。”
　　红莲与度情都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
　　
　　度情原以为暮楚到这个自己那么厌恶的地方是为了那个叫李玉儿的女子，可是现在……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了。
　　她终于明白自己错的离谱。用人的想法去猜这个人的心思，是绝对不行的。
　　因为她就是一个魔鬼，一个冷血到极致的魔鬼。
　　
　　暮楚只是笑，依旧是温柔的魅惑的，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红罂粟。
　　
　　七八日的路程，对暮楚来说不算长。对有的人来说，却是一段难以忍受的路。
　　暮楚带着度情红莲回到暮府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三的傍晚。这天天气很好，晚霞映红的半边天。
　　只有一个丫鬟出来相迎。
　　这么冷清的局面，暮楚却毫不意外。
　　她下了马，问道：“都在李姑娘那里？”
　　身后的红莲度情也翻身下了马。
　　丫鬟点了点头：“这几日苦了李姑娘了。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也太狠了些。”
　　红莲度情看着暮楚，没有说话。
　　暮楚全然无视，只是问：“雾呢，她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丫鬟替暮楚栓好了马，道，“前几日有找过星姑娘，似乎是问了些什么。啊，对了。”她急慌慌的说道，“雾姑娘说了，要是主子回来了就让你赶快去中苑一趟，她有事要问您。”
　　暮楚笑道：“就去。”
　　末了又回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一起？”
　　
　　李玉儿靠着红木大床，看着床前的雾细心地撵着药，长而直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来，遮住了半边侧脸。
　　
　　“你真是个美人。”李玉儿笑道，“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
　　雾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一个人。”末了又想起，“暮楚呢？暮楚在你眼中不美？”
　　李玉儿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抬头的时候，看到一张太过于熟悉的脸。
　　暮楚。
　　
　　“这毒需要多少时间方能戒掉？”李玉儿问雾，“我还是在出现幻觉。”
　　雾抬起头看着暮楚的方向，微微的摇了摇头：“这不是幻觉。”
　　李玉儿愣了一下，然后别开脸：“你让她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暮楚笑着坐到李玉儿床边，握着她的手，“好些了么？”
　　李玉儿缓缓地挣脱了她的手。
　　
　　“雾没有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是我知道是你。”李玉儿的声音淡淡的，轻飘飘的，“有谁能在你眼皮子底下耍阴招？除非是你的命令。”她转过头来看着眼前面色不变的人，“让我受这种非人的痛苦，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跟进来的红莲和度情被眼前瘦弱得不成样子的李玉儿吓了一跳，但是两人总算是见过世面的，微微定了定神之际，却又听到了李玉儿的这么一番话。
　　戒毒的过程耗费了李玉儿太多的体力，她的声音听起来虚弱无力，但是毫无疑问的让两个人吃了一惊。
　　
　　这个孩子……
　　
　　暮楚笑道：“我的玉儿是越来越了不得了。”
　　李玉儿微微翘了嘴角：“这就是你的目的？让我变得跟你一样了不得？所以要让我经历这些，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让我经历你都没有经历过的痛苦，变成比你更无情的人？”
　　雾静静地看着暮楚，看着她被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孩子拆穿了的时候会有什么表情。
　　暮楚果然是没有让她失望。
　　暮楚只是笑，眯着眼，不曾慌张，甚至是赞许的：“果然是不一样了。”
　　李玉儿在这几天已经猜到的事，暮楚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伤透了心。
　　或许已经不是伤心了。
　　“让我那么强，然后去打败你都赢不了的人？”李玉儿冷笑一声，“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你会的。”暮楚笑，“到了那一天，你会的。”
　　“是啊，会的。”李玉儿也忍不住笑开了，“放心，既然你那么用心良苦，我一定会比你更强。直到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统统的还给你。”
　　暮楚笑道：“我等着那一天。”
　　
　　“够了。”雾站起身看着暮楚，“你的游戏，我再不想参与。一个好好的孩子，你为什么非要让她像你一样抛却□，成为一个妖魔？”
　　“不好么？”暮楚笑着看着李玉儿的眼睛。
　　“好，怎么不好。”李玉儿咬紧下唇，“好得不得了。”
　　话刚说完，人已经软到了暮楚怀里。她的嘴唇发着抖，食指紧紧地抠着暮楚的胳膊，可是却一声呻吟都没有。
　　暮楚就这么让她掐着，没有躲开，也没有其他的表情。
　　可是李玉儿慢慢的推开了她。
　　
　　“靠近你……”她的声音微微的发颤，有些不清楚，可是谁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靠近你……我身体的每一寸都会恶心……”
　　
　　靠近你，我身体的每一寸都会恶心。
　　
　　暮楚便站起了身。
　　
　　“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她朝着红莲她们笑道，“今日要好好闹腾一番。”
　　完全的无视了李玉儿。
　　可是红莲只是绕过了暮楚，到了李玉儿床前。
　　
　　红莲从随身的衣包里拿出一卷银针，摘掉灯笼的盖子在火光上灼了灼，转过头看着依旧蒙着面的度情：“帮我按住她。”末了朝雾道，“你也来。”
　　两个人微微顿了顿，便跟了过去。
　　留下暮楚倚着屏风笑。
　　
　　她的笑越来越肆虐，最后似乎是忍不住了，便转身出去了。
　　李玉儿最后睁眼看的时候，只看到一丝青绿的背影，绕过了翠竹的屏风，只留下淡淡的虚无的光影。
　　然后她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这断肠的毒药。




八月初三，微风。

　　
　　全都给我回去看文案！看完文案再来问我为什么！
　　
　　暮楚出了房门，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星。依旧是一身微黄的纱衣，眉眼间是淡淡的谦卑。她端着药碗，慢慢的走到了暮楚的身边。
　　暮楚眯起眼，笑道：“都说了？”她淡淡的问道。
　　星微微的点了点头：“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只字未提。”
　　暮楚点了点头：“进去吧。”
　　星若无其事的走过暮楚，朝着里面走。
　　
　　“星，”暮楚在她身后淡淡道，“这次我原谅你。”她的话音里是淡淡的笑意，“我说的‘原谅’这个词，这世上每个人只能听一次的。”
　　星的脚步顿了一下，才幽幽道：“我恨她。”
　　“这不是理由。”暮楚轻笑一声，“我可没有叫你擅自加重她的药量让她早点发作。”
　　星只是幽幽的重复：“我恨她。”
　　暮楚只是笑：“好吧，你说，为什么？”
　　“你说了只是找她来玩一个游戏的！”星的手微微的发颤，“你说你只是想把她培养成你的第二人，让她跟这世上所以厉害的人斗上一斗，全当是看一场游戏！”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暮楚，“可是你现在关系她爱护她，虽然下了药，却又快马加鞭的跑到洛阳去找红莲！红莲是什么人！她一来李玉儿还能受多少的苦！”
　　暮楚的声音淡淡的：“你说得太多了。”
　　“你变了，变了。”星摇着头，“你那么多的仇家都在等着这一刻。你一旦露出一点点的软肋，他们就会趁机扑过来，把你吃干抹尽。”
　　暮楚微微的挑眉：“那正是我期待的。”
　　“你会死的！”
　　暮楚依旧是笑：“那也是我期待的。”
　　星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暮楚笑着看着她，也没有再说话。
　　房里出来个丫鬟，看到暮楚行了个礼，然后急慌慌的接过星手里的药碗，又行了个礼，这才赶紧的进了屋。
　　暮楚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她在那一刻终于是想明白了。
　　
　　“这才是你的目的是不是？”星追了过去，“让她们都围在李玉儿身边，从心里可怜她关心她，最后为她所用？”
　　暮楚笑道：“你看，一切都按着我的计划在发展。”
　　“你疯了。”星睁大了眼，“李玉儿可不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一旦她真的能利用这些人了，你恐怕也活不长了。”
　　“如果这样我也心甘情愿。”楚侧过头去看着屋内晃动的人影，“我这一生已经是在为她而活了。”
　　宛如晴天霹雳，星完全的惊呆了。
　　
　　这样的话……竟然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李玉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凭什么让暮楚为她精打细算那么多，一生都为你而活？凭什么！
　　
　　“你还能记清楚你父母亲的样子么？”暮楚看着星，笑道。
　　星点了点头：“还记得母亲的。”
　　“我不记得了。”暮楚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背，“可是我很想记得。”
　　
　　这句话星当然不明白，其实连暮楚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的。只是她恍惚着想起那双苍老的手，覆在自己的手上，微微颤抖着。
　　
　　“我有些累了。”暮楚扶额，“你先下去吧。”
　　
　　这边既然多了个红莲，李玉儿那儿暮楚似乎便没有了用武之地。暮楚索性直接不去了，一个人宿在书房。那里有一张软塌，暮楚无事了便侧卧在榻上，执着书一页页的看。
　　
　　度情进来的时候，暮楚正枕着小臂小眠。发黄的旧书垂到脸侧，微乱的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苍白病态的脸。
　　度情静静地看着眼前妖孽般的女子，半晌。
　　她弯下腰去，拂开了暮楚散乱的发。
　　触手生凉。那冰凉的感觉自指尖起，一刹那游遍了全身。
　　暮楚幽幽的睁开眼。
　　一刹那，当年的少年又回来了。
　　
　　仿佛是恶梦初醒，暮楚的眼里全是惶恐不安。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看着眼前的女人，里面的光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度情的心一下子被悬高。
　　可是那点点微光转瞬即逝，比流星还要短暂。暮楚笑着看着度情：“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暮楚的笑，凝在眉梢眼角唇边齿上，唯独不在眼底。可是度情还在回想着那一刻的茫然，手也忘了收回。
　　但毕竟还是醒了过来。
　　
　　“我不是来看你的。”她的声音又回复了冰冷，“带我去看姐姐。”
　　
　　暮楚在前，度情在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往小竹林深处走去。暮楚依旧是一言不发，度情却还是微微的失了神。
　　
　　都那么高了。
　　她微微的抬头。
　　除了依旧阴冷的心，半分没有当年的影子。
　　
　　度情遇到暮楚的那年，暮楚十四。二十年后的今天，暮楚已经三十四。二十年，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度情的记忆不如暮楚好，可她还是记得初遇暮楚的情景。那个青衫弱冠的少年站在牌楼下，仰着头看着自己，用稚嫩但是笃定的声音告诉自己：“你是我的女人。”
　　她记得自己当时是笑了，或者是笑少年的口气，或者是笑他的稚嫩，或者是嘲弄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但她总归是笑着问了他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暮楚，”暮楚依旧是淡淡的，“你要把这个名字记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度情不知道，但是这二十年来自己每日每时的想着这个名字倒是真的。
　　所以暮楚才会说，没有人可以违抗她。
　　还真是没有。
　　
　　“楚，”她朱唇微启，“你爱过……姐姐么？”
　　暮楚的脚步顿了一下，笑道：“我们到了。”
　　度情这才注意看向四周。
　　那连绵的坟冢。
　　她的姐姐，只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没有墓碑？”度情看着眼前荒芜的坟冢，“这样你怎么辨认？”
　　“你又忘了？”暮楚笑道，“若说到记忆力，全天下无人能及我十一。”
　　
　　是的，无人能及。
　　她怎么会忘记？
　　
　　度情回过头去看这眼前萧瑟的景象，轻轻的摘掉了面纱，跪倒在坟前：“姐，”她柔柔道，“情儿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洗衣服去。看不懂的加群：84715409




八月初四，桂花开遍地。

　　八月初四，微风。
　　院子里桂花开了遍了，闻起来格外的香。
　　星带着府里的丫鬟们收集桂花，留到年终做桂花糕。
　　度情在早上来找她。
　　
　　“主子都跟我说了，”星淡淡道，“你等一会儿，我这就给你取来。”
　　度情淡淡的点了点头。
　　
　　昨天去了竹林之后，度情告诉暮楚，她明日还要再来。
　　
　　“给姐姐买些香烛钱纸，再来拜祭她。”
　　“你是污浊了她。”暮楚淡淡道，“你若真是想拜祭她，就不要拿那些庸俗的东西来玷污她。”
　　度情微微的诧异，回过头来看着暮楚。
　　暮楚已经转过了身。依旧是那张淡漠的脸，连一丝的笑都没有。
　　度情站起了身。
　　
　　“我那里还有一株雪莲。”暮楚淡淡道，“你明日去找星，她会给你的。”
　　“你……”度情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颤，可自己确实是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的，“一点没变……”
　　依旧是那么会掌握人心。一言一语，轻飘飘的就能让人为你疯狂。
　　暮楚侧过脸来看了她一眼，嘴唇微翘：“是啊，没变。”
　　即使是对暮楚的手段了如指掌，可是度情还是发了慌。
　　这样的暮楚，只要是看到她，即使只是一个背影，她也安静不下来。
　　她这一辈子都栽到了这个女人手里。
　　
　　星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一株雪莲。花蕾半合着，含苞待放。
　　
　　“只这一株了。”星定定的看着手里的雪莲，“它凋谢后，世上在没有真正的雪莲。”
　　度情看着那只花，再没有说话。
　　
　　“你该是不记得那个地方的，”星递过花来，“主子说了，叫我陪你去。”
　　度情微微颔首。
　　
　　再说这边。
　　红莲医术高超，李玉儿一个晚上几乎都没有受什么苦，平平静静的就到了早上。一早醒来，眼前是暮楚淡淡的笑脸。
　　
　　“你是幻觉么？“李玉儿轻声问道。
　　她实在是没有多少力气了。
　　眼前的暮楚笑着点了点头：“是。”
　　李玉儿便缓缓地闭上了眼。
　　然后睁开：“为什么要去找红莲。”
　　“我生病了。”暮楚笑道，“接个神医回家里来养着，随时给我看病。”
　　“为什么找度情来。”
　　“玉儿吃醋了？”
　　“求你。”李玉儿微微叹了口气，“不要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暮楚笑道：“我要是不说呢？”
　　“那么求你，再告诉我一次你只是幻觉。”
　　暮楚弯腰下去啄了啄李玉儿的眼，然后覆在了那微微龟裂苍白的唇上。
　　李玉儿闭上了眼。
　　
　　“又梦到什么了？”耳畔是雾轻轻的声音。
　　“没有。”李玉儿轻轻的睁开眼，“度情姐姐到哪儿去了？”
　　雾扶着李玉儿慢慢坐起来：“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上次见到她，也没有看仔细。”李玉儿淡淡道，“似乎是蒙了面纱？”
　　雾微微点了点头。
　　“你知道暮楚为什么要让她们来么？”
　　雾愣了一下，眼里的微光一闪而过：“你想到了什么？”　
　　“你们都没有对我说实话。”李玉儿淡淡道，“你不会不知道暮楚带她们回来的目的。”
　　“暮楚做事一向有她自己的理由，”雾笑道，“你要是以为自己能看透她，那恐怕只是个笑话。”
　　李玉儿愣了一下。
　　是，是笑话。她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暮楚了，可是到最后证明那就是一场笑话。笑死人的笑话。
　　是自己对她还没有绝望么？
　　李玉儿终于沉默下来。
　　
　　“我想出去走走。”半晌，“我闻到了桂花的味道。”
　　
　　暮楚这几日都在书房，李玉儿知道。她沿着桂花树一点点的走，不知不觉却还是走到了书房。
　　只是究竟是不是不知不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雾一路上跟着她，看到她朝着书房走也并没有阻拦。这会儿李玉儿终于是意识到自己到了哪儿，面色微微的有些诧异。
　　只一会儿。
　　她拎起裙摆，踏上了青石板铺就的台阶。
　　雾继续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暮楚喜欢青色，一路过来都是青翠欲滴的色泽。李玉儿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梯子，一步步数着。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步。每一步她都走得异常的缓慢，在身后的雾看来，她就是准备好了在任何一步回过头来，离开。
　　可是李玉儿还是走完了。
　　然后微微顿了一顿，抬起了头。
　　
　　“你知道暮楚有什么故事么？”她看着眼前开着的青梨木的门，问雾。
　　这个问题到是有些出乎雾所料。
　　李玉儿便回过头来看着她：“暮楚到底，经历过什么？”
　　她不认为自己已近听到了全部，或者可以说，她并不相信那是真的。她总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可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
　　所以她决定从这些跟暮楚那么久的人身上问出来。
　　
　　她问出来了。
　　雾在李玉儿看不见的幅度内微微叹了口气，然后笑道：“问来做什么？还是你觉得暮楚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么？”
　　李玉儿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暮楚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她寒心，她不知道这希望来自何方。或者仅仅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你也是无可救药了。”雾笑着摇头，“所有的人，我，红莲，度情，我们都是这么想的。可是暮楚没有半分的改变。”
　　“我只是……”李玉儿淡淡道，“不想让自己到了最后后悔。”
　　“后悔什么？”
　　李玉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雾的身后。
　　雾转过身。
　　星伴着度情已经回来了。度情依旧是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如水的眸子。昨日李玉儿毒发，没有注意到她的样貌。今日一见，却想起了雾的那句：“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那个人。”
　　就是这个人了吧。
　　
　　李玉儿只是一个孩子，十五岁不到，现在枯瘦如柴，看起来病恹恹的。但是她笼着袖子站在七阶高的台阶上，垂着眼看着下面的人的时候，却恍惚着有了某个人的影子。
　　那空洞却又看穿一切的眼神，天生便高人一等般的姿态，像极了暮楚。
　　度情从下面抬头看她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
　　可是李玉儿走了太久，仅存的体力几乎已经耗尽。她的脚步终于是有些不稳。微微晃了晃，朝着房门踉跄退去。
　　暮楚就在这个时候托住了她。
　　
　　“好热闹。”暮楚笑着揽住李玉儿的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都是来看我的？”
　　李玉儿这次没有挣脱。她抓着暮楚的袖摆，眼睛却是看着台下的众人。
　　
　　“你找她们来究竟是干什么的？”她淡淡的问暮楚。
　　“送给你啊。”暮楚回答的快，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问一般，“上回说给你找个负责你的人，你心不甘情不愿的选了雾。这回好了，我给你这么多人，你这次选哪个？”
　　李玉儿看了看台下的哑然的众人，轻轻的扫视了一周。
　　
　　“在场的人都是我的了么？”她淡淡的问。
　　暮楚笑道：“是。”
　　“既然你都说了。”李玉儿抬起头看着暮楚的脸，枯瘦的指尖掠过暮楚的脸，“那我选你。”
　　
　　那我选你。
　　
　　暮楚依旧是笑：“玉儿又调皮了。”
　　语调轻松，像是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或者像我之前所说的一样，你只是想玩个游戏，”李玉儿轻轻顺着暮楚散落下来的长发，“可是我只要你。”她的声音弱弱的，风一吹就会跑的样子，“你是人是魔，我都要你。”
　　暮楚笑道：“可以问为什么么？”
　　“我可以不说理由么？”
　　“可以。”暮楚笑道，“只是千万要小心。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会被骗的。”
　　台下的人都静静地听着，有的人是听懂了，有的人却是因为在这些话想到了其他。
　　李玉儿轻轻闭上眼。
　　
　　“最喜欢城西巷子里的桂花糕了。”她轻声问道，“你会做桂花糕么？”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催，再催我直接一日不更。假期里面我不会更得很勤快，我要出去玩
所以，你们节哀吧。




八月初九，小雨后，天朗。

　　
　　八月初九，小雨后，天朗。
　　一重秋雨一重凉，一场小雨，天气又开始转凉。罂粟花的毒依旧时不时发作一次，不过时间已经从每日几次降低到每日一两次。加上红莲的调养，李玉儿的身体开始一点点恢复了元气，脸色也好看多了。只是依旧是瘦弱，站久了还是会头晕。
　　雾偶尔带着她到外面透透气，大多时候还是在床上躺着。雾说看书伤眼，所以李玉儿什么也不能做，只是呆呆的看着头顶的雕梁画栋，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
　　
　　那天的事情最后以李玉儿晕过去而告终。强撑到那个时候，却还是没有得到暮楚的答案。
　　这几日暮楚依旧是没有来，李玉儿也不再问。
　　只是胃口依旧是很差。
　　天天喝着红莲的药，即使红莲已经千方百计的把苦味调淡，但是总是幽幽的发苦的。
　　李玉儿喝药的时候，一不小心便记起了暮楚熬的药。
　　她终于是问出了口。
　　
　　“暮楚呢？”
　　雾轻轻为她拭去嘴角的药渍，放下碗：“玉儿，”她淡淡道，“你不要再去看她了。”
　　李玉儿何尝不知道。
　　
　　“姐姐，”她轻声道，“我想出去走走。”
　　
　　桂花开到这里几乎已经是开艳了，满庭飘香。李玉儿坐在石亭中，靠着梁柱，抬眼看着湛蓝的天。
　　是被雨洗净后不带一丝云气的湛蓝。
　　她慢慢的闭上了眼。
　　
　　雾把狐裘大衣披到她身上。
　　李玉儿微微睁开眼，笑道：“天气真好。”
　　雾笑着点了点头。
　　李玉儿还准备说什么，刚一开口，却只是咳出了声。越咳越厉害，最后咳得苍白的脸一团病态的红。
　　
　　雾帮她顺着气，一边端出了身后的一小碟糕点。
　　
　　“厨房刚送来的。”她看了看，又放到一边，“干了些，还是不要吃了。”李玉儿正在咳，呛到了就更不好了。
　　李玉儿眼角的余光扫过，微微顿了顿：“她做的？”
　　雾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李玉儿立起身来，狐裘顺着胳膊滑到腿上。她伸出手：“给我吧。”
　　雾只好把手里的小碟子递了过去。
　　李玉儿轻轻捻起一块糕点，刚刚放到嘴边，尚未入口，便闻到了一股子药香。她喝多了药，对药味及其敏感，也极容易反感。可是这桂花糕散发出来的药香，却真的只是香。
　　她轻轻的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虽然泛渣但是并没有贴在喉管上的感觉。里面带了丝丝的甘甜，顺着李玉儿纤细的喉管下滑。
　　
　　“她伤我，”李玉儿看着手里的小半块桂花糕，“却又总是宠我宠得无法无天。”她的话音里带了些许茫然，或许她心里的茫然比话音里的更多，“为什么？”
　　雾的答案只有一个：“因为她是暮楚。”
　　
　　因为她是暮楚。
　　是的，因为她是暮楚。
　　李玉儿放下桂花糕，把狐裘大衣往上拽了拽：“你知道么？”她告诉雾，“除了那股子药香，这就是我家城西巷子里的桂花糕。”
　　雾沉默了半晌：“她大概派人去了一趟。”
　　“可是你不知道，”李玉儿轻叹一声，“这是独门秘方。而做这桂花糕的老人家，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雾只是微微愣了愣，笑道：“她是暮楚。”
　　
　　她是暮楚。
　　
　　“死小孩，你敢偷我的东西！”耳边是男人的咆哮，“我打不死你！”然后是一顿的拳打脚踢。
　　没感觉，真的没感觉。那拳头打在身上，不过是青紫了，那脚踢在身上，不过是踢裂了几根肋骨。她还是可以爬的，只要把怀里的东西护好，她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可是男人翻过她的身体，把她怀里的包子抢走了。
　　
　　“老子喂狗也不喂你这小畜生小贱人！”
　　
　　满身的伤，还没有东西吃。稚嫩的孩子躺在小巷中，呆呆的看着头顶上方细细的一线青天。
　　真是蓝。
　　
　　有只粗糙的大手扶起了她，轻轻的。她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眯着眼睛的老人。
　　
　　“老人家不会做什么好吃的。”老人笑道，“桂花糕喜不喜欢吃？”
　　
　　暮楚轻轻的翻了个身。身上的毯子滑到了地上，一阵秋风吹进来，微凉。
　　她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她睁开了眼。
　　
　　“进来。”
　　
　　雾便推开门进来了。
　　进来，看到暮楚侧卧在软榻上，眯着眼笑这看着自己。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送过去的桂花糕玉儿还喜欢么？”她笑着问。
　　雾点了点头：“你是怎么弄到失传已久的秘方的？”
　　暮楚笑道：“巧合。”
　　雾笑了笑：“对你也有巧合？我只当你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暮楚笑得开心：“这次真的是巧合。”
　　雾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再问了。她拾起地上的被子放到暮楚身上：“天冷，小心着凉。”末了又注意看了看暮楚的脸，“最近你的脸色总是不太好。”
　　“岂止最近。”暮楚笑，“我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的。”
　　也对。暮楚看起来总是诡异幽暗的，苍白的脸色对她来说似乎才是正常。
　　雾便没有再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我习惯了半更。不是我故意为了加分或者什么，只是偶尔卡文，又不想拖你们太久。
今天不是因为卡文……是因为太困了
我睡觉去。




八月初十，天晴。

　　八月初十，天晴。
　　
　　李玉儿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今天趁着外面天气好，便在雾的看护下出来逛逛园子。
　　桂花开到这个时候微微的有些败了。暮楚嫌这个时候的桂花成色不好，就没有再收集。李玉儿出门看的时候，满地的金黄。
　　她从树丛下满地的桂花表面拨起薄薄的一层，用手捧起来，装进了随身的荷包里。
　　
　　“你若是要的话，暮楚那里肯定有更好的。”暮楚对这些东西从来都要求精细，她给的绝对是上品。
　　李玉儿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暮楚，”她笑道，“她那样活着太累了。简单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