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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开-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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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幢深不见底的宅子,只是她家宅中的一处。她从来不会称呼任何一幢宅子为家,她的家,早在那个女人把她逐出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毁了。
主宅分东西南北中五个大院,每个院有单独成一体,里面各种生活所需条件皆齐备。除此之外还有各个小院,是家奴仆从们住的地方。西边有竹林,还有一片花园,里面种着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是暮楚的禁地。
暮楚住的地方在主宅的中院,李玉儿被领到了西院。
到了晚上,事情差不多忙完了,暮楚才到了李玉儿所在的西厢去看她。
绕过爬山虎缠绕的青色院门,暮楚一眼就李玉儿坐在朱红色的门坎上,靠着门框,仰着头,看星星。
暮楚靠在院墙上看了她半晌,又转身走了。
等到李玉儿觉察出来时,只看到一袭青黑的影,消失在墙的转角。
她撑着门边站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又坐了下去。
这一年,李玉儿十四。十四岁的孩子,因为恨,跟着一个三十四岁的女人。
世事本来就是很无常的,当李玉儿还怀着满腔的恨意看着暮楚的时候,她绝不会知道未来两个人的结局。
李玉儿天性聪明,暮楚教的东西基本上她都是一学就会。李玉儿以前学过字,是隔壁的穷秀才教的。李玉儿自认为还算写得不错。
暮楚听说她还会写字,便让她写几个出来看看。
只是,什么心境写什么样的字。
“你的字不错,”暮楚笑着评价,“只是里面杀气太重了,要改。”
末了轻轻的挑起李玉儿的下巴:“你这么柔柔弱弱的女人,就要配温婉的字。”
“哼,”李玉儿忍不住笑,“你写一个看看?”
暮楚笑着松开了李玉儿的下巴,拿起案几上的笔,蘸了墨。然后把李玉儿的字摆过来,将就着那张纸,写了一个“玉”。
动作轻柔,笔锋婉转,最后一点成,整个字看起来纤细柔弱,让人忍不住的怜惜。
李玉儿不禁诧异。
暮楚满心的怨恨绝不比她弱,但是写出来的字除了一种春情,再无其他。她的恨全都被掩藏了起来,不知道是藏到了哪里。
谁知到暮楚却摇着头拿开了纸:“错了,这个字好是好,可是深宫之中会写这种字的人太多了,皇帝看了会生厌。”
她又拿了纸铺上,提笔蘸了些墨,然后换了种表情。
李玉儿忍不住细细的看。
暮楚这时候的表情,带着一种肃杀之气,但是绝不是杀气,而是一种悲凉。她落笔之后笔锋疾走,一阵的龙飞凤舞,“玉”字已成。
这一下,李玉儿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个“玉”字笔锋苍劲有力,字体摧枯拉朽,一种苍凉之感油然而生,让人忍不住的会扼腕叹息。
暮楚搁了笔,拿着字看了看,笑道:“这两种字最好都要会。小家碧玉的,适合与皇帝花前月下,亲亲我我时用;这满纸苍凉的,在他渐渐冷落你,想要另寻佳人时用。”
“这样的字,只有你一个人会吧。”李玉儿冷眼看了暮楚一眼,“这不是暴露了我们两个的关系么?”惹得宫中那人的注意就不妙了。
“我可从来没有写过这后一种字给任何人看,”暮楚笑道,“你是第一个。”
李玉儿再愚笨再不知人情,也知道暮楚的字却是能握住人心。自己一个恨她的人也忍不住的为她感伤,更何况是天生多情的君王?
她这下子终于知道,自己面前的女人有多了不得。
可是这么了不得的女人,却还是在那后宫争斗中败了北。李玉儿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到达暮楚所说的那个位子。
所以她现在开始好奇。
“你到底是怎么被人抓住了把柄告发的?”李玉儿可不认为暮楚会这么容易让人抓到把柄。
“还能因为什么,”暮楚依旧笑得明媚,“当然是因为我最爱最相信的人设计陷害了。除此之外,还能为什么?”
李玉儿终于是明白过来。
难怪暮楚恨。正是因为当初爱得深,在被欺骗被背叛后,它所引发的恨才来得烈。还有她的家破人亡。
“这你不用管。”暮楚笑道,“你只要记住自己须得无情无义,决不能爱上任何人。”
李玉儿冷笑一声,别开了脸。
“我看你是做不到了。”暮楚笑着拂过李玉儿娇俏的脸,“那就换个方法吧。”
这个所谓的方法,李玉儿到很久以后才知道。
李玉儿的字慢慢的也开始掩去杀气,变得温柔秀丽。只是那苍劲有力的笔法,她实在是学不会。于是暮楚亲自开始教她。
女人最美丽的年华只有那么几年,时间短,所以李玉儿的课程十分的紧。上午刚学了博弈,下午就要跟着学古琴,到了晚上,暮楚会亲自到西院,教李玉儿练字。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玉儿是琴棋书画都差不多了,暮楚便叫了她到自己的中院,验收她的学习成果。
这天李玉儿起得早,让丫鬟们梳妆打扮了一下后,就到了暮楚所在的中院。
暮楚当时着青衣,弯腰浇着门前的花。她的眉眼淡淡的,在雾色缭绕中翩然如画。
让人不忍打扰。
李玉儿总是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心狠手辣歹毒的女人会有那么多的温情,仿佛是假的,又仿佛这才是她的真心。
暮楚其人,太难懂。
“来得这么早?”暮楚直起身朝她笑了笑,“雾气重,你先到我屋子里歇着。小心湿了衣衫,着了凉。”
李玉儿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屋子里。
“负责跟你比赛的先生们都还没有来,你先等一下。若是无聊了,可以看看花。”
李玉儿又慢慢的走到门口,看着暮楚。
“花比我漂亮,为什么不看花只看我?”暮楚笑着问。
她在浇花,背对着李玉儿。身后却仿佛是长了眼睛,李玉儿的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
“你是个奇怪的人。”李玉儿实话实说。
“哪点怪了?”
“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却能够如此的温柔体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心?”
“人总归的戴个面具吧。”暮楚回过头来看着李玉儿笑,“这个样子是不是格外的吸引人?”
是,是吸引人。李玉儿见暮楚的第一眼就曾经被掠走了心。
想来还真是可笑。
她就真的笑了。
“你的声音好听,笑起来的时候最悦耳。”暮楚依旧是笑,“改明儿一定要找个人教你唱曲儿。”
李玉儿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暮楚便回过身去继续浇花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得出她的矛盾了……
恶心?
六更天的时候,第一位先生来了。
来的人是一位当红的歌妓,跟李玉儿比的是琴。
跟一个歌妓比琴,李玉儿总有些不舒服。可是那个歌妓一曲毕,却让她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月儿习琴十五载,可不要当她是白练的。”暮楚笑着抱着那个叫月儿的歌妓坐在了正中央的竹椅上,手放在月儿的腰间。又笑着勾下月儿的脸,轻吻她的唇,“她可是我唯一认可的琴师。”
“话说得真是好听啊……”月儿轻轻的咬着暮楚的唇角,“是谁当初把我的琴音贬得一钱不值的?”
李玉儿看着两个人暧昧,喉咙里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
暮楚任由着月儿上下其手,只是笑。
“我不管,今晚我要留下来,要你赔我。”
暮楚笑着咬住月儿伸入口中的丁香小舌:“好。”
李玉儿真的就要吐了。
即使暮楚现在穿的是男装,她也决不信那个叫月儿的女人会笨到看不出来。可是即使是看出来了她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李玉儿除了恶心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暮楚偏过头来看着李玉儿:“该你了。”
李玉儿现在只想摔了琴。
她瞪着两个人半晌,手好不容易放到了琴弦上,又终于嫌恶的缩了回来。
“你们两个这个样子,我恶心。”
“你又到哪里招惹的小姑娘啊,你看,人家都吃醋了。”月儿拧了拧暮楚的耳朵,“都叫了你不要到处去拈花惹草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你先到我房间去等着。”暮楚把月儿放下来,“我这边马上就好。”
月儿依依不舍的吻了吻暮楚的唇:“那你快点来啊。”
然后娉婷袅袅的走了。
“现在可以了么?”
李玉儿拂了琴起身:“我今天不想弹,改天吧。等我不恶心了以后。”
“那好,”暮楚笑道,“下一个,棋。”
这一次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看起来颇为正派。
只是李玉儿下着下着,眼前就开始浮现刚才看到的一幕。
暮楚吻月儿……
暮楚咬月儿的舌尖……
暮楚的手揉着月儿的腰……
暮楚……月儿……
她心烦意乱,又拂了棋子站起身:“我也没心思下棋。”
“看来接下来的书画也不用考了。”暮楚从竹椅上起身,“你回去吧,我们改天再继续。”
然后转身进了里间。
李玉儿立刻想起了暮楚的那句“你先到我房间里去等着”,她的心说不出的烦,也不打声招呼,转身就奔了出去。
那天的事情以后,李玉儿一碰琴就想起那天所见到的情形。她甚至还会忍不住去想后来暮楚到里面之后两个人又发生了什么,越想越恶心,最后琴棋书画,一样都不想碰了。
就这么闲着,看看暮楚送过来的那些诗词歌赋。可是到了后来,只要是和暮楚相关的东西,她一看就会想起那两个人的事。到了最后,她几乎就要崩溃了。
正主就在这个时候来了。
暮楚来的时候是傍晚,落日的余晖尚未散去。天气闷闷的,让人喘不过起来。
暮楚进来的时候依然笑:“听说你这几天胃口不好?”
李玉儿别开了脸,懒得看她。
“你要实在是不高兴,可以去外面玩几天。”暮楚笑道,“直到你忘了那天看到的,或者习惯了那天看到的。”
“不可能。”都不可能。李玉儿皱起眉,“那么恶心的画面,要我忘记或者习惯,都是不可能。”
“小孩子。”暮楚轻哧一声,“那好,你今天陪我到外面逛逛,看看何谓恶心。”
李玉儿本想拒绝,可是暮楚戏谑的笑意就在眼前。于是她挺直了腰板:“去就去。”
两个人着男子装,去了青楼。
“怎么到这里……”李玉儿暗自心惊。
“来看看什么叫恶心。”暮楚伏在她耳边,笑嘻嘻的说。
李玉儿一把推开她,走了进去。
按照暮楚的说法,这个青楼也是她经营的,是这个地方最大的青楼。
李玉儿倒是不关心这些。眼前的女人扮相妖媚,嗲声嗲气到让人寒战。
确实恶心。
“喏,”暮楚忽然抓住她的手,拉着她看着梯上的一对男女,“这个怎么样?”
李玉儿挣开了暮楚的手,这才皱着眉头去看。
一看之下,比那天更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恶心的男人……
她几乎忍不住就要说出口。
真恶心……
“这是你们心里面的男女……”暮楚攀着她的肩,“怎么样,哪个更恶心?”
“都恶心!”李玉儿仰起头看着她,“你们都恶心!”
“真是别扭……”暮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勾着她的腰,把她带到了怀里。
俯身,吻住了李玉儿的唇。
李玉儿眼一下子睁大了。
这个吻无比的绵长。起码在李玉儿的眼里,就是无比的长。
暮楚的舌撬开了她的齿,伸进了她的嘴里。
李玉儿的舌像她的人,固执,倔强,躲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暮楚偏偏对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很有兴趣。她一寸寸的找,慢慢的勾,直到找到李玉儿的舌,便追逐着,不让她跑掉。
然后她们的舌纠缠在了一起。
来往青楼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静下来,看着楼下这一对男子。
这如画的一幕。
暮楚高挑俊俏,李玉儿娇小玲珑。一个气势逼人一个温柔秀丽,看起来真是绝配。
“是娈宠吧?”有人小声的议论着,“还真是好看。”
“哪里,”也有人马上提出异议,“那个小一点的,一看就是个女人。”
李玉儿在这个时候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死命的推着暮楚,直到把她推开到了一旁。
暮楚擦了擦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玉儿。
有个老鸨样的女人过来唤暮楚一声老板,李玉儿趁着暮楚跟老鸨说话的间隙,没命的往外跑去。
“老板,那个人……”老板看到李玉儿跑了,微微有些奇怪,“老板不去追么?”
“追她干什么,”暮楚笑道,“今天咱么歇业,把姑娘们都叫出来,陪老板我喝酒。”
老鸨眉眼眯成了一条线,高声喊道:“姑娘们,逐客了!都下来陪老板喝酒来!”
整个青楼一时间炸开了锅,男人咒骂惋惜。等到客人几乎都走光了以后,女人们却是喜笑颜开,全都涌下来围着暮楚。
暮楚笑着举起酒杯:“今天给姑娘们放假,大家一起来高兴高兴。”
“光这样怎么够!”月儿早就下来了,这会儿已经坐到了暮楚身边,勾着她的脖子,“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你大出血,给我们这里的姑娘统统买首饰天胭脂。啊,对了,庆春堂昨天新进了一批洋布,你要给我们这里的姑娘每个都添置一套新衣。”
“狮子大开口啊!”暮楚笑着搂过她,“我这么出血,你也得陪我才好。”
“为什么只叫我一个?”月儿轻啐了她一口,“这里每个姑娘都过来啊!”
暮楚抚额惨笑:“你饶了我吧。”
“哎,对了,你那个小佳人呢?”月儿忽然问道。
“小佳人?”暮楚笑着喝了口酒,“哪个?”
“看,多得都记不清了。”月儿撇了嘴起身,“瞧瞧这负心人,大家今晚非灌醉她不可。到时候脱了她衣服,让她给我们也唱首曲儿。”
众人笑着应。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说了,坑
我来干什么了?
这边的暮楚莺莺燕燕醉生梦死,那边的李玉儿却受了惊吓,在昏黑的大街上发足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头一痛,似乎是撞到了什么。
“姑娘,”被撞到的男人伸出手扶住她,“你没事吧?”
李玉儿失魂落魄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面前的人温文儒雅,满脸的书生气。眉清目秀,一双眸子如水般温柔。
她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男子朝她笑了笑,温柔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玉儿茫然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擦肩而过。
李玉儿没有立刻回到暮家大宅,而是在街上又慢吞吞的逛了一圈,才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暮家大宅。
一进门,就被中院传来的喧哗声吸引去了注意了。
她在门口叫住了一个过路的丫鬟:“中院那边是怎么了?”
“娘娘又把青楼的那些女子叫到了家里来了吧。”丫鬟苦笑一声,“也不知道娘娘是怎么想的。”
青楼女子?
李玉儿愣了一下。
她是准备干什么?
难道……
她别了丫鬟就朝中院奔去。
她一路直奔楚服所在的正堂,隔得很远就看见了几个漂亮的女人迎面走来。几个人谈笑生风,口中说的都是暮楚的事。
“虽然是女人,老板却比任何的男人更讨人欢心啊……”有个女人说。
“哪个男人比得上她了?”另一个女人撇了撇嘴,“男人都是肮脏的东西。”
“也不能这么说,老板之所以不肯碰我们,大概是嫌我们脏而已。”
三人沉默了一下,从李玉儿身边走了过去。
李玉儿木楞楞的继续走着。
越到前面女人越多,大多浓妆艳抹,风骚蚀骨。
李玉儿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朝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她知道暮楚在那里。
可是拨开了一层层的人,她却忽然迷茫了。
我来干什么了?
因为讨厌她的行事作风,所以过来阻止?
可是她的事,与我何干?
她顿了一下,转过身,沿着原来的路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身后的人群依旧喧嚣着,笑着闹着,李玉儿却只是觉得头痛,想要回去睡一觉。
她想得累了,要休息一下。
暮楚的身边忽然挤进来一个仆人,俯下身在暮楚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顺利就好。”暮楚笑着推开身上的月儿,“我今天累了,改天再陪你们,可好?”
一群人闹嚷嚷的不愿。
“礼物我一定送到,照着月儿说的,一件不少。大家先回去,闹了这么久,也累了。”
“那我呢?”月儿又粘了过来。
暮楚笑着避开了:“你也回去,我这边有事要处理。”
月儿推了她一把,颇不甘愿的走出了人群。口中依旧是叨念着。
“上次也是,这次也是,把人家叫来了又不肯……这算什么。”
“月儿,”暮楚忽然笑着叫住月儿,“你是不是拿了我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月儿回过头来看着她,“我不知道啊。”
“月儿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暮楚笑着伸出手,“给我。”
暮楚一直都是笑着的。她笑的时候,抿着唇,嘴角上翘,一双湛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对方的眼睛。
这本该是个诱惑人的姿势。
可是月儿看着那双眼睛,看着看着,发现那深如古井的眼眸里似乎藏了什么东西。水面依旧没动,但是水底下却仿佛藏了一头猛兽,呼之欲出。
月儿骇得将手中的香囊一把扔给了暮楚:“还你就是了。生什么气,吓死人了。一个破香囊,绣得也不好,香草也没什么味道……怎么,是你心爱的人绣的?”
暮楚笑道:“不是,是爱我的人绣的。”
“你还真是个多情种!”月儿皱起眉,“别人爱你你就这么珍惜?我看多少你还是喜欢那个人的吧。”
暮楚笑着没有应。
月儿赌气的转过身,大家这才渐渐的散了。
“娘娘,”身边的仆从看着暮楚手里的香囊,“那是……”
暮楚轻轻的把香囊别在腰带上:“是什么?”
仆从立刻别开了脸:“没什么。”
“没什么你就先去睡吧,这大半夜的,人也倦了。”
仆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暮楚一个人站在喧嚣过后的院坝中,仰起头看着天上朦朦胧胧的月亮。
然后垂下头,握着腰间的香囊。
“月是故乡明。”
然后轻哼一声,转身进了中堂。
李玉儿一夜没睡,脑子里全是暮楚。
暮楚的身上那淡淡的竹香,暮楚晶亮的眸子,暮楚挺拔的眉,暮楚的手勾着自己的腰,舌与自己的舌抵死缠绵。
暮楚暮楚。
看过了男女之间,李玉儿不得不承认,女人之间看起来更加的唯美。
同样的佳人,同样的璀璨,同样的柔情似水,同样的风流无暇。
可是月儿和暮楚相拥相吻的一幕,还是让李玉儿有透不过气来的压抑。
那么——
自己和暮楚相拥相吻的那一幕,在别人看来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玉儿忍不住去想。
她记得自己是模模糊糊听到了,有人说很漂亮很般配。
是么?
自己和暮楚,怎么会般配怎么会漂亮?
那个魔鬼,害死自己父母的魔鬼,怎么会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香囊是谁的大家都知道,不用我说吧……
铙歌
李玉儿一夜未睡,暮楚却毫不理会,只在第二天到了西院,带来了一位教李玉儿词曲的先生。
李玉儿听见来报,说是娘娘过来了,吓了一跳,躲到了屏风后。
暮楚一进来,就只看到绘了翠竹的屏风后一抹秀丽的影,微微发颤。
“你、你怎么来了?”
暮楚好笑:“我怎么不来?怎么,怕了?”
“我怕什么。”李玉儿的气息不稳,声音也有些异样。
“我给你带了位先生过来,”暮楚笑着坐到了屏风前的兰姆椅上,又示意先生坐下了,“你出来见见人。”
李玉儿依旧是执拗着:“以后再说。”
“词曲这个东西可不是你凭着自己天生的聪颖就能在短时间学会的。”暮楚笑道,“你们两个相处的时间会很长。这个样子可不好。”
“我又不是怕见他……”是怕见你。
暮楚当然知道,她笑着起身:“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和先生谈。”
过了很久,李玉儿从屏风后隐约的看见暮楚走了,这才松了口气,慢慢的走了出来。
“是你?”先生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李玉儿看了他几眼,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他。她疑惑道:“你是谁?”
“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男人笑了笑,“昨天我们才见过的。”
李玉儿依旧是没有印象。
“算了。”男人笑道,“记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我记得姑娘就是了。”
李玉儿按着椅子坐下了:“以后烦劳先生了。”
“哪里。”
这天先生教的是古诗,先讲《诗经》
李玉儿先前已经看过不少书,《诗经》也看了不少。先生这一讲,她果然还是兴趣缺缺,心想也不过尔尔,是暮楚危言耸听了。
讲到《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这些李玉儿都懂,不觉得怎样。
先生看得出李玉儿心猿意马,只笑了笑:“不喜欢?”
李玉儿正了正身体,微翘了嘴角,算是回答。
先生又问:“《诗经》看过了?”
李玉儿淡淡道:“一些,不多。”
“看过《乐府诗集》么?”
“《乐府诗集》?”李玉儿想了想,摇了摇头。
“里面有首诗,你们应该都会喜欢的。”先生笑着翻开书,“听一听?”
李玉儿点了点头,坐在书桌前,以手肘支着桌子,手掌托着下巴,眼睛越过窗户看着西面的小竹林。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先生念完,去看李玉儿。
李玉儿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没了?”
先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李玉儿一动不动:“全是假的。”
“什么?”
“情爱这个东西,尔虞我诈,相互利用。到头来狡兔死走狗烹,还要想怎么杀人灭口。”
先生惊呆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错了么?”李玉儿笑着回过头去看着先生,“我听的爱情,都是那个样子的。爱情——”
“你性格太偏激,和她太像了。”先生叹了口气,“可你知不知道,那个和你无比相像的人,最后也还是爱上了别人。”
“然后呢?”
“然后……”先生的脸色有些僵,“然后……”
“还是被背叛了?”李玉儿笑出了声,“真好笑。”
“你说得我都迷惑了,”先生摇了摇头,“可是我知道,事情绝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哦?”
“我就还爱着她,”先生苦笑道,“哪怕她从不正眼瞧我,哪怕在她眼里我连蝼蚁都不如。”
“谁知道。”李玉儿笑着转过头去,“谁知道你得到了她以后会怎么做?”
“难以想象天底下还有这么相像的女人……”先生惊叹道,“怎么会……”
“先生还是先回去吧。”李玉儿笑道,“等到先生能说服我的时候再来。”
暮楚在下午又过来了,李玉儿猜到她是为了先生的事,先前的胆怯反倒是一下子没了踪影。
她走到书桌旁坐下了,翻开了书:“他告诉你了?”
暮楚慢慢的点了点头。
“你觉得我说错了么?”
暮楚笑道:“没有,你说得都对。”
“那你还来干什么?”
“我让他教你诗词,又不是教你爱情。”暮楚笑着坐到了一旁,“这些东西,学来只是为了骗别人的。又没人叫你骗自己。”
李玉儿哑然。
暮楚今天穿的是竹青色的碧衣,领子袖口是金线绣的滚边,看起来素雅幽静。
她起身给自己斟了杯茶,然后俯下身看着李玉儿手中的书。
“《战国策》?”暮楚笑道,“我那儿还有《资治通鉴》,你要么?”
她垂着头,脸就在李玉儿耳旁。几缕散乱的发不安分的落下来,扫过李玉儿的脸。
幽幽的竹香便飘了进来。
暮楚笑着起身:“太过于强势的女人,男人不一定喜欢。”
发梢扫过李玉儿的脸,轻轻的摩挲过。
却是火辣辣的。
“有空也看看《孙子兵法》,”暮楚笑道,“人这一生都在战争中,那倒是实用些。”
她说着,李玉儿听。只是听进去了几句,也只有李玉儿自己知道。
暮楚便笑了:“今天你最安静。怎么,我又惹你不高兴了?”
李玉儿的头垂得更低:“没有。”
“那是又哪点让你害怕了?”
“也没有。”
“那可怪了,”暮楚笑着抬起李玉儿的脸,“难道你喜欢上了我不成?”
李玉儿一把推开暮楚的手,别开了脸。
“忘了我是你的仇人了?”暮楚笑着看着自己的手,放在鼻梢闻了闻,“你有一天可是要杀了我给你父母报仇的。”
李玉儿冷笑一声,直起身来:“不是你说的要藏起来的么?藏到我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不好么?”
“别到时候藏到自己都找不到了就行。”
李玉儿毫不相让:“不劳您费心。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两个人一番唇枪舌剑,四目相对,各带心思。
“那就好,”暮楚笑着错开了目光,“你要是连恨都忘记了,就会无欲无求。一个没有欲望的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了。”
李玉儿冷眼看着她:“我知道。”
“明天还是让先生来教你……”
“算了,那个庸才。”李玉儿不屑道。
“庸才?人家可是状元郎,金銮殿上,皇帝御笔亲封的天下第一才子。”
“那就是男人太过无用了。”李玉儿冷冷道。
暮楚笑出了声:“好,这点野心气魄我喜欢。只是,你究竟有多少能耐,我要看看才知道。空口说白话,谁都会的。”
李玉儿毫不相让:“那你来啊。”
暮楚笑着往砚台里添了水,又研了墨,执起狼毫笔,铺开了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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