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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王医妃-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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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垂着眼眸,将蓝鳞狠狠的挑入筋骨,看着那里最终冒出一点血,“叮”的一声将匕首甩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
第二日清晨,江蓠洗漱好了之后便转向隔壁,楚遇的房间还紧紧的关着,她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门,而是转身下了楼梯。
昨晚上的一番打斗弄得那些小二都人心惶惶的,那些假装成贵族子弟大周侍卫全部一字排开,江蓠一看便知道只是昏迷,料来那凤之恒也没有下狠手。不过无论如何,能惹得大周的侍卫追到这个地方的,显然也不会是平常人,但是江蓠却无心关心,这个人不过是路途中的匆匆一瞥罢了。
她的目光转向火炉,眼里却有一分疑惑,明明昨晚上燃着迷药,但是那放迷药的人又是谁呢?昨晚她感觉得出应该会有一场惊险,但是现在看来,却发现暗地里还有股力量默默的隐退了,那股力量大概就是给那个少女种蛊和那个男子下毒的人,但是是因为楚遇吗?如果真的是楚遇,那么楚遇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她走出了客栈,雪已经小了不少了,料来今天中午就可以停了,下了雪的天空一片澄净,看起来辽阔的很。
江蓠看着放在屋檐下的马车,虽然遮蔽了点雪,但是露出来的部分依然厚厚的积了一层。
她正在看着,突然间一个披风盖上了她的身体。
她第一反应是楚遇,但是回头一看,却见凤之恒站在她的后面,温文的道:“姑娘,小心冻着了。”
江蓠微微一笑,然后将他的披风扯了下来,双手捧着还回:“我不冷。”
除了楚遇,她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东西,当然,第一次和楚遇在花灯节的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迷迷糊糊的被他将披风披上,完全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忽然又想起那晚上额头上的温软,当时以为是错觉,可是现在看来,却仿佛又不像是错觉了。如果那么早他就开始对自己有了心思,那么这些心思又是从何而来呢?
她的心里隐隐约约的不安着。
江蓠一个人陷入沉思,却没有发现凤之恒也在看她。
江蓠的手里托着披风,反应过来凤之恒并没有接回,然后将披风往她的怀里一塞,退开道:“小女受不起这样的礼物。”
说完匆匆转身,想了一下又迈向旁边的马车,准备去拿点东西。
凤之恒看着她的背影,眼里微光闪动,慢慢的转了身体。
有些事情,慢慢来。
江蓠一边走一边轻轻的拍着自己身上的雪粉,然后迈向马车。
她的手刚刚捞开马车的帘子,忽然不动。
马车内坐着一个身穿黑色纱衣的女子,正侧对着她。
天气明明很冷,但是这个女人却穿着薄纱,香肩半露,一痕如雪,一头柔软的长发轻轻的垂下来,她的面前摆着一面雕花铜镜,而现在,她优雅的坐在里面,手里拿着一把梳子,慢慢的梳着自己的云鬓。
江蓠的目光看向铜镜子,从里面反射出女子一张沉鱼落雁般的脸。
这张脸,在飞马牧场的那晚她曾经见过,那个抓了自己也救了自己的女人。
她慢慢的将自己的发一梳到底,然后慢慢的转过自己的脑袋来,对着她喊道:“大小姐。”
江蓠的心突然静了下来。
凤之恒已经离开,自己想要求救也没有办法,还不如静观其变。
江蓠微笑道:“现在总该告诉我的名字了吧。”
那女人转头看着江蓠,笑道:“大小姐如果不嫌弃,可以喊我霁月。”
江蓠想了想,干脆上了马车,然后从马车上取下一个茶壶,茶壶中的茶水早就凉了,甚至还结了一层细小的冰。
霁月从江蓠的手中取下茶壶,然后用手一捏,将旁边小几上的茶杯取出,然后将茶壶微微一偏。
茶壶的水倒出来,成为一个弧线,稳稳的落入茶杯中,冒起一丝丝的热气。
“大小姐请。”
她将茶水递到江蓠的面前。
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她以内力将冰水化开并且捂热,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了。
江蓠依然淡淡的接过,然后对着她道:“上次马场一别之后,你还好?”
霁月转过自己的身子,然后半跪在她的对面,道:“承蒙大小姐关心,我很好。”
江蓠微微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是二夫人派来的吧,为何要救我呢?”
上次紫玉她们死之后,南国应该会再次派人来,她猜想对面的女人应该就是张氏派来的。张氏的身份一直不简单,当初便是南国的皇帝想要封她为贵妃都被她一口拒绝,反而成了定安候的小妾,也实在让人大跌眼界。她也曾暗暗的想,不知道原来年轻时候的定安候江淮是如何的惊艳,竟然能够惹得像张氏这样的美人甘愿为妾。
霁月道:“我是霁月没错,但是在侯府中,我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知道的人,都喊我是婧姑姑。”
江蓠心中讶然,霁月她确实不知道,但是婧姑姑的名字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定安候年老昏庸,在南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而侯府中所有的事情,几乎都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暗地里掌控着许许多多定安候府的势力,心狠手辣,令人谈之色变。
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是那张氏的爪牙。
霁月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摇头道:“姑娘,张氏算什么,她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被你的子修给解决的一干二净了。”
江蓠没有想到楚遇已经帮她下了手,她看向她,问道:“那么你是谁的人?”
“我么?”霁月笑了笑,“我说我是你母亲的人你信不信?”
江蓠心中淡淡一哂,她的灵魂来到那婴儿的躯壳的时候已经是成年人了,而这具身体的母亲她从来没有见过,对于她来说,无论外界将她的母亲传得如何的动人还是如何的丑陋都和她没有关系。感情基础都不在,又谈什么孺慕之情?
她微笑道:“你便算是我母亲的人,那又如何?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霁月端正了自己的身子,笑道:“大小姐,你和楚遇还没有圆房不是吗?”
江蓠没有说话。
霁月笑了起来:“大小姐何必害羞?我看人看了多少年,是不是完璧之身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江蓠握着手中的茶杯:“你想说什么?”
霁月脸上的笑意一淡,然后将自己的身体凑了上来,道:“大小姐,你的心还在吗?”
江蓠心中一乱。
霁月却不等她回答,肃了自己的脸色,对着她道:“大小姐,千万不要被他对你的好给蒙骗了。你认为他是什么好人?他对你那么好,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江蓠忍了忍,最终忍不住道:“什么?”
霁月冷冷一笑:“不过,一场带着冰火干戈的交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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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第七十八章:当年交易?(二更)
江蓠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动,她心底最大的顾虑是什么,约莫就是害怕这一场出其不意的爱恋有所失,那些种种的温情上覆盖下那样的虚浮,即使踩在上面也随时可以踏空。
哪怕千难万险,只要是实实在在的,那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听到自己依然很平静的声音:“什么交易?”
霁月的眼睛看向她,笑了起来,道:“大小姐,我相信你一定很奇怪楚遇为何会对你有种认识的感觉吧。需不需要我告诉你原因呢?为何张氏将你嫁过来,而且还是一个将死之人,而侯爷却没有阻拦呢?如果你真的认为你的父亲对你没有一点的情谊的话,那么你就失策了。侯爷是什么人,当年江淮的名字,从铁马金戈中拼杀出来,在三国涤荡的时候,恐怕还没有我。但是侯爷心怀太大,所以儿女私情却是看得极淡。所以,你是不是她女儿这点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他的哪个女儿。”
车外细密的雪打在车棚上,轻轻地,但是江蓠却觉得很重,仿佛一声声扣在自己的心底。
霁月接着道:“大小姐,你十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江蓠的思绪有些飘远,十岁,八年前?那时候自己在干什么呢?只是活着罢了。
霁月接着道:“你十岁那年,定安候在外出游玩的时候碰到了十二岁的楚遇,当年的楚遇落魄无为,但是却得到了定安候的青睐。于是,两人达成了交易,而这个交易,就是你。”
江蓠淡淡的笑:“这交易和我有什么关系?”
霁月道:“因为你是定安候的第一个血脉,所以,按照江氏一族的规定,你要接受江氏的东西。这也是你母亲当年嫁给你父亲的原因。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和青春作为赌注,只为了产下定安候的第一个孩子。可惜的是,你竟然是个女孩。”
“女孩又如何?”
霁月摇头道:“如果你是女孩,就无法去完成江氏一族的使命,因为这个时代对于女子总有太多的苛刻,所以,哪怕你的母亲,也不得不想出这样的办法去完成她的雄心壮志。江氏每一族都是长子,但是没料到你的母亲竟然生出了个长女。就个也是促成你母亲死亡的另一个原因。”
江蓠心中漠然,没料到竟然有这样一个原因。
霁月道:“因为你是长女,所以定安候不得不将你的身份加以转交。而此时,楚遇来了。楚遇十二年前的楚国生活并不美满,几乎是逃生过来的,为了在楚国获得更多的地位,他也必须借助力量,于是,他和定安候定下了盟约。”
“盟约?”江蓠问道。
霁月点头:“是的,盟约。不管你将来如何,他都必须娶你,并且只会有你这样一个女人,如果对你有些微的不好,如果你没有爱上他,如果你们没有生下孩子,定安候的盟约就会一刀两断。所以,他对你的种种都是表象罢了,他为的,就是拥有绝对的力量。而现在的楚遇,别说是我,恐怕连侯爷也不知道他的斤两了吧。”
江蓠觉得脑袋一边热一边冷,然而眼前却浮现出遇见楚遇之后的所有事情。那些温柔,那些细心,那些令人心悸的眼神,这要她如何相信这是假象?楚遇带着目的而来,就算可以装得了一时,可是又怎能装得了一世?可是,他若不是带着目的而来,又怎会一见面便对自己如此的好?
江蓠觉得自己心里塞成一团,越整理却越乱,想要喘息一下也不能够。
有些东西越在意便是越计较,譬如感情。
霁月看着她的样子,对着她笑道:“大小姐,夫人说过,你的良人绝对不会在楚国,而是大周。所以,请你保持好自己的身心。楚遇注定只能活二十一岁,他怎能和你在一起呢?侯爷其实也是知道这点的,但是却还是硬生生将你塞给了他,这让我感到好奇,他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江蓠脑袋还是乱哄哄的,慢慢的道:“他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和我有什么相干呢?”
她说着站了起来,转身走下马车,霁月看着她,道:“大小姐,楚遇的真实你了解几分呢?据我所知,他杀的人,便是这楚国所有的将军加起来,也比不过。他身上负着罪恶,在之下是深藏的屠戮。还请你小心。”
江蓠淡淡的转头:“不劳你费心。”
她走出马车外,雪粉飘落下来,寒气一层层的逼上来,然而她却觉得一点感觉也没有。心就像覆了一层冰雪一样,耳边上却全是她的话。
楚遇子修,这么多天,又怎能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而抹杀,然而她却有些受不了。
动心了吧,是的,动心了,她清清楚楚的知道楚遇在她的心上一点点留下痕迹,她也曾经抗拒过,但是这抗拒却是螳臂当车,从第一面见他起就知道他很危险,可是明知道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往下跳。
她静静地站在雪地里良久,方才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放松了自己的心,进入客栈,现在不管楚遇对她到底如何,她要做的,就是要帮他将病治好再说。
进入客栈的时候,清歌一眼看见自家的姑娘,于是疾奔着走过来,急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一身的雪,冻坏了可怎么办?”
江蓠有些无力,微笑道:“没事,只是在外面走了一截路而已。公子呢?”
清歌努努嘴:“大概还没有起床吧。”
她说着从旁边取出干帕子,相帮江蓠将身上的雪粉擦干净。
江蓠微微一呆,这可不是楚遇的风格,心中有不好的感觉,她抓住清歌的手,道:“等一等。”
说着急忙提着裙子往楼上走去。
她连门都来不及敲,就直接推门进入。
但是推开门的瞬间她却微微一呆,急忙往后一退,然后转了自己的头。
她只看到楚遇如玉劈的后背一闪,然后没入那件宽广的白袍子中,那惊鸿一瞥已经足够,楚遇平时整个人都包着,这算是自己第一次看到如此的他吧。
她想着,还没有反应过来下一步要做什么,楚遇已经奔了过来,眉头少见的皱了起来:“怎么一身的雪。”
早上起来自然还没来得及修饰脸,面具搁在床头,此时那张脸却清清楚楚的在她的面前,楚遇一向是那么不动如山的模样,但此时那修长的眉微微蹙着,那高高在上的雅致少了些,反倒多了些人气。她忽然觉得欢喜,这样的楚遇才是真实的,别人面前只有一种,然而在她面前却有千种万种。
她的脑海里还有什么的,但是此刻却没了,她道:“外面的雪小,不妨事的。”
楚遇的手伸到她的腰上,将她的腰带微微一扯,然后将她的外衫脱了下来,将自己还没来得及穿好的外袍拿过来披在她的身上,道:“先等等,我去叫明月拿衣服。”
江蓠“嗯”了声,突然想起来什么:“面具。”
楚遇微微一笑,然后将自己的面具拿起来戴着,这才返身离开。
江蓠忽然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
中午的时候雪总算停了,江蓠和楚遇一行人开始前行,两人刚刚上马车,便听到凤之恒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不知道在下有幸能否和你们同路?”
楚遇的眉头微闪,道:“抱歉,恐怕不同路。”
凤之恒道:“在下也是去梅岭。”
楚遇道:“不知阁下去梅岭哪边?”
凤之恒笑道:“去的西边。”
楚遇道:“抱歉,我们去的东边。”
江蓠看着楚遇,虽然他的话语依旧的平和优雅,但是她却从中感受到一种绝对的拒绝,他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对于凤之恒,却明显有些不对劲。
凤之恒在外面沉默了半晌,最终笑道:“那么咱们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马车终于慢慢的前行起来,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有香气顺着车帘的缝隙传来,江蓠轻轻打开了帘子,那香气更加浓郁,抬眼一看,才发现远处仿佛皑皑白雪,灿灿云霞,杳杳春波,一座山一道景色,一座山万种风光,真是美到了极处。
楚遇微笑道:“这只是梅岭的入口,进去了才会发现绵延之势。这数十里梅岭,当真算是好景色。”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眼睛细细的看她。
江蓠的目光却是落在车窗外的,她自然能感受到楚遇那轻轻笼来的目光,是平和的。可是她的心底却是隐隐的,莫名的游离。
楚遇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喊道:“阿蓠。”
江蓠觉得自己的心被挠了一下,最终回过头,微笑道:“很美。”
楚遇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最后慢慢的转回了自己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笑了笑:“是的,很美。”
虽然见到了山口,但是要到梅岭却还是很远,车子又慢慢的行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山脚下。
楚遇道:“今晚上便在这山脚下歇息,等明日的时候再去。”
江蓠应了一声。
山脚下有一座别院,因为这几天大雪,所以并没有人来,冷冷清清的,旁边进门的时候有两个童子站在外面,看见楚遇便迎了上来,楚遇伸手扔了一个墨绿色的牌子过去,两人见了,立马将一众人引到了小院子里。
等到收拾规矩之后,暮色已经四合,这几天在路上都没有好好的洗过澡,楚遇吩咐着人准备着。
江蓠洗完澡之后坐在大梳妆台前擦拭自己的头发,楚遇也同样收拾好了进来,伸手拿过她的帕子,道:“我来。”
江蓠的手微微一松,也就由着他了。
楚遇的手慢慢的抚顺她的发,然后用帕子包了,轻柔的帮她擦拭着。
等到江蓠的发差不多干了以后,楚遇才俯身,道:“阿蓠,我们出去转转吧。”
外面没有人,所以江蓠也不去将自己的发挽起来,只是随意的用一根银色的带子扎了,然后穿着一件白色兔毛披风,和楚遇一起走出去。
一望无际的梅华林中挂着星星点点的灯笼,不盛,但是稀疏的恰到好处,白色的梅花在浅浅淡淡,却在微微的灯火中有种奇异的艳丽。
大概是方便游人休息,梅林中还修筑着小亭子,楚遇伸手取了一盏灯笼,然后和江蓠一起进去。
楚遇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垫到冰冷的长条石凳上,然后将灯笼挂在了旁边的枝头。
江蓠却抓住他的披风,道:“天气冷,你还是披着吧。”
楚遇含笑道:“我不冷。”
江蓠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只能坐下,然后挨在楚遇的身边,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分出一角和楚遇,然后低了头低声道:“这样便好了。”
她的声音轻轻地,但是还是没有办法的带着羞涩,楚遇看着她将自己手放在膝上,然后轻轻的抓住她的手,喊她:“阿蓠。”
江蓠的手动了动。
楚遇道:“阿蓠,你有心事。”
江蓠慢慢的抬起了自己的头,是的,霁月的话还在耳边,她不愿意不清不楚,她也不喜欢。
楚遇道:“阿蓠,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江蓠转向他,只看到那双璀璨的眼睛,仿佛星野坠地,这双眼睛里有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却几乎可以一眼将她看穿。这个人知道她的所有,自己的喜恶在他的眼底那么分明,几乎没有任何的秘密。
她顿了顿,最终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子修,我想知道,你是否和我的父亲,也是定安候有过一场交易。”
旁边的灯火微暗,他的侧脸仿佛光影里被拓下的最为极致的温柔。
楚遇站了起来,然后看向外面的梅林。
她看着他的背影,嘴里干涩的紧,只想听到他的回答。
夜里有长风入境,渐渐的垂落花瓣,楚遇的声音终于随着花瓣悄无声息的落地:“是。”
江蓠继续问道:“那么,那场交易是不是关于我。”
“……是。”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捏了一下,有种尘埃落定却也说不明的感觉,她听见自己继续平静的问:“那么,我父亲的其中又一个要求就是你娶我?”
“……是。”
江蓠的心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嘴里却慢慢的发涩,她慢慢的站起来,想要迈开步子离开。
但是她的脚步刚刚迈向外面,楚遇的手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江蓠抬起眼来看他,眼睛依然是清凌凌的,仿佛刚才的对话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楚遇的眼睛深深看着她,声音低低哑哑的,却清晰无比。
“阿蓠,你认为,我便是因为这样而娶你?”
章节、第七十九章:梅岭旖情
他的声音裹在黑夜里,每一个字符都缓慢的落下,然后沉沉的落到她的心里。
江蓠的眼睛微微一低,却只看到那双修长瘦弱的手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她稍微一动便得到更深的桎梏。
他的手竟然在轻轻的颤抖。
她不由得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子,轻轻地喊了一声:“子修。”
这两个字一吐出来,楚遇的手微微一拽。
江蓠陡然落尽一个微冷的怀抱里,那寒梅冷香萦绕在身边,她的脑海里瞬间涌起的竟然是心安。
是的,心安,原来不论如何,竟然只有这个人能够带来这样的感觉。不管他的身份如何,不管他的容貌如何,只因为他的楚遇,是楚子修,是用温柔将她包裹的男子,免她这三万里红尘路远的颠沛流离,护她一世长安。
楚遇轻轻的将她拥抱在自己的怀里,然而却一分一寸都不想松开,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阿蓠,你认为,我便是因为这样而娶你?”
江蓠顿声道:“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楚遇把住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往后一撑,江蓠不得不抬起自己的眼睛,和他相视。
他的发丝在一缕寒风中飘扬起来,微微的扫过他的眉眼,他看着她,道:“阿蓠,我对你好的原因你不知道吗?”
江蓠的脑海有片刻的空白。
楚遇看着她清亮而迷蒙的眼,叹了一声,然后轻轻的将自己的唇落到她的额头上。
这样轻柔的吻,沿着她的额头缓缓的往下,她突然有些紧张,伸手抓住他的衣服,然而这衣服却是银线织就的,仿佛抓也抓不住,她的心憋在嗓子眼了,却无法做出任何的动作。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只是那一寸寸的刻骨,在心扉之上厚厚实实的堆积。
楚遇看着她的模样,轻轻的哄道:“阿蓠,抱我。”
江蓠觉得那声音仿佛在自己的心尖尖上响起来,禁不住伸出手去将他抱住,这一下仿佛有了凭借,可是她刚刚觉得安心,楚遇却捧起了她的脸慢慢的啄着,一点点的痒,还有说不出的感觉。
“阿蓠。”他柔声喊她,恨不得将所有的温柔都附赠,“我从不会拿自己的感情作为交易。当年的承诺前因后果难以描述,但请相信我好吗?”
江蓠迷迷糊糊的听着,但是脑海却是一片澄净的,相信吗?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种酸涩的甜蜜,那些种种在脑海里辗转来回,那些细微之处,可是又让人怎能去思考?若真要计较,又哪里能计较的完呢?生命有太多的错过,可是面对这样一个人,又该怎样去做?
她脑海里不由得滑过种种,映月河畔小舟内的第一次握手,花灯寂寞处他体贴的偕行,冬日寒冷他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温暖……这些点点滴滴,又让她如何相信是假的?
这一路她走得缓慢无波,并不期待惊涛骇浪,可是现在,如果是万丈深渊,她也会跳下去吧。
江蓠觉得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不由将自己的脸贴上他的胸膛,轻轻的道:“我信你,子修。”
——
这一晚夜凉如水,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心安,江蓠躺在床上,却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却不敢大动,因为身后的楚遇的气息实在太过浓厚。她隐约的知道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然而心里却是晴朗的。
她不由慢慢的翻转了自己的身子,生怕惊动了楚遇。
楚遇睡觉的模样也和他的人一样,优雅而随意,那绸缎一般的发在雪白的枕头上散开,闭合的双眼打下睫毛的影子。
这样的人,她不由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的触碰他的脸,但是瞬间便仿佛烫了一般的收回,然后盯着他看了许久,方才转过了身子,慢慢的闭上眼睛。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可是自己虽然算是情窦初开,但是“小姑娘”这三个字却肯定受不得了,自己其实应该比楚遇还要大上许多吧,不知道他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她这样迷迷糊糊的不着调的想着,反而睡意却浓了起来,慢慢的便进入梦乡。
等到她的呼吸渐渐沉稳之后,身后的男子才慢慢的睁开眼,一双眼睛闪烁琥珀之光,嘴角却缓慢的勾起一丝笑意。
他缓缓的伸手,将江蓠身边的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将自己的手伸入被子下,隔着内衫轻轻的贴在她的小腹上。江蓠贴身的衣物全是棉质的,他觉得棉布是软的,然而贴着的身子也是软的,这是属于女子的身体,和男子的完全不同,掌心隔着一层也觉得是抓不住的滑腻,他的心微微一荡,然后急忙收揽心神,将内力沿着掌心顺入她的身体里。
这也是他安心的温度。
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还早,冬日里天亮的本来便迟,两人又是个贪不得床的,于是穿好衣服之后天色还是一团漆黑。
楚遇自己去取水让两人洗漱了,之后便裹上大氅,道:“我们两个人上山瞧瞧?”
江蓠点了点头。
楚遇在桌上给明月他们留下一张纸条,便轻轻带了房门提着一盏玻璃青灯出去。
楚遇将拉着两辆马车的踏雪和无痕解开,然后两人骑上了马,沿着山路缓慢的前行。
这倒是真的算走马观花了。
江蓠的目力在黑暗中算不得太好,但是山道两边挂着灯笼,倒是可以将景致看个大概。
黛色远山轮廓起伏,静静而立,颜色越来越深,黑暗中馥郁的浓香传来,随着路途逐渐的变化,灯笼照着路途旁边的一簇簇红梅,只看到花蕊层叠,含苞待放,尽态极妍,倒叫人想起“只恐夜深花睡去”的意境来。有些花枝之上还圈着一丝丝冰雪,红白映衬,有些时候不小心扫到了,便窸窸窣窣的洒了一地。
马蹄声轻轻的扣在山道石阶上,一声声反倒成了韵律,然后极轻却极远的回荡开来。
江蓠闭着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道:“这儿的梅花真多,榆叶梅,朱砂梅,腊梅,金丝梅,白梅,绿梅……这个地方的梅花是人工种植的吗?”
楚遇转过头看她,道:“梅岭这个地方,有‘北雁南飞至此回’的说法。此梅岭在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几株小白梅罢了,是大楚的太祖皇帝打下江山时,曾经遭受追击,于是跑到了这里来躲着。虽然只有几株梅花,但是却极其的粗大,开的梅花层层叠叠的仿佛一圈华盖。当时的太祖皇帝就躲在了梅花树上,那些追兵的首领是个文人,文人这等东西大概就爱个意趣,便将这儿地方所有的人家户草堆翻转了一个遍也没有去动那些梅花树。后来太祖称帝,犹是感念,并封那几株白梅做了‘上郎中令’,于是围绕着这几株梅花开始种树,一代代的下来,这几十里山,都种上了各式的梅花。”
江蓠听着他淡淡的解说,那优雅沉缓的声音也仿佛裹入了梅花香里,似乎可以在唇齿间慢慢的回味。
她点了点头,微笑道:“自古上位者如是。”
两人都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和着远远近近的静谧融为一体。
行了不久,暗色渐渐被拨开,一丝丝清亮从东方泄了出来。
楚遇看着那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转头道:“今天倒是个好天气。”
江蓠微笑,然后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踏雪的马头。
两人到了山坡,只觉得视野陡然间开阔起来,那浩浩荡荡的色彩一重山一重山的冲过来,黄的,白的,红的,粉的,层层叠叠拥入眼角,壮丽至极。
两人不由得都停了马,然后转了马头并肩看向东方。
今日果然是好天气,冬日的朝霞一点点的挤出来,然后“刷”的涂满一痕天空,连着那千山梅花色,直直的燃烧到了九霄。片刻之后云霞深处荡漾开一抹极致的红,艳丽却不灼目。
旭日东升。
楚遇的手伸过去,轻轻的握住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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