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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绮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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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虽顶着一张笑脸,可心跳得快冲出来,不过她还是强迫自己微笑辩解。
  “我想,那位桑姑娘一定不可能像我这般强壮吧!”她挺直背脊,刻意挺出萍儿漏夜为她赶制的厚胸。
  “这倒是。”章旭曦忍住笑,点头回道。“像罗兄这等身材,一般男子都难望项背,更何况是一名温弱的女子。”
  其实他真正想做的是放声大笑。太好玩了,她平常一定没注意其他男人的身材长相,才会犯这种错误。
  “罗兄不愧是人中之龙,此等厚背,就算我练一辈子也难以练成。”章旭曦板着一张脸,尽可能真诚地说道。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也没说错,像她那种靠棉花垫出来的厚胸,还当真是练到死都练不出来。
  由于他的表情过于正经,眼神过于诚恳,因此桑绮罗不疑有他。
  她点点头,方能放下心来,不料他却又突然自爆内幕。
  “老实说,我很喜欢她。”
  章旭曦这一句简单的告白,立刻有如千军万马,把她定在最高耸的位置。
  “章旭……不,章兄你……”她不敢相信自个儿的耳朵。
  “我真的喜欢她。”他认真扣住她的双眼,所有玩笑都在一瞬间退去。“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
  桑绮罗闻言愣住。他说她特别,是真的吗?他不是一天到晚骂她妖孽,诅咒她倒台,甚至拒绝让她帮他上药。
  “我……不,我是说那个女孩,是怎么个特别法?”她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如此上上下下好几次方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聪明、不畏恶势力、充满正义感,面对一屋于的男人,又能说出一番道理把所有男人都击倒,这些都是她特别的地方。”章旭曦答。
  回想起过去那些日子发生的事他就想笑,虽然他也是被击倒的男人之一,但他败得心服口服。
  他一定是笑了,他猜。因为惊讶在她眼中成形,疑惑在她唇边打转,他知道她想问:“你不是把我视为敌人吗?”
  在过去,是的。他是把她视为对手,一个比蟑螂更令人心烦的敌人。可当他的缺点越暴露越多,跟着发觉自己其实才是那只令人讨厌的蟑螂时,便不由自主地朝那双可以把他打死的鞋子靠去,期待自己有重生的一天。
  他犯贱,章旭曦愉快地自首。
  喜欢她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地变成一个只想追随她脚步的人,就是这点,他才会来到这座客栈,和她不期而遇。
  他面带笑容地等待桑绮罗的回答,而她却只能僵硬地微笑。
  “听起来这个女孩真的很特别,难怪你会喜欢她。”她很想谢谢他如此看得起她。可童年的阴影,和他狱中的拒绝横亘在他们之间,教她不能也不敢相信他是真心的,更何况她现在是男儿身份。
  章旭曦见状敛去了笑容。
  是他自己活该,谁教他一再伤害她,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取得她的信任,还是再等等吧!
  只不过……嘿嘿!在这等待的期间,他还是要报仇,绝不轻易让她好过。
  “对不起,小弟没头没脑的就跟罗兄扯了这一大堆事,罗兄一定觉得很无聊吧!”章旭曦见好就收,免得他再继续闲扯下去,会泄漏他已看穿她就是桑绮罗之事。
  “章兄你客气了,一点也不无聊。”桑绮罗大喘一口气。幸好他自己决定结束话题,否则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接呢。
  “呃,小弟打从昨晚就在此叨扰,我看我还是赶紧回房吧!”不只他见好就收,桑绮罗也想乘隙开溜。
  她匆匆忙忙地溜下床,冲到房门口,不料身后却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
  “请留步,罗兄。”想溜?没那么容易。“你不必急着回房,因为从今天开始,你的房间就在这里。”跟他一起睡。
  桑绮罗的脚步,果然因他这一句话而定住。
  “你、你说什么?”她是不是听错了。
  “事情是这样的。”他解释。“昨儿个夜里,你熟睡的时候,掌柜的敲了你的房门,说是想请你让出那间上房,我想反正咱们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不方便住在一起,便自作主张替你答应下来,希望你不会介意。”
  章旭曦一派悠闲地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不幸告诉桑绮罗,顺便请她节哀。
  桑绮罗闻言瞪大眼睛。
  她节什么哀?她是女的耶,怎么可以跟男人睡在一起,可她现在的身份又是男人,真是一团糟。
  “罗兄,瞧你这眼神,该不会是在怪我吧?”惊恐、欲言又止,真是美丽极了。“在下以为,你住的那个房间是整座客栈最上等的厢房,如今掌柜的轻易要你让出,必定是有什么大人物驾临,说不定和咱们要查的案子有关,所以才贸然答应,还请你不要见怪。”
  他说得岂止合情合理,简直就是完美极了。她能说什么?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她什么也不能说。
  “那……那我去把行李拿来。”桑绮罗慌乱地投降。
  “不必多此一举。”章旭曦连忙阻止她,免得她乘机开溜。
  “行李我已经帮你拿来了,你尽管安心住下就是。”呵,报复的滋味真是甜美,他喜欢。
  “啊?”看着放在角落的行李,桑绮罗再一次呆愣。
  她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逃离眼前这个令人发疯的状况!
  偷偷摸摸地来到之前那间可疑厢房的窗口下,桑绮罗已经快受不了这几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先不说连着几夜她是如何像惊弓之鸟地睡不安稳,就说昨儿,她差点没被突然闯进房的章旭曦吓死。
  话说昨儿,夏末的天气异常炎热,几乎把人热掉一层皮。她当然也受不了此等炎热,连忙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差小二打来一盆冷水,打算好好擦拭一下身体。
  她转过身体背对门,脱下萍儿为她特制的男装,好不容易才把身体擦完,还没来得及擦到手臂之际,外头竟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吓得连忙抓起鼓成一团的男装便往身体套,还没能将带子系好,章旭曦便推门而人。
  “罗兄,擦澡啊!”
  章旭曦一看见桌上摆着的那盆冷水,就晓得她刚才在干嘛。
  “是……是呀!天……天气热嘛!”她转过身微笑地面对章旭曦,同时祈祷他别看出什么破绽。
  结果他只是看着她突然高了好几寸的右肩,凉凉地提醒道:“罗兄的右肩一定是被蚊子咬肿了,回头记得多抹些药膏。”
  然后,他就悠哉悠哉地退出厢房,留下她拼命“消肿”。
  都怪萍儿在她衣服中多缝了几层棉花,害她手忙脚乱地到处乱塞,无端长出厚肿的右肩来!
  她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看出她的不对劲,可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要忍受这种情形,所以才会选在今晚冒险行动。
  神不知鬼不觉地用筷子挑破窗纸,今晚她可是有备而来的。前一次因为意外碰见章旭曦那颗大灾星,害她什么都没看到,今晚趁着他有事外出,她非得把事情弄清楚才行。
  确定目标后,桑绮罗尽可能地挺直腰杆儿,仔细观察房中的动静。
  房里面总共有四女一男,女的个个貌美如花,男的则很年轻,脸上带着痴迷的表情。
  莫非这些女人就是那富家公子所说的,王安抚史的家眷,她们又故技重施,设陷阱玩仙人跳?
  桑绮罗不敢确定,或许他们只是纯粹在玩乐罢了,宜多观察。她定下心、竖长耳朵,倾听房里传来的声音,只闻丝竹乐声响起,接下来是一阵淫笑。
  “你们瞧赵夫人这纤纤玉手多白、多细呀,小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手呢!”
  桑绮罗看见身着翠衣的公子,执起一位美妇的手猛舔,样子看起来淫荡极了。
  “就姐姐的手白呀,孙公子要不要也看看我的?”另一位美艳少妇也把手递过去。“孙公子瞧瞧,我的手是不是也跟姐姐的手一样白、一样美丽呢?”
  少妇才说完话,但见姓孙的公子像一只饿狗一样,搂住那女子的腰便往身上抱,极尽淫荡之能事。
  桑绮罗连忙收回视线,脑子有半刻模糊。
  赵夫人?她们姓赵不姓王?难道说她们又改姓了?
  再次窥伺房内的动静,这回桑绮罗的脑中已有不同的想法。只有一种人可以不断地更改姓名,这种人便是妓女。
  她仔细观察那些女子们的动作,发觉她们笑得很夸张,一般好人家的女子不会这么笑。她再细探她们的谈吐,乃至于抚琴的动作,更加确定,她们是妓女无疑。
  为什么这间客栈会出现这么多妓女?这些妓女和客栈有什么挂勾?只是单纯玩仙人跳骗取富家公子的钱吗?
  桑绮罗还来不及理清疑问,她的身后却突然传来大声的叱喝——
  “谁在偷看?!”
  喊的人是一名大汉,看样子该是客栈安排好,打算当场捉奸的“赵安抚史”,只是不小心先捉到偷窥的人。
  桑绮罗立刻拔腿就跑。合该她不是当夜贼的命,头一次做坏事就被当场逮着,她该怎么办?
  她非常努力地逃命,可惜她的脚程太慢,她跑三步也抵不过别人的一个大跨步,眼看着就要被当场活捉。
  就在她以为再也没希望的时候,不知打哪伸出一只手臂,硬是将她拖往某个转角。
  “救命——”
  桑绮罗到口的求救倏然被某一张霸道的嘴吞没,紧接着的是一件足以覆盖两个人的披风,将她整个人紧紧覆住。
  “嗯、嗯……”她拼命想挣脱对方的箝制,哪知对方越吻越狂,根本不理会她的挣扎。
  她的脑子登时空了,她正被人强吻,而且她还天杀的不知道强吻她的人是谁!
  这个时候刚好追她的人经过,一察觉有人便嚷着。
  “就是你——”
  “罗唆!”
  吻她的人的斥责声,几乎和那大汉的叱喝同时响起。
  “你没瞧见大爷我正在尽兴吗?竟敢挑这个时候打扰我!”说话的公子语气很不愉快,态度也不好,接着桑绮罗只听见大汉频频道歉。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请多原谅。”大汉边说边窥探披风里头的人儿,怀疑那里面藏着他要找的人。
  桑绮罗只觉得头一直被往下压,贴在那人的胸口上,气氛怪紧张的。“既然知道认错人了还不快滚,当心我到掌柜那里告你一状!”那公子见大汉还不肯走,索性使出最后一招,大汉果然立刻走人。
  桑绮罗的心跳,顿时跳得跟脱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因为她认得那个人的声音——
  “你该死的以为自己在做什么?!”救她的公子把她拉起来。“你真以为凭你那三寸金莲能跑得赢身强体壮的大汉?!”
  救她的公子恶声恶气地对着她发火,那个人正是章旭曦。
  第八章三寸金莲是女人的梦魇,亦是控制她们行动的枷锁。许多失败的变装,往往归咎于小脚造成的不便,桑绮罗即是其中之一。
  被章旭曦像拎小鸡似地丢回两人共住的厢房,燃烧在桑绮罗眼底的目光是炽热的,是困窘的,她恨不得撕下章旭曦那张得意的脸。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想到自己竟然像个傻子一样随他摆布,桑绮罗就呕。
  “知道你就是桑绮罗?那当然。”章旭曦不否认。“你变装变得那么差劲,怎么可能瞒得过我?”何况他早已把她的倩影牢牢记住,不可能认错。
  “我的变装哪里差了?”  桑绮罗可不这么想,忙连声反驳。
  “每一样都差。”章旭曦悠闲地举例。“发型差、眉毛差、皮肤差,甚至连衣服都差。事实上,我倒觉得你这装扮不应该来冒充富家公子。去当山大王反而比较合适。”一般正常男子也不会长得那样。
  “听你在胡说八道!”她的装扮才没有那么差劲。“我的眉毛好、皮肤也好,至于发型和服装,都是女仆参考路上的行人,连夜为我赶工做出来的,才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
  “是哦!”章旭曦闻言颇不以为然。“那我只能说你的女仆看到的八成都是一些撞邪的男人,要不就是肩膀长错地方的大肉团,才会把你的衣服修改成这个模样。”
  他扬起下巴指指她身上的衣服,顺着章旭曦的目光看向自己,桑绮罗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反驳。
  她的肩膀又“移位”了,变成一坨特大号肉团。
  “无话可说了吧!”难得看她说不出话来,真是大快人心。“晚点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带本专画男人的画册给你的女仆,就当是替我问候她,省得她又做出失败的作品,贻笑大方。”
  他笑呵呵地撑开折扇轻摇,悠闲快意的模样,气得桑绮罗只想一棒敲昏他。
  “我承认萍儿这衣服是做得夸张了点。”垫了好几层的棉花:“可你不能否认除此之外,我无论是眉毛、皮肤都完美无缺。”这是她觉得最自豪的地方。
  章旭曦却因此而大笑。
  “不会吧,小姐。”他笑到流泪。“你当真以为,正常的男人眉毛都长成那个模样,皮肤也一定要黑到像木炭不可?”
  “我——”桑绮罗摸摸自个儿的眉毛,她的眉毛有什么不对吗,男人不都长着一对粗眉?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章旭曦忽然转过她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说:“看着我。”他固定住她的下颚不让她逃。“看看我的眉毛、我的脸,它们都长得什么模样?”
  章旭曦要她弄清楚真实和伪装之间的差异,桑绮罗却见到更不一样的东西。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他的脸,却是第一次这么接近。以往他们总是隔着一小段距离,就算偶尔有机会接触也会刻意回避视线,但这回却再也逃不了。
  她看见了什么呢?一双浓密的眉毛,不像她画得这么夸张,而是最真实自然的黑色毛发,附着在一双明亮的大眼上。
  然后,她又看见他的两颊边缘上的青髭。短不及一根刺的小黑点,布满了整个下巴,衬托出白皙的肌肤,可看起来却意外的很有男子气概,比起她刻意抹黑的脸好多了。
  “我、我还是觉得我这身装扮没什么不对!”明知道自个儿的反应有点孩子气,可桑绮罗就是忍不住要跟他唱反调。
  “你只不过是故意和我斗气,不是真心这么想。”看穿她的心思,章旭绮叹气。“真希望你能够早一点把这些见鬼的装扮丢掉。省得我每天还得帮你擦掉这些恶心的黑粉,搞得我全身脏兮兮。”唉!
  “你、你什么时候碰过我?!”桑绮罗无法置信地大叫。
  “每、天、晚、上。”他则无耻地讪笑。“每天晚上当你入睡的时候,我都会打盆水把你脸上的黑粉擦掉,隔天早上再帮你扑回去。”熟练的程度几乎可媲美女人哦。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桑绮罗不懂,这人是不是变态。
  “因为这样我才能好好看你!”章旭曦闻言忽然严肃地回道。“长期以来,我们就没有正眼看过对方,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个机会,我当然要仔细看看你了。”
  他说得很认真。长久以来,他们两人的关系只能用“水火不容”四个字来形容,即使后来他们的情形有所改善,但顶多也只是王不见王,从没像此刻这般接近过。
  凝视着章旭曦正经八百的表情,桑绮罗不知道该相信他是真心,还是宁可认为这又是他为了扳倒她所使的计谋。
  毕竟他曾信誓旦旦要扳倒她,以他的为人,极有可能使出这类手段,她不能动情。
  “我倒宁可希望你不要看我。”桑绮罗说完这句拒绝的话转身就要逃离,她的动作是很洒脱,可惜身后却传来——
  “你的房间在这儿。”
  章旭曦凉凉地提醒桑绮罗,皮正他被拒绝惯了,不差这一回,倒是桑绮罗看起来受伤比他深。
  “我会要求换房间。”可恶的家伙,被拒绝还这么悠哉。
  “客栈全住满了,小姐,你没得换了。”他边说边打呵欠。“我还听说连柴房都有人睡,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小二问问看厨房还有没有空位,搞不好你可以上那儿窝一晚……不过,容我提醒你,现在外头正到处追捕一个肩膀斜一边的‘男人’,你自个儿小心。”
  换句话说,她若不和他待在同一间房内就会有危险,可她若和他待在同一个房间里一样会有危险。
  同样都是危险,看她比较喜欢哪一种刺激。
  章旭曦扬扬眉,头一次感觉人生真美好。而桑绮罗则沉下了俏脸,过了大半天才咬牙说道:“睡过去一点,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咬舌自尽。”
  结果她没有咬舌自尽,而是半夜睡不着,起身坐在窗台上注视着窗外的夜色。窗换外头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杨柳发出的沙沙声音,提醒夜归人该睡了,可她却怎么也无法人睡。
  桑绮罗回头瞄了章旭曦一眼,气恼他居然能够当着她的面呼呼大睡,完全不把她当一回事。
  是她自己神经过敏了。
  她叹口气,视线又调回窗外的夜色上,脑子里装的净是他认真表白的样子。
  我真的喜欢她。
  她想起章旭曦先前对她说过的话。
  她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
  她也没忘记当时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多么的不敢置信,最后他还问她自己是怎么个特别法。
  她聪明、不畏恶势力、充满正义感,面对一屋子的男人,义能说出一番道理把所有男人都击倒,这些都是她特别的地方。
  当他这么回答的时候,她真的以为他是真心欣赏她、喜欢她,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怀疑,选择躲在被伤害的阴影下不愿走出来。
  他有可能是真心的吗?
  桑绮罗茫然地看着漆黑的窗外,脑中的思绪一片混乱。她好想相信他是真的喜欢她,可又怕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她烦恼不已地倚着窗框,夏末的夜风感染了秋霜,卷起微凉扑向她瘦弱的身子,然而她却没有任何知觉,直到一件薄袍覆上了她的肩,她才感受到些许凉意。
  她飞快地转头,意外瞧见章旭曦,这个男人总是做一些令她惊讶的事。
  他微笑,对她惊奇的表情不置可否,他在意的是她迷惘的眼神。
  时间就在两人安静的凝视中流逝,一直到她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疑问,她才迷惑地问他。
  “你是真心的吗?”桑绮罗终于吐出困扰她多时的疑问。“你说你喜欢我,是认真的,还是说笑?抑或是你为了扳倒我而使出的一种手段?”如果答案是后者的话,那她必须恭喜他,他的确成功了,那确确实实困扰了她。
  “那得先看你希望听到的答案是哪一个,我才能回答你。”令桑绮罗感到惊讶地,章旭曦不选择正面回答,而是把问题又丢回给她。
  “你真狡猾。”她控诉。“是不是真心,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干嘛弄得这般幻幻虚虚?”恐怕又是他的讼师本能在作祟。
  “因为我知道,我若是毫不犹豫地说喜欢你,你一定会断定我是在玩手段、耍心机,所以我才会这么说。”  章旭曦叹气。
  经章旭曦这么一点破,桑绮罗倒是不愣也不行。
  她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老早将他定罪,无论他的答案为何,她都会往不好的方向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和之前的他又有什么不同?至少他还敢大方的把对她的厌恶表现出来,她却躲躲藏藏的,以宁静外表伪装自己。
  “我……”又一次地,桑绮罗答不出话。似乎自从知道他喜欢她之后,她就乱了阵脚,再也不如以往那般泰然自若。
  “相信我喜欢你真有那么困难吗,绮罗?”两手搭上桑绮罗的肩膀,章旭曦的口吻充满无奈。“我知道过去我伤害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谁教他的自尊心比天还高,如今终于尝到恶果。
  由于他困窘的模样很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桑绮罗最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没有伤害我。”她耸肩。“你不让我替你抹药是你的自由,和伤不伤害扯不上关系。”桑绮罗尽可能地说得云淡风清,可眼底跳动的光芒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关于那件事,我一样要跟你说对不起。”还说她不在乎,她分明在生气。“但是我所说的伤害不是指抹药的事,而是更早以前。”
  “更早以前?”桑绮罗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不禁满脸疑问。
  “对,更早以前。”他将她的肩握得更紧了。“我要为在庙会时出言不逊伤害你向你道歉,我没有借口,唯一的解释是我当时大年轻,又太混帐,以为全天下都得听我的,所以不容许有人对我提出疑问,以至于伤害了你,真的很对不起。”虽然到最后证实他的答案本来就是对的,可他伤害了她也是千真万确,不容他抵赖。
  桑绮罗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记得以前的事,并且回过头来向她道歉。
  “你……你……咳咳!”她清清喉咙。“你是怎么想起以前的事,我不相信你还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当时她只是一个平凡又笨拙的小女孩,一点都不耀眼。
  “不,我记得。”章旭曦摇头。“你还记不记得在狱中的时候,我曾问过你一句话?”
  “嗯。”桑绮罗点头。“你说:‘我以前见过你吗?’”
  “对,就是那句话。”章旭曦微笑。“当时我就觉得,对你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可我又临时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你。”毕竟那已经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忘了也不奇怪。
  “后来你又是怎么记起我的呢?”桑绮罗接着问,怀疑背后有帮手。
  “托你哥哥的福。”章旭曦把他和桑致中偶然相遇的事约略讲了一遍,惹来桑绮罗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难怪在客栈他们一见面,他就拼命灌她酒。原来老早探听好了她怕酒,甚至还跟她提什么现不现出原形的废话,而这一切都该怪她那大嘴巴的哥哥。
  “原来你是有人提醒,我还以为你那么神通广大,自个儿想起来。”桑绮罗忍不住冷哼。
  这又是女人的另一个心结了。她多么希望他是自己想起来,而非经由他人提醒。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她从没有忘记他。
  同样地,章旭曦也没有忘记。
  “就算你哥哥不提醒我,我还是会想起来的。”他摇摇手纠正她的错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忘不掉,忘不掉我是如何伤了一个小女孩。”他仍记得她咬着下唇,全身发抖的模样,那使他产生深深的罪恶感。
  “我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如此自大,对不起我如此刻薄,对不起我如此……”
  章旭曦再也无法把他积压了十几年的歉意—一吐出,因为那多年前偶然相遇的小女孩,又再一次浑身发抖,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她忍着不哭,可同样积压了许久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滴一滴顺着她红润的脸颊滑落。
  她想起,当时她是多么欣喜地跑去庙会看热闹,多么兴奋地挤进人潮看猜谜。
  她想起,当她仰望着心目中的蓝天,整个人都被满满的幸福感挤得发胀,可他却无情地戳破了她的喜悦。
  回家多念几本书,充实了知识再来!
  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她真的觉得无地自容,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因而发愤读书。
  还有啊,你那结结巴巴的习惯最好改掉,免得别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多添笑话!
  当她因话都说不清楚,被他不耐地打断时,她真的觉得自己好笨,为什么连简单的发音都学不会。
  为了有朝一日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她抛弃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世俗观,也因此吃了不少苦。
  她每天鸡还没啼就早起发声,读书一定读到蜡烛燃尽了才肯上床睡觉。原本她以为他一定忘了,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她,并且跟地说对不起。
  想起从小到大所承受的委屈,桑绮罗无法抑制地哭到发颤,唯有躲进章旭曦宽阔的胸膛中,才得以休息片刻。
  “对不起,请你不要哭。”心疼她流泪的娇俏模样,章旭曦舔吻她的眼角。
  “一切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说那一些话。”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完整表达歉意,只能一直吻她的眼、她的唇,把她所有委屈的泪水拭净。
  他们两人,就这么一个哭,另一个陪罪地相拥,直到夜更深了,桑绮罗才幽幽地回忆往昔,说出一些令章旭曦吃惊的往事。
  “我记得小时候,爹总爱把我和哥哥叫到面前,说凤刘公路上的章旭曦是如何如何的好,让我从小就对你心生爱慕。”她半是愉快,半是苦涩地扬起嘴角,小时候的回忆总令人难忘。
  “你……你小时候就听过我!”虽然他打小就很有名,但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偷偷爱慕着他。
  “嗯。”她点头,他吃惊的模样真是有趣。“我常听到你的大名,因为爹很羡慕你爹有你这样的儿子,又感叹我们兄妹不长进,老是拿我们跟你比较。”同样都是讼师,她爹自然会希望能养出同章旭曦一般出色的后代,可惜天不从人愿,她哥哥始终是扶不起的阿斗。
  “那……那你都怎么说?”可能是因为太惊讶了,章旭曦压根儿忘了她小时候患有口吃,还问这个蠢问题。
  “点头说是,说爹您说的有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说?”她没好气地反瞪他一眼,瞪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对不起,没想到那时候就害你挨骂。”他可以想像她爹一定成天在她耳边唠叨,而她只能点头。
  他满怀歉意地看着桑绮罗,无言地向她道歉,没想到她反而比他还看得开。
  “其实你不必内疚,仔细想起来,当日你在庙会所说的那番话反而激励了我,让我成为今日的桑绮罗。”
  “你……你当真这么想?”章旭曦惊讶地看着桑绮罗,发觉她是真的释怀了。
  “当然。”她微笑。“我知道自己以前的模样,那时候的我既没自信,也没把握做好任何一件事情,可自从听进了你那一番话以后,我开始学着去想自己欠缺什么,并从中体会到读书的乐趣。”以及高贵的正义感,这是她最大的收获。
  桑绮罗这番宽大为怀的自白,让章旭曦感动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揽紧她的肩膀,抬高她的下巴,深深地吻她。
  “我好像没说过你可以吻我。”吐纳着气息,桑绮罗轻轻抗议,还是没能将章旭曦的嘴驱离她的唇边。
  “无所谓。”他照吻他的。“稍早前我才吻过你,还记得吗?”所以说有一就有二,都已经吻过一回了,还怕来第二回不成。
  桑绮罗很想再多说些什么,可惜他们的呼吸太急促,嘴唇又太灼热,一直到许久以后,方能冷静下来。
  “我要你答应一件事。”热吻结束后,章旭曦忽然严肃地说道。
  “哪一件事?”桑绮罗挑眉,看他这么认真,便知这件事一定跟她有关。
  “不要再继续调查客栈,这个案子交给我处理。”
  “不行!”桑绮罗断然否决。“这个案子我一定要管,我已经答应了人家。”她绝不能任这客栈再继续害人。
  “你说的那个‘人家’,是不是一个长得高高的富家公子?”章旭曦反问桑绮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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