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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爱相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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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杜怀山突然的但书,引起她的注意。
老狐狸又想出什么陷阱让她跳?
“老头子也想跟你谈笔生意,若这笔生意能成,其余的一切好说。”他欣赏叶翔舞,能成一家人的话,银子进谁的口袋不都一样?
杜怀山瞧著她的眼神让叶翔舞毛骨悚然,好似在评估什么货品。
“请说。”
“不忙,这笔生意的谈法不一样,得你爹爹在场,也非老头子跟你谈。”
搞什么鬼?叶翔舞心中揣测,却又不得不问,谁让事情是她先挑起的头。
“我爹近日就会回府,届时我再送帖到您府上。”
“好,我等你的消息,希望这笔生意能成。”杜怀山老谋深算地笑著。
“那就恭候您大驾。”看来,她只得随机应变了。
此时与福字相对的天字一号房内,也坐著两名男子。
其中一名,衣著精致华丽,相貌也著实俊美,只是面容隐含著一丝阴柔,两指夹著一只酒杯随意把玩,身子更是不端正的斜倚在椅中。
看上去就是个浪荡肆意的公子哥儿。
此人乃晋王朝中,江湖第一世家端木庄的二少爷端木圣,其在外声名狼藉,是出了名的轻浮浪荡、懒散风流的绒裤子弟。
此时,端木圣正幸灾乐祸瞧著的男子,正是没道理会出现在此地,更不应该和端木圣搅和在一起的慕笑尘。
一向嬉笑不正经的脸上破天荒地阴沉著,眸光精亮,瞅著对面房的情景。
原本对面的事,他是看不见也听不清的,可偏偏自个儿对座坐了个坏心眼的江湖第一世家的少爷,眼力、耳力好得该天打雷劈,不时将听来、瞧见的情景说给他知道。
端木圣是二皇子埋在东宫等人身边的暗桩,又出身江湖世家,本来想跟他了解一下“天藏宝图”在江湖上引起的风波,没想到却瞧见了翔舞跟那老头。
“叶大小姐的手段不算高明,不过她似乎也没打算一定要谈成这笔生意,这样的话……她跟杜老头到这儿来干嘛?”端木圣唯恐天下不乱的说著。
“啊!杜老头好像很中意叶大小姐呢!”端木圣语调轻佻,神色更是轻浮,而这一句才说完,便接到慕笑尘的一记冷眼。
喝!好吓人的寒光啊!
“听说杜怀山有一个孙子,年纪跟叶大小姐相仿,你说,这老头说的生意,该不会是想将自家孙子和叶小姐送作堆吧!”
端木圣仿佛没察觉到慕笑尘的不悦,一个劲儿地说著。
“送作堆?”慕笑尘忽地轻笑出声。“这是好事啊!”
一直暗中留意他反应的端木圣心里一惊,这小子倒是令人捉摸不透。打叶翔舞进来后便没移开过眼神,分明就是在意,这会儿却又像个没事人般。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心里急著呢!”
“急也是急,毕竟我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小师妹,自然要睁大眼为她盯著。”慕笑尘一反常态的正经,言语间毫不嬉闹。
在二皇子面前他也是嬉皮笑脸,但跟端木圣交往却一本正经,只因端木圣这人性情扑朔迷离、反覆无常,总觉得在他面前还是谨慎些好。
“叶大小姐的脑袋不会比你转得慢,这事儿,怕是用不著你来操心了。”
“当局者迷,总有看走眼的时候,多一个人看著总是好。”
“看著看著,就看成自己怀里揣的宝贝啰!”端木圣轻浮露骨的一句话,让慕笑尘一愣,眸中射出璀璨的光。
“别介意,你知道我说话向来是这个调调。”端木圣懒懒地挥了挥手。
不过“情”这玩意儿,还真是有趣,连这天下第一谋臣慕笑尘,也会出现如此的表情。
所以说,什么事都得扪著心顺其自然,干嘛要跟心过不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啰。
“你这调调若是不改,只怕会引起诸多怨恨。”慕笑尘顺势转移话题。
关于翔舞,那是他藏在心中的私事,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改?那可难了。”反正都被怨恨了,也不差多一、两人了,就让大家继续怨恨吧!
“话说回来,这次叶小姐随口一句话,就搞得整个王朝翻天覆地,她可想过后果?”端木圣要笑不笑的瞥他。
“后果?”慕笑尘露出愉悦的笑容。“我看她是巴不得越乱越好,商人就只有在混乱时,才能发国难财嘛!她揪著人的贪心,时机也掐得正好。”
翔舞这算盘可拨得真响,既把惊澜公主交代的事情办了,也顺道为叶家寻得一个机会。
平常的商贾,多是希望国泰民安好做生意,但翔舞那玲珑的心思,恐怕是想反其道而行。
“这一趟出来,两宫之首都不在宫中坐镇,不怕太子乘机兴风作浪?小心小人得志。”
“孙悟空还翻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太子能掀得起什么风浪?而且……”慕笑尘做了无奈的表情。“你我都是替人办事,尤其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白食,这命令敢不听吗?何况太子身边又有你端木少爷,我们那主子暗地里算盘打得可精呢!”他状似可怜地摇头。
德贤兼备的二皇子?也是,反正干坏事也不用他亲自动手。
“我是有交换条件的,而你竟肯留在宫中听人差遣、为人谋事,这才怪呢!”端木圣瞥了他一眼。
他不敢说完全了解慕笑尘,可也知他和自己是半斤八两,断不可能是规矩守戒的脾性。
“那时……”慕笑尘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又朝对面瞅了一眼,却已不见叶翔舞的人影。
“好了,劳你破财,让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人到‘百香居’来开个眼界,时候不早了,我家主子等著我回去覆命,你可是……”慕笑尘指了指房外。
“你先请,我再坐一会儿。”端木圣淡笑道。
在慕笑尘的身影快消失前,他又恶意添上一句。
“对了,你家小师妹大喜之日,可别忘了派帖到端木家,看著你的面子,我定会送一份大礼。”
慕笑尘脚下差点一个踉舱,心里暗骂这人见不得别人痛快,更加快步离去。
叶翔舞在叶家别院招待杜怀山爷孙俩,想到自己家里还住著两尊大神,如果被旁人得知当朝二皇子和惊澜公主在叶家,免不了又得费唇舌解释。
可这老爷子,究竟要跟她谈什么生意?
叶翔舞身著翠绿衫裙,一贯的服装发饰,两条小辫垂肩,一张清丽娇俏的脸脂粉不施,却益加显得出色。
她坐在父亲下位,目光若有意似无意地瞧著杜怀山。
都一个多时辰了,也没见他切入相关话题,倒是天南地北扯了一通,最让她不解的是,杜怀山谈生意从不带旁人,这次竟带上了自个儿孙子。
“老爷子,您这孙子真是一表人才,一看就知是人中之龙啊!”叶老爷笑眯眯的说著客套话。
叶翔舞不由分神瞄了眼杜怀山的孙子——杜仲,一表人才倒也是实话,可是不是人中之龙,这话未免说得过早了吧!
那杜仲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竟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叶翔舞一愣,飞快转移视线。
搞什么鬼,他脸红个什么劲儿?
“不是我老头子自夸,我这孙儿的品行自是没话说,杜家绣坊能独占鳖头,那精妙的花样是最大因素,你们可知那花样是谁创的?”
“莫不是……”叶老爷惊讶地看向杜仲。
“正是孙儿杜仲的杰作。”
此时,连叶翔舞也以奇异的眼神看向他,那杜仲被看得脸益加发红,如同姑娘般垂下头。
杜怀山瞧著这一双小儿女眉来眼去,心里很是高兴,看来这桩亲事能成。
却没有料到,叶翔舞之所以如此专注的看著杜仲,似是对他极感兴趣,心里想的却是世上竟有比女人还秀气的男人。
“杜家和叶家交好多年,我一向喜爱翔舞这丫头,叶兄您看看,这两个孩子是否很般配?”
“这么说也是……”叶老爷捻须点头,却见翔舞抬首朝他瞟了一眼,递了个眼色。
“若是这门亲事能成,杜、叶两家往后的生意,谁赚不都一样吗?翔舞,你说是不是?”杜怀山总算说到重点,更将矛头直接对准她。
叶翔舞又看了杜仲一眼,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白净的面皮红似充血,又不时悄悄瞄著她,害羞的不得了。
天啊……叶翔舞心中暗叹。
“老爷子,您这生意可真是把我给吓著了。”叶翔舞笑眯眯地看著杜怀山,心里却暗叫不妙。这老狐狸是哪根筋不对了,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丫头,你该不会是嫌弃我这个孙子吧?”
“怎么会呢!”叶翔舞不经意又瞄了眼爹爹,他到底有没有想出脱身的法子?“杜公子一表人才……”叶翔舞才开口便愣住了,此时她才明白她爹爹说这话时的艰辛。
“不过这事儿,还得爹爹做主。”她话锋一转,将伤脑筋的事丢给爹爹。
叶老爷接到女儿丢过来的烫手山芋,再见她一脸暗示的神色,为难不已。“这个……”
“这事也得我这做师兄的好生掂量、掂量……”忽然一道声音冒了出来,下一刻便见慕笑尘从前厅窜了进来。
“当当当!师兄登场!”慕笑尘像唱戏般出现,著实吓了她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位是……”杜怀山瞧著突然冒出来的男子,皱了皱眉。
“慕小子是翔舞的师兄,上善大师的徒弟。”叶老爷仿佛见到了救星般,双眼发光。
“原来如此,你……”杜怀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叶翔舞由椅上跳起,三、两步走到那男子身边,伸手便是一揪。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来干什么?”八成是爹爹透露了口风。
“翔舞选相公,我当然得来为你把把关,师兄如此疼你,你怎么还不领情?”慕笑尘边说边哭,看似作戏,但又太逼真了点儿。
“少胡言乱语。”叶翔舞也不是真生气,只是瞪了他一眼。
慕笑尘拽著衣袖拭泪,忽地,双眼中射出恶意玩闹的眸光。他突然挣脱叶翔舞的钳制,直奔杜仲。
杜仲本就胆小,再被他如火般的双眼直盯著自己瞧,更吓得不敢直视他。
那双比女孩还细白的手,不住绞著衣角,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实在是……
“翔舞,这是名姑娘吧!怎么偷穿男子衣服?”慕笑尘恍若认真地端详了好半天,才爆出一句让众人呆若木鸡的话。
叶翔舞真想揍他一顿,他是专程来闹场的吗?真想让叶家丢脸吗?
忽然间,她心里一惊,莫非是……故意的?他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模样,难不成是故意来捣乱的?
叶翔舞不由地看了他几眼,慕笑尘正好走近。
“你……”她想问他,却又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
“呜……呜呜……”就在此时,一道忸怩的哭声响起,接下来的景象,更教众人忍不住张大嘴。
只见杜仲不知是否受刺激太深,竟失态地哭出声,那姿态言行像极了女孩在撒娇。
“讨厌讨厌讨厌!爷爷,讨厌啦!他竟然说人家像女孩子!”杜仲一边跟杜怀山哭诉,一边翘起小指揪著衣角。
“这……”杜怀山似乎也没料到他会有这等反应,一时间也乱了阵脚。
“老爷子,我看杜少爷情绪不稳,还是早些回府休息才是。今日的事,是翔舞招待不周,改日一定会亲自登门赔罪。”叶翔舞回过神来,连忙说道。
好个杜怀山,竟想把她和这么诡异的孙儿送作堆,当她好骗不成。
“是这孩子失态,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杜怀山答得也快,就怕再多逗留,杜仲会有更多见不得人的糗态。他虚应了两句,就带著孙子离开了。
“这人也真是奇怪。”慕笑尘捏著下巴状似思索。
“奇怪?”叶翔舞的声调平地拔高。
他暗叫不妙,转而笑嘻嘻地看她,见她一脸平静,心底更加毛骨悚然。
正在想她会如何对付自己,没料到叶翔舞一个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
“慕小子……”叶老爷起身。
“叶老爹,这次多亏你提前知会我,够义气!”
“哈哈哈!生意场上无知己,杜家嘛,生意往来也就行了,而和你这小子倒是有些缘分。”
这叶老爹,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有禅意了?
“你跟翔舞,我是明白的。”
“叶老爹,你……”慕笑尘收起玩闹的表情,疑惑地看著他。
“呵呵,没事、没事,姻缘天注定嘛,你还不去瞧瞧那丫头?”
“我这就去,只怕会被她修理得很惨。”他瘪了瘪嘴。
“慕小子,有时候该认真就不能开玩笑,不然会错过时机的。你去告诉翔舞一声,我要下分号巡视,先走了。”叶老爷说完就离开了。
只剩他一人,若有所思地站在大厅中。
“翔舞,你别怪我,我这么一闹,不正好如了你的意,让你脱身吗?你心里不也是这样希望的吗?”
隔了两个时辰,他想她应该消了气,才慢条斯理地在凉亭找到她。
“不用你来闹,我也能脱身。”叶翔舞异常平静。“再说,你凭什么来闹?”
“我是你师兄啊!”多好的师兄。
“师兄?”她轻哼了一声,睨他一眼。“好,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
她凝视他的眼神,静谧中有著某种决心,看得他心惊,却又动弹不得。
慕笑尘再也笑不起来,他与翔舞之间,早已不是嬉笑就能应付。
“我没当你是我师兄,从来没有。”
她只知道,无论是胡作非为、欺负她的慕笑尘;还是忽然消失不见,让她找不到人算帐的慕笑尘,总之,他就在她心里,好久好久。
“不是师兄,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他现下的表情,和她记忆中的某个时刻好像。
同样的冷清迷离,同样的虚无飘浮,让人抓不住、摸不著。明明就近在眼前,心却似隔了好远。
慕笑尘走到她跟前,不由自主伸出手轻抚她的脸。如此娇俏情深的一张脸,但即使爱慕留恋,又能如何?
突地,心中情潮如洪水,终于压抑不住而决堤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好痛!心痛的感觉随著情潮氾滥而加剧,他真的很想忘记那件事,当成无稽之谈,当做从来没这回事,忘记这种心在焚烧的感觉。
“如果连师兄妹都做不成,我还有什么理由再亲近你?”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她并非不坦荡、不敢坦诚的人,她知道自己一直记挂他、放不下他。
对他,她有情。可是他呢?他当自己是什么?那感觉有时触手可及,却总在转瞬间消失,让她什么都抓不住,仿佛,她就是个玩笑。
“我当你是……”他恍惚,接不下话。
“你当我是兴致来了就可以拿来戏弄玩耍的人,想闹就闹,不想见了……”她笑得无力。“就决然的离开。我不就是个有趣的丫头,随你呼来唤去,根本不用在意的,不是吗?”
“翔舞,你该知道,不是……”
“我不知道!”叶翔舞甩开他的手起身。“我只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你以为我是那种随便的女子吗?随便拽著一个人不让他走,随便开口请你等我,而你却一声不响地走掉!你分明就是逃跑,你逃什么?你就这样讨厌我?嫌我烦?不想见到我?”
没错,她是耿耿于怀,怨恨他当初无情的离开。
朝夕相处这么久,两人间的异样感情他难道感受不到?他什么都不说就走掉,不是逃跑是什么?
“既然如此,你干嘛又要回来?为什么还跑来捣乱?我要嫁什么样的人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你阻拦是什么意思?慕笑尘,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任意妄为!”她真的看不清、看不懂他。
叶翔舞用力别开脸,敛起悲愤的表情,转身就想离开。留著,只是自找难堪,话已至此,从今往后,怕是就此断绝了……
心中一阵苦楚,她真的不知该拿这人怎么办?
忽然,脚下步子乱了,下一刻她被人拦腰拉进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仿佛使出全身的力量想将她嵌入胸前,这一生都不再放开,至死方休!
他想抱著她不放开,好想好想,想得不知是抱著她死比较痛快,还是让她开开心心的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翔舞,我怎么会讨厌你?你怎么会和我无关?我不是一开始就直念著最疼爱的就是你,就是你啊!打从你上天灵山,就注定我这辈子要心神俱焚。离开,是察觉恋上你;再见,也是思念你。我会捣乱胡来,是因为我不想见你嫁人,甚至不想看见你跟任何男子接触。”
他的手紧紧的箍住她的腰,面容紧贴在她的脖颈,低喃的声音竟带著无边无际的苦闷。
“你真有此心,为什么总是……总这样反覆无常,你到底想怎么样?又想我怎么做?离开时你就该想过,既然走了,就是断绝跟我之间的连系,我当不认识你这个人,没想过你这个人,何必牵肠挂肚?又何必一听说你在宫中,就答应公主的条件……”
“翔舞,我喜爱你……”
叶翔舞身子猛地一震,再也无法言语。
第七章
两人维持著这种姿势,叶翔舞察觉不对劲时,是他环在她身前的双手滑了开。
她稍稍回身,大惊失色地发现他全身颤抖,一张面孔惨白得毫无血色。
“你怎么了?”叶翔舞想扶住他,却被他闪开。
“没事。”慕笑尘的唇色几近透明,一手紧揪住胸前的衣服,竭力忍住那股钻心噬人的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如此无法承受的痛!
“怎么可能会没事,你……”她欲上前。
“别过来……”他快速的后退一步,不想让她察觉自己的异样,却更引起她的怀疑。
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仅是她的亲近,就能引起揪心的痛苦,之前明明不曾这样,还是他终究避不了动心动情?
慕笑尘想转身离开,却一阵天旋地转,神志顿时一片混沌。
他最后看到的,就是叶翔舞惊慌的脸……
醒来时,他仍在叶家别院,心口的疼痛略有减缓,他呆怔地盯著上方的床幔,久久回不了神。
这到底是对还是错?再见她,跟她说出那些话……他这个被誉为天下第一聪明的脑袋又有什么用?
霎时,他心想自己如果是个普通百姓就好了,可若是那样,他跟翔舞是否还会有此缘分?
“醒了?”轻柔的声音由一旁传来。慕笑尘微偏头,瞧见倚在窗边的她。
叶翔舞走过来坐在床边,撩开他额前几缕散乱的发。“大夫来看过了,却看不出病因,只说要好生休养。”
他的眸光流连在她身上,自始至终,他只喜爱她一人,她恐怕也是如此。
心心念念、牵牵挂挂,无论嘴上如何倔强的撇清,无论行为如何的不羁,但心里其实早就注定住著一个人。不知为何自己如此笃定,但这念头却根深蒂固。
可他若不明白,还有谁知?
“你不问?”他坐起来,拉下她的手握在大掌中。
叶翔舞的眉心轻轻一叠,不满他过大的动作,才说要好生休养的。
“你若是不说,我问又有何用?”
“到此地步,告诉你又有何妨。”慕笑尘轻笑。“这世上有一种人,万人看他皆是幸,唯有自知多残缺。”
他凝视著她,叶翔舞一颗心却没来由地紧了紧。
“师父说,我生来注定是七情残缺的命格,佛家的喜、怒、哀、惧、爱、恶、欲,我独独缺少了爱。”
“命格?”叶翔舞眸光流转,怎么会牵扯到佛家的事?
“大爱如苍生社稷,小爱如儿女私情,动之则心神俱焚。心存情爱便要受刀绞之苦、箭穿之痛,心若被焚,神灵亦毁,恍若置身阎罗地狱。”他的眼中闪动著幽光,没想到在她面前说出这些话时,自己竟能如此平静。
“骗……人……”叶翔舞忍不住脱口而出,因为觉得荒谬而话语断续。
“这可是我们伟大的师父说的,虽然老头早就想整我,但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翔舞,你无须怀疑,老头精于此道。”
“你的意思……你就是有著这种命格的人?”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若是如此,动情会怎样?心神俱焚吗?
慕笑尘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恢复原来调笑的面容。“可不就是。”
叶翔舞倒抽一口冷气!
“老头说得对,一定是佛祖瞧我太过为非作歹、肆意妄为,又生了一颗如此聪明的脑袋,所以要折磨我。”
“我不信!”叶翔舞拚命摇头,突然又瞪向他。“这么说,当初你离开是因为你怕死?”
怕死?慕笑尘兀自一愣,仿佛被雷电击中,继而笑开,却是笑得凄凉。
“是啊!不就是怕死嘛……”察觉自己对她动了情,所以逃跑了,如此看来,他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不信。”叶翔舞突地站起身。“我不会信的,你在骗我,你这人从来都没个正经,但这种事也拿来诓我,慕笑尘,你实在可恶!”
“翔舞……”他苦笑。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信的!若是你想撇清关系、想要离开,走就是了,不用费心编造如此荒谬的谎言。”
“你不信我也没法子,事实就是如此。”他说得风轻云淡,仿佛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别说了!”叶翔舞大喊一声,看他的眼神复杂难解,忽地转身夺门而出。
慕笑尘双手枕在脑后,仰著脸看著上方。
如果佛祖真在天上看著他,瞧见他这种愤恨讥诮的表情会是如何?
不信?唉!他也很想强迫自己不要相信啊!
他察觉到叶翔舞刻意避开他,即使碰了面也彷若陌生人,瞧也不瞧他一眼。他没想到告诉她实话后,反而会是这番情景。
慕笑尘故意等在她房门前,看她还能怎么避!岂料,叶翔舞打开门看见他后,竟是视若无睹,神色毫无起伏地迳自走开。
“等等!”还真当他是空气吗?慕笑尘伸手拦住她。
叶翔舞仅是挑眉,冷漠的瞅了他一下。“我还要出门办事,请让路。”她挥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办事?好呀,师兄我陪你去。”他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看得她心中一把火又烧了起来。
事已至此,话也摊开说明白了,而他这种态度,是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著往常继续过下去吗?
“陪我去?”叶翔舞的唇角微微一勾,看似在笑,但盯著他的眼神却带著刺。“我是要去杜老爷府上赔罪,再商议和他孙子的事。”
慕笑尘神情倏地一沉,笑容收得极快,如此迅速的变脸倒是前所未见。
“跟他孙子有什么好商议的?”他并不歧视那个投错性别的杜家孙儿,但她难不成真想结这段姻缘?
慕笑尘竭力忍住想抓住她的冲动。
“这事与你何干?你不是怕死吗?和我在一起不是会心神俱焚吗?所以我离你远远的,你大可高枕无忧。”叶翔舞眼微眯,浓密的长睫有些颤动。“以后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咱们河水不犯井水。”
她讨厌他那种嬉皮笑脸、似是而非的态度,若是不想见她,不想和她再有所牵连,那就走开,走得远远的,就什么关系都没有!
慕笑尘定定地看了她许久,似要将她娇美而镇定的脸庞映进眼底,她越是不急不怒,他的心里越是忐忑。
“翔舞,你心里知道,如今再见你,就是心神俱焚也阻止不了我,若是焚到死也算一了百了。”
“我听你胡说八道!”叶翔舞大怒,不知是因为他说“死”而气恼,还是认定他是信口雌黄。
“让开。”她拧著眉瞪他。
“你还是不相信?”慕笑尘抓住她的手,就是不让她走。
“你这个人从不认真,又爱开玩笑,教我如何相信你?”叶翔舞意志坚定,毫不退让。
“玩笑?你以为我会为了玩笑而切断你我之间的连系吗?”两人四目相交,他的眸中流动著强烈的火光,似想燃烧她。
叶翔舞有瞬间的失神,蓦地似想起什么要紧事,伸手想要推开他。
“我还有事。”
慕笑尘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继而又像下定决心地突然欺身上前,挡住她的去路,非但如此,更钳住她的双手。
“翔舞,今儿个你得信了我才能走。”他轻笑,俊脸贴近她,用饶富兴味又似耍赖的眼光盯著她。
叶翔舞一惊,身子一退,便抵在门柱上。这人,怎么突然感觉怪怪的?
“不信你又能如何?”
“不信嘛……”他拉长尾音,眼珠子骨禄一转,益加亲近她的脸。“我亲亲你如何?”
“什么?”叶翔舞的眼角微微抽搐,她必定听错了。
他仍是笑,笑得春风得意,笑得温情缱绻,笑得……志在必得。
他的眼神将这抹柔情化得极厚极浓,浓得让她移不开眼,抽不回心。
“几年前你只是个天资聪颖还未有玲珑心的女孩,我却认定你性情可爱而禁不住想逗弄你,谁知这一逗竟把自个儿给赔进去了。”他这算自作自受吗?
“如今你已生得这般娇美俏丽,翔舞,我看著你、守著你长大,难道你不该是我的吗?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平?”即使无父无母,他也不曾怨天尤人,此时竟禁不住怨恨起苍天。
“是你自己要离开的,怪不了上天。”叶翔舞咬唇轻叹。“你走吧!你那种命格,就算咱们在一起,谁又开心得了。”
她不是不信,而是不想让自己信啊!上天怎这般捉弄人?偏要让人有缘无分。
“走?我能飞多远?能游多深?到头来才知我只恋翔舞不恋天,才知自己终究是个凡夫俗子。”
叶翔舞瞧著他逐渐靠近的俊颜,这张平静、带著温淡笑意的脸,记忆中她瞧过几回,但都是惊鸿一瞥。
她这才明白,她并非真的讨厌他嬉笑玩闹、不正经的姿态,而是那样的他,教她看不出他对自己有几分真心。
也亏得他一向胡闹轻淡的个性,所以明明遇著悲凄惨淡的事,他却显得如此宁静祥和。
“如果真是凡夫俗子,那才好……”她低喃出声,瞧著他的唇越来越近,心开始怦怦地急速跳跃。
她真是不害臊,毫无姑娘家的矜持,难不成是到花舫太多次,耳濡目染了那些姑娘的豪放?唉!打从遇上他,她便乱了章法啊!
慕笑尘的唇轻贴著她的红唇,只是如此轻柔的接触,他就已经欢欣异常。眼下是她浓密轻颤的长睫,那般诱惑人,就算他心动千万遍,也不足为奇。
心神俱焚又如何?痛如刀绞又如何?向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不过是区区心神俱焚,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痛嘛,挺过去就好了,挺不过去……至少他对她表明了心迹。
叶翔舞觉得一股温热濡湿的感觉从唇边蜿蜒而下,她倏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惨白的面容,唇角竟溢出一道殷红……
是血!
她双目瞠大,惊慌失措地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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