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墨之瞳-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墨之瞳

1
周广福死了。
死于突发的心肌梗塞。
六十岁,当然算不得长寿,但是,也算不上夭折。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六十岁的半老头子的死,不过象轻风过耳,丝毫留不下痕迹的。
但是,周广福,他不是普通人。
他是N城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富翁。
据说他掌控了N城大半的经济命脉。
而二十多年前,他不过是一个搞投机倒把的人。
那是改革开放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明里暗里做一些小本生意,当国家刚开始开放的时候,他已经积累了一笔资金。
他的结发妻子说,这钱可来之不易,要好好地妥妥当当地存起来,将来可以养老。被他斥骂了一场。
他的理论是,死的钱能生钱吗?
他用这笔资金继续倒买倒卖,从电器,到服装,到食品保健品,十年间,他的钱呈几何数字上涨。
之后,他开始投资高科技。
他不过是个小学毕业生,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吹鼓手。
但是没有知识有什么关系呢,他可以利用别人的知识,许许多多有博士,硕士学位的人都为他所用,听他的调遣。这是他最引以为豪的事。
时至今日,他的资产已数以亿计,如同一只百足之虫,触角已涉及许多行业。
有人曾说过,他有数不清的钱,还有,数不清的情人。
女孩子,少妇,半老徐娘,还有,男孩子。
这样的一个人,富有的,狂妄的,精明的,生色犬马的人,死了。
他当然有一个隆重的葬礼。
省市委的领导都出席了的。
他还有另一个葬礼,奢华的,荒唐的,甚至有些可笑的。
他的父亲死得很早,临死前曾遗憾,吹鼓手的祖业算是失传了,周广福说,没本事的给人吹,有本事的让人给我吹,等着瞧吧,我死的时候,我会叫来吹鼓手给我吹上三天三夜。
他做到了,他请来N城有名的马子明乐队,真的在他的豪宅外吹了三天三夜。
吹鼓手们的嘴唇都肿了。
可是,他们挣到了以往要一年才能挣到的钱。

周广福死后三天,在东郊他的超豪华别墅里,所有的亲戚都聚到一起,听律师宣读遗嘱。
别墅的客厅比普通人家的整套房子面积都要大,真正的金碧辉煌。
据说,这幢别墅的浴室磁砖的压线是真金的。
金色的旋转楼梯,金色的繁复之极的巨大的水晶吊灯,上面的一个灯泡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全套的红木家私,极不谐调地与巨大的等离子电视,一套天价的音响共存。一幅齐白石的真迹,挂在温度与湿度都不对的客厅墙上,兀自地悄悄地被侵蚀。

一屋子的人,鸦雀无声,只有周家专属律师刘国栋沙哑的声音缓缓地响着。
每一个人都沉默着,针掉在地上都可听见声音,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抑制不住的欣欣然。
当然,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
周广福曾得意地说,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成功?就因为他有一个法宝:一碗水端平。
如今,这端平的一碗水自不会有任何的波动。
直到,遗嘱中最后一个名字的出现。
安墨瞳。

2
安墨瞳。
他也来了吗?
他也能算是周家的人?!
那是个什么东西!
肮脏的,下贱的!
所有的人都用眼光在寻找这个人。
所有的眼光最后都集中在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上。
一身深色的衣服,坐在巨大的滴水观音的后面。只看见白惨惨的半张面孔。
刘律师咳嗽数声,示意大家安静,宣布遗嘱具有法律效力,即日生效,任何人不得提出异议。
众人起身,有些上楼去休息,有些亲戚则各自出门准备开车回家。
滴水观音后瘦削的身影也站起来。
是个年青的男人,更确切地说还是个孩子。
他慢慢地朝门口起去。
一道身影挡在他的面前。
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三十岁左右,梳着整齐的髻,脸上的线条有些过于刚硬,肿着眼睛。
是周广福的女儿周释雅。
周释雅拦在男孩的前面,上上下下看了他许久,眼睛因为肿而显得微微凸出,配着青白的面色和嘴角的嘲笑,只觉得有些狰狞。
“安墨瞳?”她挑挑眉尖,“近看比远看更不怎么样吗。不知道老爷子倒底看上你哪一点。”
男孩儿垂着眼不做声。
他的确有着平常的五官,清秀而已。
“还是说,你有什么别样的功夫?”
正待出门的亲朋渐渐地围过来,在一旁观望着,却没有人上前劝说。
各人是各人的表情,各人是各人的心思与肚肠。
男孩子还是垂着眼一声不吭。
“其实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不是吗?你一毛钱也没得到,你住的房子,现在是我名下的产业!你只不过可以靠着老爷子的施舍念完书。那笔学费还得在律师的监督下使用,你一分现款也提不出来!”
周释雅的脸上交织着得色与蔑色。
是啊,老爷子知道谁最讨厌安墨瞳,所以他给了安墨瞳学费,却收了房子给了那个最讨厌他的人。
果然是一碗水被他端得稳稳当当。
安墨瞳几乎要笑出来,可他依然垂着眼,突然低低地说,“劳驾,你踩着我了。”
一把清纯如水的声音。
周释雅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突然灰头土脸起来。
一个人走过来,站在周释雅身旁,搂住她的肩。
是周释雅的丈夫。
他是个瘦而不高的人,穿着规整的黑西装,头发纹丝不乱。
他说,“小雅,其实你并没有明白父亲遗嘱中的意思。”
他的外乡口音在他竭力练习的普通话中若隐若现。
他是周释雅的同学,不过中专文化,却因为当年在学校担了个才子的名,言语间格外的注意遣辞造句。
“什么?”周释雅微微有些不耐。
“遗嘱中说他可以享用专为他设的那笔款项,直至他完成学业,却并没有指明是什么程度的学业。”
“什么意思?”周释雅的眉头越皱越深。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国内外任何一所大学读书,直至取得他想取得的所有学位。据说,小安同学是很擅长读书的。”
“什么!”
“啊,界时他顶着国外名牌大学的博士头衔,怕是比在场的各位都要风光。”
“不!”周释雅尖厉叫起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老头子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她的女儿今天才小学二年级,因为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脑子有些不灵,成绩如同马尾穿豆腐一般,是她的一块心病。
周释雅推开丈夫胳膊,“这倒底还是个男权的社会不是吗?就算出来卖,也是男人比女人行情好。”
那个男孩子依然没有抬起眼看任何人,却突然淡淡地笑了,水样的声音越加的清冷,悠悠地说,
“所以说,还是生儿子好,对不对?”
声音虽不高,却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众人耳中。
在场的人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笑。
谁都知道,周释雅是个儿子迷,可惜只有一个女儿,身上又有病,是再也不能生养的了。
周释雅勃然大怒,面红过耳,冲上前去,扬起手就要向男孩的脸上挥去。
一只大手伸出来,抓住她的胳膊,堪堪拦住了那行将落下的一记耳光。

3
拦住周释雅的是一个男人。
三十岁出头,很高的个子,灰色长风衣。有着与周释雅极为相似的五官,却因为是男性的缘故,只觉得英挺迫人。
“小雅,”深沉醇厚的声音,“注意你的风度。”
周释雅说,“风度?大哥,别人已经踩到我头上来了,你还叫我怎么有风度?”
“泽宇,”男人的声音波澜不起,“带小雅上楼。”
周释雅挣扎着被丈夫半抱着往楼上走,她大叫着,“滚出去!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明天早上六点我就
去收房子,要是你还在那儿,我就报警!我就报警!”
客厅里静下来。
安墨瞳终于慢慢地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男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眯起眼,玩味的笑了笑。
安墨瞳,是吧?

周广福生前给安墨瞳安排的住处在城西的一处高尚住宅小区里。
从城东到城西,安墨瞳倒了三趟车,到小区时已是晚上九点了。
他开门进了屋。
比起别墅,这套房子要朴素得多了,但有着相似的欲艳之气。
墨瞳脱了鞋,踩上凉凉的地板,走得微微发痛的脚底舒服了许多。
他先走到开放式厨房,拎了拎水瓶是空的。
平时周广福并不是天天来,墨瞳自己也基本不开火。
头隐隐地痛起来,墨瞳从橱柜里拿出小药箱,拣出一粒阿斯匹林,接了点儿自来水一口咽下去。如果不赶快吃药的话,等会儿头痛起来会不可收拾。
其实一粒药已经止不住那种痛了,可是他坚持着绝不多吃。
他得管住自己,不能依赖药物,不能上瘾。
他得守住那最后的底线。
吃完药,又摸出半盒饼干来吃了,接着回房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这套房子里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
不过是自己的一些书。
墨瞳很快地把书装进背包里。又到卧室里去拿衣服。
推开卧室的门,那些灰扑扑的记忆带着一股淫弥暖昧的味道,还隐隐夹杂着血腥气直扑过来。
墨瞳赶紧打开所有的灯,又去开了窗,让风透进来;大大地呼了两口气,竭力避开眼,不去看屋中那张超大的豪华的床。
平日,只要周广福不来,他就会睡在客房里。
却在有一次被半夜回来的周广福发现了。
周广福开了客房的灯,斜倚在门边,也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墨瞳急急地披上外套,袖子还没套好,就被周广福揪着头发到主卧室,砰地摔在那长巨大的床上。
周广福年近六十,却高大健壮,年青时做体力活儿练就的蛮力还在,那是他从来都引以为豪的。
十八岁的瘦弱少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墨瞳的头撞在床板上,还没等那种闷痛完全发散出来,高大的身影便压了下来。
以往许多次,墨瞳总是盯着天花板,脑子里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他记得小时候看音乐之声,里面的女教师唱:每当我不高兴时,我就会想一些快乐的事情。
可是那一天,他的头被撞得很痛,耳朵里翁翁响,他无法把他的思维从身体上传来的牵肠绞肚的疼痛中拉回来。
整整一夜,其实周广福在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可是,他有的是方法叫这个孩子在床上痛得翻滚打颤。
他那一把纯净的声音发出的呻吟与哀求实在叫他兴奋不已。
快天亮时,周广福气喘如牛地拍拍几近昏迷的墨瞳的脸。
“既然选了这么条道儿,甘心不甘心,情愿不情愿,都得走下去,谁叫我有钱,谁叫你不睁着眼投胎做我的儿子?”
墨瞳听着他的话,脸上飘过一个淡如轻烟的笑。
把满口的血腥用力咽回肚子里。

墨瞳又有点儿喘不上来气,他打开衣柜,看也不看满柜的高档衣物,拣出最初自己带过来的两件衬衫,T恤,两条牛仔裤,还有一件半旧的高领毛衣。原先的衣服周广福原本想扔了的,可墨瞳说上学的时候不想穿着太招摇,周广福想想也答应了。
那件藏青色的毛衣是墨瞳的最心爱的。
那是他上高二时,一位老师发现他大冬天的,穿的毛衣薄得象纸片,还短了好大一截,好心给他织的。
两三年穿下来,已经有些起球了,可是他始终没舍得丢掉,宝贝似的搬去哪儿都带着。
墨瞳匆匆把衣服塞进包里,出了主卧。
他的手触到了一个硬硬的方框,不禁又拿出来看了看。
那是一个镜框。
里面装着一张照片。
画面上,一个年青的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两人的眉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墨瞳坐在地板上,细细看着照片,看了许久,又收回到包里,用衣服压好。
钟敲十一点了。
墨瞳背好旧的背包,出了门,把钥匙丢进了下水道。

4
墨瞳背着背包走在深夜清冷的街道上。
对别人而言,这有些凄凉,但是于墨瞳,他已经很习惯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大概是幼儿园大班吧。
每个月,妈妈都会用从男人那里得来的钱把他送到亲戚或朋友,或亲戚的朋友或朋友的亲戚家去寄住。
她宁可花那个钱,因为,那会让她很省心。她不用拉心墨瞳的吃、穿、睡、病和学习,墨瞳从小就乖,成绩也好。只要每个月付给人家钱就行。
再说,身边拖着他孩子,很难找到合适的男人。
男人们愿意养她,却不愿意多养个拖油瓶的孩子。
小小的墨瞳,起初对住到别人家去很觉兴奋,早早地收拾了东西,抱着个小包坐在凳子上等着妈妈送他走。
可是,当这种事频频发生时,墨瞳查觉到了自己与其他小朋友们是如此的不同。他想呆在自己家里,呆在妈妈身边,虽然母亲对他并不亲,可是小孩子总还是想和妈妈在一起的。
他开始一遍一遍,一次一次地软语求妈妈,妈妈,妈妈我会听话,我不捣蛋,我会自己洗衣服,我会认真学习,我会做饭,不要送我走吧,不要送我走吧。
渐渐地到了后来,他也不哀求了,习惯地认命地跟在妈妈身后,从一家转到另一家。
一个小小的背包里总是装着他的一些衣物和书本,随时背上就可以走了,还有一个塑料袋里装洗漱用品,一个小马克杯,一柄玉米形状的牙刷,一条彩条的小毛巾。

天开始下起了绵绵密密的细雨。
秋天的雨,漫天的轻愁,看不见摸不着,却在片刻间湿了衣裳。
墨瞳摸摸口袋,他还有百十来块钱,这是他后半个月的生活费。
所以,他不能去住招待所。
那时,刚上大学时就遇到了周广福,他办的是走读。平日里,他尽量避免和任何同学有私交,所以他也不认为有任何一位同学会在夜半更深的时候让出半个床铺来收留他。
那么,澡堂吗?
他曾住过一次。
潮湿的空间里弥漫着各类洗发水,肥皂和人体混合的气味,厚重的味道仿佛有实体似的,伸手可触。
墨瞳抱着背包蜷成一团睡在角落里。
睡到半夜时,他感到有人在他腿上摸索。
他一个激灵惊醒了。
昏黄的灯影里,两个黑影立在他跟前,鼻息咻咻地扑在他脸上,四支毛躁的手在他身上游走。
他认出那是之前看到的两个民工模样的人。
他尖叫,撕心裂肺地叫。
惊起了其他人,也吓退了那两个人。
他抱着包冲出去。
在湿冷的暗夜里失声痛哭。
那一年,他十六岁。

最终他还是走到了母亲家楼下,至少,这一夜,有个落脚的地方。
母亲来开的门,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门里是哗哗地洗牌声。
墨瞳说,妈,让我住两天,不会太长时间的。
母亲迟疑了一下,看见墨瞳已经湿透的衣裳,闪开半个身子让他进来,边说,“这么晚了,可没吃的了啊。”
墨瞳说,“我吃过了。在阳台支个行军床就行了。”
这是两屋一厅的房子。厅里坐着人打麻将。一间是母亲的卧室,另一间里堆着许多货,与之相连的阳台是封闭的,为了增加使用的面积。
母亲替他在阳台上把床支起来,又扔给他一床棉垫子和一床被。
墨瞳与母亲完全不象。
与他那种清淡的五官不同,母亲有深深的轮廓和浓丽的眉目,厚的唇,淡褐色的皮肤依然油光水滑,乌滋蜜润的一头黑发,烫着大花高高地盘在头顶,一种厚实有分量的美,穿着很艳的衣服,象并不高明的油画中走出的人物,虽俗艳却热烈张扬。
很小的时候,墨瞳很爱母亲的美丽,觉得妈妈象个活的成年的洋娃娃。
曾经有一度,他寄住在一个远房姨妈家,那个姨妈长得与妈妈有三分象,墨瞳在看不到母亲的日子里特别地依赖她,小心地讨好她,一次在家犯了错误,被她责骂,小小的墨瞳哽咽着说,喜欢喜欢。意思是要她不要讨厌自己,可是却被误认为是坚持错误,一个巴掌甩在脸上。
母亲总是找一些粗俗的男人,不是碰不到好一点的,外婆曾说过她,白白地美了这么多年。但她就是喜欢会光着膀子一直到秋天的,随地吐痰的,划着拳喝着烈酒的,满口粗话的大开大合的男人,就象这次的这一个。墨瞳隐约知道这个男人是做睡衣生意的,用低劣的棉花,做了男人女人大人孩子的棉睡衣在金桥银桥市场卖,夏天则卖棉布的。
最讨厌的就是白面书生,母亲经常说,一口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的。。。什么玩意儿?
墨瞳在窄小的床上躺下来,小床吱呀乱响。鼻腔里满满的是劣制棉花潮湿刺鼻的味道,很多很多的事纷纷涌上心头,但是墨瞳不愿去想,他累极了,只想睡。
所以,他支起心头的一顶天篷,把所有的事挡在外面,尽管还是可以听到那些心事如雨点似地打在天篷上发出砰砰的声音,他还是慢慢地睡着了。

5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又开始微微地痛。
母亲他们刚刚散了牌局,墨瞳轻手轻脚地起来,洗漱一下,厨房里是冷的锅灶,墨瞳空着肚子出了门。
从母亲家到学校路挺远,墨瞳匆匆地往学校赶。他是从来不迟到的,没有哪个人比他更珍惜上学的机会。早上有两节课,下了课,墨瞳就去学生处交了申请住校的报告。
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
一个女孩子冲着他跑过来。
跑到近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挺亲热的样子。
“不认识了吗?”
“怎么会,戴苏子。”墨瞳淡淡地笑。
女孩有一张精致的瓜子脸,蜜色的皮肤,满肩的秀发,打着卷儿,挑出一小缕,在头顶别了个发夹,很时尚的样子。
她是墨瞳高中时的同学,曾经也算得上是他初恋的小女朋友。
那时候的墨瞳,与现在一样,在班上没什么朋友,戴苏子却不同,成绩虽不是很好,但因为长得美,家庭条件也好,是大家眼中的嗲妹妹,是班上几乎所有的男孩子的暗恋对象,甚至还有其他班和其他校的男孩子,放学等着她。
出乎大家的意料,她偏偏选了不怎么答理她的墨瞳,也许远香近臭的原故吧。
墨瞳不是不意外的,也不是不兴奋的,少男少女也曾有过粉红的快乐的日子。其实也无非是一起去饭堂吃午饭,放学一起走,逢年过节或是过生日时送送礼物。
但渐渐地,墨瞳有些退缩了。
戴苏子是个被宠爱惯了的女孩儿,免不了的任性,加上小浪漫有时误了不少的学习时间,这是墨瞳最感头痛的地方。再加上,时不时的,要送礼物,有时墨瞳连早饭都不敢吃。突然有一天,戴苏子提出要去墨瞳家里玩儿,吓跑了墨瞳。
墨瞳想到自己寄住的那个家,那些冷淡的嘴脸,还有自己母亲的那个家,那个总是烟雾腾腾的家,那些来来去去的不同的男人,彻底地打了退堂鼓。他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慢慢地疏远着戴苏子。
精明的小女孩子很快看出了苗头,立刻主动地提出了分手。
墨瞳很配合地做出被甩的苦恼模样,这让戴苏子暗自感激。
过不多久,两人分别考上了大学,戴苏子因为成绩不理想,只进了N师大的专科学院。两人彻底地断了音讯。却不料今天又碰到。
一个男孩跟着跑上来,墨瞳认出是现在自己的同学谈力。
谈力跑上来之后,警觉地看了一眼安墨瞳,立刻用手扶住女孩子的腰。
谈力也算得上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儿,只是眉目之间的一股刻薄不屑的神气,生生破坏了一张端正的面容。
墨瞳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女孩腰上的手,啊,那些往事,如今的墨瞳想来只剩下索然了。
戴苏子说,“啊,没想到会碰到你。”
墨瞳说,“是,好久不见。”
谈力在一旁说,“苏子,你不是说去我宿舍吗?快点啊,我有好东西送你呢。”
墨瞳淡淡地说,“有事?你们去吧。有空再联络。”
戴苏子定眼看了看墨瞳,说,“你有没有纸笔?我给你留个电话。”
墨瞳说,“不用了,有谈力还怕找不到你?快去吧。”
戴苏子说那好吧。和谈力一块儿走了。
看着身边的谈力气得微微鼓起来的眉眼,女孩子想还是墨瞳那张清淡悠远的面孔耐看些,不由得也动了气,转身往宿舍相反的方向一声不吭地走去。谈力见状又上前去一路软语地哄着。
墨瞳看着他们如此这般地远去,又淡淡地笑了一下,往图书馆走去,直看了一下午的书。

挨到傍晚,想着回去收拾一下,也许明天就可以去学校住了。
妈妈并没有给墨瞳家里的钥匙,到家的时候,墨瞳刚想敲门,却见门在手下轻轻地开了。
墨瞳走进去,快到临时住的屋子门口时,听见里面有低低地声音。
那种声音让墨瞳心下一凛,立刻回身往外走,却不料碰倒了一张小椅子。
里面的声音立时停顿,换了一种悉索之声,片刻之后从里面冲出来一个年青的女人。
墨瞳被她撞了个趔趄,尚未站稳,便被之后冲出来的骂骂咧咧的男人抓了个正着。
男人伸头看那年青的女人早跑得没了踪影,一路把墨瞳揪到厨房。
男人十分的高大壮实,已入秋的天气里依然打着赤膊,胳膊上有胡乱的一个纹身,身上浓重的体味扑扑地打进墨瞳的鼻子里。
男人鼻息咻咻地嘻皮着说,“小子,你不会告诉你妈的吧?说起来咱们还算得上的父子,你还得叫我一声老爸。”
墨瞳冷冷地说,“据我所知,你和我母亲并没有法律承认的婚姻关系,我们更不是什么父子,请把尊手从我的肩上拿开。”
男人变了面色,“听着,小子,你放规矩点,你要是胆敢在你妈面前给我下蛆的话。。。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墨瞳的手冰凉,人是气得在抖,话却清冷镇定,“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该收敛放规矩的是你不是我!”
男人暴怒起来,拉扯之中,墨瞳的长袖T恤被扯破了,露出少年瘦却白暂的胸,小小细致的锁骨。落入男人的眼中。
男人未曾发泄的火气突突涌了上来,开始有意地撕扯着男孩的衣服。
“X的,正好老子的火还没泄,就拿你代替一回。你躲什么,装什么正经,这么些年,你能上大学,能过得了日子,你敢说你没有卖过?卖给那些老女人,还不如让我。。。”
墨瞳瞅准了空,用手肘狠狠地撞向男人的胸,剩男人吃痛之时逃出门去。

墨瞳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耳中翁翁地全是声音,恍惚中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说,“你看你,看你的这副身子,是天生来给男人用的吧。”
说这话的是周广福,说这话的时候,他正在他的身上肆虐。
墨瞳只觉得一把钝刀割扯着自己的心,一下又一下,痛得他浑身抖个不住。
看不见的伤痕有看不见的血在流。

墨瞳躺在公园的长椅子上,呆呆地看着深蓝的夜空,两三点的星子闪着微弱的光。
他轻轻地问自己,墨瞳墨瞳,明天你可以去哪里?
可以去学校吗?可以吗?让我去吧。

第二天早上,墨瞳问同学借了纸笔,还借了一件衬衫,硬撑着上完了两节课。
他身上还有一点钱,想去校对面的小店里吃一碗面,从昨晚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东西。
走出校园不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房车缓缓地在他身边停下。
墨瞳愣愣地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转身想走开,眼前却是一黑,人已倒了下去。

6
墨瞳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阔大的房音中,身下是软而弹性极好的沙发,自己整个人陷在里面,宛若被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身上盖着一件来色的长风衣。
记忆一点一点地漫上来,他认出了这件风衣。
他猛地坐起来,却不可抑制地头晕,又倒了下去。
一道男声传来。
“醒了吗?”
一个高大的身影罩过来,一只宽大的手掌扶上了他的额。
“不烧了,你是饿着了吧,能起来吗?”
那双宽厚的手伸到他的腋下,稍一使劲,便把他扶抱着坐了起来。
墨瞳面对着那个男人。
周释怀。
周广福的长子。
十几岁时去国外读书,后来专门负责周家在海外的业务和发展。
目前是周家的掌门人。
也是那天替他挡下周释雅一记耳光的人。
墨瞳掀掉身上的风衣,慢慢站起来。
头还是晕,墨瞳咬牙挺过那一阵天旋地转,说,“谢谢你,周先生。我该走了。”
周释怀伸手拦住他,让他坐在沙发上。
“你这么走还会倒的,等一下。”
他走到大班桌前,按桌上的电话对讲,说“SUE, 你去叫点儿吃的来。”
不过分把钟之后,一个高挑身材的女子送来了热腾腾的外卖盒饭。
“过来,”周释怀把墨瞳领过来。
“吃一点,谈不上口味了。先吃饱肚子。”
墨瞳望着桌上的饭菜,不言不语。
然后坐下来,埋头吃起来。
吃得又急又快,头也不抬。
周释怀倒了一杯水来,放在他的手边。
一盒饭很快见了底,墨瞳端起水咕咕咕一气喝光。
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有着端正的面容,凌厉却似乎暗藏温存的眼神。脸上是一片平和。
墨瞳说,“谢了,我该走了。”
说着便站起来。
周释怀在他身后不慌不忙地开口:“我并不是偶然碰到你的,其实,我是特地去找你的。”
墨瞳转身,冷冷地眼神,唇边却浮着笑意。
“为遗嘱的事儿?你是要我签一份放弃那笔款子的使用权的文件吗?那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周释怀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声音却越发的温和。
“你这个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为这个?”
“不是。”
“那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释怀并没有立即答话,他把手指交叉,搁在唇边,食指在上唇上扶过来扶过去,细细地打量眼前的男孩子。
瘦削的身材,不矮,但真是瘦,骨架也比一般的男孩要小,连露在卷起的宽大衣袖外的手腕都是细巧的。
清秀的面容,并不特别,那一双眼睛却生得实在好。
是现在东方人中都很少见的单眼皮清水眼,极薄的眼皮,微微有些吊起的眼角。
垂下时是重重的帘幕,剪开却碧清莹润,水波荡漾。
那天,当他抬起眼望向自己的时候,刹那间,这双眼便印在了周释怀的眼中脑中心中。
安墨瞳不问也不说话,用那一双清透的美目盯着周释怀。
周释怀在心里无声地笑。
好,好,墨瞳,好。
半晌,他说,“安墨瞳,你的学费是有着落了,那么关于你的生活,你可有什么打算吗?据我所知,你的母亲从你高中起就不曾管过你。”
墨瞳笑笑说,“这个不劳周先生费心了,只要有学费,其他的,我已经成年,我可以打工养活自己。我的生活水准不高,可以说很低。”
周释怀忽然笑了,“你倒底是个孩子。”
墨瞳微微眯起眼看向他。
周释怀继续笑着说,“我不要你写什么放弃的文件,因为不需要。法律固然是严肃的,但,也并不是没有空子可钻的。”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随时有办法让那一笔款项作废。”
墨瞳感到有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滑。
“你倒底要干什么?”
“我不是要干什么,我是要——你!”

7
墨瞳闭上眼轻笑。
“哦?我真是何德何能,让周先生如此赏识?”
周释怀也笑,“那是我的事。”
“那答不答应,也是我的事,”
“是,”周释怀说,“是你的事。可是,你会答应的,你是个聪明孩子。”
墨瞳说,现在聪明的孩子要去上课了,周先生少陪。
转身走到门边。
突然,
返回目录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