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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一梦(第二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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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吧。你是不会留下来的,所以朕也不会勉强。虽然留不住你的心,但你毕竟给朕看见了它。朕……已经很知足了。”赵成岳直视刘萱的双眼,“朕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心里,到底可曾有一刻给过朕?”
刘萱沉思。也许吧,环碧堂桥上迎风而立的挺拔身姿,醉酒后孤寂无比的悲伤睡容,流芳殿执拗的袒护,病榻前焦急的关怀,又怎能说没有打动过她的心?但是,却不能够。她低下头逃避他犀利的眼神:“不能有。”
“好吧,算朕晚了。”
放手,会痛,却可以轻松。
赵成岳望着卢大夫递给刘萱的梳篦,在心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是一件半月形的青玉制品,没有任何华贵的装饰,很普通,看着刘萱小心翼翼地把它贴胸放好,赵成岳忽然也很想送她一样东西。他对侍卫吩咐了几句,少顷,侍卫便依言把一物呈给刘萱。
“朕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对你有用的,这柄短剑,你就留着防身吧。”
刘萱注视着那柄短剑,四五寸长,鱼肠粗细,打造精致,色泽华美,如果赵成岳不说那是一柄剑,她一定会以为是一支笄簪。事实上,赵成岳平时也确实是用它来束发的。
“胸前没有位置,就放到靴筒里吧。”赵成岳微笑着说,平淡而温暖。
刘萱的手指在剑柄的凸起上一按,剑鞘自动缩回,露出锐利无比的剑身,寒光闪闪,吹发可断。
云淼嫉妒地发出一声怪异的嘘声,赵成岳看他一眼:“云淼,这剑朕本来是想给你用的。”
云淼闻言大喜:“真的?皇上真的想把它给我?”
赵成岳似笑非笑:“是啊,本来是想用它割掉你的鼻子的。”
“啊。”云淼反射似的去掩鼻,很想再像前几天那样去捏赵成岳的耳朵,犹豫了一会儿却终于没敢。
刘萱郑重地把短剑放入袖口,告辞欲走。男式的便装在她身上显得有点肥大空洞,一如承担不起的渺茫未来。
“如果他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就回来吧。”赵成岳嘱咐,然后马上苦笑,“算了,当朕没说。”
“他叫什么?”刘萱走到门口的时候,赵成岳莫名来了一句。
刘萱脚步一顿,没回答,也没停留,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刘承轩。一个在心中辗转过千百遍的名字,此刻却不敢说出口。
其实云淼说的也不无道理,卢大夫有点后悔。三十多岁的人了,吃过多少亏还是忍不住冲动!他伪装成一幅什么也没说过的样子,掩耳盗铃地期望皇帝会忘记。
但令他失望的是,赵成岳记得很清楚。在有点沉闷的气氛里用过餐之后,赵成岳对除了卢大夫之外的众人发话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云淼不想走,他耍赖地向赵成岳身边靠,动作夸张地给他披衣服,表示自己留在这里还是很有用处的。赵成岳不为所动:“出去。”
云淼知道了赵成岳的身份之后,虽然在内心对他并没有任何改变,却也不能不有所顾忌和收敛。此刻觑着他脸上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只得不情不愿地往外挪。
“阿穆,看着他点,别让他偷听。”赵成岳又补充一句。云淼鼻子差点气歪,背过脸去挤眉弄眼,咬牙切齿。
“卢先生,现在轮到你说说你和先皇的秘密了。”赵成岳把自己弄得舒服点,以一种怡然的口气说道。
该来的终于来了,卢大夫脑子里一时有点发懵:“回皇上,草民没有什么秘密。”
“哦?卢先生还想隐藏什么,还是先生以为自己救了朕的命,觉得朕不会逼你呢?”赵成岳如此说着,言语中逼人之意显见。
“这……草民不敢。”卢大夫为难,他没有奴骨,但曾也做惯了正统制度下的忠臣顺民,天子发问,实在不能再瞒。“皇上到底想叫草民说些什么?”
“全部。”赵成岳微微后仰,“朕很好奇,究竟为什么,先皇会把宫中仅存两块的金字通行牌赐给你?究竟为什么,让先皇写下那样的手谕?先皇来过这里吗?而你,到底是谁?”
“这……皇上恕罪。”这话,已经有些生疏了。
“你圣谕在手,还怕朕治你什么罪?”赵成岳淡淡说来,不知是讽刺,还是安慰。
“……先皇自禅位之后,似乎一直游历在外,今年夏末不幸染恙,于是銮驾回宫。路过此处,恰好遇见草民,便命草民进行诊治。草民一番诊察,发现先皇之疾已然不治,草民不才,实无回天之力,只能对先皇如实相告。先皇嗟叹天命如此,并未责怪草民,自己也放弃回宫就医,竟然原路又返回去了……”
赵成岳打断他:“卢大夫,朕不明白你避实就虚是何用意?朕问的是那圣谕的来历,难不成你这华佗的英名远播,先皇在宫中早就听闻,对你一见如故?”
卢大夫无奈:“此事说来话长,其实也没有什么。草民不敢隐瞒皇上,草民过去曾在宫中做过御医,因为给三皇子治病,得以被先皇认识,并受先皇赏赐。……”
三皇子的字眼跳入赵成岳耳中,他的心脏如被重锤敲击,大大震动了一下。赵成岳没说什么,只是紧紧盯着卢大夫。
卢大夫继续汇报:“籍此,先皇较为信任草民医术,故而偶遇草民后,便命草民引圣驾到此。至于先皇恩赐圣谕,是因为……因为,先皇想要草民拯救三皇子。”
“草民曾经医治过三皇子,那时便窃知先皇对三皇子殿下极为恩宠。先皇知晓病情之后,不以自己为意,倒告知草民一件匪夷所思的秘事。先皇说,草民离宫之后,三皇子不幸遇刺身亡。先皇思念其人,不忍落葬,便悄然将三皇子遗体以苗药浸泡,匿于地宫,以期尚可得见,不至阴阳两隔。先皇见草民对人体外伤颇有研究,便央求草民设法救活三皇子。先皇自觉时日不多,说要去扬州处理一件要事,便赐通行牌与圣谕给草民,拜托草民去地宫……因草民觉得此事太过重大,故而迟迟不敢声张。”
尽管赵成岳拼命抑制,还是像得了疟疾一般筛糠不止。他头晕目眩,声音暗哑:“你……你……能救活他?”
卢大夫怕皇上误会,赶紧回道:“皇上放心,草民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死者长已矣,逆天行道,实非佳途。何况,草民也是一时嘴快,跟先皇妄言了几句。其实,那只是草民的实验与猜想,根本没有经过验证,三皇子去世日久,即使未曾腐朽,实在也不大可能……皇上大可放心,从今天开始,草民什么也没见过,什么也不知道。”
赵成岳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你有什么办法救……救……”
卢大夫见皇上有点异常,心想言多必失,索性答道:“草民没有办法。”
赵成岳心脏狂跳,一句话也发不出来了,稳了半日,叫侍卫道:“阿穆,备车,回宫。”侍卫和云淼听见后都走进来,看卢大夫面带不安,皇上更是一幅刚被雷劈到的模样,不免极为纳闷:到底这俩人刚刚说了些什么?
赵成岳坐都坐不稳,却一迭声地道:“快,快去备车。”
侍卫为难:“皇上,天色已晚,路上又不好走。您的伤没好,实在不宜移动。便是要走,也要等到身子恢复,天气好些……”
赵成岳焦虑不已:“少废话,快去。”
圣意难违,侍卫阿穆虽然极不情愿,也只能跑去备车。云淼见赵成岳心神不宁,坐立不安,似乎要不是有伤在身,早扑下地撒丫狂奔了,心道:还是皇家人的本色掩不住啊,这样任性!想起一出是一出,说走,竟是一刻也耽搁不了。
心里有点不满,可终究还是不舍占了大半,便腻腻歪歪蹭了过去:“皇上就走也不在这一时啊,您也不想想,就您这身子,受得起吗?”
赵成岳觉得耳边嗡嗡,一句没往心里去,只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看见绛蝶,无论是死是活,是真是假。
车已备好,侍卫颇为为难地来搀皇上。卢大夫认为就伤势而言,皇上现在回宫大为不妥,可是事情都因自己多言而起,皇族的事,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一句了。自己老老实实地做自己的事,生死由命,其余的,爱怎样怎样吧。
云淼倍受冷落,颇为无趣,帮着侍卫把赵成岳抬上车,道:“不然,皇上捎奴家一程吧。”赵成岳上车之后神志收敛了一些,这才注意到云淼:“你去哪?”
云淼没精打采:“还能去哪,揽春楼呗。皇上都走了,奴家在这里干什么啊。”
卢大夫闻言不禁道:“你还回去?”
云淼可怜地望他:“卢大夫,改天再来谢你吧。虽说出来了,可奴家不回揽春楼,也没处可呆呀。”
赵成岳急躁地挥手:“你要不想回去,我叫文杰替你赎身。”
云淼大喜:“皇上说真的?”他扭捏作态:“奴家可是有点贵……再说,奴家住到哪里,以何为生啊?”
赵成岳恨不能一脚把他蹬下去了事:“你到底想不想?”
云淼赶紧鸡啄米似的点头:“想想想。当然想。”
赵成岳指令侍卫文杰道:“你领他赎了身再回宫吧。”他敛敛神,对云淼和卢大夫道:“你就先住这里吧,其他事以后再说。还有,朕的事,不要泄露出去。”
卢大夫没有表示异议,目送赵成岳的马车离去。他实在拿不准皇上这么急着回去是要毁掉三皇子尸体还是怎的,心里不禁沉甸甸的。
仰头看着侍卫文杰的云淼,脸却笑成一朵花。
57丹光
临安今冬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更大一些。
没想到在江南之地也能见到这么大块头的雪花,不过一个上午,对面的屋顶上已积了厚厚一层。
智儿眼望着窗外的飘絮,心想这雪下得却也好,素素静静的这半日,扑通乱跳的小心肝倒终于平复下来了。
昨天发生的事,可把他这个打八岁起就入宫了的老油子吓得不轻。
大半夜的,好多天没见个人影的皇上从外边赶回来了,智儿这才知道,原来皇上不是在外边风流,也不是处理什么正事,而是受了极重的伤。
也不知皇上在哪里颠簸了一路,回到宫里,连嘴唇都成了青色。可他老人家,咬着牙不叫人声张,刚缓过劲来,就命自己带他去先皇寝宫。
先皇薨后,寝宫到现在还封着,看守的人只不过开门开的慢了一点,差点没被皇上给吃喽。
智儿扶着火烧屁股似的皇上,那是一句话不敢多说,一步不敢少迈。死人住过的宫殿,又一直没打理过,怎么着都觉得有点阴森。不过,等智儿下了地宫,才知道阴森这个词还真是没用错!
地宫的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智儿见到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一幕。
地宫内部宽大空旷,墙壁藏青,在它的最里面,突兀地摆放着一口丈余高的水晶棺材。棺材里盛满了淡绿色的液体,几乎已成凝胶状,液体里,竟然泡着一具尸体!
智儿嘴巴张成圆形,难道先皇心理变态,有着收集尸体的癖好?再看自己搀扶着的皇上,脸上复杂的表情实在不是从小没读过什么书的他可以形容得出来的。皇上甩开自己,踉踉跄跄朝着棺材扑了过去。
地宫里阴寒之气从脚底升到头顶,智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谁在这么诡异的地方看见这么诡异的一口棺材,不能说怕得不行,肯定也是避之唯恐不及。偏偏皇上,像见了特大宝藏一样直冲上去,又是抱又是摸,智儿担心若不是那棺材封闭的结实,只怕皇上早跳进去了。
“绛蝶……”皇上呜咽的声音有些异于人类。什么?智儿壮着胆子走过去,才发现棺材里的人真的是一年前死去的三皇子赵成秀。
怪不得皇上这么激动,当年他和三皇子的一段往事的确是闹得轰轰烈烈、不可开交。智儿是皇上贴身的奴才,这事自然不会不知,只不过时过境迁,都有些淡忘罢了。不过话说回来,三皇子当年的风采也是无人能敌,皇上那时还没登基,被他迷的当真是七荤八素。此刻这棺材里的人,如被制成了一个巨大的标本——却也是极美的标本。
一袭白衣,熨贴地罩在身上,连一个皱子也没起。那张教天下人看了都会动心的脸,除了更白更透明了一些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愈加安详、宁静、撩人遐思。整个人悬浮在一汪绿液中,不是毁灭到美,就是美到毁灭!
智儿不禁想起自己曾见过的一块千年琥珀,不,应该叫做丹光吧。也是这样隐约澄淡的一片绿,中间嵌着一只肢节清晰可辨的小甲虫——和这情景,太像!
智儿忘了害怕,脸贴在棺材上痴看,却猛然发觉身边的皇帝没了动静。扭头一看,险些吓趴在地:原来皇上滑在地上,已经晕过去了。
她的脸上沾满鲜血,嘴巴一张一合,牙显得愈加白森,一双血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肩膀摇晃:“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一个人惨叫一声,滑腻腻的从皮里跳了出来,看上去像市场肉架子上刚被剥了皮的山羊。随即就是那个自己救过的金国女子,人被埋在土里,只露着脑袋,却不知从哪里朝自己伸出一只手:“救救我,我不要被剥皮……”先皇枯瘦无神的脸也在乞求地望着自己,晃动自己:“一定要救活三皇子……”
在这么多人的摇晃下,卢大夫终于睡不着了。他“啊”了一声醒过来,却发现晃动还在持续。
有些惶恐地观望,反应,才发现是那个奉旨收纳于此的小相公云淼,正在持之以恒地摇晃自己。卢大夫硬生生被他晃醒,一时还是有点犯迷糊:“你干嘛?”
云淼的声音在静寂的深夜听着极为不真切:“我想去便所。”
卢大夫强行翻身:“马桶就在门外廊上。”
“我害怕。有老鼠。”
“都关着呢。”
“那也不敢,它们蹬蹬地跑……”
卢大夫终于彻底清醒,万般无奈地坐起来:“这么大的男人,还怕老鼠!”他披衣,带云淼出门。
马桶紧挨着门,云淼憋了好久,总算找见了宣泄的地方,一泡尿撒得极为淋漓尽致,连绵悠长。提起裤子,云淼心满意足地笑:“走吧,好冷。”
卢大夫道:“你先进去吧。”
“一起走嘛。”
“我也想……”听你那么半天好不痛快,还不兴人家也有了感觉啊。
“那,我等你。”云淼很讲义气地裹裹身上的衣服。
“你先进去吧。”
“没事,等着你。”
“进去吧。”
“等你。”
卢大夫终于爆发:“你在这里,我怎么好便溺得出。”
云淼哈哈大笑:“卢大夫,你还害羞啊。……好好,那我先进去了。”说完,他笑嘻嘻地推门而入。
卢大夫解决完后,摸到自己床上。钻进被窝,却忽然触到一个温热的东西,哎呀一声,唬得差点没从床上掉下来。
原来云淼不知什么时候,竟一声不吭地爬到了他的床上。
卢大夫恼道:“你怎么跑到我床上来了?”云淼理直气壮地耍赖:“那张床太冷啊。”
卢大夫气结:“之前明明是你自己嚷着不睡这个,要睡那床的。”
云淼原来哭着喊着要睡那床是因为赵成岳睡过,可那床放在外间,又大又冷,原来并不舒服。他本是个爱热闹的,兼有熬夜之癖,因此翻来覆去到后半夜也没能入睡,看着高高的屋椽竟有些心慌起来,这才起来撒了泡尿,钻进了卢大夫的被窝。
此时见问,云淼只是嘿嘿的笑:“卢大夫你这床也够大,这么冷的天,咱们挤一挤多暖和呀。”
卢大夫怎么撵他也不走,倒冻得自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无奈之下,别别扭扭地钻了进去,带着寒气的身体蹭着捂得热呼呼的云淼,赶紧绷直、贴边。
云淼既不躲避也不逢迎,只舒舒服服地缩缩脑袋,笑了一声。
进得被子,卢大夫渐渐暖和过来,却是不敢翻身不敢移动,不想与云淼有任何身体接触。这么拿劲自然是很不利于睡眠的,加之他通常是睡得晚却睡得沉,此番硬被云淼搅醒又折腾半天,实在是再也睡不着了。
好半天之后,卢大夫侧过僵硬的身躯,轻叹一口气。
云淼突然发话:“卢大夫,你也没睡着呀?”卢大夫睡得再晚,跟他的习惯一比,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嗯。”卢大夫没好气地应到。还不是怪你!
“聊聊呗。”云淼不管他应不应承,自顾说了起来,“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从那里出来,那个算命先生真是神了,可惜不知道跑哪去了,不然我真想好好谢谢他,再让他给算上一卦。哎,这么躺着可真舒服。嘻嘻,皇上那人挺有意思。……我可从来没想过他是皇上呀。周爷,皇上,哎,根本就不挨着嘛。……卢大夫,你说他那伤没事吧,他什么时候能再来呀?他可说要以后再说啊,金口玉言的,到底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卢大夫听得郁闷不已。
既然他说得热呼,就趁机活动活动身子吧。一翻身,胳膊抵住了云淼温暖的腹部,僵了一下,却也没有收回来。
“云淼,你喜欢男人?”
“啊?”云淼一顿,“我谁也不喜欢,我就挺喜欢皇上的。”
“我是问你不喜欢女子吗?以后不娶媳妇?”
“女子……你说那些姐儿们呀,那有什么好喜欢的,扭扭捏捏装腔作势的,还是我们男人爽利。”
“可男人和男人怎么能……男子之间,终归为世人所不容。程颐有言……”
“卢大夫你好好一个神医,怎么也酸文假醋起来?程什么呀,我最讨厌那些整天仁义道德的理学先生了,闲着没事这也不顺眼那也不顺眼,这不吃饱了撑的吗。有本事他们别去我们那儿呀,我就想,你们来了老子我还不伺候呢。”
云淼愤愤不平,卢大夫倒叫他说得没话了。
“人家喜欢谁不喜欢谁,碍着他们什么事了。小娘子死了丈夫,再嫁一个又怎么了,她丈夫又不是她害死的,非得跟着一块死了才叫烈女啊,万一人家跟他丈夫并不契合呢?”云淼继续高谈阔论,听卢大夫默然无语,又赶紧补充,“卢大夫,您跟他们不一样,你是好人,我也喜欢您,哈哈。”
一通好聊,俩人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才起床。
一下来,就感到一股明显加重的寒气。开了门,果然是下了雪,院中路径,泥水晶莹。
云淼的居住严重打乱了卢大夫的正常生活,他一时不知自己该干什么好了。不过,想想云淼身世也挺可怜,又是奉皇上之命留下来的,自己好歹比他大了一旬,说什么也不能和他计较。
云淼前几日的勤快都是伪装,如今日久见人心,懒惰毕露,那叫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睡眼惺忪地吃完卢大夫做的饭,把碗一推,竟无一点帮忙收拾的意思。
卢大夫自己照顾自己惯了,也不以为意,手脚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回来,却看见云淼安安静静地立在窗前。
云淼把窗子支起,风夹着小雪花不时地吹进来,整个屋里的温度都被他弄得很低。他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脸上是一幅凝神思考,严肃到神圣的表情。
卢大夫不仅好奇:“云淼,你在干什么?”
云淼收回目光:“啊。我在想,就是这雪再大一倍,大雪封山,我们也饿不死。”
嗐,卢大夫崩溃,走过去放下窗子:“太冷了。”
“不是吗?你养了那么多狗呀,猫呀,鸡呀的,还不够我们吃一冬的。”云淼笑道。
卢大夫挠头:“云淼,我养这些东西可不是用来吃的,你别打它们的主意。”
“呵呵,我知道。你在它们身上试验医术的对不对?放心吧,我一点也不爱吃肉。不过卢大夫,我能不能给您提个意见呀?那么多牲畜还不够您用吗,那些大老鼠,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赶紧丢出去吧。”
卢大夫知道他怕老鼠怕到不行,心里有些好笑:“你不知道,老鼠之构造跟人是最像的。”
“不是吧。”云淼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我觉得要像也是猴子呀。卢大夫,我看您就从头到脚哪里也不像老鼠。”
他眼珠一转,又道:“要说像,我倒觉得您和最靠院门的那条大黑狗挺像的,都是身强力壮、一脸正气……”
“你!”卢大夫真不知该如何应付云淼这小子了。他本就很少开玩笑,近年来世事不如意,屡遭变故,及至自己独居一所,更是沉闷地颇有些自闭倾向了。然而突然遇到云淼这个眼里看不出喜与恶,耳中听不出好赖话的人,被他暴风骤雨般的强行轰炸聒噪,竟然以一种连自己也不明白的速度瞬间适应了,实在好不令人哀叹:真真前世的冤孽呀!
此刻老鼠在门外应景似的一阵扑腾,卢大夫灵光一闪,道:“那我看你像那只最大的白老鼠。”
云淼打了个寒颤:“我才不像!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
卢大夫道:“不像?那我提进它来跟你比比。”
云淼慌忙扯住他的衣襟:“像像像,您说像就像吧。”
扑哧一声,两人都撑不住笑了出来。
58换心
不会做饭只会吃,吃完了站起来就走;每晚硬挤到别人床上睡觉,起夜必定要拉个垫背的;逗猫弄狗,调药玩刀,除了正事以外无所不为……云淼真的是一身臭毛病。
但是由于他的白痴情商和无赖行径,却与卢大夫迅速熟悉起来。
“卢大哥,你的猫好像有点不对劲呀。”云淼一路咋呼着奔进屋来。
说起卢大哥这个称呼,也颇有一番来历。事情大致是这样的:话说云淼一天到晚在卢大夫耳边絮叨皇上长皇上短的,听得卢大夫好不腻烦,一次终于忍不住了:“云淼,请你莫要一口一个皇上成不成?听得我耳朵都起了茧子。”
云淼惊讶:“皇上怎么了?”
“没怎么。我平民小户的,经不起你这样整天把圣上挂在嘴边。”
“说说怎么啦!那卢大夫你想听我说谁?”
“我不想听,只求你少念叨几句皇上的名讳就好。叫得还好顺口,改得也好快!……倒还不如周爷听着舒服呢。”卢大夫大发牢骚。
“哎,我就是喜欢这么叫。”云淼又露出无赖嘴脸,“这么叫好听,我跟着也荣耀。”
浅薄之徒!卢大夫不屑地白他:“趋炎附势!”
云淼凑上前去:“这又不是揽春楼,您不觉得叫爷才别扭吗?是吧,卢爷?”
卢大夫抚平几粒鸡皮疙瘩:“打住,我担不起。”
云淼得意地笑:“您看是吧,你也不愿意啊。你若心中不平,我也给你改改口,卢大夫显得我们太过生分,不如今后我叫你卢大哥。”
咳咳,卢大夫身上那几粒鸡皮疙瘩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打从那天起,云淼就卢大夫卢大哥想起什么是什么的顺口乱叫起来。
此时卢大夫见他大惊小怪地窜进屋来,问道:“什么事?”
云淼指手划脚:“你的猫……不正常……”
卢大夫着了意:“哪一只?”
“就是那只黄梨花猫啊……”云淼话音未落,卢大夫就匆忙跑了出去。
天寒地冻,专为动物们垒的暖棚门都关着,卢大夫心中着急,几乎是一脚把门踢开的。诚如云淼所说,面前的黄梨花猫正很不正常地躁动着,喉中发出凶恶的吼叫,爪子在笼上狠命抓挠,见不能撼动,还把头往前砰砰乱撞。
云淼跟过来:“你看,我今天一来就发现它在这儿发疯,好像是对小白很不满……”
果然,黄梨花猫凶狠目光的对象,就是旁边笼子里的小白猫。
猫倒还是囫囵个的猫,活蹦乱跳的没出什么岔子,可这情形,又确实有点不对劲。
云淼道:“我看它毛皮上有刀疤,是不是你从前怎么着人家了?刀伤复发了?”
卢大夫一凛:没错。黄梨花猫在换心之前,一直和小白猫温情脉脉,而它所换心脏的主人大黑猫,却和小白不共戴天!
看来真的不是做成就完了,实验,需要再研究的地方还很多。
云淼看不下去了:“要不,咱们把它们分开吧,再叫它这么撞下去,没咬着小白,自己先气死了。嗝贱。”说完最后两个字,他赶紧去看卢大夫,然后偷笑着转身。
卢大夫皱了皱眉头,他非常讨厌云淼的这个口头禅,一再勒令他要戒掉。云淼在他的教育下,说得确实少了,但时不时还会蹦出口来。“嗝贱”,仍然是他使用频率排名第二的句子。
至于排名第一的句子,便是:“皇上怎么还不来呀?”
卢大夫没追究他,提起装着黄梨花猫的笼子,想要拿到屋里再好好看看。
推开棚门,云淼看天,跳脚望远:“你说皇上今天会不会来啊?”
又来了!卢大夫逃命似的向屋里快步走去。
黄梨花猫渐渐恢复了平静,舔舐自己的前爪,怡然自得,身体倍儿棒。卢大夫打开笼子去检查它,黄梨花猫畏惧地缩了一步。实验在外表上应该是成功的,但换心之后,黄梨花猫的情绪和性格渐渐开始发生变化,这说明了什么呢?
“卢大夫,我发现你其实也挺狠的,今天才看见你把我们‘小雨点’给折腾得,太惨无人道了吧……”正在沉思之中,云淼嘟嘟囔囔走进来。
卢大夫思路被他打断,斥责道:“你又乱跑什么!”
云淼凑过来观察那猫,道:“我饿了,你怎么还不做饭啊?都这么晚了。……唉,你说皇上今天还能来吗?”
云淼真是太执着了!卢大夫彻底投降:“来吧来吧。我说,皇上来了你预备如何啊?”
云淼天真无邪地看他:“我整天在你这里白吃白住,皇上来了我叫他好好谢谢你。”
呸!这话说得,皇上是你大管家,还是你的爹爹夫君啊?卢大夫瞄他:“谢我?你不是有不少体己吗?那个就成。”
“啊,你怎么知道的?”云淼惊问。
卢大夫没好气:“你自己那天晚上拿给我看的好不好?炫耀了半天,难不成这就忘了?”
云淼抓头:“真的忘了,什么时候啊?卢大哥,你不会想要谋财害命吧。完了完了,我刚才还帮你磨刀来着……”
卢大夫鄙夷地看他,站起身来:“想吃什么?”
不知道每天不停的念叨阿弥陀佛和菩萨保佑佛祖和菩萨是不是会前来保佑,但是云淼每天虔诚的碎念总算是有了回报。
曹操终于来了。
正吃着饭,云淼忽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马车声?是皇上?”他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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