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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天河+番外_by_陈小菜-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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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飞却不,只要被别的小孩压倒或者殴打,立刻就下狠手,第一次带他出来玩就折断了华黎大将军儿子的腕骨,尉迟香还挺高兴,笑道:“若飞也出息了!别看冲羽现在挺乖,前些年也是天天打人,都是我去别人府上道歉,现在可好,我又有事可做了!”,耀武扬威的率领大批侍女亲自登门道歉,颜冲羽站在一边气得鼻子都歪了;第二次踢断了右相家小公子的腿骨,自此无人敢惹。

  第四章

  原本颜冲羽担心他身量瘦小容貌秀美被别家孩子欺负,现在看来他不欺负别人就算谢天谢地了,放心之余,一心组建“暗流”。

  因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宁国又有天下第一的谍报组织蝶楼坐镇,致使朗国历来战事中吃亏颇多,故颜冲羽计划将“暗流”集暗杀情报于一堂,暗涌于宁朗两国,如蛛网一般遍布城郭边关,暗流的触角将集中在妓院、茶馆、饭馆甚至各大府邸。

  这项工作不光耗时良多,且极是琐碎繁杂,南院专设暗流堂打理此事,颜冲羽早出晚归,也不能陪在李若飞身边了,谁知就出了事。

  李若飞生生打死了李成飞——武定王的大世子,惠璧之子,被李若飞干脆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收到消息之后,颜冲羽赶在武定王府之前,带走了李若飞,撇下了暗流,直奔燕支关。

  惠璧前来要人为子报仇,面对倨傲的王妃,颜冲羽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如果有人胆敢对我母亲出言不逊,我也会扭断他的脖子”;李观海亲自要求带走李若飞,发誓自己只剩这么一个儿子,绝不会亏待,颜冲羽冷着脸道:“伯父早在三年前就没有这个儿子了。”;最后李曈下旨让李若飞回武定王府,既往不咎,允其世袭王位,颜冲羽谢恩但拒不交人。

  南院王颜崖攼大怒,星夜从云朔关跑到燕支,狠抽了儿子一顿鞭子,抽断了三根马鞭,打得颜冲羽奄奄一息,但即便昏迷中,颜冲羽也紧攥李若飞的手。尉迟香亲自上殿求情,终究还是留下了李若飞。直到三年前颜崖攼兵败凉州城,颜冲羽接任南院王驻兵燕支关,李若飞留守开羯暗流堂,两人这才分开。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李若飞一把抱住颜冲羽,脑袋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感觉异常安全温暖,忍不住说道:“我饿肚子的时候,神没有拯救我,是你给我饭吃,给我衣穿,教我武功,我不信神佛,我这生只信你。”

  颜冲羽大笑,揉了一把他汗湿的头发,道:“赶紧吃,吃完还要训练我们的火雷军团呢!傅怀川已经平定了南疆,大战很快就来了!”

  宁朗的燕支关大战果然于三个月后爆发,不过来的不是傅怀川,而是宁国三皇子傅远道。

  傅远道是傅家六子中最擅长遭遇战以及屠城的皇子。

  南疆叛乱的原因之一就是傅远道在南疆贞泉城遇刺,竟将贞泉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统统屠杀殆尽。这一点最令傅怀川憎恶,傅怀川自认是个珍惜生命的人,如果夺下一座城池,却要杀光里面的人,对他而言实在不是一件有成就感的事。即便是战争,也可以优雅和技巧。

  出征前,傅远道立誓夺下燕云,跑马开羯,为傅怀川的燕云百骑完美复仇。傅怀川冷笑,傅家儿子足足六个,簇拥在小小的帝座前实在太挤。希望傅远道会是李若飞的第一块磨刀石,最快最华丽的刀已经出鞘,想象一下这把刀割破傅远道那令人憎恶的咽喉时,血珠喷溅的绝美风光,傅怀川的眼睛忍不住潮湿闪亮,却很诚恳的说道:“怀川预祝三哥马到功成!”

  傅远道率五万铁骑,出凉州,直奔燕支关。

  五万铁骑中有七千精锐,披重甲,持重刀,跨铁甲战马,杀伤力极强,纵横无敌。是傅远道专为克制草原骑兵的得意之作。遭遇这种精锐,朗国骑兵即便有箭矢之凌厉,弯刀之勇悍,也完全没有抵抗余地。双方的平地遭遇战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朗国这边则是李若飞独守燕支,颜冲羽退守云朔。

  燕支之战僵持近半年,其间李若飞不间歇的动用小股骑兵分割偷袭傅远道的大军,专挑五万人中的步兵、轻骑兵下手,一旦傅远道的七千铁甲出现,即刻远逃,朗国这些骑兵选用哈吉战马,这种马耐力差,但速度及爆发力惊人,最适合突袭战。

  眼看战事已经拖到入冬,草原冬季来得分外早,气候逐渐恶劣,第一场暴风雪很快就会到来。

  傅远道自有七千铁甲精锐以来,未尝败绩。现将近半年却拿不下小小燕支关,盛怒之下,指挥五万人马不分昼夜死命攻城。

  密集攻击下,李若飞率兵弃关而逃,而早在月余前,城内百姓以随部分军队撤往云朔关。

  傅远道付出了万余人马的伤亡夺下了一座空城。心中更是恼怒,咬碎一口钢牙,几乎想生吞了李若飞这等朗国蛮夷。所幸七千铁甲实力仍存,于是直扑云朔关。

  傅怀川看到战报,笑出了声,金枝夫人从他怀里慵懒的抬起身,一双妩媚如狐的秀目似喜似嗔的看了他一眼,傅怀川心道:“很快三哥就会尝到那头狼崽子的利齿了。”一边压下金枝,剧烈的动作下,金枝发出低低的呻吟,掩不住眼神中的一抹苍凉,姿色美艳的亡国之妇,只能靠此苟活,不知孟旭现在如何?是不是还在太子傅崇源的寝宫中,遭受和自己一样的命运?一滴泪珠悄悄滑落在眼角,慢慢渗入乌黑的发丝中。

  一个月后,云朔关外的战事却有了突破。朗国的三千骑兵在傅远道强大的攻势下,疲累不堪,战斗力已降到最低点,终于在第一场暴风雪后,颜冲羽所率领的千余骑兵被赶至云朔大雪窝。

  傅远道心情极佳,自昨晚起,颜冲羽就被困大雪窝,惧于自己兵力,竟不敢突围而出。

  傅远道看看天空乌云翻卷,挥手下令:铁骑出击,大雪窝歼灭颜冲羽;其余兵力继续与云朔关内的李若飞对峙。

  大雪窝里,颜冲羽火红的旗帜歪斜,却始终不倒。傅远道亲率大军,奔下雪窝。他一向热衷于享受屠杀的快感。

  七千铁甲齐出。

  强壮的战马呼啸而下。

  突变骤生!

  看似牢不可破的雪窝子突然坍塌!

  大帐里却空无一人!

  被铁甲裹住能防箭矢的战马踏破了三指厚的硬雪壳,陷入深深的积雪里,再也迈不开步。

  机灵些的宁军立刻下马,却顿时也踩破雪壳,陷进深雪。有宁军已经开始解自己的厚重铁甲。

  战马四条健腿全部戳进雪中,马身却被雪壳托住,留在雪面。丝毫不能动弹。

  解开盔甲的宁军,虽不再继续下沉,却感受到了谷中寒风带来的严寒刺骨。战斗力迅速瓦解。

  此时,雪窝外围有白色人影小心翼翼的挪动,却是被困的朗国骑兵,均不着盔甲,一身白色皮袄,足踩尺余长的撬板,在雪壳上慢慢蠕动至谷边。若他们藏在雪窝外围不动弹的话,一眼看去就是积雪的岩石。

  原来一夜之间,朗军用铁钩铁铲将厚厚雪壳下的冰雪掏开,让雪窝成为天然的陷阱。

  如此简单的陷阱,但他们从撤离燕支就开始等待这个机会,这是何等的谋略和耐心!傅远道心下冰凉,突然悟到自己从抵达燕支开始就在犯错,先是小股小股被分割歼灭,再是被云朔关牵制大半兵力,最后精锐全军覆没在雪窝,原来这一路竟是一步步走向败亡。

  此时雪窝上方,如神兵天降一般,千余朗国兵士开始迅速合围。这千余人的突然行动,就像发出全线出击的流箭,悄然无声的完成了包围,可洞穿重甲的连弩架好,狼牙箭搭在弓弦上,战刀挂在腰间,没有一声呐喊,没有一声狂呼。

  然后傅远道就看到了颜冲羽和李若飞,他们站在高处,迎着凛冽的寒风,看上去似乎与高远的天空融为一体,形成一种巨大的阴影,傅远道相信,他们的组合,足以灭亡任何一支军队。

  傅远道看到颜冲羽抬手下令,一刹那间,千枝弩箭呼啸而出,刺破寒冷的空气,直射宁军,他还看到那个玉树堆雪般的少年和那个冷静如山的将军同时拉开硬弓,他最后听到的是风的声音。

  傅远道咽喉处中两箭。

  斯役,宁国三皇子傅远道及五万精兵,无一生还。

  颜冲羽、李若飞率军趁势夺回燕支并攻下凉州、深州,草原势力开始往中原渗入。

  第五章

  已近宁国的春节,靖丰照样繁华热闹,宫墙里却寒风萧瑟。

  傅远道之死,加上深凉二州失守,让傅东平正处盛年之际,早生华发,连容貌都迅速衰老了几分。

  太子傅崇源守在赵孟旭身边,一辈子就是个没用的断袖癖;二子傅刑简有治理天下之才却无征讨四方之能;三子尸骨尚在云朔关,想要回尸首就得给朗国五千石的粮草,无异于养虎为患;四子傅怀川城府深得自己都摸不透看不清,近年已经不敢让他拥军征讨;五子傅晴鹤一心读书,成天与一些文人在府里吟风赏月,看他的意思很想下场科考中个状元;六女傅晚晚,爱若珍宝的小公主,天真娇美;七子傅卓群,文韬武略,锋芒已现,可惜只有十二岁,否则自己便可无忧。

  能不能让傅怀川出征?

  不让他出兵,还有谁能抗衡朗国崛起的双子名将?

  让他出兵,胜则声誉更隆无人可挡,只怕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他夺了自己的位;兵败,中原万里江山又岂容蛮族染指?

  罢罢罢。

  他日即便兄弟父子翻脸成仇,却好过异族入主中原。

  传旨四野王入宫,赐予他这场战事中至高的权利。

  王府里的梅花已经开放,金枝夫人穿着白狐皮,收集着梅花上的雪,蓬松的狐毛领子中,露出一段雪白的柔颈。

  傅怀川静静坐在梅园里喝着一壶莲花白。

  他是最会把握时机的人,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失手。而李若飞也是,如果相逢于战场,谁会更胜一筹?傅怀川微笑,不用着急,这个答案终会揭晓。

  开春后,颜冲羽和李若飞回开羯受封领赏。

  刚进城门就看到李观海单骑立在门边等着他们。

  颜冲羽道:“我先回府,”不放心回头道:“他毕竟是你父亲。”

  李若飞冷笑,神情却有些凄惶。

  李观海上前凝视着李若飞,声音紧张,道:“若飞你长大了,跟我回府去看看你娘当年住的西园吧。”

  西园,童年记忆中唯一的温暖所在。

  李若飞垂头不说话,却跟上李观海,进了离开十一年的武定王府。

  进得那个垂花门,发现西园中一草一木一屋一舍竟未曾改变过,连鱼池旁的木马木刀,遗忘在石桌上的兵书,藤架下母亲的琴,都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猝然回头,正对上李观海悲伤的一双眼。

  李观海爱过明慧,也许一直都爱,母亲也爱着李观海,李若飞清晰的记得藤架下明慧为李观海弹奏一曲长相思,柔情蜜意。

  后来是怎么发生那些事情?李若飞已经打算不再过问,想开口跟李观海说话,却还是掉头逃开。

  李若飞到南院王府,刚下马就被一个少女一头撞到胸口,他踉跄一下,少女却摔倒在地,忙扶起一看,却是李曈的次女李芊芊,只见她雪白的瓜子脸上尽是眼泪,眼神哀伤欲狂。

  李曈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长女李明月,已经二十五岁,尚未成亲,一心只想继承皇位;次女李芊芊刚十七岁,为李曈钟爱,学诗作画,活脱脱就是一个宁国闺秀。

  李芊芊自小喜欢粘着颜冲羽,这些年颜冲羽总是在外征战,才跑南院王府跑得少了,今日却满脸是泪的冲出来,不必问定是颜冲羽冒犯了。

  进门未绕过大插屏就听到尉迟香温柔又俏皮的声音:“你就算不喜欢芊芊,也不该这么拒绝她,人家是女孩子,又一贯娇柔,你这么说话小心皇上砍了你的蠢脑袋!”

  颜冲羽颇有几分赖皮:“娘难道见过雄鹰和乳燕同飞?”

  尉迟香呸了一口,道:“就你会说话,不过我也不喜欢芊芊……”

  李若飞一边笑一边绕过插屏,道:“我可听见啦!回头就告诉李曈去!”

  尉迟香见李若飞回来大喜,道:“别给我耍贫嘴!刚有诏书下来,你现在可是平南王了,赶紧出门到自己府上去吧!”一边笑一边扬声让下人赶紧预备晚膳。

  李若飞也笑,悄悄说道:“若是芊芊公主,定会说:令堂真是令人如沐春风!”

  颜冲羽二话不说,抓牢他的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李若飞躺在地上还不肯放过他,一个打挺,揉身扑上,一把将颜冲羽按倒坐在他腰上,掐着脖子问道:“你到底跟芊芊说了什么?人家一张脸哭的跟猴子屁股一样。”

  颜冲羽咳嗽道:“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这个人像草原上的暴风雪,也像一匹狼,他的马比我快,刀比我狠,能陪我一起征战天下。”

  李若飞的脸竟慢慢红了。

  颜冲羽却又补充了一句:“她以为我喜欢的是她姐姐。”

  李若飞大怒,一拳打下,两人在地上扭打起来。

  封王盛典后,两人即刻回到深州。

  宁国的使节已经带来了三千石粮食和千两黄金,赎回傅远道的尸骨。

  李若飞笑道:“原来尸骨这么值钱,我只知道活着的人最重要。”

  颜冲羽也笑:“看来如果我战死,你想必是不肯为我花一个铜板。”

  李若飞道:“我在流浪的时候见过,狼会吃掉亲人或者爱人的尸体努力活下去,因为死亡才是最残忍的背弃。”他凝视着颜冲羽的脸,下了结论:“你不会这么轻易背叛我,你不会死。”

  颜冲羽轻轻拥抱他。

  猎猎朔风中,李若飞穿着貂裘的身体是热的,颜冲羽的铁甲是冷的,却能感觉到彼此沉实有力的心跳。他们听着对方怦然心动的声音,就像远处的马蹄声,在荒凉萧杀的战场上,越来越亲近。

  是年夏天。

  傅怀川率军二十万,星夜抵深州城外。

  同时令宁国大将谢溪率军十万从西州入草原,江穆秋领军十万自东辽迂回袭开羯。

  李观海坐镇开羯,华黎将军领兵迎战西州一路。

  颜冲羽和李若飞深州战傅怀川。

  宁朗两国最大规模战事爆发。

  颜冲羽和李若飞的火雷骑兵在沙场所向披靡。

  李若飞擅攻,用兵诡诈,攻击如同闪电,令人措手不及;而颜冲羽善守,用兵慎重却机变,最重要的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死生存亡一线之间,这两人却有惊人的默契,配合天衣无缝丝丝入扣,让傅怀川无从下手,半年内不光深州未能收复,更丢了夏州、岑州与凌州。

  一时李若飞、颜冲羽的名字名扬天下,能止宁国小儿夜哭。

  宁国一片愁云惨雾,但傅怀川阵脚不乱,他身后是中原的万顷良田、富饶物资;李若飞身后则是草原大漠,三面受敌。

  历代以来,朗国的弯刀只能短期的攻占抢掠,捞到暂够的粮食布匹后再退回草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抢劫和苦熬。

  所以李若飞若是圆滑世故,已经该撤兵,此时收手,名利皆得。

  但是他不。

  可惜皇帝李曈却容不得他不,旨意已下:

  即刻撤军。李若飞回守凉州,颜冲羽率军十万,助战开羯。

  李若飞正与颜冲羽商议浣州之战,已两夜未曾合眼,见到旨意大怒,道:“李曈昏头了!要我们此刻退兵?” 咬牙切齿道:“中原的花花江山近在咫尺!区区一个开羯有什么可守?”

  颜冲羽亦怒:“这些年我们何尝有过一天的太平盛世?我们的子民饥寒匮乏,固守草原只有永不停歇的战乱,中原才是我们的出路!李曈懂什么,他在宫里已经和那些宁国贵族没有区别了!”

  说罢撕碎了那道李曈用最贵重的紫檀香墨和最地道的徽州狼毫书写的圣旨。

  两人加快了推进速度,仅用了一个半月,便攻下了浣州。

  攻下浣州的捷报尚未送到开羯,李曈的第二道圣旨已到军中,内容和第一道一模一样,只加了一句,若颜冲羽不回开羯,则断粮草。

  颜冲羽苦笑。

  李若飞却认真道:“冲羽,你先回开羯,若只有江穆秋的十万人,李观海不会如此难守。”

  颜冲羽问道:“那你会不会撤军到凉州?”

  李若飞冷笑:“不,傅怀川未被打垮,他只是诱我深入,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颜冲羽大是担忧:“傅怀川用兵老道,虽丢了四城,格局丝毫未乱,你千万小心。一旦开羯解围,我即刻赶回。”想了一想,道:“火雷骑兵都留给你,我只带一万人马回去。”

  李若飞点头,笑道:“若李曈死了,你便当了皇帝吧,我们一起离开草原,夺了傅东平的江山。”

  此时夕阳正盛,金色光辉下,颜冲羽见他面容瘦削苍白,漆黑的眉睫下,一双眼睛却寒星秋水般清澈干净,忍不住亲吻了他的额。

  李若飞道:“你看,我已经跟你一般高大了。”

  颜冲羽柔声道:“是啊,你已经十八岁了,我们在战场上已经整整两年。”

  李若飞突然道:“你回到开羯,见到李观海跟他说,我不是故意杀掉李成飞,还有,我始终是他儿子。”

  颜冲羽应允领兵而去。

  傅怀川收到来自开羯的战报:谢溪的西州军佯攻扰敌之策成功,现已与江穆秋会合攻打开羯。

  傅怀川下令,即刻再增兵二十万奔赴开羯。

  傅怀川微笑,与君安道:“用兵一事,贵在二字,一是快,二是诈,李若飞已能取快到攻其无备,使诈至出其不意,深得用兵之道,立于不败之地,北线战场上,我避他锋芒又如何?但他这般直指中原却至李曈于不顾,开羯的皇帝未必容得下他。战场上纵横无敌是他的天赋和幸运,但局势却不是他能掌控。”

  说罢,饶有兴趣的问道:“君安,你可知影响局势的有哪些?”

  君安低头道:“属下不知。”他深知四野王胸中自有丘壑,手底指点江山,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傅怀川摇头道:“天,地,将,法,算,时,计,利。单单为一个利,李若飞注定逃不开去。”

  但似是为了证明他自打耳光,李若飞强悍的战斗力和狡诈的战术在其后的两个月内,让傅怀川近乎崩溃,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李若飞再下三城,火雷铁骑已经过了梭河,眼看逼近靖丰,宁国朝野震惊,傅东平夜不能寐。

  李若飞已近乎传奇,成为天下最锋锐残酷的名字。

  傅怀川一惯的微笑已经发苦。幸亏此时宁国二十万增援抵达开羯,开羯城被困,李曈陷入和傅东平同样的慌乱中。

  傅怀川抛出了蓄谋已久的合约,恍若神的恩赐,迅速被李曈、傅东平认可。

  局势已定。

  他傅怀川虽不能坐拥天下,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天下大局。

  第六章

  宁国以夏州为界,朗国以深州为界;傅卓群送到朗国为质,李若飞则入宁国为质;李芊芊封为安国公主,嫁傅晴鹤,傅晚晚封为静澜公主,嫁颜冲羽。两国将会有二十年的和平。

  十二岁的七皇子傅卓群和十六岁的静澜公主已收拾好行装车辇,择日从靖丰出发,不是无怨言,也有不甘心,但乱世皇族,需承担的家国重任无从逃避。尤其是傅卓群,深受皇帝钟爱又能如何?才华锥在囊中又能如何?一纸合约直接让他远离宁国,不给他土壤和雨水,再好的种子也只能埋在土里腐烂。这就是命运,四皇兄傅怀川赠予他的劫。

  安国公主既赐名安国,也必将担起使朗国安宁的重任,血统注定了她责无旁贷。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李若飞。李若飞桀骜不驯却手拥重兵,万一激起兵变,战火一旦燃起,这二十年的太平就成修罗战场了。

  所幸李曈在战火历练下,在傅怀川的提点下,终于学会了谋略,分别瓦解,忠君者告知急需增兵开羯,好利者给予升职嘉奖,惜兵者以实情告之,有家室者动之以情。

  数天之间,麾下副将各各率领座下兵团撤离战场。

  李若飞手里只剩一万铁骑,同时接到了一纸诏书。

  颜冲羽被软禁在南院王府中。

  军帐中,李若飞脸色憔悴,眼神也没有以往的清澈锐利,充满了凶狠绝望。他用两根手指头拈着那纸诏书冷笑:“这张破纸!要我退兵?要议和?要我当人质?做梦!这场仗,不完不休!”低声同火雷副统领木奇麟道:“把那个使者杀了,这个诏书先不准提起,打赢这场仗,皇上自然没话!”说罢起身去兵营了。

  木奇麟脸色沉重,李若飞已经是杀红了眼,心智不明,军情如此严峻,后方粮草供应已断,傅怀川大军在前方虎视眈眈,眼下内外交困,根本无法逆转局势,但想到皇上要将李若飞送入宁国为质,心中悲愤欲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若飞一人走到军营外,梭河温暖的春风扑面而来,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从骨子里涌上一阵寒冷,两国竟然齐心挖这么大一个陷阱让自己跳。这两年多来戎马征战,未曾一败,想不到这次却被曈帝送与敌国为质,一时间万念俱灰。

  放眼看去,火雷骑兵正在做晚饭,夕阳下,炊烟升起,有种温馨之意,心中决定:这批精锐是自己与颜冲羽这些年来的心血所寄,绝不能放任不管,只怕即便现在下令休战,傅怀川的军队也不会放过这队精锐之师,火雷铁骑的存在对宁国是一种威胁,于国于私,傅怀川只会趁此机会让火雷铁骑就此消失。无论如何,自己这一战总是无法逃避的。

  心中平静下来,对着梭河笑了笑,转身回营。

  傅怀川与谢溪的大军夹击下,李若飞指挥若定,撤离梭河,且战且退,一路狡计百出,以一万兵力与宁国二十万大军周旋四个月不落下风,期间甚至夺过宁国粮草,傅怀川与谢溪在他奇诡有效的袭击下,士兵损伤无数。

  直到退至凌州城外狼愁谷。

  傅怀川以骑兵团从东南向西北纵深包抄,谢溪以步兵枪队密集冲击。这一战,傅怀川指挥大气魄力,终于六月初在狼愁谷对李若飞形成迂回包围,合成铁钳攻势。

  同一天,颜冲羽从南院王府脱困,单骑从开羯奔赴凌州,夜以继日,不眠不休。

  狼愁谷中,李若飞却和木奇麟谈笑:“怎么样?咱们的火雷铁骑算不算天下无敌?”

  木奇麟道:“当然。他们都是举世无双的战士,经此一役,属下日后必成大器。”

  李若飞道:“明日突围,傅怀川要的人是我,你领着他们杀出去,一定要活着,颜冲羽在等你们。”

  木奇麟点头。

  李若飞轻轻和他拥抱了一下,木奇麟虎目含泪,道:“请王爷保重。”

  远处山坡上,傅怀川在马上凝视着李若飞。眼中神色复杂,又是惋惜又是欢喜又是残酷。最后一战,李若飞,我知道你不会服输。

  抬头看到天上苍鹰翱翔,展开的翅膀足有丈余,傅怀川挽弓搭箭,狼牙箭破空锐响,伤翅的鹰一声哀鸣摔落谷底。

  我的乐趣就在于折断你的翅,看你如何飞翔。

  次日凌晨,火雷骑兵烧毁帐篷开始突围。

  战斗一开始就血腥无比,火雷铁骑的重刀和薄刃宛如地狱的使者,却被淹没于宁国军队漫长厚重的战线中。李若飞身着软甲,乌云踏雪黑色闪电一般穿梭战场,手中弯刀势如破竹,率先杀出一条血路。

  傅怀川坐于马上,远远看见他眼神犹如燃烧的火焰,苍白的脸上已经溅染血迹。忍不住提枪也杀入乱军中直奔他而去。

  撕开一个缺口,火雷军如水流一般渐渐溢出,李若飞牵扯了大量的宁军,咬牙苦战,这场战役最好的结局就是能看着火雷军成功脱围,而自己死于这场突围战——保留最后的尊严荣耀。

  火雷铁骑或走或死,这场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整个战场除了兵器撞击,刀锋入肉,战马嘶吼声竟少有人声,静寂的可怕。

  李若飞心中虽萌死志,但凭借天生的战场嗅觉,还是寻找到间隙纵马而去,傅怀川立即亲自率队追去。乌云踏雪速度奇快,耐力也好,李若飞与追兵距离越拉越大,最后只剩傅怀川及几个副将紧追不舍。

  乌云踏雪风驰电掣间,李若飞在马上有些恍惚,四个月来殚精竭虑,半个时辰的苦战,都已经结束,自己的结局清晰可见。耳边风声呼啸,心中苍凉如雪,还能逃往何处去?

  过去的一十八年点滴在心头掠过,最后留下的还是颜冲羽的身影。

  突然感觉脑后劲风响起,已经来不及回头,百忙中听声避让,当啷一声,一支长枪坠地。乌云踏雪长腿越过,李若飞同时偏身折腰捡起长枪,回身,枪上灌注力气,掷向刚偷袭他的偏将。听到一声惨呼,李若飞大笑。

  傅怀川见那副将胸口中枪,血如泉涌,大睁双目却已经断气,大怒勒马,从鹿皮箭袋中取出三支狼牙箭,弯弓射出,只见三支箭流星一般先后而去,傅怀川也不继续追赶,继续取出三支箭,又是劲射而出,如是射出九支箭。

  李若飞也不回头,俯身躲开一支,吊下马腹又躲开一支,第三支用弯刀磕飞,却因箭上劲力奇大,自己却久战脱力,虎口一震,弯刀也脱手而飞。堪堪躲开前三箭,谁知箭气破空,利箭接踵而至,李若飞从战靴中抽出薄刃,勉强再挡开四支,薄刃已经断裂。剩下两支一支透背而入,一支射中右腿。

  鲜血涌出,李若飞重伤摔落马下。

  乌云踏雪悲嘶一声,原地站住。

  傅怀川纵马赶上。

  此时朝阳刚出,正是一个大好晴天,金色的阳光斜斜映在李若飞苍白失血的脸上,面容因为疼痛有些扭曲,再无当日呼贝楼上的清贵华丽,也没有战场上的凌厉霸气,一双眼睛却入神凝视高远的蓝天。

  看着那个似乎凝固住的眼神,傅怀川心中居然一痛。

  夏深合约终于签订,两国使者在交界处立下石碑,用水晶的酒杯盛满了血红的美酒一饮而尽。傅东平和李曈都在各自的皇宫里长舒一口气。

  李曈大宴群臣时,李若飞在傅怀川的军帐中高烧昏迷,宁国大军已经撤回,只剩傅怀川的亲兵原地等待。

  傅怀川让随军大夫把那两支箭起出,但因箭上劲力奇大,背后一支透出右胸,右腿也被利箭对穿而过,伤势十分严重,李若飞昏迷中不停咳血,想必是伤到了内脏。大夫脸色沉重,对傅怀川说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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