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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の殺人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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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气之大,连擅长打架的田中都差点站不稳,他仰起被打得发红的脸,两眼直直地看著他。
“第一掌,是你欠我十个月的等待。”胸口急速地起伏,悲愤的眼眸里写满痛楚,近藤咬牙切齿地说:“第二掌,是你醒后就打我的回报,最后是还你刚才打我的那一掌!田中博英我告诉你!我没有义务养你、更不容你一再地侮辱我!你走!我和你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走!”
他指著大门,见田中愣著不动,便使尽全力将他推出卧室,然后甩上门滑坐在地上。
用力扯下眼镜摔到地上,把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中,披散的长发垂落在他颤抖的肩膀上,他无声地抽泣著,压抑许久的泪水像洪水决堤一样排山倒海地涌出来。
门的另一边,被推出卧室的田中呆呆地站在门口,大脑的思维神经仍处于混乱当中,直到楼下有汽车经过,听到吵杂的声音时他才乍醒,转身垂头丧气地离开这个房间。
脚步声,渐行渐远。
哭什么?亲手了断这段只有痛苦的爱恋,不是很理智的作法吗?为何就是止不住眼泪呢?
他欠他的,全部都讨回来了,唯一讨不回的,是他的心。
然而这颗被他伤得破碎不堪的心,还在低下地祈望著他会回头再看他一眼,再说一次……
我爱你。
太阳傲慢地挂在白得耀眼的天上,圈绕著它的金黄色光环,极为明显地提醒著烈日下的人们,现在是夏天的正午。
下午不用上课,放学铃一响,私立高中的大门便熙熙攘攘地拥挤起来,身著水手服露出短裙下迷人的小腿,一群群女生嘻嘻哈哈地站在校门口打闹,走在后方的男生则色眯眯地妄想著突然间刮大风,前面整排短裙就会全部飞起来,那样的话呵呵呵……他们就大饱眼福る~~~
“你在看什么?”蹲在地上作势绑鞋带的男生那装满不良画面的脑袋被一叠厚厚的书狠砸一下,他跳起来正想破口大骂,定睛一看,快呼出口的脏话立刻硬生生地吞回肚子里,换上一张惊惶失措的脸回答:“老、老师,我在绑鞋带!”
近藤心领神会地浅笑,将书本抱在胸前摇摇头说:“水岛,你还想骗我。” 这家伙在想什么他心知肚明,他读高中时也做过同样的事,不过不是绑鞋带,而是故意把球滚到女生脚下然后假装去捡,比他聪明多了。
水岛搔著后脑窘迫地笑著,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生高分贝的尖叫:“在那里!快”
他和近藤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发源处,只见他教的那个班大约十几个女生,高矮肥瘦都有,以班里最爱搞怪的岩山穗子为首,气势磅礴,浩浩荡荡地向他们冲来。
“跑!”近藤大眼圆瞪著来势汹汹的那群人,下意识地冒出这个词来。
“什么?”水岛不明所以地问。“为什么要跑?”
“不知道,看到她们忽然间就想跑。”想跑,脚却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直到他迟钝地回神欲逃走时,她们已经把他团团围住,而没义气的水岛早就溜得无影无踪了。
“近藤老师!”岩山甜甜地一笑,挽住近藤的手臂说:“你知道吗?今晚是七夕祭典吔!”
“我、我知道呀!”完了,他有不祥的预感。
“还有烟花大会!”长得十分讨人喜爱的川原薏子抢话说:“在横滨的山下公园,很盛大喔!”
“横滨?!”近藤的脸咻地变色,她们该不会是……?!
“是呀,我们早就约好了今天放学后马上去换浴衣买食物,然后坐车去横滨看烟花!”
“所以……?”他咽下口水心惊胆颤地问。
“所以不要浪费时间了,老师我们快走吧!”像早有预谋似的,一伙人轰地合力拖走近藤。
“为什么我要理所当然地跟你们走?!”他的哀呼被女生得逞的哗笑声掩去。
长长的车厢内人头如麻,拥挤的人潮促使车里的温度升高变得更闷热,近藤有点艰难地呼吸著掺杂了各种味道的空气,额上冒出汗来,他扳起手背去擦,一只小巧白皙的手却抢先握著纸巾帮他拭去汗水。他低下头一看,脑袋只及他胸口的川原正仰高头对他露出可爱的笑容。
“谢谢。”换了新潮的浴衣却不失传统美感,他不得不承认川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老师,你好高喔,相较之下我像个矮冬瓜。”她睁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无辜状,可那份笑却显得有点暧昧,教了她快一学期了,近藤隐约也知道川原对自己存在著超出师生的情感。
无奈地回以一笑,近藤拍拍她的脑袋说:“女孩子不用长那么高的,你这样刚刚好。”
回头四处张望,班里的那群女生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了,他喘了口气女孩子真麻烦,慢吞吞地吃完午饭再各自跑去换衣服,磨蹭地化妆加上买食物的路程,跑得他腿都软了,还要赶去乘坐京滨东北线,花了将近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快6点了,相信去到公园一定找不到座位。
果然,热闹非常的山下公园根本由头到尾都坐满了人,他们只好各自分散寻找可以坐的地方。川原一直尾随在近藤身后,他怕她个子小会被人撞到,便揽住她的肩免得她与别人产生擦撞,结果一碰到她就睨见她脸上羞怯的欣喜。真不希望被她误解,但又无可奈何。
走了一会儿,深蓝的夜空响起烟火爆炸的声音,抬头一看,一颗金色的烟火正快速地在空中蔓延扩散,渐渐地炸出无数个小火花,炫烂得令人眼花缭乱,公园里即时发出大片哗嚷声。
“老师老师!开始了吔!”川原挽住近藤的臂弯一边摇晃一边兴奋地指著烟花尖叫蹦跳。
“嗯,真的很美呢。”他望著天空感慨地答道。
星星点点的烟花纷纷堕落时,立刻又有不同颜色的火花冲上夜空炸开,变幻成各种花朵的形状垂下来,刹那间将原本只有单调颜色的夜空点缀得五彩缤纷。
看到数不清的火花洒上夜幕,他才真正感觉到夏天的气息。
没想到一转眼,三个月就这么过去了,三个月前的伤痛,似乎渐渐被他淡忘了……
或者说,是他让自己忙到没时间去记得吧,日以继夜地投入紧张繁忙的工作生活中去,他连悲伤是什么滋味都记不起了。
“夏天,真快乐啊……老师你说对吗?”川原笑问呈发呆状的近藤。
“……是啊。”川原无心的话勾起他的记忆,一瞬间所有不该想起的事情全部流回他的脑海,思潮翻滚,他被烟花映得闪烁的眼眸泛起悲哀。
比起夏天,他更喜欢春天,那个季节拥有太多难忘的回忆,可回忆,却埋藏了许多美丽的伤感。他仍记得,去年夏天自己一人熬过灸热,独望秋风扫去落叶,然后白色的圣诞节来临,不堪寂寞的他跑到医院,对著床上一直昏睡不醒的男人,静静地度过。
终于到最后,也要自己活下去。
“老师,你在想什么?”川原有点担忧地望著近藤。“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
“啊?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一和她真切的眼神接触,近藤即刻心虚地别开脸。
“老师的侧脸,看起来很孤独。”她毫不掩饰地说出心中的想法。“你在想你喜欢的人吗?”
“这个……”被说中心事了。
“老师!饮料不够喝啦,你帮我们买好吗?”刚才分散了的女生们在这时窜了出来,围著近藤吱吱咋咋,岩山更奸笑著扯住他的衣袖说:“你是男士,男士要有风度一点喔,你出钱吧!”
近藤窘困地笑著点点头,迈步往公园门口走去,川原踩著木屐小步跟上去。
离公园大概三十米远的马路旁,停靠著一辆似曾相识的火红色跑车,在漫天烟花的衬托下显得极为抢眼。车窗半开,坐在驾驶位上吞云吐雾,穿著时髦的金发男人模样有点不耐烦,无视车轮旁已被他弃置了四五个烟头,再点起一根烟。
点燃烟后他抬起头,玻璃色的瞳孔无目标地乱扫,然而一扫,却在寂静的马路上瞄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倦怠无神的瞳孔骤地定住瞪大。
正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时,让他等了二十分钟之久的女人出现了,挡在他视线前方抚首弄姿地扭著纤腰走到车门前,矫揉造作地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然后等他为她开车门。
她一靠近,就带来一阵浓得令人作呕的香水味,车上的男人皱眉,厌恶地瞟了她一眼,两手握著方向盘,丝毫没有让她上车的意思。
感觉有点丢脸,她弯腰自行打开车门,坐进车内眨著媚眼问:“你生气了吗,博英?”
“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我们好像还没熟到那种程度。”田中冷冷地说著,目光却一刻也不停歇地搜寻著刚才那抹身影。
女人顿时瞠目结舌她不是和他上过好几次床了吗?他怎么……?!
“下车。”没有看错,这该死的女人让他破纪录地等了二十分钟,却等到一个意外的惊喜。
“什么?!”他叫她下车?!“为什么?”
“没有理由,我要你现在就下车,不然我把车开到路中央再踢你下去。”他冷笑著斜视她。
丢下一脸快哭的女人,田中踩下油门飞快地往前驶去,然后在自动贩卖机前急刹车。
胆小的川原被刺耳的刹车声吓得一颤,和近藤一同转身时,又被猛然打开的车门撞倒在地,她捂住摔痛的臀部,金白色的车灯刺得她睁不开眼,她举手挡去强光,才得以看见近藤被车上的男人硬拖了进去。
“老、老师!”她爬起来,只见那男人对她扬起示威性的一笑,接著他不顾近藤的反抗转动方向盘,跑车呼地随风疾驰而去。
哇!是个好帅的男生吔!
つづく
PART NINE
Rageous的车尾灯如火鸟燃著火焰的尾巴,将黑夜的高速公路撕开一裂冷光。
“停车!”和被人绑架没什么差别的近藤终于忍不住气喊道。
“What?!”田中粗犷地拍了下方向盘大笑:“你叫我停车?这里是高速公路,我还不想死!”
“我管你想不想死,反正我要下车!”
“啊哈哈哈哈”不知因何他此刻特别兴奋,直觉地就想狂笑。
近藤听到这类似嘲讽的笑声,怒气直冲上脑,奈何又没有足够的勇气踢开车门跳下去,只有瞪大眼怒视他的份。忽然田中停住笑转头说:“真没想到会在横滨遇见你。”
近藤也有相同的想法,同样住在东京,偏偏要跑到横滨才相遇,这种怪异的偶然叫缘份吗?
不,是孽缘!他马上否定这想法,试图抹去那不该有的欣喜。见他瞪著他不予回应,田中便作出无辜状:“别那么凶,我不过是遇到久别不见的朋友,想找你喝酒叙旧而已。”
朋友?“我不是你的朋友!”
“不是吗?喔……我忘了,你是我的老师。”他浅笑,恶意地补充一句:“还跟我上过床。”
“混蛋你快停车!”忍无可忍,近藤越位和他抢握方向盘,四只手交错推打,Rageous在公路的尽头左右摇摆起来。
为免发生车祸,田中急忙举手投降:“你别乱动、我转个弯就停车OK?”他打亮转向灯,随即将车驶离静寂的山路,最后在颇为阴暗的市郊急刹车。
趁他熄引擎的空隙,近藤动作迅速地想下车,可是车门竟然打不开!他气愤地用力扭著门把,接著听见田中悠然的声音:“别费力了,是遥控门。”
转身,他看到田中笑著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念头一转,他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抢遥控器,岂料却等于自动投怀送抱,田中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嵌制,俯首吻住。
“可恶、你……放开我!”他奋力反抗,可身体却被田中强劲的臂力缚得死死,只有气馁地让他霸势的舌钻入他口中肆意游动,最可恨的是,他竟为这无礼的吻怦然心动。
极具虐待性质地吮咬著他,田中尝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快感。他一句‘我和你之间再没有任何关系’,像宣判无期徒刑般将他推进暗无天日的监狱,三个月来失落的心情苦不堪言,他沉浸在搏斗和酒色里,任自己不断地堕落颓废,现在始作俑者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了。
“你还爱著我。” 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的,他从近藤陶醉的表情中了解到,这一点令他自豪。
像被冷水浇醒,近藤恢复镇定,推开他冷冷地说:“别自以为是了,我不会再爱你。”
对,他还爱他,那又如何?对感情至死不愈的执著就是他为自己掘下的坟墓。
从自己提出分手的那天起他就醒悟了,他和他的相遇是神的恶作剧,相爱是场美丽的错误,相守至永远是他单纯得可笑的妄想。
一切一切全是田中一手制造的恶梦,偶然的重逢,是不是在预言著他将延续这场恶梦?
出神地望著他倔强的侧脸,田中漾起颀赏的笑他好像越来越有味道了,不再温顺软弱,像花朵一般,即使被暴雨唤醒,亦能坚强而美丽地盛放著,这份坚强,燃起他强烈的征服欲。
静默不语让彼此的呼吸在车内的冷气中流动,许久,近藤先打破僵局说:“开门,让我走。”
“抱歉,刚才是我不对。”田中诚恳地望著他,稍微放软语气问:“到我家去怎样?就当做是朋友的邀请,一起喝酒聊天好吗?”他双掌合一拜托著,深知这招绝对有效。
“求求你好不好?我一个人回家很闷呢。”
去一下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他恳切的眼神,令近藤坚决的心意开始动摇。
长叹一声,他别开脸说:“我还有得选择吗?”反正这个三色脸的家伙也不容他Say no。
得到意料中的答复,田中计谋得逞的笑容隐藏在幼稚的脸孔下,启动引擎飞快地驶离。
一路上田中专心地开著车,近藤则把头转向车窗,心不在焉地观赏著窗外不断变化的夜景。
“这辆车漂亮吗?”田中忽然出声问。
“嗯。”其实刚才被他快动作拉上车,近藤根本没看清楚车的外形。
“小野说要补送我去年生日的礼物,我就跟他要了这辆车。”
虽不是最帅的,但Rageous对他意义非凡,他就是开著它去送阳志走完人生最后一程路的。
近藤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头表示他有听见他的话。
还担心著跟他回去遇见杏子会不好意思,谁知经过隧道后,他在一栋类似别墅的大房子前停车,近藤还在纳闷,就见田中熟练地举起一个白色的遥控器一按,线条优雅别致的大闸门缓缓地自动开启,然后他将车驶入门内,在陌生而豪华的二层房子左侧熄了火,转身解安全带。
“你住在这里?!”近藤终于忍不住惊讶地问。
田中笑得傲然,他带过许多女人来这里,每个女人都有各种夸张的表情。然而近藤是唯一知道他过去的人,只有他露出这种表情,他才真正体会到个中喜悦,肯定了自己的实力。
“走吧。”他拉起仍处于震惊状态的近藤走进房子。
踏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田中没有开灯,走到大厅角落里的酒台上拿了瓶香槟后直接带他上楼。上了二楼,他进卧室开灯,近藤逐眯起眼,在一室温和的光线中看到房内气派不凡的摆设。
宽敞的米白色地毯正中央置著一张床,床头有一套古典色彩的落地音响,几块和式坐垫和矮桌,所有的家具和颇有艺术感的凸纹墙纸皆呈白色系,镶著银色边缘,不似宾馆里总统套房镶的金边那么庸俗,更具品味,简简单单却给人一种悠闲的舒适感。不过怎么看也与田中的个性不太谐调,继而望见脚下散乱的机器模型和闪闪发光的几排子弹, 他才找到些许属于田中的感觉。
“坐啊。”田中招呼著他,推开落地玻璃门,阳台适时吹来一阵夏夜的清风,透心的凉爽。
闻言,近藤便走到坐垫上盘膝坐下,仰首观赏著上方精美的水晶吊灯,好奇心促使他不自觉脱口问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品味?”
田中转身走来,咬著烟的嘴带笑地说:“一点也不像我对吧,其实这栋房子原本不是我住的,几个月前跟小野去和谈生意时认识了本间财阀集团的董事长,他很欣赏我,我们说话很投机,他就说要我当他儿子,我开玩笑地答应了。谁知他是认真的,还说这栋房子当做见面礼送给我。”
“所以你就真的做了他儿子?”近藤脸上无一丝替他开心的神情,反而显得有些不悦。
“有什么不妥吗?”他是第一个露出这表情的人,别人都为他的幸运称奇。“他要我帮他办的事我全部都会做好,所以我不是白吃白住Understand?”田中在他对面坐下,扬起下巴略显傲气地说:“像这种唾手可得的财富,是你当一世教师都赚不来的,我没理由拒绝,不是吗?”
轻蔑地勾唇一笑,近藤拿起桌上那盒烟,抽出一根放到嘴边点燃。“你这么说好像看不起我的职位。”无所谓,他做人一向脚踏实地,财富不可强求,感情亦然。
“你母亲呢?有没有去看她?”
提起杏子,田中神情黯然。“没有,我走后就没再回去过。”
他清楚记得离家的那天,是二月十四日,阴雨绵绵的情人节。
“你真的变了很多。”
“我没有变,只是由一个坏男孩升级为坏男人。”反正他眼里的自己全身都是劣质基因。
“别妄自尊大,你还算不上男人。”没有半点责任心就足以证明他思想仍未成熟,年少轻狂地只懂一味追求财富与地位,贪慕虚荣。
“什么啊,你想吵架吗!”田中装出生气的样子用力开香槟,木塞呯地声弹了上去,瓶口喷射出泡沫,有少许喷到近藤脸上,他急忙坐开。
“哇哈哈哈哈哈”田中兴灾乐祸地大笑著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然后帮近藤盛了满满一杯,举杯挑战他:“Man!你能一饮而尽吗?”
虽然酒量尚浅,但近藤不甘被他小看,便举起酒杯真的一口气喝完。
“Good!”田中亦仰头喝得一滴不漏,兴致大好的他又倒满一杯。“要听歌吗?”
觉得这瓶香槟的味道很好,近藤端起杯子继续畅饮:“你有北岛三郎的Singel吗?”
“北岛三郎?!拜托!”田中气绝地把头撞在桌子上美酒在手,美人在伴,倘若如此浪漫的情调配上北岛三郎的歌作背景音乐,他一定会哭起来的。“你不要破坏气氛好吗?”
“哈哈哈……对不起。”又喝光了,近藤贪饮地再倒一杯,并未觉察自己的脸已升起红晕。
“喂,你行不行啊?”田中奸笑著说:“别醉倒喔。”他可不保证自己不会做出禽兽行为。
“你知道吗?这太不可思议了。”近藤一手托著下颚,感慨万分地说:“我们竟然可以像朋友一样一起喝酒谈话,我真的很讶异,不过这样子好像也不错呢。”
说到这里,二人相视而笑。
忽然间觉得命运很讽刺,他和他两度交往,都不曾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认真谈话。每次在一起的时间里只有短暂的相拥缠绵,不然就是反复的争吵斗气,以至他到现在还不知道情人节被抛弃的原因。但他相信,当时田中肯定有什么苦衷,才导致后来受了伤还跑去见他。
思绪万千,淡淡的忧伤溢上心头,或许是酒壮了胆,他鼓起勇气问:“可以告诉我吗?为什么情人节那天要对我说那些话?”他不想一辈子都带著这个疑问,任疑问变成遗憾。
田中不正经的笑颜退去,垂下眼帘愧疚地说:“如果我说,当时我因为……”说到一半他停顿,转而叹气,取笑自己说:“算了,你不可能相信我的。”
瞥见近藤困惑的神情,他垮下脸,拿起香槟倒酒:“别扫兴了,今晚不提以前的事。”
近藤接过酒杯,微微皱起长眉,眼神复杂地望著他。其实他的心已被他搅乱了,有股冲动,他很想告诉田中,只要他愿意说,就算可能再受欺骗他也会尝试著去相信。奈何,他已没有多余的勇气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啐饮著香甜带辣的酒,二人均陷入沉默。
“你刚才和学生去赏烟花?” 田中忍受不了尴尬的气氛,随口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嗯。” 近藤勉强地挤出笑容问:“你呢?也去赏烟花吗?”
“不是。” 本来他准备带那女人回家玩上一晚呢,没想到却把他载回来了。
近藤没有再问。刚才坐车时他闻到车内有一股很浓的香水味,那是女人才用的香水。
即使没有他,田中照样可以和女人在一起,纵情纵欲。但他不行,他忘不了田中,所以当脑中构起他抱著女人的画面时,心脏就剧烈的抽痛。
他举起酒杯饮尽甜酒,却压抑不住酸涩的醋意。
“喂,不要只顾著喝酒,随便说些什么吧,我很无聊吔。”胸口闷热,他解开钮扣敞开衬衫。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回去看你母亲。”岔开敏感的话题,近藤首先想到这件事。
“别说这个啦,不如我讲些好玩的事给你听……”
“田中!拜托你正经一点。”放下空杯,他板起教师的面孔。“杏子一个人很孤独的,她辛辛苦苦抚养你,现在她年纪大了很需要你照顾的,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能只顾著玩……”
“这种时候不要提这些事好不好?!”烦死了,跟小野如出一辙。田中打断他,摔下酒杯。
被他不耐的吼声震慑住,近藤手握著空杯紧张地上下滑动,抿住下唇不再作声。
“热死了,去阳台吹风吧。”或许是酒精作祟,田中又不喜欢冷气,便拉起近藤走出阳台。
眺望夜空深处,挂著一轮象牙色的皎洁圆月,隐约可听见街道上七夕祭典的嘻嚷声,却闻风不见影,皆因这栋豪宅位于地势偏僻的高尚住宅区。呼吸著凉风带来怡神的空气,放松了心情,近藤扶著眼镜带笑赞道:“今晚的夜色真美,从这里可以看到东京铁塔呢。”
“嗯,还有沿海高速公路,连著隧道,那里两排路灯在夜里特别漂亮。”
忽然眼镜被田中摘下,近藤转身,只见他指著自己的眼睛说:“你不知道吧?我也是近视,平时都戴隐形眼镜,但现在没有戴,你试试看不戴眼镜来看夜景,景色反而更漂亮喔。”
“真的?”他将信将疑地听他的话眯起眼眺望远处的公路,果然发现沿海公路在变得朦胧的金色路灯映照下,比清楚看见时显得更虚幻迷人,不由得兴奋地抓著他说:“哇,真的很美呢!”
大惊小怪,田中似笑非笑地抽了根烟放到嘴边,火焰燃起时,抬眼与近藤开心的笑眸对上,相视的一瞬间,二人的笑容都僵住了,气氛无端地变得诡异。
“你知道吗?”田中合上火机,抽掉嘴里的烟。“三个月里,钱,女人,刺激,我什么都玩过,什么都得到了。”说著,他两手按在阳台栏杆上,俯瞰著公路感慨道:“像住进这种豪宅,在高空傲视脚下的一切,以前我也想过,总有一天我会拥有。不过没想到,我竟然有种失败的感觉。”
……失败?
看著他,田中叹气笑道:“从来只有我抛弃别人,不曾被人抛弃过,你是第一个。”
近藤愣愣地望著田中,直到领悟他话里的意思时,整个身子已落入他怀中。
像急著填补胸口这份空虚似的,田中几乎是不留一分呼吸余地地将他往怀里塞。
“我一直认为,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到手,可是我……偏偏就得不到你。”他低沉的声线泄露了满心不甘。刚刚搬来的那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明明得到了憧憬已久的东西,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惘然若失的感觉越来越浓重,然后,他就恨恨地想起他。
得不到……他?近藤抵在他肩上的脸漾起苦笑。他是不是该告诉他你什么都得到了,我的人我的心,都被你夺走了,只是你不懂得去珍惜,只懂得怎样去破坏。
“那时你打得我好痛,到现在还很痛。”
痛?好笑,最痛的人,恐怕是亲口说出分手的他吧。
“不过没关系,比起过去,我更想要的是未来。”田中深呼吸后,将近藤拉开一点距离,认真地道出今晚带他回家的目的:“忘掉以前种种不快乐的事,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从他真切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作假,近藤郁结的长眉下,目光忧伤地望进他瞳孔深处。
“你能给我永远吗?”放手一搏,他用背负著旧伤的心下赌注,永远,是他对爱的坚持。
“……永远?”田中迟疑地顿了下,眼底闪过些许微妙的杂讯,待他思索完准备回答时,张开嘴却被近藤捂住。
“不要说,我不想听谎言。”够了,答案在他犹豫不决的那一刻就揭晓了。
“从那时起,我们就结束了,现在也,以后也不可能再重新开始。”近藤狠下心,道出无情的话语,继而缓缓从他僵化的臂弯里退出,越过他走回卧室。
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他一早就笃定自己会输,伤痕累累的心,再加多一项失望,也不会太痛……走到房门口的脚步暂停一秒。真的没有感觉吗?那伤口被人撕裂的滋味该怎么形容?
迟缓地扭动门把,门刚开了条缝,突然从后方伸出一只戴满银饰的手掌覆盖住他的手,灯光照射在门框的影子,被一抹更高大的阴影笼罩了。
“至少……今晚留下来。”田中性感的嗓音在他耳边轻轻诉说著心底的欲求。
“我需要你,这是我最后的要求。”既然他无法完美地表达心意,那么就让身体去传递这份情感,这样的话,他一定能感受得到吧。
近藤转身,哀凄地望著他最后一次吗?这样也好,既然忘不掉他,就让灵魂也永远记住他的身体,记住这份比初恋更刻骨铭心的真爱。
楼梯口透射出来的那丝微弱光线,随著合上的门,消失了。
午夜,阵阵凉风吹送,除了风撩动树叶的细小声响,万籁俱寂。
小心翼翼地拨开趴睡的田中勾在他腰间的手,近藤尽可能不发出声响,坐起来穿衣服。
忽然,床头的电话与楼下的主机同时响起,于深夜格外响亮。他吓了一跳,转身看熟睡的田中,铃声响第三遍时,田中终于被吵醒,眼睛却没睁开,迷迷糊糊地低咒几句后,抓起枕头把头包住。铃声响第四遍后停止,换成一段预先录好的交代来电者留言。
“喂博英,是Daddy啦!我知道你一定还没睡,快拿起来听啦!”是一把成熟男子的声音。
近藤纳闷地盯著电话,想必自称Daddy的人应该就是田中刚认的爸爸吧。
“博英!奇怪,真的不在家?”那人不满地嘀咕:“早上不是听你提过今晚要去横滨带Alyna回家玩的吗,真是的为什么连手机也关掉,我有事找你商量,回来记得打电话给我喔。”
他收了线,但几秒前的留言却分毫不差地全收入近藤耳中,字字如针扎心。
女人……原来不是旧情复燃,只是巧合地遇见他,便把他带回家,代替女人让他发泄欲望。
他只是女人的替代品,他对他,只是一种需要。瞟了眼沉睡的田中,他冲出房间直奔下楼。
然而出了门,他却止步回首,爱恨交织的目光越过铁门,遥遥望著二楼漆黑的六格窗。
再见……不,不会再见了吧……他苦笑著。自分手的那天起,就学会了用笑容代替眼泪。
他转身,向洒落满地的月光走去,今夜是七夕,满月的障碍,令他看不到漆黑一片的窗内,有一对爱恋的眼睛,一直目送他瘦长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中。
七夕,真的是恋人们一年一次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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