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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的桃花计-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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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秩ぁ!
美中不足的是相处五年,他还是摸不清她多变的心思。
以为她要往东,结果她却往西。
每每他心想: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她总是能与他的期待背道而驰,让他吃瘪不说,还常被她的惊人之举弄得哭笑不得。
武明也不只一次地想找出问题症结,到底自己是哪里得罪过她,为什么大小姐偏爱整他、戏弄他?不过他要是找得到答案的话,现在也不会这般苦恼了。
明天进入军营后,不知她又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光是想象,武明的头就胀得有两倍大,唯今之计就是让她早早物色到一位好郎君,让大小姐心满意足地回京城去,他就可以真正摆脱——
我在五郎哥的眼中,除了麻烦就只是麻烦?
「不是的。」武明凝视着浩瀚星空中,点点繁星里,最耀眼的一颗星子,喃喃自语地说:「妳对我而言当然不只是麻烦,可是我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和妳这种理应高挂在天上的星子,别说匹配,就连并列的资格都没有。我要怎么说,妳才能明白呢?」
他是这么、这么地珍视着她。
他想将她捧得高高的,悬在天上,谁也都碰触不到的地方——
「我只是没资格去摘下这颗星,妳不懂吗?大小姐。摘下它,会是我这辈子最深、最重的罪业,我做不到,实在做不到啊!」
在他眼中,世界上有资格摘下这颗星的男人——绝不是我这种年纪又大、外表跟头黑熊没两样,既不懂风雅更别提诗歌,除了上战场杀敌外,别的事一概不会的莽夫。
呼!好冷。
搓着手臂,靠着门板,赏着星星,连五郎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时受到周公的召唤,进入了梦乡。
***
鸡鸣前,武明一睁开眼就紧张地左右张望。
呼,幸好,好象没有被人发现他在外头睡了一夜。咦?身上怎么会披了件棉袄?这是哪儿来的?会知道他人在外头的,就只有……但大小姐会这么好心地拿衣服给他盖吗?武明掩不住好奇,像偷儿一样消去脚步声,走到本该是他与雩云共享的房间前,拉开一道小缝。
里面的烛火早已经灭了,隐约可以看到床上裹着条棉被,像只蓑衣虫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的,正在睡梦中的人儿。
一定是他多心了,大小姐不可能半夜爬起来,怕他着凉给他盖衣。
叹口气,武明走进屋内,拿起一套更换的布衣,走到屋外的水井边,舞动着强健的手臂,三两下就打好了满满一大木盆的水,光着上身以冰冷的水净身。冻到骨子里的冰水,迅速地祛散睡意,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阳光缓慢地爬升到树梢,穿透绿荫透下点点碎金。
等他盥洗完,早起的屠家嫂子也正巧打着呵欠从屋里走出来。「早啊,秦兄弟,你怎么起得这么早,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嘛,瞧我连早点都还没给你们准备呢!」
「不忙,嫂子慢慢来。我方才已经帮妳把厨房里的水缸都加满水了。」
「哎呀!那怎么可以,竟让客人做这种事。」
「您真的别介意,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可做,接下来我顺道再帮妳劈劈柴好了。」武明一笑。
「呵呵,你真勤快,我家那口子要是有你一半勤快,我就不必这么辛苦了。」掩嘴笑着,屠嫂子摇头说:「像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到现在还王老五一个?改天我托人帮你找个好人家的姑娘相亲。来、来,说说你中意哪一种的?听话乖巧的,或是精明能干的?」
「不,我……」武明最怕人提这事儿了。
「你别跟我客气啊!」
「屠嫂子,五郎哥不是在跟妳客气,妳还没有从屠大哥口中听说吗?他已经成亲了,娶的可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喔!」后头传来略带讽刺的清脆铃音,穿过布帘子走出来的雩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您与其帮他介绍姑娘,还不如帮我找找对象吧?」
「咦?啊!杨云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那口子是说过他要去京城喝喜酒,原来喝的就是你的喜酒啊?可是你既然成亲了,那怎么不见你的小娘子呢?」
「就是不想带着娘子出门,好继续在外头花天酒地吧?」雩云气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声明,他早巳名草有主?可见得,到现在他还是不认为她会是他的娘子!
「呵呵,看不出来五郎兄弟这么坏呢!」
让这两人联手,纵然五郎有三张嘴,也说不赢她们。他尴尬地点了点头,找借口说:「我去外头劈柴。」
雩云嘟起嘴,怀恨的目光追随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
「真有意思,杨云你方才瞪着秦兄弟看的眼神,好象吃醋的小娘子呢!」
屠嫂子有口无心的一句话,让雩云眼皮一跳,她拉扯着唇角勉强一笑说:「我当然吃醋啊,为什么嫂子只给五郎哥介绍相亲姑娘,我呢?」
「傻孩子,你才几岁,就跟我讨媳妇儿。」
「我已经十八,不小了。」
「好、好,那我改天再帮你留意就是。」
怕是怕再怎么留意,屠嫂子也找不到第二个秦五郎给她。
享用一顿屠嫂子使出浑身解数所端出的丰盛早点后,大伙儿告别屠家,往最后的目的地出发。
「杨云,你知道越接近军营,四周的景物就越荒凉是什么道理吗?」骑在马背上,屠德生闲聊地问起。
「那当然是因为常常打仗的关系,民不胜其扰,所以就搬离了这儿。」仔细看看,这一带的废弃屋舍多得不寻常,看得出一些原本是耕种用的农地,如今也只剩一片杂草丛生。
「呵呵,那也是其中之一。」
「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见他话中有话,雩云抬起头来。
「是盗贼吗?」这话题也引起武明的兴趣,他离开军营已五年,许多景物都不复当年,以前印象中这一带没这般凄凉、萧条。
屠德生唇角一掀。「是啊,是盗贼,名为『官兵』的盗贼。」
「什么?」武明一惊。
雩云头一歪,满是疑惑。「屠哥是说……原先住这儿的人都被官兵抢了吗?」
「怎么会有这种荒唐事?以前咱们跟着杨恩公时,他头一条军令就是不准官兵扰民,务必让营区周遭的平民百姓过着安乐的日子。屠德生,你敢忘记杨恩公的军令吗?」出身农家的武明,比谁都了解农家人的辛苦,他们无时无刻不和大自然搏斗,求老天爷赏口饭吃。兵器就是用来保护这样善良的人民,如果反过来成为欺压百姓的工具,那么他投身军旅岂不等于助纣为虐!?
「唉,先不要急着定我的罪。我麾下的人,还不敢做那种事,但……你有所不知,从杨恩公走后,朝廷又派了两个家伙来接掌这黑风堡。」
「这我略有耳闻,听说是宫中的公公……」当时武明就觉得怪异,为什么不派有经验的老将,却派出理应掌管宫内事务的太监们来边疆。
「那个钦都监、钦公公,你想见大概也见不到,根本是个垂垂老矣的家伙。不知送来这儿是等死的还是干么的,从他到达军营的头一日就『据说』因为体力不支,成天关在他的都监房内,足不出户。另一个王副都监就棘手多了,他不是公公,却是那位钦都监收的养子,此人心眼狭小不说,成天饮酒作乐,把军营当成了他的王国似的,作威作福,成天号令底下的几名指挥使,去替他掳夺生得颇具姿色的民女,要不就是领着他那伙同党在外搜刮民脂民膏。」咬牙切齿地,屠德生说到气愤处,真巴不得能掐住那家伙的脖子,像掐这缰绳一样,狠狠地掐断。
「怎么会这样……」想不到他离开的这五年,竟有如此大的改变。
「拜他之赐,现在城中有些人一看到穿著甲冑的士兵,马上就大呼小叫地说:『官兵来了』,然后家家户户就门窗紧闭,宛如是大敌来袭。我军的形象已经是低落到不能再低,和盗贼无异了。」屠德生摇着头说。「和当年我们走到哪里,人人都会喊一声『军爷,喝茶!』的情况是截然不同啊。」
「韩元帅呢?你为什么不把这事通报给韩元帅知道?」
「元帅现在也是分身乏术,和大夏国签订和平协议后,黑风堡只剩零星战事,而相对吃紧的是东北方穷追猛打的辽寇,他当然以那边的战事为要。三、五个月能来这里一次就偷笑了。况且,他逗留的时间又短,那时候王副都监要是装出老实安分的样子,我们说的话人家也未必会信,还可能反咬我栽赃嫁祸,那么我别说是指挥干不下去,或许还会被砍头也不一定。」屠德生得承认,他毕竟是惜命之人,尤其是有妻有子之后,他更不想为无意义的逞勇行径而赔上性命。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他欺负百姓?」武明怒喝。
「所以这一带才会如此荒凉,能搬的就搬,不能搬的就逃往深山林里,大家都不想再和那凶神恶煞纠缠下去。」
雩云拍手说:「好,我干脆修书一封,回家拜托太婆想办法治治这贼厮。」
「太婆?杨云,你太婆是何许人物,这么有办法吗?」
「嘿,太婆可厉害了,就算是当今的皇上也得听我太婆的。」得意忘形的雩云,压根儿忘了自己该隐藏身分。
屠德生狐疑地蹙起眉头。「咦?你说你是杨家人,而你口中厉害的太婆,除了杨家的杨太夫人之外,谁在朝中有这地位?可我记得,杨家唯一的男孩现在还不满十……」
「咳、咳咳咳!」雩云脸一红,嗫嚅说道:「是我一时嘴快没说清楚,我是杨家的远亲,寄住在杨府,因为杨太夫人待我像自己的孙子一样,所以我也叫她太婆、太婆,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
「噢,是这么回事啊!」
呼,还好没有露出更大的马脚,雩云松口气,立刻改口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一到营里,屠哥,麻烦你派名送信小兵到杨府去。」
「这有什么问题,不过你打算怎么跟杨太夫人说呢?」屠德生好奇地问。
「安心吧,我不会牵扯到其它人,就当是我在家书中不小心提及这位钦都监人老体衰,根本见不到他一面,我想太婆就会知道这在军中是个多么重大的漏洞,负责统帅军队的人连个脸都不露,还谈什么下令指挥呢?」
「嗳,这法子好,杨云你真聪明。」
相对于喜上眉梢的屠德生,武明却一副愁眉深锁的样子,他怀疑大小姐是否想过,这家书一送回去,岂不告诉杨府众人她所在之处,这么一来,她和自己进入军营的事也一定会被他们知道啊!
难道她已经豁出去,不怕了?
***
黑风堡就像头盘据山头的雄狮般,矗立在荆棘满布的险恶小山丘顶端。多少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场激战,为疲惫的士兵们提供最安全的屏障与休憩之处。
「好大啊……」放眼望去,长长的城壕与泥土、石块堆栈起的石墙,绵延不绝。
「那一头是谯楼,用来瞭望敌人的动静,所以是全堡最高的城楼,然后这边的方楼则是让士兵们隐藏起来,可以在上头放箭的,还有一座炮塔,可以发射重达数百斤的石块,予以敌人重创。」
屠德生一边介绍着,当他们越接近黑风堡时,沿途上看到了不少土冢。
「这些都是战死沙场的弟兄的吗?」
「不一定,有时候也许是敌人的。因为长年无人来认,所以只好草草掩埋。」
「愿他们都能获得安息。」雩云闭上眼睛,诚心一拜。
「战争本就是残酷无情的。」武明拍拍她的小脑袋瓜说。「不需要我再叮咛一次,妳也该知道,进入营区后,就不是能让妳儿戏的地方了。军令如山,里面戒律森严,不论我或屠德生的交代,妳一定要听进耳中,知道吗?『杨云』。」
故意用这名字唤她,也算是给她警告。
雩云一嘟嘴。「我知道,你别总拿我当孩子看行不行?」
「呵呵,是啊,杨云可是来学习当个男子汉的呢!」屠德生不知两人间汹涌澎湃的暗潮,只道五郎又犯老毛病,就爱操心别人。「以后我们都会把你当大人来看的,放心吧,杨云。」
「是,请你多多指教,屠指挥!」她宏亮地应道。
「那我们就进营区去吧。」
由率先策马的屠德生领头,他们三人陆续地进入……一到达营内,守营的人无不对娇小的雩云与高大的武明投以好奇的眼光,有些待得较久的人甚至能认出「秦五郎」。
「□,那不是秦五郎吗?他怎么又回来了?我听说他在京城过好日子去了,不是吗?」左边叽叽喳喳。
「那个小鬼头是谁啊?屠指挥带这么一个没断奶的小鬼到军营来,嘿嘿,难道是要用来讨好都监大人的?」右边窸窸窣窣。
他是谁?来干么?许多揣测、疑问的目光,四面八方地拢靠过来。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雩云的手心已经冒汗了,可是太婆曾说过「凡事都要靠气魄」,不能让人因为自己是「女人家」就被看扁了,要站得直、行得正,以磊落的态度来一决胜负。
其实她没让五郎哥知道,自己私底下曾经和太婆商量过「李代桃僵」之计。所谓的「商量」,也不是把全部的计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太婆,她只问太婆,换成是她要被迫嫁给自己不中意的人时,太婆会怎么做?
太婆笑了笑,说道:「妳果真是我杨金花的孙女儿。」
「太婆,这话什么意思?」
太婆摇了摇头说:「我不会说的。妳想怎么做,就怎么去做吧!可是记得,不管妳到哪里,都要处变不惊,不要让人因为妳是女人家就看扁妳……」
也许太婆已经知道,她真正的意中人是五郎哥,并预料到自己会和五郎哥走,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来鼓舞自己吧?她答应太婆,不管走到哪里,绝不忘记自己是杨家人,也绝不辱没杨家的门面,现在就是她实践这句话的时候了。
「哟喝!大家好啊!我叫杨云,请多指教!」
从马车的行李堆上爬起来,站得高高的,雩云挥舞着双手,朝左右的人大声招呼道:「以后我就是营里的一份子了,请大家多多关照喔!你好,我是杨云!你好!」
武明看得目瞪口呆,屠德生则爆出大笑。
显然谁也没料到她会使出这一招「正面迎击」,原先那些躲在暗处窃窃私语的人,都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尴尬地闭上嘴,要不就羞涩地回以一笑,她的举动可说是一下子就打破了人们光以主见与偏颇的观点在心中筑起的藩篱。
当马车停在营区中心时,三五成群聚过来的人,围着雩云开始攀谈说:「小子,你叫杨云啊?」
「是的,请多多指教。我是个后生晚辈,什么都不懂,有什么得罪各位之处,还请多包涵。」
「你是打哪儿来的呢?怎么会和屠指挥他们一起?」;「听你口音不像这一带的人?」;「你怎么会想来从军的?」……各式各样的问题,五花八门,不断地拋出。
雩云微笑着,一一回答。
多不可思议,武明望着她轻易打进人群当中,一双双好奇的眼眸中已不再存有敌意,这莫非是种与生俱来的魅力?想一想,杨恩公也是非常受下属爱戴的将帅,从不以自己的官位将自己与下属隔离。
现在他的女儿也承袭「乃父之风」,在这平静的黑风堡内掀起一阵小旋风了。
看着她灿烂的笑颜,武明希望以前自己所担忧的事,都可以因为雩云大小姐的开朗性格而化解。
只是……见她这样被人环绕着,武明多少有点寂寞的感觉,还以为她会害怕地躲在自己的羽翼下寻求保护,但她却早有振翅高飞的能力了。
「哟哟哟,我说,这边是怎么了?为啥如此热闹啊?」一个极端虚伪的嗓音,就像是故意把嗓子吊高了说话的男子,慢慢地分开人潮,大刺刺地在三、五名汉子的护卫下,走向他们。
男人明明有副矮壮如山羌的体格,却故意把脸涂抹得如白墙般吓人,穿著官袍而非军装,戴满不合宜的珠宝,强调出自己的尊贵地位——武明不必多想,也知道这就是屠德生口中的「王副都监」。
「嘻,我说是谁,原来是你回来了,屠指挥使。这个假放得可真久,我还以为你要弃官逃跑了呢!」王副都监嗲声挑眉说道。
皮笑肉不笑的,屠德生一拱手说:「属下多谢王副都监准假,让小的能与家人、好友一聚。」
「不必客气,谁都知道你屠指挥辛苦得很。立下那么多战功,放个假哪需要谁准不准呢?呵呵呵。」
同样是笑声,此人的笑却给人阴深至极的不愉快感,武明很少有这种一见面就觉得对方面目可憎,产生如此厌恶的感受。
「这边这两人,又是谁呢?」王副都监毫不客气开始打量起武明与雩云。
「这位就是上回我跟您报备过的,将担任我副指挥的好友,这位则是我那位好友身边的见习小兵。」
「喝,你好友这么大气派,一到营内还得带着专门伺候自己的小厮吗?」
他一双眼净往雩云身上飘,看得武明有股冲动,想将他的眼珠给挖出来。不许他用那种无耻的眼光,继续侮辱她。
「哪儿的话,杨云虽是见习小兵,专门打杂,但我对他的天分寄予厚望,他会是未来国家的栋梁之材。但,这也要看能不能遇上一双慧眼识英才了。」暗暗回一马枪,屠德生讽道。
王副都监脸皮抖了抖。「我都忘了,今夜就来场接风宴吧?招待你和你这位好友及这位见习小兵,一起到我帐内,好好吃喝一顿,大家熟悉熟悉。」
「副都监的好意,属下心领,只是我们才刚回来,恐怕……」
「噢,不、不,我可不接受人拒绝的。你们一定要来喔!」一扭腰,他率着自己的手下离开,毫不给人回绝的余地。
屠德生暗啐一口。「这假惺惺的。」
回头,他看看武明与雩云说:「抱歉,我看今晚咱们恐怕得委屈一晚上了。」
「我是不要紧,但杨云他……」武明才不怕那王副都监找麻烦,问题是他好象想找大小姐的麻烦。
「我也不要紧,反正他再嚣张也没几日,我倒要看看他想要什么花招呢!」笑嘻嘻的,雩云的一双眼眸闪烁着「兵来将挡」的光芒。
唉!武明暗自叹了口气。他忘了,大小姐有个坏习惯——遇上她不喜欢的家伙,她要不就是甩都不甩对方,要不就会让对方死得很难看。
第五章
(更新时间:2006…04…12 07:04:00)
校练场、马房、兵器室等等朴素的营舍旁边,一顶奢华的营帐突兀地张设在其间,垂挂着流苏、大红绒毯盖成的帐蓬,其内部摆设比外头还要夸张数倍,当雩云和武明、屠德生三人走进帐蓬内时,端坐在主位上的王副都监一派据山为王的架势,又换上一套比下午的官袍还夸张的华服,呵呵地笑说:「请坐,诸位,不好意思,这帐内简陋,但我想比起他们原先派给我的副手营帐,应该要舒服许多才是。」
雩云在后头嘀咕着。「没见过山羌穿皮袍呢。」
「噗哧——」屠德生忍不住笑出来。
「怎么?有什么好笑的事吗?我也想听一听呢。」
「不是什么值得让王大人开怀一笑的事。您的帐蓬真是令属下大开眼界,不愧是王大人,能弄来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屠德生连忙带开话题。
讲到这个,王副都监的眼一亮。「喔,你还满识货的嘛!你看看这只绿釉净瓶,很别致吧?瓶口为九塔状,瓶身则带花鸟图纹,通体遍碧,这可是我花费了好大工夫才搜罗到的。」
不知是牺牲什么可怜人所换得的釉瓶,也许瓶子本身无罪,但这男人却令它显得丑恶。雩云遂指着一旁的银盘说:「这也不错,云纹的雕工细致,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好富丽。」
「那可不,这可是我聘请京城第一铸银名师打造的,天下就三只,一为龙纹图案,这已呈献给皇帝陛下;一为花鸟图案,我送给恩师钦公;最后这只就由我自己保留了。当初为打造它所花费的金子,可不是一般平民能想象的,哈哈哈!」
雩云暗嘲:怪不得会如此俗气。想必是那位名师也知道订货的货主是什么德行,才会用如此俗不可耐的图纹讨好货主。
「不必拘礼,随意坐。」王副都监脸上红光满面,堆满了笑容,一拍手。「来人啊,上菜吧!」
也许是雩云与屠德生两人的一搭一唱,使得喜欢炫耀的王副都监开心,他一反方才在营区口蜜腹剑的模样,高兴地要他们喝酒吃菜,还说:「其实我早就很想找你喝酒了,屠指挥,可惜你每次总是不赏光。怎么,我的酒就这么不好喝吗?」
「不好喝?怎么会,这一尝就知道,是来自西域的上等佳酿,你说对不对?屠哥。」举起金杯,雩云甜甜笑问。
屠德生也不含糊,马上就说:「没错,这酒真是太好喝了,我这辈子没喝过这么棒的酒!」
「哈哈哈,你们要知道,这酒不是人人都能拿得到,因为是我才能弄到手啊!」得意忘形的,王副都监的心彻底被他们所笼络。「来、来,多喝一点、多喝一点。今夜真是开心,有屠指挥回到营中,我们又多了两位兄弟加入,未来就靠你们把大夏的笨蛋打得落花流水了。」
讲着、讲着,他才发现宴席上有个人滴酒不沾,甚至也没怎么动筷,王副都监的笑容僵了僵。「秦副指挥,你怎么不吃不喝呢?是这些菜和酒不合你的口味吗?」
只见秦五郎绷着一张脸,既不理会他的问话,也没有动筷的模样。
碰了个闷钉子,王副都监卸下笑脸。「我想这里似乎有人不太想吃我这顿饭啊?我可是好心表示善意,毕竟以后大家同在一营,要齐心协力奋勇抗敌,如果有人特别不合群,那就糟糕了。」
屠德生打哈哈说:「没这回事,我这兄弟打从过去就是这副模样,不笑、不说话的时候,常让人误会是谁欠了他几百两银子呢!但这绝不是对王大人有意见。」
王副都监勉为其难地点头说:「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但至少秦副指挥也该跟我喝一杯酒,预祝咱们黑风堡以后屡战皆捷、旗开得胜吧?」
和人交际应酬,在宴会上喝个两杯,这是基本礼仪,武明也晓得。可是喝酒也要看对象,他实在没什么心情陪只小人得志的臭山羌喝酒。骂他不够圆滑、不懂得衡量情势也好,他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抿着唇,摆明漠视他存在的武明,这会儿可真把王副都监惹火了。
「秦副指挥还真是好大的架子,难道要我这长官低声下气地请你,你才肯执起酒杯不成?」
「欸,五郎,妳快把酒杯拿起来呀,哪有人睁着眼睛睡着了。」屠德生见气氛不妙,赶紧笑道。
武明冷冷地一哼。「我醒着,但我不——」
「啊!五郎哥是觉得这酒杯小,不够气派是吧?」雩云笑嘻嘻地插口,从座席上起身。「那简单,我拿这绿釉瓶给您当酒杯喝吧!」在众人未及阻止前把瓶子随意地拿在手上,她东晃西荡地找着说:「奇怪,酒桶在哪儿呢?」
王副都监脸色一变。「你、你在干什么?快放下那瓶……」
「唉呀,王大人有这么多奇珍异宝,岂会舍不得借瓶给我装一下酒?您看起来就是个慷慨又大方的人,这点东西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才是。」雩云装傻地捧着瓶子转起圈来。「奇怪,哪儿都看不到酒桶,啊!我知道,一定是在外头……」
脚下一颠簸,她故意做出快要跌倒摔瓶的模样。
王副都监急得大叫。「你小心点啊!」
「好险、好险,瓶没破呢。」无邪地一笑,雩云吐吐舌说。「王大人您别叫得那么大声,万一吓到我,我不小心松开手,瓶破了要找谁赔啊?」
「好、好,我知道了。秦副指挥这酒也不必喝了,你快把我的瓶放回……」一想到自己价值连城的宝瓶被他拿在手上玩弄,急得额冒冷汗的王副都监颤抖地说。
「什么?不必喝了?看啦,五郎哥,都怪你拖拖拉拉的,现在人家不给你酒喝了。」雩云索性甩着瓶子,嘟起了嘴来。
那模样看到的人十个有十个会说可爱,唯独王副都监可笑不出来。他的一颗心就跟着那瓶儿晃呀晃的,只差没跪地恳求他放下来。「吶,你、你可以把瓶放回原处了。」
武明蹙起了眉,他知道雩云是在帮他解围,但他不希望她把敌人的「目标」转移到她自己身上,于是开口说:「你就把瓶放下吧,杨云。」
「你们干么这么紧张?这瓶儿又没怎样。」唉,大叹口气,雩云拿着那只绿釉瓶,慢慢踱步到王副都监的面前说:「喏,还你。小器巴拉的,明明有那么多宝物,还小器的不肯让我碰?算了,我不碰就是。接好啊!摔坏我可不管。」
「哇!」
砰一声,庞大的肚子卡在桌子后头,使得王副都监伸长手也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只花费他成千上万两银子弄来的宝瓶,掉在地上碎成片片,眨眼间就成了废物。
「我的……绿釉瓶……我的瓶……」他捡起其中一块碎片,难以置信地喃喃念着。
「你真的很笨手笨脚耶,王大人,我都好心警告你了嘛。」摊开手,雩云摇摇头,一派「不干我事」的无辜状。
「你、你竟敢摔坏我的瓶!」王副都监双眼冒火地抬起头来,凶狠的眼眸像要把雩云给生吞活剥了才甘心。
雩云一转身,走到另外一头,拿起一只三彩印花绘着大朵大朵芙蓉的长盘端详着说:「这盘也顶俊的,是出自唐代晚期的吧?可惜东西无法挑主人,要不它现在一定会哭泣,竟流落到不识货的人手中。」
「你、你还想干么?」这一次王副都监可不再坐视,他像头怒火中烧的蛮牛,朝雩云扑了过去。「放下我的三彩盘!」
「啷当!」毫不客气的,雩云也把它给摔了。她灵巧地一闪身,轻松地躲过王副都监行动迟缓的追击,接着也不再挑选东西,凡是让她看到能摔的、能丢的,她一律破坏,最后躲到五郎身后说:「捉不到、捉不到,笨山羌捉不到!来啊!来捉我啊!」
「你——我非宰了你不可!臭兔崽子!」
「住手——」
武明宏亮如雷鸣的喝叱,撼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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