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浮光 by 渥丹-第1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个人?听起来都不是特别安全的地方。〃他无动于衷地说。
〃嗯,一个人。。。。。。〃季展名犹豫了一下,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摸上了左手的戒指,〃她不肯去,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吵怕了,正在协议离婚。〃
〃是吗。〃谢明朗还是冷漠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能去非洲是好事,总之祝你一切顺利。〃
说完把酒杯换到左手,要和季展名握手告别。季展名盯着他,忽然说:〃明朗,我听说。。。。。。〃
〃你知道吗,除了娱乐记者,一般人都会刻意避开和我说起你即将要说起的话题。〃
他的周旋已很熟练,只是脸上没有笑,让季展名愣了一下,也拿出社交场上的周旋本领,立刻抹开脸,只管若无其事说自己的:〃那好,我直接跳到主题。一个月了,这件事情已经向着和你无关的结局前进了,你想怎么办。〃
〃我不需要向你备报。〃谢明朗真的笑了,〃展名,这样可真没意思。不要让彼此难堪。〃
〃那就说,这件事情是真的。〃
〃也请不要用八卦记者的口气谈起这个话题。真的,我宁可现在和你拥抱道别,祝你一路顺风。〃谢明朗挂着笑,眼底却已经山雨欲来。
闻言季展名不免脸色黯然:〃我很抱歉。。。。。。我只是希望一切顺利过去。那就这样吧。〃
最后他们客气地握手道别。谢明朗之前情绪有些失控,到了这时恢复了,握手的时候说:〃对不起。这一个月我已经受够了。非洲是个好地方,但是你可要活着回来啊。〃
当年傻笑着说要左手一只火烈鸟,右手一只皇冠鹤,骑在河马上大肆炫耀的,究竟是谁。
这句强打精神的玩笑话也只引来季展名勉强的一笑:〃那是,也许被酋长的女儿看中了,就不回来了。〃
和言采的事情继续耗着,耗着,一开始还有所等待,再过了半个月,记者们慢慢撤离谢明朗的公寓,出门也没有奇怪的车子跟着,一夜之间,似乎一切又都恢复正轨,如果不是潘霏霏坚持不懈打电话来关心他的近况,就连谢明朗自己都觉得可以淡忘了。
在某种程度上,大众也的确是没有耐心而懒惰的一群。
言采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谢明朗正在剃须。
他晚上约了人去看戏,一开始还以为是朋友催他准时的电话,接起来,却是熟悉的声音。
然而这声音又是多少久违的。以至于谢明朗听到声音后就没做声,半天才应了一句:〃你这个电话打得不是时候。〃
〃你晚上约了别人?〃
谢明朗看一眼丢在沙发上的西装,说:〃没关系,我可以推掉。我也觉得不能再拖了。〃
餐厅的主人是言采和谢明朗的朋友,替他们安排了楼上的包间,还不是吃饭的时候,整个二楼就他们一桌,带路的服务生脚步本身就轻,唯一的一点声音还被厚地毯吸收干净,真是静得只能听到布料摩擦声了。
这一个月左右的分别并不是他们之间最长的一次,但再见面,两个人看了一眼对方,谁也没有动。一个坐在靠窗的位子吸烟,一个站在门边,半天,谢明朗淡淡地说:〃有点冷,把窗子关了吧。〃
说完自己先过去关窗,把一地风雪拦在外面。接着他去脱大衣,挂好了,坐下来,端起之前沏好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又一次正眼看向言采。言采本来也在看着他,这时只是微微一笑,把烟掐了,又点一支新的。
最开始都是说些有的没的闲话,都知道言不由衷,但似乎这才能把这一个月莫名累积起的陌生感给打消掉。但这样的谈话让人疲惫不堪,谢明朗没办法,说:〃言采,你怎么瘦成这样。〃
〃我下乡一个礼拜,太久没吃苦,经不起这个折磨。〃言采倒是不在意,慢慢说,〃回来之后事又多,不过总算了结了。〃
〃嗯,你辛苦了。〃
言采抬眼一笑:〃彼此彼此。〃
这个笑容总是熟悉,谢明朗看着,才觉得初进门那厚重的冰封感退去一些。他也跟着笑了一个:〃这一个月真是过得和打仗一样,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不过想想也很有趣,这种事情,果然只有牵扯到女人才能让之风平浪静。〃
言采没有理会这句话之中隐约的火药味,还是说自己的:〃那是林瑾从来没有出过的昏招,已经澄清了。〃
〃但是毕竟救了你的急不是吗?反正你每个经纪人都有通天本事,这件事情自然会被淡忘的。〃谢明朗面对言采,忽然觉得这一个月里积压的一切情绪都可以爆发出来,但最开始,还是在尽力克制着。
〃出柜是一回事,找女人订婚是另外一回事。我可能一辈子不干前一件事,但后一件,一辈子也不可能做。〃
〃你不要绕这种文字游戏。你是不可能找女人订婚,反正只要在必要的时候放个风声出来,就足够了,然后你继续演你的银幕情人,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这是没意思的负气话。〃言采皱眉。
谢明朗别开脸:〃我知道。〃
言采没作声,谢明朗之前发作了一通,心中郁结了数日的疲劳和无奈以及其他种种负面情绪这时缓和一些,他无奈地说:〃这种事情,既然有了第一次,就再也不会过去。〃
〃我知道。所以等彼此都经历过一次,我来问你,你有什么打算。〃
见到言采之前,谢明朗设想过种种可能会涉及到的话题,惟独这个不敢多想,心头掠一掠就飞快地过去了。现如今直截了当被问到,谢明朗怔怔良久,才无力地说:〃你呢。〃
言采对这样以退为进的托辞并不领情。笑容收起来,烟也不抽了,说:〃这是两个人的事情。我在问你。〃
他何曾见过这样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言采,直觉上招架不来,最初的迷茫之后,竟也慢慢地收起慌乱,一言不发地沉思起来。这时言采也不催促,转向窗口,等谢明朗的答复。
雪渐渐大了,吹在窗户上,簌簌有声。寂静不知道维持了多久,谢明朗才说:〃这一个月,我非常难熬。也许你习惯了,但是我没办法,工作和生活全部都被打乱了,我这一个月几乎什么都没有做。每一次出门都像逃荒。。。。。。〃
〃这的确需要应付。不过这还是不是重点,谢明朗,你还没有说到真正要说的。〃
〃你不要催我。〃谢明朗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别处,〃我出柜没什么,顶多父亲不认这个儿子,他老了,要打断我的腿之类的话估计只能说说,但是你。。。。。。〃
言采听到这里打断他:〃我为什么要出柜。我这一辈子,都是靠演异性恋赚钱。〃
谢明朗心口一凉,瞪大眼睛盯着言采,彻底说不出话来。言采也盯着他:〃'我统统不知道',这句话也是你说的。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言采又说:〃你看,你根本没准备好。出柜和向人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哪个对你更容易一些。现在只要我们手牵手走下楼,随便哪个记者看到拍一张照片,就行了。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容易的事情,问题是,之后你准备怎么办。你连想不敢想之后的事情。〃
〃这两者。。。。。。〃他被说得毫无反驳的余地,冷汗一下子冒出来,手心却凉了。
〃这两者不是一回事。〃
〃你不能。。。。。。〃被逼得狠了,有些话想也不想跳出来,一开始还在嘴边犹豫了一下,后来真的说出来,竟异常顺畅,〃你不能一声不吭消失一个月,忽然出现,打个电话就坐在这里要我做决定。这不公平。口口声声说这是两个人的事的人是你,但是过去的一个月,你在哪里?你本事通天出面摆平这一切的时候,只是你一个人,你也只想到你一个人。〃
言采还来不及表态,另一句话冒出来,也许在他说完之后会后悔,但至少在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是不折不扣的真心话:〃言采,你不能因为当年你自己瞬间做了决定,如今对同样站在类似立场上的我也一样要求,不管这个决定是什么。〃
言采本来还在笑,听到这句话笑容顿时打住,就像被生生从面上刮去一层。两个人都住了嘴,或是停下手边所有的动作,两两对望,似乎要在这一句话之后在对方神情中找出一点什么,或许是震惊,或许是后悔,亦或许往事散去后的不以为意。然而不过短短一刹那,两个人又都发现,根本没办法再次直视对方了。
谢明朗听到言采平静地说:〃那好,你慢慢想,想好之后打电话告诉我。〃
他起身,拿起外套,干脆地出门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从语气的激烈程度上来说,几乎不可以算作〃争执〃,但是结局,谁也不知道。
谢明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回去之后冲了个澡,然后给潘霏霏挂电话。他心想如果能告诉潘霏霏,第二天他就回一次家。但是乱七八糟扯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觉得无比恐惧。
这样混混噩噩过了好几天,有一天和同事聚餐的时候,他听见他们提起季展名,说是他太太怀孕,他不得已推了那个去东非的工作。谢明朗当时没做声,聚餐结束之后从卫可那里问到季展名的电话,打过去,先是恭喜他,然后问,那个工作机会,能不能让给我。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给言采打了个电话。之前预计的先寒暄一下再步入正题的打算在听见言采声音的那一刻彻底报废。他直接说:〃我没有办法。。。。。。〃
言采就说:〃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他轻轻笑了一下:〃谢明朗,我没想到作逃兵的人会是你。〃
谢明朗半晌无语,最后勉强说:〃你没有经历过那些,那种孤立无援,你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言采要去非洲的事情。当他们客气地道别的时候,谢明朗忍不住,说:〃这些年来,我一直最害怕的不是我们闹到不可开交从此视彼此为路人,而是分开之后,再见面,还能坐在一起若无其事笑着喝杯茶,说你新拍的片子如何如何。但现在,我已经知道以后会是怎样了。〃
言采的语气这时疲惫起来,依然是温和的,好像又回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滴水不漏地客气着:〃你自己选的路,就不要抱怨,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在我们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定型了。〃
。。。。。。
后来的某一天,言采做了一个梦。
他看见谢明朗走进那片草丛深处,只留给他一个穿白衬衫的背影,和那个早已熟悉的举相机的姿势。不知名的野草在夕阳下深深浅浅地绿着,微风拂过,泛着金光的草浪一层层低下去,野花的香味却在同时浓郁起来。而谢明朗被这些茂密的植物包围着,自在又安然。
言采忽然想到,曾几何时,凝望的那个人,换作了他自己。
倘若梦与梦之间可以跨越,而他又可以走进此时已经在飞机上的谢明朗的梦里,应当是别一番情景:那是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两边都是麦田,野罂粟点缀其间,一条路笔直伸向前方,好像印象派画家笔下的世界。阳光明媚,只谢明朗和言采两个人。他们有一盏式样古旧的只合出现在西部片里的帽子,这倒也罢了,偏偏上面还簪了一朵红花,阳光下鲜艳得近乎张牙舞爪,直能灼伤人的眼睛。他们谁也不肯戴那顶帽子,又要把想方设法把帽子扣在对方头上,牵着手的一路上,就见那顶帽子交替出现在他们头上,很快把头发都弄得乱糟糟了,好像被大风吹过的麦田。
最终谢明朗忍无可忍,一把把帽子拽下来,握在手里,这时两个人一起大笑,没心没肺一样。
这真是无限接近平淡现实的梦境。
18
谢明朗在非洲一待就是两年多。几年来他的足迹遍布非洲的大部分国家,而他又把其中的大多数时间留给东非,在大草原和维多利亚湖一带拍出来的动物照片,在国内外的摄影展上数次获奖。因此他虽远在另一片大陆,名声传回国内,比当年倒更为响亮。
第三年初,在他的第二场摄影展大张旗鼓筹办得已近尾声时,谢明朗回国了。
他事先只把回国的消息告诉了几个亲朋故旧,但下飞机的时候还是收到了摄影家协会送来的鲜花。谢明朗把花递给在机场等了好久的潘霏霏,第一句话就是:〃借花献佛了。〃
阔别数年,潘霏霏再见到谢明朗,极没形象地搂着他又哭又笑,弄得谢明朗反而有点尴尬,拍着她的肩膀说:〃你再哭,人家以为我是负心汉了,抛了你去和别人私奔。〃
听他还是一样的玩笑口吻,潘霏霏这才确定,面前这个看外表已经脱胎换骨的男人,真的是谢明朗。
他瘦了,不可避免地黑了,但很结实,别人都穿着毛衣和厚外套的初春,他只穿一件单衫,一看就是在热带待得久了,还没适应本地气温。过长的头发胡乱扎着,被晒得都有些褪色,但是眼睛黑而明亮,笑起来弯成月牙形,那乱糟糟的胡子看起来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潘霏霏挑剔地看着他已经穿得不成样子的牛仔裤和肩膀上破了一个洞的衬衣,忍不住挑剔:〃明朗,你到底怎么上的飞机。〃
谢明朗还是笑:〃我其实睡过头了,差点还上不了飞机,所以能准时回来就已经很幸运,你就别挑剔我了,再说衣服什么的,换一件就是了。〃
他既然这样说,潘霏霏也没奈何,看了一下,把身边那个看兄妹重逢看到目瞪口呆的年轻人拉过来:〃明朗,这是梁启文,我男朋友。〃
谢明朗早就看见那个腼腆的年轻人,听潘霏霏介绍发现自己猜想的果然不错,一边和梁启文握手,笑说:〃霏霏在信里老是提到你,我一直想见见你。我是谢明朗。〃
梁启文瞄一眼潘霏霏,后者正笑着望着他,说:〃嗯,这就是我哥哥了。〃
他一震,连声喊〃大哥〃,听得谢明朗忍俊不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寒暄几句,才去拿行李。
他事先告诉过潘霏霏自己行李多,果然开了两辆车才勉强装下,潘霏霏不停地和谢明朗叙旧,说家里的事情,也说自己的事情,一路上都没有听过。谢明朗虽然累,但听着潘霏霏愉快地说说闹闹,这才终于觉得真的回来了。
之前租的公寓早就退了,在回国之前想再租回来,却因为已经有了住客而不得不作罢。潘霏霏替他找的新公寓地方也不错,房子还更大一些,离公园很近,设施也很齐备,到卧室打开衣柜一看,当年留在潘霏霏那里的衣服如今挂得整整齐齐,一望既知是用心收拾的。他谢过潘霏霏,又以刚下飞机为由推掉他们订好的接风宴,彻底洗了个澡,刮胡子换衣服,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和梁启文一起等在客厅的潘霏霏惊叹:〃嗯,明朗,这下你变成好男人了。〃
他送走潘霏霏他们后,就去了一趟医院,做全身检查,也约好治疗时间。经过一番折腾,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人也饿了,拦出租车去了当年喜欢的餐厅好好吃了一顿,所幸食物还是一如记忆中的清淡美味。回去的路上遇见堵车,在剧院区一带龟速磨蹭了好久,留给他充裕的时间把每一家剧场和电影院外的大海报都好好欣赏一番。
三年光阴对于娱乐圈这个喜新厌旧风水轮流的地方已经足够是一个轮回。海报上出现的名字和面孔已经足够暗示些什么,当年还只是剧院配角的年轻人开始担纲主角,有人更进一步,也自然有人淡去了身影。
刚回国的头几天他都在调整身体状态中度过,除了家人,也就是去找张晨确定摄影展的进度。但他回来的消息传得很快,没几天不少朋友的问候已经一一传来,派对酒会的请柬也陆续送到,这样一看,似乎离开的那几年根本没有存在过。
在应承那些请柬之前,谢明朗先去看了一场戏。
在堵车那天看到言采的面孔出现在《小城之春》的海报上时,谢明朗就已经定了主意要去看。有当年的前车之鉴,他订票时特意订了晚几天的,但这次是在大剧院公演,票并不难买,还很顺利地买到了大厅的中排。进剧场之前卫可打电话来,要他去吃饭,说是一群朋友等着,夹缠半天,谢明朗好不容易用别的理由推了这次,但禁不住卫可磨人的本事,还是应了下一次。
电影原着本就不是轻松愉快的基调,而其中的种种抑郁曲折在小舞台上更加被强化了。玉纹的周蓝他以前只是听说,看她演戏还是第一次,当真是好演员,几个动作一两句话,俨然就是民国中人了。
言采演戴礼言,生了肺病而拘在破败的大宅中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子,守着妻子与幼妹,了无生趣地打发残年一般活着。
时光对他向来厚待,至少在谢明朗看来,这几年的时光在言采身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舞台上的他脸色发白,脚步沉重,眉间愁云紧锁,说话有气无力又恰到好处地传到剧场的每个角落,但那些都是角色的,他演得太好,有一刻谢明朗当了真。随着剧情进展,花厅里夜宴一场,在四个人推杯置盏之中,平日竭力掩藏的情绪在无声中悄然爆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年幼的妹妹一脸憧憬看着志忱,这个男人的到来,就像一阵风,暂时吹去了盘旋在老宅上方固执不肯离去的一切低落和颓丧;玉纹笑着和志忱划拳,礼言看她醉了,也笑着去拉,反而被一把推开;他之前被烛光映亮的面容、被酒舒展开的眉头一瞬间又黯淡了,但是目光不肯离去:烛火下的妻子再不是友人拜访之前那个镇日问医买药的落寞妇人,她开怀大笑,眉目间顿时鲜明,就像寥落春季里陡然盛开的花朵,像一团火,在无声地尽情歌唱。
也许别人都在看郑晓的志忱他控制舞台的功力有增无减,尤其是那角色本身色调明亮,更是惹眼得很。但是谢明朗一直在看这一场里的言采,只是顺着他的目光再去看其他的角色。他去找言采眼中那从剧目开始就挥之不去的抑郁和死一样的寂静,又看着那些迷恋和欢喜随着酒精暴露无遗,最终归于洞知一切的了然、自卑和再次的寂静。谢明朗喜欢看言采表现这些细微的表情,这是他所擅长的,而他熟悉这一切。
剧目的最终是玉纹和礼言一起走在城墙上,并肩站着,看着城外的春天。一瞬的激|情,还是被责任和理智拉了回来。那一刻一直都略略有着佝偻的礼言在妻子身边,直起了背,在经历了风波后,这夫妇二人,最终还是互相依守。
这是胜于情爱之外的道德和理智的力量,也是希望。
谢幕的时候言采得到了最热烈的掌声,尽管真正的主角应该是玉纹。言采含笑四顾点头致意时目光也扫到谢明朗这边,整个剧场将近千人,他根本看不过来。
散戏之后谢明朗跟着人流走出剧场,为了分流人群,剧院开了好几个侧门,谢明朗出来的那个就在演员入口和化妆间边上。他瞄见不懈守在门口的满脸热忱的年轻人,男女都有,莫名笑了。
应约赴卫可的邀那天,谢明朗先去领了体检报告,一切正常,在非洲时不时困扰他的疟疾回来之后也有良药治疗,进展中的第一个疗程效果很好。
卫可看见他第一眼和大多熟人的情况一样,愣在当地,半天才敢认。他重重抱了一下谢明朗,拍着他的背笑说:〃他们都说认不出来你,我还不信。真的变样了。〃
这个时候谢明朗已经剪了头发,穿风衣,那种所谓〃流浪的艺术家气质〃一扫而空,如果不是黑得过分的皮肤,看上去倒像年轻的大学讲师。
谢明朗笑笑:〃我觉得我出去几年,国内的时间就像忽然凝固住了,你们都没有变。〃
〃你用了复数,特指还是泛指?〃
〃你看,追求细枝末节的毛病也一点不改。〃
他们说说笑笑进了会所,正好看见侍者推着一车冰好的香槟酒听厅堂。谢明朗立刻停了下来:〃你当初说的是私人派对,这可不是三五个人。。。。。。〃
〃的确是私人的。。。。。。就是派对的主人不是我。〃卫可笑得一脸无辜,〃很多人都要见见你,你却只顾躲起来逍遥,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谢明朗苦笑:〃没办法,我待在地广人稀的地方太久,已经有反社会倾向了。〃
卫可并不把这句话当真,笑着说:〃正好重新培养一下,你这次回来,短期内不出去了吧。来,给我好好说说非洲的奇遇。〃
后来人陆续到了,有认识谢明朗的,都过来打个招呼,闲聊一番,如此反复数次,谢明朗和卫可的交谈被中断数次不说,谢明朗离开这种环境一段时间,这种人际交往周旋不太习惯,很快也倦了。到了后来觉得没办法,说:〃最可怕的还是人类。〃
卫可忍笑:〃这句话说得轻声一点。你这次回来,除了摄影展之后还有什么别的近期打算?〃
〃想在天气还没暖起来之前再南下一次,去拍候鸟。〃
〃你拍动物倒是上瘾了。不再拍人了吗?〃
〃拍的少了。〃
谢明朗说完从口袋里翻出烟来,卫可看见烟的牌子,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忽然说:〃改天我们去看出戏吧。最近好戏不少。〃
谢明朗不动声色,随口应道:〃哦,你说看什么?〃
〃比如《小城之春》。〃
〃这出戏你看了几场?〃谢明朗转头笑着问他。
卫可想了一下:〃加上陪人去看的,四五场吧。〃
〃那想来应该不错,能拉你在剧院里坐四五场。〃他忽然话锋一转,〃我觉得也不错。〃
〃你动作好快。已经看过了?〃吃惊的人换成了卫可。
〃那天搭车经过,看到海报,就订了张票。周蓝的玉纹演得好,最得原着的意思,郑晓的志忱也很好,演戴秀的小姑娘台词还是差了一点。。。。。。不过言采的戴礼言,还是其中最好的一个。〃
卫可点头:〃他的确演得好。明明是三个主角里最不讨巧的角色,还是能演得让人目不转睛。这出戏演员都是一时之选,当初选角公布之前,我还以为他是演郑晓的角色,郑晓去演戴礼言。〃
听到这里谢明朗笑了:〃当初我们认识,你也说言采和郑晓的角色应该反过来。〃
〃是哦,不说我都忘记了。亏得你还记得。〃卫可笑得有些感慨,又说,〃你虽然已经看过了,还想再看一次吗。〃
〃可以了。有这个时间不如去看一场别的。〃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到大厅响起掌声,就双双扭过头去看,却见言采、郑晓还有周蓝三个人出现在入口处。《小城之春》上演至今风评始终不错,票房也好,算是戏剧界一桩美事,所以他们一出现,在场的其他宾客无不报以善意的掌声。
卫可事先不知道言采也会过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瞥了一眼谢明朗,正想要不要解释一下自己的不知情。本想着还是说一声的好,身边的谢明朗放下手里的杯子,笑说:〃你偶像来了,这次是不是还要躲。〃
听语气倒是全不在意。卫可还是苦笑:〃看来我说事先我不知道你也不会信了。〃
〃没,我只是意外下了戏他还不累,有力气来玩派对。〃
和言采不了了之的事谢明朗从没和第三人谈起,他估计以言采的个性,更不会提。他看卫可难得的谨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端起酒把剩下半杯酒喝了,说:〃晚了,我现在要调整生物钟,你没喝够的话下次我们两个再出来喝。〃
他说完要走,卫可却拉住他,使个颜色:〃言采朝这边来了,现在走就太昭然了。〃
言采正分开众人向他们走来,离得近了之后,眼底最初那一点惊讶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浮现的笑容,好似真的高兴这场重逢一般。
谢明朗抬眼的瞬间,适当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没看言采,转向卫可轻声说:〃你挑的好天时地利。〃
〃不要说得唯恐避之不及一样。完全可以坐下来喝杯酒,谈一谈他的新戏,我说明朗,你现在变成我喜欢的一型了,不如考虑我吧。〃
他口没遮拦的玩笑话谢明朗不急不怒,就是不笑:〃别人开玩笑就算了,你开这种玩笑,就未免穷极无聊了。〃
卫可听他语气不善,收起笑脸道歉;谢明朗飞快地瞄了一眼四周,至少表面上看来没人在看着他们;这时言采已经到了眼前,笑容也是恰到好处,他也总是能恰到好处:〃他们说你回来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谢明朗早一步把烟收起来,这个动作很小,言采还是瞄到了,没做声,只听他说:〃两个礼拜了。我还去看了你一场戏。〃
〃哦?〃言采坐了下来。
谢明朗看了一眼卫可,继续说:〃刚才还在和卫可说到《小城之春》。那个角色你演得尤其好,特别是喝酒那一场群戏,动作发声,演员之间的配合,都很精彩,比起双人戏来,这种剧本更适合你发挥。〃
言采听完,勾起个含义不明的笑容:〃要不是知道你从来不读剧评,我还以为你从哪个剧评家的文章里直接摘来这一句。〃
谢明朗跟着笑:〃怎么,这么陈辞滥调吗。〃
〃谢谢你来看戏,也很高兴你喜欢。〃言采稍稍停了一下,〃对了,你的摄影展是下个礼拜开展?〃
〃下周六。你要是愿意赏光,我送你两张票?〃
这话卫可听不出根底,言采一听,还是笑:〃也好。影展的主题是什么?〃
〃东非大草原上的野生生物,和山谷湖区的鸟类。我这两年都在照这个。还有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并交给了张晨,让他看着办。〃
他们就像一般朋友一样坐着聊天,泰然自若到连卫可到最后都有些目瞪口呆,继而觉得坐不下去,也不管谢明朗听见他要走那一瞬稍稍阴沉下去的脸色,还是厚着脸皮找个借口撤了,把言采和谢明朗两个人留下来。
卫可一走,两个人之前本来还看起来很正常的交谈几乎在同时收住,彼此百无聊赖地端着酒杯不是看着场内其他人说笑,就是低头枯坐。说实话这样的气氛在这种场合下太不合适,更多少有点现眼。谢明朗想着也觉得没有意思,正要也找个借口,正好这时郑晓和周蓝来找言采,趁着这个空隙,谢明朗也就脱身了。
他先找到派对的主人,道了个别,又和卫可打了个招呼,不巧的是这是卫可身边的年轻女歌手喝得太多,鞋跟一崴,一整杯红酒全部给谢明朗的上衣喝了。他的上衣是浅色的,这一来前襟好像染血,实在惨不忍睹。谢明朗无法,匆匆安慰了一下面露尴尬之色的肇事者,就去洗手间试图清理一下。
颜色眼看是擦不掉了,谢明朗更不愿把上衣弄得湿淋淋的这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