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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留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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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那个女人缓缓的由棺木里站起来,李六被她吓得当场昏了过去,原来,她——竟没有眼睛!”
“哇!”筑新与小三子一起尖叫,两人不约而同的一把捂住耳朵,只是,小三子火速的将头埋在膝盖中间,而筑新则连忙躲进了原揭阳怀里。
欧冠玉笑了,他很满意自己的吓人杰作,从容的喝了口茶,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其实这个故事一点都不恐怖,前年我和天浩到广西去游玩的时候,投宿在一家诡异的客栈,那家客栈直到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手脚都还会发麻。”
“冠玉,我看还是谈点别的好了,新儿姑娘和这位小兄弟恐怕会被你吓得连续几个晚上睡不好哟!”左暮杰调侃的接口了。
左暮杰是故意这么说的,因为从半个时辰前欧冠玉开始说起了鬼故事之后,每到段落精彩处,筑新和小三子必定放声大叫,叫完了,又各自钻出头来,倔强的要继续听完。
所以他还真佩服他们两个这种不屈不挠的勇气,遂想逗逗看他们什么时候会自动投降。
“不!我要听。”筑新果然不负左暮杰的厚望又将那颗小头颅钻出来了,她毅力坚决的说,“欧大哥,你快点继续说下去,我今天就耗在这里了,一定要听完你所有的鬼故事,不然我不去睡。”
左暮杰爆出一串长长的笑声,他激赏的说:“新儿姑娘,你真是女中豪杰,令人佩服。”
“那当然!”筑新扬扬浓眉,盈盈笑意漾在俏颜上,“我从小就胆子特别大,什么恐怖的事都吓不倒我……”
原揭阳双臂一收,筑新蓦地又跌回他怀里,话才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又在臭盖!”原揭阳弓起两节手指不客气的又敲敲她脑袋,露出一抹淡笑,笑容耐人寻味,“话别说得太满,晚上可别让我抓到你强押着小雁陪你睡。”
“咦?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筑新就懊恼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而几个大男人则笑得更凶了……
筑新一觉醒来已是正午,她连忙梳洗换装,想到昨晚迷迷糊糊的窝在原揭阳怀里睡着了,后来他们几个男生聊了什么她全没印象,只自顾自的睡得好沉好沉。
那么,想必也是原揭阳抱她入房的喽?她喜滋滋的对着镜中的自己露齿一笑,星眸流放出光彩,一双澄澈剔透的大眼睛则晶莹动人得像会说话似的。
此时,蔷薇般的红晕染上了她的嫩颊,筑新知道这全是因为她想起了原揭阳。
虽然昨天见了那几个潇洒伟岸的男子,用晚膳时她娘还故意安排她坐在那个“逐世山庄”的旁边,但是她一点都没有改变初衷,一点都没有,只有原揭阳能占据她的心灵,她的心容不下其他人。
她是该找一天向她爹娘说明白自己的心意,否则再这么下去,他们不知道还会弄出多少莫名其妙的相亲给她呢!
筑新顽皮一笑,不知道爹娘知道她爱的人是原揭阳后会怎么反应?他们一定没料到她早就知道原揭阳不是她的亲大哥吧!
不过她有信心,她爹一直都那么信任原揭阳,待他像亲生儿子似的,庄里的事务早就全部交给他处理,所有的生意、议事都由原揭阳过目决定,如果自己嫁给原揭阳,那是最好不过,想必她爹娘更可以放心。
蹦蹦跳跳的来到用膳的厅堂,原长风正端坐在主位上,那张平日威仪凛凛的脸此时正微微笑着,原揭阳就坐在旁边,脸上也有笑意,不过他的笑和原长风是截然不同的,他平稳、内敛,流露出来的除了笑意之外,还有另一种不卑不亢的敬意。
又来了,筑新望着这两个她生命最重要的男人暗自叹息,她不懂为什么原揭阳老是要与她爹在种种举止上保持距离,他们是父子耶,却没有半点父子该有的融洽自在,原揭阳看起来倒像是他爹的左右手,像心腹、像个忠心耿耿的部属,但就是不像父子,他们一点也不亲。
筑新知道她爹是欣赏原揭阳的;但也仅止于欣赏而已,她爹自小到大都对原揭阳严苛无比,原揭阳不能犯错、不能大意,一旦犯错,所得到的惩罚绝对是与他同龄的孩子所无法相比的。
筑新有点心疼,也是因为如此吧,所以原揭阳才会养成那么洗练深沉的个性,她从来不曾听过原揭阳抱怨,不管她爹吩咐的事情有多难办到,他总是什么都扛下来,默默的想法子完成。
原揭阳对她爹从来就只有两个字——服从。
筑新慢下脚步走过去,她也没先跟双亲请安就紧挨着原揭阳坐下,一旁的仆妇赶忙为小姐添了副碗筷。
筑新对着原揭阳嘻嘻一笑问:“你和爹刚刚在谈什么啊?”
原长风扫了妻子一眼,责怪她的教女无方后清了清喉咙,不轻不重的开口,“新儿,女孩子家别没规没矩,没看见你大哥在用膳吗?用膳的时间别说话。”
筑新不以为然的挑挑眉,“为什么用膳的时候不说话?您刚刚不就和大哥在说话吗?”
“新儿!”司马如急了,依女儿的个性,不抬杠出个结果她是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这么一来就会惹得原长风不快。
“娘,您又要叫我别跟爹顶嘴了对不对?”筑新耸耸肩,不置可否的表示,“好吧!不说就不说,真不懂大人的世界里为什么总有两套标准,唉!”嘴巴上说不说,但她还是说了。
司马如观着丈夫微愠的脸色,深怕他们父女俩又要起一场风波。
“爹,如果您有空,我还有些事要与您商量。”
原揭阳不疾不徐、适时的开口。
、
这一开口便将司马如悬在半空中的心稍稍稳定了下来,她知道丈夫虽然嘴上不说,但向来溺爱着新儿,双方如果有台阶可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果然,原长风率先站了起来。
“到书房去吧!”他跨出了门槛,背对着筑新,末又丢下一句,“夫人,咱们女儿整日无所事事,就照适才夫人的提议为她聘个老师吧!教她诗书乐礼,才不至于将来出嫁之时贻笑大方。”
筑新睁大了眼睛,但没用,她爹与原揭阳已经走远了。
“娘啊!爹那是什么意思?什么聘个老师?”
司马如温柔的一笑,“是娘的提议,怎么着?你不喜欢吗?”
“何止不喜欢!要命!我会生不如死。”筑新没想到从没主见的娘亲会有这项创举,居然建议她爹给她请个老师?
“新儿,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只是请个老师来教你一些诗词乐谱罢了,你会喜欢的。”
“不!我不会喜欢的。”筑新大摇其头,语气坚决。
她纳闷极了,难道原揭阳也赞成她娘这个坏主意?不可能啊!如果连原揭阳都不站在她这边,那就是老天存心要罚她了……
“你大哥也猜到你不会喜欢。”司马如笑了,:“他呀,还要我们三思而后行,说是以免你一气之下跑了,不然就是你会迁怒到老师头上,天天在咱们庄里上演一场学生棒打老师。”
筑新闻言轻扬睫毛,暗自咬牙切齿,该死的,好家伙!原揭阳居然在她爹娘面前出卖她?还将她形容得像个女罗煞投胎似的顽劣,真没意思。
她鼓起了腮帮子,不服气的嚷着,“什么话嘛!
我有那么坏吗?娘,您说,是我乖还是揭阳乖?我们俩谁比较乖?“
司马如啼笑皆非的望着稚气未脱的女儿,宠爱的拍拍她手背。
“别担心了,如果你真不喜欢老师的话,娘和你爹也绝不会勉强你的,只是,新儿,你可要认真想想,过了今年,明年你就十七了,要学着为自己打算,只有看到你有好的归宿,爹娘还有你大哥才能真正对你放心,明白吗?”
筑新懊恼的隐忍住那一大串已到了喉头的话,将之硬生生的给吞回肚子里。
老天,她娘最后加上的那句“还有你大哥”
……这教她怎么说得出口?难道就这么大刺刺的告诉她娘:我喜欢的人是揭阳,而且我已经爱他爱好久好久了,心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个,我不要嫁给别人,我要作揭阳的新娘……
哦!不行,她说不出口,别说她娘了,她头痛得难以想像她爹的反应,晨起时的喜悦被一冲而散,现在筑新真有点不确定她爹娘是否会高兴将她交给原揭阳了。
但是无论如何,她的决心是不会被任何事给击倒的,她要争取,她不会放弃原揭阳,总之,永远不会!
夕阳的薄晖由地平线默默升起,映照着大地金光灿烂,薄如蝉翼的风拂啊拂的,风微,眼前的湖泊仍是安稳如绢帛,漾漾湖水中,除了偶被小石子击中所溅起的水花之外,一切是静谧的。
筑新光着脚丫子踩在湖水里,她大半截白皙修长的小腿都被蓝蓝湖水给淹没了,那双原揭阳为她特制的皮靴子搁在岸边的枯树底下,小雪儿快活的在林间跑来跑去,而她最心爱的马儿——原乐乐,正恪尽己职的在那里护着主人的靴子呢!
筑新正一个人玩得索然无趣,看看天色又快到用晚膳的时间,她敢打赌,不出半个时辰以内,小三子一定会奉命来找她回庄里去,想想一不做、二不休,与其乖乖的跟小三子回去,干脆玩个彻底好了。
她解掉外衣,得意的笑了,没有多作考虑就“扑通”一声的跃进湖里,然后很悠闲、很自在的开始游起水来了。
她知道春天的气候是要不了人命的,但如果幸运的能生个小病那当然最好,那么一来,她或许就可以多占点原揭阳的时间了。
他好忙,真的!从京城回来都三天了,他每天不是忙着和爹商量南北船运买卖的事情,再不然就是带着庄里所有的弟兄们勤练功夫底子,一点点时间都不留给他自己,自然也不会留给她了,害她憋了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跟他说。
筑新浑身湿漉的上了岸,还来不及将外衣穿回,顷刻间,一匹扬鬃飞蹄的黑驹朝她奔驰而来,她先是叹了口气,果然,小三子来了,该来的躲不掉,她还是跟他回去吧,免得她爹又要说她没有规矩了……
她半眯起眼睛,咦?那马儿好熟悉啊,不是小三子,小三子的马是棕红色的,而这匹马是黑色的……黑色!
倏地,她眼睛亮了,天啊!那不是小三子,竟是原揭阳!
这一惊非同小可,筑新跳了起来,马上将手里预备要穿的外衣高高的扬起,不停的打转来吸引原揭阳的注意。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筑新卖力的喊着。
在远处以极迅速策马奔驰着的原揭阳看到那娇小的身影了,快靠近筑新的那一刻,他一拉缰绳,马蹄准确无误的停在筑新面前。
“你怎么会来?!”筑新惊喜的问,她还处在极度兴奋中,浑然忘了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和这副狼狈样子有多不文雅。
原揭阳翻身下马,他不发一言的盯着筑新。
“你怎么了?”筑新怯生生的看着他,她问得有点心虚,适才的惊喜已经褪了一半。
完了!她当然知道原揭阳是怎么了,他绝对、肯定、百分之百是在生她的气。
没错,自小她就是在原揭阳的保护中长大,别说受伤了,就连下场小雨原揭阳也不会让她淋到一丁点,他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怕她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所以他现在理所当然可以生她的气,谁教她那么不爱护自己。
原揭阳面无表情的解下自己身上的长风衣为筑新披上,接着,他很快的自她手中取走她的外衣,开始为她擦起她淋湿的长发来。
一阵甜蜜涌上她的心头,如果时间能就这么停驻着不走,她愿意!
他大大手掌的温暖令筑新极端窝心,他们此刻的姿势是接近的、是亲密的,虽然这种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但筑新也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她可没忘记原揭阳还在生她的气呵!
“揭阳……”她小小声的唤他,那态度几乎是谦卑的。
“还有理由?”他微蹙着浓眉,故意冷冷的看着面前那忏悔中的小人儿。
“对不起啦!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经春天了耶!你瞧,白天的时候多暖和啊!像这样在湖里;游个几回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我的身体又强壮得很……”筑新蓦地打住了自圆其说的话语,她困难的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观着原揭阳愈来愈冷然的神色。
完蛋,说不下去了,原揭阳的眼神让她胆战心惊,他像那种执法很严的县太爷,只消一个冷峻的眼神就足以吓破她这小犯人的胆子。
“我在听着,你继续说。”原揭阳还是一副不予置评的样子继续盯着她。
“老天!”筑新终于忍不住的呻吟,她彻底的被打败。
接下来她放弃了耍嘴皮子,规规矩矩的对着原揭阳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大礼,认命的垂着头反省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保证下次……哦!
不,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再自己一个人来湖边游水。“
“你保证?”原揭阳眉一挑,那神情好像在说她的保证向来都十分廉价似的,筑新纵然不服气,但也无可反驳。
有什么办法?谁教事实就是如此,她老是喜欢在闯了祸之后来个保证加绝对不再犯,但她永远都有那“这是最后一次”的恶习,久而久之,她在原家庄自然就没什么信用可言。
为了加强可信度,筑新迎视着原揭阳不信任的眼光,肯定的点了点头,加重了语气说:“我保证!”
随着筑新那句信誓旦旦的“我保证”才刚落下,她便打了个冷颤,鼻头痒痒,很不卖她面子的,特大声“哈啾”就随之而来,响遍了整个环山的大湖……
第三章
筑新连忙将两只小手捂上鼻尖,其实掩饰也已经来不及了,她只能很不好意思的一笑,试图想用笑容冲淡死气沉沉的气氛,但是看到原揭阳凝重的神色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你别担心,我……我是因为……”她期期艾艾的想解释,搜索枯肠的想找个合理的句子要他舒展不悦之色,无奈就是欠缺灵感。
唉!她就是输在这里,每次面对原揭阳就让她心跳加速,什么都掰不出来,真的好奇怪,他就是有这种神奇的魔力能让她手足无措。
“你还想解释?”
原揭阳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一下子送她上了马背。
“我们要回去了吗?”筑新稳坐在马背上,眼睛却张望着另一头,“揭阳,我的靴子、还有小雪儿,还有原乐乐……”
原揭阳不发一言的牵起马的辔头来到枯树这头,他将那双小巧玲珑的小靴子拾起,用自己的衣衫袖子拭掉尘土,随即握住筑新的脚踝处,将靴子套了进去。
筑新强压抑住那阵心荡神驰的感觉,她勉强的报以一抹微笑说:“放心吧!待会回庄后,我会先溜回房去换掉这身湿衣裳,保证干干净净的出现在爹、娘面前,这样可以了吧!”
原揭阳将小雪儿抱在怀里跃上了马,他先将小雪儿还给筑新,继而提起缰绳不痛不痒的丢下一句,“新儿,你还真是会自作聪明。”
整个人被圈在原揭阳怀中的她心脏陡然一震,她双手默默抱着小雪儿,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吗?他不是担心她会因为衣衫不整,而给爹娘责怪才帮她穿靴的吗?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他对自己有情……可能吗?原揭阳对她,可会有像自己对他的情吗?
马声哒哒的前进了,原揭阳刻意放慢了速度,好让后头的原乐乐可以跟得上,这么一来,由大湖到原家庄,他们有的是单独相处的时间。
筑新半锁着眉心,她意兴阑珊的提不起劲来闲扯淡,一古脑的就是忍不住要去猜测原揭阳的心意,想了一会儿后又懊恨自己的心思不够灵巧竟会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新儿,你会冷吗?”
当筑新自怨自艾的同时,冷不防的,原揭用腾出一只手来揽住她的腰际,那手劲的力量浑厚无比,似乎是要借着这个动作给她一些温暖。
筑新摇摇头,懒洋洋的答:“不会,我想待会回到庄里喝点热茶就没事了,不然再加上一些姜片也成。”
原揭阳由唇缘逸出笑声,“那好,否则错过今天晚上的灯会,你又要抱憾好一阵子。”
灯会?!筑新的眼倏地亮了起来,去年她就是因为睡过头而错过花灯会,失掉那次可以通宵玩乐的机会让她遗憾了好久。
“是今天晚上吗?”她也不顾身子还在马背上就半旋过身去,仰着脸蛋兴冲冲的问,“是不是和往年一样什么花灯都有了揭阳,你说前年那个专做乌龟花灯的商贩今年会不会来?如果他再来,我一定要买一只小乌龟的花灯回去……”
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就被原揭阳给扳正,“新儿,你这样子很危险。”
筑新不以为意的一笑,存心耍赖的回答:“不怕,有你原大侠在,我就算整个人斜到山边里去,还是能被你拉回来。”
原揭阳揉揉她的发,情不自禁的微笑,“知道吗?你真该像娘所说的,请个老师回来教教你礼数才对,成天再这么野下去,心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筑新撇撇唇,有点不服气,“难道你也觉得我该让老师好好调教调教吗?我可不觉得自己的诗书乐礼有多差呵!”
“你当然不觉得。”原揭阳觉得好笑,“你只要有得玩,还会顾及到其他吗?”
她皱皱眉,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瞧你把我说得多不堪!”筑新闷闷的问:“你是不是也像娘说的,要我学好那些无聊的东西,然后找个好婆家嫁了,省得你们一天到晚为我担心?”
原揭阳的面部肌肉突然有一瞬的僵硬,他提缰绳的掌心握紧了,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点沙哑,“我从没那么想过。”
“哦?”筑新吸了口气,漫不经心的应了句,心情有点沮丧。
又来了!总是这样,原揭阳就会安慰她而已,她根本无从得知他真正的想法,听不见他心里真正的声音,自然也无从让他得知她的心事。
晚风吹起了筑新身上的宽袍大袖,使她衣袂飘飘然的,一抹霞色在落日的边缘浮动,像她此刻的心事,殒沉到底。
原家庄这一带的花灯会与别的地方相比来得要与众不同些,不但在中秋热闹,也特别选在春末时欢天喜地的展开,让素来喜欢节庆气氛的男男女女可以忙里偷闲,好好游逛一番。
今夜满天星斗璀璨,城里的城门大开,大街小巷,什么人都来凑热闹。一片明亮中花灯高悬,熙熙攘攘的人流里有男女老幼,精彩纷呈的一只只造型别致的花灯循着大街直摆到拱桥上去,桥上闪耀着五颜六色,连堤岸边的柳树上也悬挂着,彩灯迎风摇荡,把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这么热闹缤纷的节日怎么少得了原家庄这位小姐呢?
筑新穿着一身湖绿飘飘的衣裙蹦蹦跳跳的穿梭在其间,她简直要乐坏了,除了那些个引人人胜的花灯之外,还有小贩们兜售的零嘴以及那些来自大江南北、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令她爱不释手,每每总要原揭阳提醒她,才舍得移动步伐往下一个热闹处走去;等到逛灯市的人愈来愈多了之后,她就更离谱,连人也要欣赏,人流到哪里,她就随着一些俊男美女滞塞到哪,对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什么都要看个够。
“新儿,看来刚刚出庄时真该为你带条棉被来才对。”
原揭阳在一片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突然附耳过去在筑新的耳际说,同时他的手也一直扮演着保护筑新的称职角色,就怕有些地痞流氓会趁混乱时行窃或非礼。
“棉被?为什么?”筑新不解的看着原揭阳,后者那双浓烈飞扬的剑眉挑着,黑眸则饶富趣味的带着微微笑意。
原揭阳一本正经的回答她道:“依你目前蜗牛似的前进速度来推断,待你小姐全部逛完后恐怕就是明天了,没有预备条棉被让你裹着过夜怎么成?”
“你这是在取笑我吗?如果我真要逛到半夜,你陪我不陪?”筑新微蹙着眉心,她仰起头直盯着原揭阳,神情严肃的问。
原揭阳眼光炽热的望着眼前如初绽新荷的人儿,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筑新的妩媚清灵,筑新眼中流动的专注神采,此时他的手还护在她圆润的香肩上,而她少女独特的体香正侵扰着他的意志力……老天!他实在很难、很难将眼光移开。
要忽略她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必须一再的告诫自己,筑新是他的妹子,她已经到了该有婆家的年纪,他该开始对她保持距离,不能对她心存幻想。
在原家,他的责任是保护筑新、照顾筑新,这是他自小就被教导的信条,他深深明白自己该做的,不是去占有筑新,而他,也不配占有。
筑新高贵得像颗纯白珍珠,她在所有人的呵护中长大,而自己,只不过是个亡命天涯的逃犯之子罢了,原氏夫妇好心的救了他,他只能感恩图报、只能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他们惟一的女儿,这是他该做的,他不能越轨,不能对筑新产生感情,纵然那有多难他都必须做到,他要控制自己,尽最大的努力来控制,永远都不能让筑新发现他对她的感情,永远不能!
筑新的胸口突然急促起伏着,她没看错吗?原揭阳看她的眼神居然有着痛楚?她浑身一震,瞬间感到酸软无力。
再也问不出话来了,也没勇气问,气氛顿时变得令人难以呼吸,如果周遭不是有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她真会不害臊的一把拉下原揭阳,霸占他的唇,那令她朝思暮想的人……
“揭阳、新儿!”
一阵悦耳好听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相互凝视,使他们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显得有点局促和失望。
筑新恋恋不舍的依着原揭阳,两人之间微妙的感觉还没消褪,她本能的伸出手去握住原揭阳的大手,目光冷冷的,有点讨厌这个不识趣的汪暮虹破坏了他们适才的气氛。
原揭阳就不像筑新那么孩子气,在很快的时间里,他已经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汪暮虹这位“飞天寨”汪寨主的千金时,他就已看出来,汪暮虹虽然外表一派温柔娴雅,举止言谈也十分善解人意,但她的个性却世故、要强又洗练无比。
因此纵然三年来“飞天寨”和“原家庄”的交情已是匪浅,汪暮虹也经常来原家庄走动,原夫人更待她像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般亲热,但他还是不能让冰雪聪明的汪暮虹看出自己对筑新那份特别的感情,丝毫端倪都不能让她看出。
他既然不能让筑新成为自己的妻子来好好珍爱她,更不能为筑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
“是你!这么巧,一个人来逛花灯?小蓉呢?”原揭阳笑了笑,以一种熟络又亲昵的姿态问。
他们之间自然是熟络的,面对原家庄和飞天寨的人老爱传说汪暮虹是他的情人时,他是开玩笑的说汪暮虹是他的大妹子,而筑新是他的小妹子;但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汪暮虹不是他的情人,聪敏无比的她其实更像是他君子之交的红粉知己。
而筑新呢?那就更微妙了,没有人能了解的,他一直以一种对待妻子的心情来保护她,一直都是。
汪暮虹柔柔的一笑道: “小蓉有点伤风,我
命令她不准跟出来,你瞧,我今天是不是自由多了?“
小蓉是汪暮虹的贴身婢女,平时都紧紧跟着她,黏她的程度就和小三子黏筑新一样不相上下。
“确实自由多了,但也不安全多了。”原揭阳简单的说,“今天你和我们一起走,一个人落单太危险。”
汪暮虹满眼笑意的望着原揭阳说:“知道吗?
揭阳,适才我要出寨时,我爹坚持要派几个保镖跟着我,还说了和你一模一样的话。“
原揭阳微微勾勒起嘴角说:“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汪暮虹星眸闪烁的笑问:
“这句话可以这样解释的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有何不可?”原揭阳沉稳一笑,“待会花灯会结束,我还打算一路送你回飞天寨去。”
“你可真霸道啊!”汪暮虹笑着摇摇头。
原揭阳不以为意的说:“总比明日听闻某飞天寨的汪姓大小姐被流寇掳去了好。”
“老天,我真服了你,这也想得出来……”
就这样,他们变成一行三人一同游花灯,原揭阳一派沉稳自在的看护着两位容貌出众的姑娘,汪暮虹好脾气的笑语吟然,而筑新……面对这种情况而感到最不满意的恐怕就属筑新了。
说她小器也罢,没度量也好,她就是不喜欢那个汪暮虹!她恼火的瞪大眼睛,没什么风度的打量着汪暮虹……
一张芙蓉俏脸此时映着嫣红,她眉如青黛、眼同水杏、唇红如丹,肌肤洁似姣月,娉婷的风采显得落落大方,气韵如兰别有风雅之处,怎么看都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除了眉宇间那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漠然冷静之外,汪暮虹无论举止或是外貌都令人无可挑剔。
就是这么无可挑剔才令人生气!
瞧她和原揭阳说话说得多开心啊!想不到,自己期待已久的游花灯会变成这令人沮丧的局面,早知如此干脆在大湖里淹死也比在这里看他们打情骂俏来得好。
“新儿,如果你不累的话,我们先送暮虹回去。”花灯会结束后,原揭阳果然如此提议。
“我一点都不累,一起送。”从早玩到现在,明明已经累得半死的筑新却硬要如此倔强的回答。
开玩笑,她怎么能认输?如果此时喊累的话,搞不好那不懂她心事的笨原揭阳会来个先送她回去,然后再护送汪暮虹回飞天寨的坏主意。
不成!她可不要为他们俩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飞天寨离城里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由于原揭阳和筑新来的时候是共骑一驹,而汪暮虹则是由寨里弟兄护送进城,后来她又打发了那群弟兄回去;因此,回程变成了三个人只有一匹马,最后表决的结果是便宜了那匹马儿,三个人皆徒步,就这么一路走回了飞天寨。
一轮皓月当空,给飞天寨罩上了一层银光,月色溶溶中,夜风有点凉意了。
“真的不进来坐坐再走?我爹一定还没睡,他也好久没见到你们了。”在飞天寨固若金汤的雄伟大门前,汪暮虹温柔的望着原揭阳问。
她一直相当欣赏原揭阳,也一直不加以掩饰,只要稍稍留意,她相信原揭阳不难发现她对他的恋慕之意。
而汪暮虹手中最有利的一张王牌就是——她知道截至目前为止,原揭阳未与哪家的名门闺秀订过亲,他的心力全放在庄务上,当然,他也没有特别心仪的姑娘和中意的对象。
因此汪暮虹有把握,只要飞天寨继续和原家庄保持友好的关系,她要当上原家庄的少庄主夫人指日可待,方圆百里之内,无论人品或家世,都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原揭阳的。
“我看新儿也累了,改日再来拜访汪寨主。”
原揭阳拒绝了汪暮虹的好意,有力的手臂一下子将闷在一旁的筑新托上了马背,自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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