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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朔-凝脂寒+篇外(虐心+经典)-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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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叩礼,纷纷退出殿来。 

  那位程大人经过我身侧时不忘狠狠地瞪来两眼。我还以微笑,看他气愤地甩袖离去。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胡来?” 

  正殿只剩下我和他二人,那人步下金阶,看着我,无奈地笑笑。 

  “臣只是讨厌他那些无用的长篇大论。” 

  我极为放肆地说着。这里没有外人,宁酒词的肆意妄为更是显著,甚至已不把这位九五之尊放在眼里。 

  他并不生气,反倒好笑, 

  “满朝的文武都被你得罪光了。还好大司马与你是旧识,念在情分,不与你为敌。我看他日再这样下去,你还怎样在朝为臣。” 

  我笑着把自己送到那人怀里, 

  “有皇上袒护着,臣还怕什么?” 

  我真是该大笑出来,竟然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苏恒显念在旧情不与我为敌? 

  多么可笑!你可知道,我们其实是一条路上的土匪,专劫你这锦绣山河。 

  “酒词,” 

  他紧紧地抱住我,声音轻柔又夹着些许哀愁, 

  “倘若他日,我百年之后,你该怎么办?” 

  我笑得放肆,生前你就已经牢牢地锁住了我,还想着百年之后? 

  “到那时,臣就陪皇上一起去。” 

  他也笑了, 

  “酒词,朕真的不懂你。” 

  我也不懂。 

  宁酒词为何要活在这世上?他应该去死,或者说本就不该存在。 

   

  我抬起头,看不见辽阔的天空,看不见天空中飞翔的鸟儿。 

  我在这金丝牢笼里折断了翅膀,哪也去不了。 

  倘若真有那么一日,宁酒词愿意陪你一起,远离尘世嚣弃,无论何处。 

  “酒词,张宪要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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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答应过我,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会再回来了,不是吗? 

  可是现在,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的现在, 

  你又回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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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惊愕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 

  “玉门关那边有些调动,张宪这几日就会回京。” 

  “骗子!” 

  我推开他,恨恨地看向那双柔情满溢的眸子, 

  “你答应过我,永远也不要他再回来的。你骗我!” 

  “酒词,你冷静点,听我说!” 

  他上前紧攥住我的手,以为我是疯了。 

  我是疯了,而且已经疯了七年了。 

  “我不听!” 

  我甩开他的手,笑了起来, 

  “我不能让他回来的,他不能回来!” 

  泪水涌出,我低头捂住脸颊。 

  怎么能叫他回来呢?他一定会疯的。 

  “算我求你,放过他吧,别让他回来!” 

  那人走进,极为心疼地拥我入怀。 

  “酒词,别这样。” 

  我把眼泪浸湿了他的龙袍,而这人却仅是抱着我,反复地重复一句话。 

   

  我不能,我做不到。 

  他回来了,隔了这么多年,他如今终于回来了。 

  可是,你要我如何去面对他?如何跟他说,他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早在多年以前,就死在了这皇宫深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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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回京那日,我称病在家。他来见我,我就跑到司马府去避开。 

   

  “你这样下去,能躲到什么时候?” 

  苏恒显不看我,专心地处理自己的事物。 

  “躲过一日算一日。” 

  我放下茶杯,看着他头也不抬地埋首奏章。 

  “你拿到兵权了?” 

  他抬头,轻扯了唇角, 

  “只有长京的守防还不归我管。” 

  “在谁手上?” 

  “莫烨台。” 

  我皱眉,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谁?” 

  “七王爷的旧部。” 

  苏恒显说着笑了起来, 

  “他倒是留了一手。” 

  我没再说话,看向窗外风摇影移,一派景色。 

  “恒显,你究竟想要什么?” 

  曾经有一个人不止一次地问我,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为什么总是不满足。 

  我很想告诉他,我的心里填满了一个人,那个人不完整,所以我的心也就残缺了。 

  恒显,我们究竟谁比较贪心? 

   

  他看着我,已经好久没有像以前一样深切地看着我。 

  “你该知道。” 

  我也觉得我该知道,我也认为这世上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可是恒显,我又知道些什么? 

  不管多么地了解,我们仍旧是两个人,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我觉得我了解了,其实我错了,我根本不了解你。 

   

  “那真的很重要吗?” 

  我嘲讽地一笑, 

  “你抢了江山,你得了皇位,然后呢?然后怎样?” 

  到头来这一切,又能改变什么? 

  “我不过是抢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他的眼睛幽幽地在树影下闪烁,闪着我再也无法读懂的内容。 

  “你从未得到,又何来失去?” 

  恒显,如今你眼中映的,可还是当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宁家少爷? 

  他笑了,是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笑容。 

  只有脸在笑,只有眼在笑。 

  “酒词,这句话不该出自你的口中。” 

  是,你总能随心所欲地掌控我。无论何时何地,是否斗转星移。 

  你面前的宁酒词,永远是那么卑微,那么脆弱。被你轻而易举地抓住,任意处置。 

  “恒显,你变了。” 

  我闭上眼睛,听见他喃喃的声音,低沉轻柔。 

  “我们都变了。”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利欲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以前的我,也不是这么肮脏卑贱,心狠手辣。 

  恒显,我只是想给你所有你想要得到的东西。 

  不论伤害了多少人,欠了多少人。 

  我只有你了。 

  宁酒词这一生,就毁在你手里了。 

   

  也许一开始不过是害怕再失去什么,所以才想得到更多。 

  可是到后来,这一切也全都变了味道了。 

   

  我伸手张开双臂,已不见那人把我抱起。 

  马背上,只空留我一人。 

  我追在他身后不停地喊,不停地哭。只觉得他离我越来越远。 

  我追不上,够不到,已经错过。 

  我说,恒显,我是爱你的。 

  他回头笑了,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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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梦惊醒,我睁开眼,只有无尽的黑暗,笼罩我一人瑟缩发抖。 

  我还是那么胆怯,还是那么不习惯黑暗。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怀抱。 

  我看着黑暗中安静的睡脸,伸手去抚摸。 

   

  你……不过也是个普通的男子。 

  卸下那一身的绫罗绸缎,金丝皇袍,也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若是爱上你就好了,若爱上的是你,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当年,你亲手扎下的那根刺,已经在两个人的身上开始溃烂、开始腐败,狠狠地,陷在里面,拔不出来。 

  如果那时侯真的死了就好了,如果两个人一起死掉。 

  如今,即使活着,却永世不得相守。 

  你知道吗?我恨你,我怎么能不恨你。 

  你把一切都弄乱了,一切都乱了套了,放不回原来的位置上去。 

  我是真的恨你,宁酒词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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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你走的时候,不是答应了我再不回来的吗? 

   

  皇城石阶,我看着面前的人,多年不见,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翩翩公子。沙场上的历练,叫他成熟了不少。 

  “当年我留你,你非要走。如今不叫你回来,却偏要回来。张宪,你真是我行我素,从不管他人死活。” 

  我笑着看他,他也是笑着,不予反驳。 

  “你不是也在躲我?” 

  他伸手,拉我上马。 

  马蹄撒开,离开这些朝臣的虎视眈眈。 

  “我没有,只是不想见你。” 

  我坐在前面,庆幸他看不到此刻我的表情。 

  笑声传来,还似当年一般爽朗。 

  “你姐姐可好?” 

  “很好,她也不想见你。” 

  身后的人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 

  “是啊,都七年了。” 

  七年,也像是过了七十年,早已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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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君之怀,永世不忘。此中有意,两心皆知。金钿已碎,各飞东西。至此一别,当无再见。若有来生,愿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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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宪,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哭着求你带她一起走,你是如何地壮士一去不回头。 

  如今,如今你还回来做什么? 

  人已去,楼已空。 

  你在沙场醉生梦死,她孤独深宫,又何尝活过? 

  我那美丽又坚强的姐姐,比任何人都骄傲都高贵的姐姐。 

  你怎忍心看着她在那皇宫里白了头发,看她终老而死? 

   

  他的声音听来苦涩,哽咽在喉。 

  “我知道我不该来的,我又回来做什么?……酒词,你说我们究竟错在哪里,竟是有缘相聚,无缘相守。” 

  我沉默不语,听他闷在喉中的呜咽。 

  你们没有错,错不在此。 

  只怪那个一手遮天的天之骄子,只怪我贪图名利的父亲,拆散了自己的女儿。 

  张宪,张宪! 

  你要我如何跟你说,你爱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早在多年以前,就死在了这皇宫深闱。 

   

   

  第四章 

  行马至北城门的时候,我们被守门的士兵拦住。 

  我有些愠怒,不知是何人竟如此胆大,敢拦我的驾。 

  城门之上此时传来爽朗的笑声,声音清脆洪亮。我抬头望去,却因为逆光,看不清此人的样貌。 

  “哪里来的土匪,在京城里肆意横行。你是掳了何家的美人,抓去做压寨夫人了?” 

  张宪抬头,看见说话的人时,也是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长京的待客之道?还不下来见我!” 

  那人又笑了起来,从城门上消失了去。 

  我回头看向张宪,“那人是谁?你认识?” 

  他点点头,“以前一起带过兵。” 

  有人从城墙下来,我看清了来人。 

  那是一个长相不算突出的脸,五官整洁,皮肤微黑。 

  他来至跟前的时候,张宪也下了马,顺便把我抱了下来。 

  那人见了我,眼里有些震惊。他急忙单膝跪了, 

  “莫将不知是宁大人,失礼了!” 

  我微微愕首,并不言语,心里却也坦然。只是张宪有些吃惊地看着我,想来是没有料到我在京城是如此的呼风唤雨,横行自如。 

  那人已起身,对着我一笑,笑容款落大方。 

  很多年以后,在我的记忆里,竟只剩下了这灿若阳光的一笑。 

   

  “你叫什么?” 

  我突兀地问出一句,他有些吃惊,旋即一哂, 

  “莫将名叫莫烨台。” 

  莫烨台?我听来熟悉,猛然记起,竟是恒显曾经提过的那个七王旧部。 

  心下对他是冷了三分,我不再言语,只看着他与张宪攀谈。 

  “你此次回京要呆多久?” 莫烨台问道。 

  张宪的眼光忽然跳动一下,随即淡去。他笑得牵强, 

  “再说吧。边境调动人手,还不知道怎样呢。” 

  我心生好奇,拉住张宪, 

  “边境因何调动人手?” 

  被问者倒未有表态,旁边之人已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我,仿佛我是哪里来的村野匹夫,竟与他们在这里妄谈国事。 

  “宁大人怎会不知?” 

  他心下悬疑。 

  我倒觉得好笑。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宁酒词不过是顶了官名的御前男宠,如何会知晓这些国家大事? 

  张宪不答,莫烨台已是恢复平静,半夹着冷刺开口, 

  “宁大人去问问大司马吧。” 

  我当下明白了七、八分,原来是苏恒显开始部署兵力了。 

  张宪开口打破僵局,笑骂了莫烨台几句,便与之告别。 

  驭马离去的时候,我特意回首望了,他仍站在原地,眼神分明注视着我。 

  我对他一笑,转头不再看他。 

   

  是夜,司徒府的后院风亭里,我与张宪斟了几杯酒,谈笑风生。 

  他喝多了,开始说以前的事。 

  我只得陪在一旁倾听,从他如何遇到姐姐,到那日一旨诏书,册封太子妃离去。 

  张宪哭了,伏在凌乱的桌案上。 

  他是战场上撕杀猛将,流血不流泪。如今却哭得无助,哭得痛彻心肺。 

  我不忍看他如此,仿佛看到自己也是一样的消沉,自暴自弃。 

  我走过去抱住他,轻抚他的背部缓解悲痛。 

  他坐起身来也抱住我,紧得让我喘不过气,却异常地安心。 

  “酒词,我该怎么办?你教我,教我如何可以忘记她……” 

  他泣不成声,我看了更是心痛。 

  心被硬生生地撕裂了一个缺口,那种疼得死去活来的痛楚,又岂止你一人才有? 

  他把头埋在我怀里呢喃着睡去,眼前明月照人,清晰了池苑每处景致。 

  一笑,好累。 

  两处相思,一样情怀。 

  情字,好累。 

  张宪痴了,姐姐放了,恒显丢了。 

  剩下的,支离破碎,只一颗麻木的心。 

  那我呢?我把它,忘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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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却还是不经意地发出了声响,引来那人抬头。 

  见了我,只是一笑,些许疲惫,清晰地映于脸上。 

  “酒词,你来了。” 

  “臣打搅到皇上了吗?” 

  “没有,来得刚好。” 

  他笑着拉我过去,坐到他的腿上。 

  视线再次放回到奏章之上,两道浓眉不禁又皱在了一起。 

  我斜眼瞟了一下奏章上密麻的字迹,扁扁嘴, 

  “皇上因何愁眉不展,这些朝政就那么烦琐吗?不如不做了省心。” 

  他哈哈一笑,眼神温柔地看向我, 

  “酒词,天子生就要为这烦琐劳心,当然比不得你逍遥自在。……这边疆防护,一直都是朕的心病。” 

  我有心静下来,听他阔论历政。 

  “先帝朝时,文有管英辅政,武有十三王爷常仪。边疆平定,国太民安。如今到朕……” 

  他无奈地笑了笑, 

  “北番连年骚扰,又叫朕如何高枕无忧?” 

  “皇上不是有七王爷在?那些蛮夷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我顿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何况还有大司马。” 

  他但笑不语,抬眼望着我, 

  “酒词,你认为该如何医这块心病?” 

  北番? 

  当然是打。 

  如果是我,大可叫他们屠杀捋掠几座城池了去,牺牲些人的性命。再在民间制造舆论,煽动百姓不满。待教激起了民愤,刺激了军心,再挥师北上。如果将帅有能,军士齐心,不怕踏不平他北番国都。一来可保我朝二十年太平盛世,足以在这期间养精蓄锐。再来也可一举彻底平了北番,永绝后患。 

  然而…… 

  我笑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的颈项, 

  “臣怕征战连连,受苦的还是黎明百姓。自古刀枪乱世,生灵涂炭。臣不忍心看孤儿无父,老妪无子。” 

  他闻言笑了,丢下手中的奏章,横抱起我向内室走去。 

  “看来,朕的大司徒果然是一心系着天下苍生。” 

  我面上仍旧笑容不减,心里几乎要岔过气去。 

  心系天下? 

  怕是天下都要来骂我,如何地惑乱朝纲,欺世悖俗。 

   

  细细地吻过眼睫,我闭上眼,想就这样,不要再看到任何东西。 

  在这人温情的抚慰下,我的心抖动得厉害。 

  他越是温柔,我越是害怕。 

  好像当年那样不管我哭干了眼泪,喊哑了声音,都不能叫身上的人停下。 

  所以,宁愿就这样了。 

  在他的怀里忘记自己,忘记所有的肮脏和污秽,纵情于欢爱。 

   

  很痛,混身没有一处不痛。每一丝血肉都在叫嚣着,嘶声力竭地呼喊。 

  恒显,你为何不来救我? 

   

  “酒词,” 

  他侧身躺着,抚摸着我垂在的额上的头发,声音轻柔。 

  “朕会把张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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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的门被猛力地推开,苏恒显抬头看了看我,对门外慌忙赶来的家丁冷声吩咐退下。 

  他关上门,回头盯着我,声音也一样缺乏温度, 

  “你这么浮躁是怎么回事?万一叫人看见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已扼在了喉中。 

  我拽起他的衣襟,让他完全看清楚我此刻的愤怒。 

  “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似乎明白了我因何会这般失控,是,他一向了解我。 

  “我需要他。” 

  苏恒显说得平静自若。 

  “可是他不能呆在这里,他……” 

  “酒词!” 

  他忽然抱起我,放到书案之上,眼神凌厉得我一时有些退缩。 

  “你能瞒他到多久?封锁整个京城,不许任何人提起?可是这其中也有你管束不到的,你何必自欺欺人。” 

  “所以我才不能叫他留在京城!” 

  我挥开他的手,定定地看他。 

  苏恒显冷笑着直起身子, 

  “你以为不在京城就听不到任何消息?酒词,为何你还是如此地天真?” 

  “你一定要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 

  我看着他,攥紧拳头。 

  你知道我无法对你说不。 

  苏恒显的视线落向窗外,声音听起来很飘渺。 

  “你知道的,七王爷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没有充足的人手,怎么与他对抗?……”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没有说出,眼神忽然显得悲凉起来。 

  我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恒显!恒显!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其他的,都不在乎了! 

   

   

  长京的街市繁华,热闹非常。 

  然而这里却没有吴州的清秀,山水相依,似若浓墨铺点,每一处都透着神韵。 

  是啊,这里不是吴州,是长京。 

  最繁华最奢靡的长京。勾心斗角,冷嘲热讽。 

  恨不得将每一个人都撕皮活剥了去,却还要装出亲近善良的和蔼容颜。 

  这里太肮脏了,就像我一样。 

   

  “宁大人?!” 

  突然被人叫住,我木然地回头,见到此人时不由得一怔。 

  莫烨台? 

  “真的是你!” 

  莫烨台笑了,如和煦春风。 

  朝他一笑,收回了刚才的失魂落魄, 

  “莫将军好清闲啊,有空来街市上转转。” 

  “宁大人也一样。” 

  他只笑得可亲,看不出温热。 

  “只是这天气好,出来走走,街市上人声喧闹,又没了心情。” 

  他耸肩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 

  “我知道一个好地方,宁大人一定喜欢,要不要一同前去?” 

  我看他着实有趣,也不无兴趣同他走走,便答应了下来。 

  他开心的笑了起来,不由分说地拉住我就跑。 

  我只得跟着他跑,也不言语。 

  不知为何,我竟无法讨厌这个男人。 

   

   

  第五章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会去一个不知名的山,看着脚下浮云过处,怀念起一个人来。 

   

  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像世外桃源。 

  “没想到长京也有这么好的风景。” 

  我淡淡地笑了起来。这里虽不比吴州,却也是清风和煦,幽静迷人。 

  “宁大人喜欢吗?” 

  莫烨台看着我。 

  我点点头。他也笑了,如这山水一般清爽。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我不禁莞尔,“你为何会知我喜欢?若我不是呢?” 

  他一呆,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些。 

  我看了他的表情大笑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微红了脸,也浅浅赔笑。 

  “桃源世外,人心两处;思之无意,念之无忧。……” 

  我站在上风处,迎着吹面而来的清风,感觉是这样的轻松自在。 

  良久过后,我回身转望时,发现他竟是一直这样看我,仿佛已是痴了。 

  记起从前,自己也曾这般痴迷地望过某人。只要他回头对我一笑,自己就会觉得特别开心。 

  如今想来,已是这般遥远的过去了。 

   

  前尘过往,不堪回首。 

  “莫将军,你可相信人有来世?” 

  我又再次错过视线,望向远山。 

  “那不过是天竺和尚传教的鬼话,宁大人当真信吗?” 

  莫烨台的声音幽幽传来,听起来极为松软。 

  我只轻笑, 

  “前世今生,修来世之福。……呵呵,听来也不无道理。”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开口, 

  “那宁大人希望来世做什么?” 

  来世?从没想过。 

  今世已太多辛苦,我哪里还有心思去想来世? 

  “来世,但愿仍生为人,扎在这红尘辛苦,浑浑噩噩,永不再醒。” 

  他听了忽然笑起来, 

  “宁大人倒真是贪心。” 

  我一怔,脑中像断了一根线,崩裂了所有的感官。 

  那声响好清冷,余音回觉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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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做这水中游鱼,自由自在。” 

  他说着,眼神瞟向远方。 

  我只笑他,人生岂有选择? 

  你又不是鱼,怎知鱼就自在? 

  “就算可以选择,我还是要做人,浑浑噩噩地活着,不是更自由自在?” 

  他回头笑了,眸中溢出柔情, 

  “酒词,你太贪心。”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宁大人?!” 

  猛然回过神来是,却看到莫烨台一脸惊慌地唤我。当下自觉失态,只婉转地应了他一声。 

  “你在发呆,还是想到了什么?” 

  他自然而笑,眼中却透着关心。 

  想些什么?人生一世,要想的东西太多。想多了,也就累了,干脆什么都不去想,顺其自然而已。 

  我叹了口气,再抬头眼他时,已换上了往日的淡漠。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莫将军,我们回去吧。” 

   

  回到司徒府的时候,何柱急急忙忙地跑来,见我回来,忙挥退去身边的下人。 

  “大人!” 

  他脸色凝重,递过来一包娟秀包裹好的信折。 

  湛蓝缎绢敷面,烫金的卷边。 

  我一看去,心下已知道了是谁人的密信。 

  随手打开看着,我一边问何柱, 

  “何时送来的?” 

  “大概是酉时。……大人您一天都没有回府,我到处也找不到人,只好先搁下。” 

  “有没有被外人看到?” 

  “放心吧,我保管的东西,只大人一个,其他人甭想见到。” 

  我点了点头。 

  何柱是我一手带起的,为人精明能干,忠心不二。 

  也只有他,我才放得心托付这些机密。 

  看完了手中的密折,我把它丢进了一旁的火盆里,看着它灰飞烟灭。 

  “何柱。” 

  “在呢,大人你说吧。” 

  “下半个月,我都不会在府中,你妥善处理了家中的事。……还有,有什么事就叫凝脂宫的总司泉缈支会一声,他信不过,你只叫他通报了,我自会来见你。” 

  何柱迟疑了一下,答应下来。怕是也觉察到了事态起了变化。 

  我不须多言,何柱一向聪明伶俐,他跟了我这么久,自猜得出七、八分来。 

  我起手紧了紧衣襟,由何柱跟着向后室走去。 

  “今夜就要起风了,叫他们把院子里的花都搬进暖室去吧。”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住在皇宫。与皇上一并上朝,夜间同塌而眠。 

  今日北书房议事,几个大人进来,见我坐在皇上的膝上,衣襟凌乱。各个都是铁青了脸色。 

  我觉得有趣,大有赖着不走的心思。看你们能把我如何? 

  “皇上,关于桃花汛的事,……河南这几日已开始巩固堤防。……”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瘦瘪老头说话。我一向不记人,也不知他是谁。 

  待一番回奏后,身旁的人微微鄂首。 

  “桃花汛的事是大,你再多派些人手加紧防汛,朕下旨从其他省份周济些粮食,以备不时。” 

  “臣尊旨。” 

  那老头低下身去。 

  我闻言而笑,几人看在眼里,登时恼怒。却碍于我身旁之人,不敢发话。只得狠狠地瞪了我,像是要把我瞪出千百个洞出来。 

  我全不在意,对于这样炽烈的目光,宁酒词早是习以为常。 

  身旁的人觉得有趣,看着我,柔声问道, 

  “爱卿有何可笑,说来朕也听听。” 

  “皇上,” 

  我故作娇柔,偎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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