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雌雄同体 by阙儿-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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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说,我跟步语尘在一块了,希望他能祝福我们。」手臂不自觉得圈得更紧些,他低下头往步语尘哭得不住发颤的颈肩埋去。
将他的动作看在见底,雨玲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现在才晓得平儿是一个多麽可怕的人。居然料事如神般的,当年他所说的,如今逐一开始应验。
「你爱上他了吗?」自由 自 在
微微发颤的躯体猛然一震,然後便见扬季绝一脸苍白的抬起头来,缓缓的摇头。
「那喜欢他吗?」漂亮的唇角勾起笑靥,雨玲毫不忌讳的问著他。
他一阵恍神似的呆在原地,接著才见他极为沉重的点点头。
他喜欢他,喜欢他。扬季绝认知到这点後,眼眶里的泪水就这麽的滴了下来。或许,他在试著将步语尘从枷锁里拉出来时,也希望自己一同得到救赎。
「你恨他吗?他可是平儿的小宝贝。」她侧过头,边问眼眸边盯著墓碑上的照片。
人事已非了平儿,别把他们困在原地打转,让他们往前走离那个悲哀的地方吧。忍不住的,她倾过身子抚上那冰冷的相片。
「不恨……我恨我自己。」背叛了云平。在心底接下这句话,扬季绝的手掌轻柔的抚著怀中痛哭男孩的头发。
听到他的回答,雨玲淡淡的一笑,接著转过头将身体倾向他们两人。
「那就好,但别一直悔恨,那并没有什麽帮助。你还会恨人那就好,要记住笑的真实感、快乐的感觉、喜欢或爱人的感觉、难过或憎恨的愤怒,只要你活著,这些情绪就会跟著你一同存活。」她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
「要记住,你是活人,不是死人;你是完整的独立个体,不是别人的替代品。」拍拍他的头发後,她便扬起手腕指了指表上的时间。
「啧,快把这爱哭的家伙带回去,哭得真凄凉。」以著她一贯的说话方式,如开玩笑般的赶著他们。而季绝则是抹去脸上的泪水,朝她露出了个难得一见的腼腆笑容,一个属於年轻男孩都该拥有的笑容。
见到两人离开後,她忽然敛下笑脸,神色复杂的瞅著墓碑上的照片。
「你的确很聪明,什麽事都在你的计划中。只可惜,你忘了,计划永远追赶不上变化,尤其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眼底尽是一片的哀沉,眸色带柔的望著照片上笑得灿烂的男孩,心里忍不住一阵揪痛。
平儿,你才是最傻的那个哪……
58。
或许是认知到自己非常的喜欢步语尘,所以他就放任这样的心情在心里狂奔和成长。因为喜欢,所以总忍不住再多看他几眼;因为喜欢,所以有他在的地方视线一定会跟上;因为喜欢,所以喜欢看他开心扬起笑容的模样。
就连林千雪来警告他远离步语尘时,他也能谈笑风声的将话题扯开。当林千雪咽不下这口气时,忽然强拉住他的领子吻住他时,他依旧是笑笑的眯起眼残忍的推开她。
因为他喜欢,所以一切就像那麽理所当然般。逗他笑,讨他开心,不忍他哭泣。甚至……忘了他现在所喜欢的这个人,正是云平以生命相爱的人。每当他回家独自一人待在房间时,那种可怕的孤单和寂寞,才会让他再次记起这件残忍的事实。
而当他自己发现对步语尘的感情可能不止喜欢时,心底却是又喜又悲。只能愣愣的望著云平的相片发呆和自责。最後终於在父亲跟他说,希望他出国念书时,他才发觉,他舍不得离开步语尘,也不想离开。
那是多麽的悲哀,他不仅爱上了一个男人,更爱上了云平最爱的人。
「我拒绝。」冷淡的瞥过眼,一听到父亲希望他能出国的话语,他想也没想的便断然的拒绝。接著才发现,现下脑里浮现的影像,不是云平,而是步语尘。
扬父原本和蔼的笑容忽然僵住,又问了他一次愿不愿意出国。自由 自 在
「除非我断气,不然我不会离开台湾。」因为我离开了,步语尘肯定会寂寞到死。不知为何,他在说完时心底也跟著响起了这些话。
忽然的,他眼眶红了起来,有股极想掉泪的冲动。怎麽办哪?他被抓住了,被那个愚笨又胆小的人抓住了心。何曾几时,照顾他的责任变成了心甘情愿呢?
之後,又是杂夹著怒骂的拳打脚踢。等他母亲赶过来和父亲大吵一架双双离开後,他才注意到墙上的时钟已经超过他和步语尘约定的时间了。
※
或许是因为过份的爱恋,就连步语尘只是待在他身旁,对著他露出开心的笑容。他的心也会为之一紧,活像个初谈恋爱的小男孩似的。他想疼爱他、保护他、亲吻他和……抱他。
虽然他晓得,被男人拥抱,是步语尘一生中最大的恶魇。
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喜爱的人。像他这样的人,语尘又怎会爱上他呢?所以他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验证看看,他所爱的人是否也如此的爱他。
他原本以为,朝他大吼然後冷冷淡淡的冲出门後,语尘便会给他吓住没追出来。然而叫他惊愕的是,他追了出来,而且还是顶著一张极为担忧的神色。
他有时会觉得自己非常的没用,像是在耶舞会时,林千雪因为得不到语尘而想毁了他时,他没来得及拉住他。等他发现时,语尘已经被方裴之的人打得全身是伤,还哭得凄凄惨惨的。
就连他抱了他的那天,也是怀著一颗极为复杂的心。想爱,可是他不能爱;想爱,可是他不能爱。却又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多爱他一些,极其悲哀哪……
直到他在寒假时去了他家,看了云平留给他的DV後,他才晓得为何自己看著他时,总是又甜又酸的。
因为云平对於他的事,支字不提,就像他是空气般,不曾存在过似的。虽然他早知道在云平心里,始终都只有语尘的存在而无他,但他在看完时,仍是忍不住为此、为自己感到悲哀。
对於语尘的一切,都是值得他钦羡的。像是那温柔逗趣的家庭,语尘那想哭便哭、想笑便笑的率直,还有云平对他的爱。那都是他所没有的、他学不来的。
他一直认为,他爱云平更甚於爱语尘。然而愈和语尘相处,就愈发现语尘爱他更甚於爱云平。直到有一天,父亲扔了一叠照片到他面前,他才晓得。他爱步语尘的心,早已远远超越陈云平了。
「这个人是谁?」严寒到叫人打颤的语气,父亲几乎是铁青著脸问著他。
而他则是僵在一旁,不敢致信的瞪著那散落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他和步语尘在一起时的照片,从最开始带他回家坐上捷运时便被跟拍的照片。
「我一直以为只不过是你年轻,所以也没那麽介意让你跟他玩。但现在是怎样?放了真心想爱一个男人是不是?」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扬父危险的眯起双眼,咬牙切齿的问道。
「告诉你,你是扬家的独子,就算你再怎麽不优秀也得给我传宗接代。不要以为我给你自由便可以跟男人乱搞!」
一字一字的打在他身上,扬季绝愈听心底愈是愤怒。他以为他是生自己的人,便可以将他当成宠物般饲养吗?从小放他自生自灭,现在长大了,却跑来告诉他:他是他生的,所以他要娶妻生子让他抱孙子才行。
「我警告你,离开他,给我彻彻底底的离开他,连一丝牵扯也不要有!听到了没?不然我很乐意亲自动手除掉他和他的家人。」令人厌恶的语气和笑容,扬季绝第一次拍掉扬父的手,也是第一次忍不住扬起拳头朝他父亲挥过去。
这种人算什麽父亲?他根本就不算父亲!咬著牙、红著眼的,两个人扭打成一团。但他心底却清楚的明白,那个人说话算话。所以他开始疏离步语尘,到了最後,他索性跷课不去学校。
怕的,就是自己忍不住又搂了他、又被人拍了照,然後自此天人永隔。
只是,步语尘却傻傻的,跑到了他家找他、陪他。一次又一次的,他才发觉他真的很爱这个人,发了狂入了心的爱。想找机会和他摊明一切,藉此离开他,却发现自己光是想像,就觉得痛苦。
最後他受不了,在四月一日那天试探看看若他提出分手,步语尘会不会答应。然而,语尘的答案,却叫他安心却又抑不住的害怕。
安心,是因为他晓得步语尘和他相同离不开对方。害怕,是因为他晓得若不是用非常严利辱人的话语,步语尘绝对不会相信、也不接受和他分手。
直到父亲真的心一狠,将照片公布在他们学校,帮他退学後,他才彻底明白,他根本就不适合爱人。谁给他爱了,就会给他害死、永永远远的离他而去。云平是如此,语尘亦是如此。
「你是要跟你妈还是跟我?」当晚回家,扬父将离婚证书摊在他面前,脸上的笑容是十足的得意。因为他没得选择,他只能跟父亲。
「你。」自 由 自在
吐出了这麽单个字,当晚扬父便开著车带著他的东西下了台南。依旧是他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头,只不过是地方换了,从台北移到了台南。
「千万别再让我发现你和姓步的那小子有来往,不然,就不止是让你们生离,而是──」顿了顿的,又勾起一抹冷笑。「永远的死别,当然,还有他的爸妈和妹妹。」
像个慈爱的父亲般拍拍他的头,然後关上门离去。只留他一人愣愣的待在屋内,陷入和自己交战的痛苦中。
他从以前就明白父亲是一个冷血的人,从他在商场的手腕和作法就可以看的出来,他的父亲,的确是一个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只是他父亲永远也不会明白,真和步语尘无牵扯的分离,会悲痛到死的不是步语尘而是他自己。
不管是谁,都无法狠下心,去亲手结束自己这一辈子里的唯一一场美梦。
59。
就算搬到了台南,步语尘也从未放弃过他。当他真的为他跷家跷课出现在台南街头时,他简直感动得想当场落泪。
原本想说这是最後一次了,两个人最後一次这麽的逛街。所以当他们出了成大校门後,他下定了决心,决定劝他回家。因为他不能害他,不能让他为了他而毁了一生。
「你也该回家了吧……你爸真的会担心的。」他转过身去,故做冷静的说著。一直以为步语尘会乖乖的听他的话的,只可惜,他错了。步语尘对他的执著,远远的超过自己的想像。
「我不要回去,我要在这里陪你。」多麽坚决的语气,坚决到叫他想哭泣的语气。他轻叹了一声,然後想起之前玲姊曾跟他说过的话。
不要把爱浪费在永远也不可能爱你的人身上,最起码,也该浪费在真正爱你的人身上。
那时他曾告诉过自己,如果真有人用性命来爱他,那麽他或许会考虑也以生命来爱那个人的。
「跟著我,一生就这麽完蛋也没关系吗?」於是,他决定问看看,看看在最後,在他这人生最快乐的时段结束之前,会不会出现这麽一个人,一个将他把自己的性命看得还要重的傻瓜。
「没关系!」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轻而易举的收买了他的灵魂,即使要为这个人坠入无尽的地狱里,也甘之如饴。为此,他当下痛立决心,宁愿让自己毁坏也得保护这个傻到叫他想哭的笨蛋。
因为在这个自私的尘世中,没有人会将别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所以,步语尘绝绝对对是个十足的大傻瓜。更何况,他并没好到让他值得赔上一生。
不管是因为云平托负他,或是出自於自己的内心。他都想保护这个人,这麽一个单纯可爱的男孩、这麽一个在这世间上难觅难求的人。
「傻瓜,那回家吧。」他揉揉他的头发,带著极为温柔的笑容搂著他的肩回家。
最後一次甜蜜,两天就好,两天就好……自由 自 在
回到家後,他进了浴室对著自己这麽的说著。在那两天里,他用尽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爱向他身上倾去,怕的,就是日後再也不能如此的相搂温存。
第三天在步语尘入睡後,他独自一人从床上爬了起来,带著手机朝顶楼的阳台走去。
「嗯,步伯伯吗?」他以背相倚著矮墙,明知道这一通电话打去,羞辱绝对少不了,却依旧硬著头皮的打了。因为他晓得,除非步伯伯亲自下来台南抓人,否则步语尘绝对不会回去。
『语尘在你那吗?』然而叫他讶异的,步语尘的父亲没有朝他大吼大骂,反倒是异常冷静的寻问著他。
「是的,我希望你能下台南带他回家。」温柔又痛苦的勾勒起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靥。他今天总於明白,要将自己的至爱亲手推开,是多麽一件痛苦的事情。
『哦?你不是很爱他吗?现在厌倦了,想一把推开他是吗?』或许是身为人父为自己儿子心疼的愤怒,原本极力反对两人的步父,在电话里头第一次的嘲讽和对他的羞辱,居然是为了步语尘不平。
「我只是不希望,他为了我毁了他的一生。对不起,事情演变成这样真不是我愿意的。」他清清嗓子,仰起头望向天空,却发现布满了闪闪发亮的星星。这是在台北所见不到的,因为台北的光害太严重,以致将那最原始的美丽星空给遮掩住了。
何曾几时,人心亦不是如此呢?城市的光害将星空的原始美给遮住了,而在人心里的光害,也将世间最原始美丽的情感给遮住了。人们都忘了,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并非只包含男女之爱,更包含了人和人之间最真挚的情感。
那样的爱情,它不必去区分性别、不必去区分年纪,也不必去区分国藉。人类最原始的爱情,并不是因为传宗接代所产生的副产品。因为它是出自於内心的悸动,出自於心底最真诚的感动。
何曾几时,人们心底的光害将这些最原始的东西都给一并遮去了。而只剩下如今世间被定义、被区隔得死死的“爱情”呢?
如果只因为是同性相爱,那麽爱情便不再纯洁,那麽他实在不明白,究竟要怎样的爱情,才真称得上“纯洁”和“神圣”。因为他认为,每一份出自於真心的情感,都是纯洁的、都是神圣的。
就算是男女之爱,也是有污秽的、不堪的。难不成只因他们是男女之爱,所以那些就可以被原谅、被允许吗?或许,这正是看惯了表面的悲哀吧。
只能压抑在心底,却不能诉说的悲哀,不止存在於男女之间,也於在於同性之间。他们不能说,不能行动,因为只要一个过份亲腻动作、过份暧昧的话语,便会换来意想不到的反弹和绝裂、鄙视和羞辱。
所谓的有口难言,是否就是指这种既狼狈又无奈的悲哀?自由 自 在
「虽然我晓得你不同意我们的感情,但我真的很爱语尘,而且那份爱,绝不下於你。只是,现在的我只会害了他,所以希望你能将他从我身旁拉离,从我这个只会带给他和你们不幸的源头拉离得远远的。」仰望星空,他慢慢的诉说著。即始明白步父绝不会因他这些话,就认同了他们的情感,他还是想说。
因为他明白,再不说,他往後也没有机会这麽清楚明白的表明自己的情感了。
『告诉我你那的住址,我明天就开车过去接他回家。』或许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浑然天成的,不求回报的。所以就算步语尘再怎麽的忤逆他的父母,最後仍是用那伟大的爱给包容了。
或许父母与子女间会有争吵,但却不会因为争吵而忘本。这该是再自然不过的爱情,但看在他眼底,却像是那遥不可及的希冀。毕竟自己的父母,连这一丁点的包容也没有。
「那麽就拜托你了,也请别将我告诉你这住址的事告诉他。因为以他的个性,绝对会再次跑下来找我问个清楚的。」闭上眼,他很是痛苦。喉咙很苦涩,像是哽住了什麽似的。
『唉───真是造孽阿,真是造孽……』只闻步父这麽的叹息著,接著没多久对方便挂上了电话。而他呢?只能拼命的告诉自己,本来爱上步语尘就是他的不对,因为他抢走了云平最爱的人,所以云平在惩罚他们、不允许他们独自幸福。
拼命的仰抬起下巴,深恐盈满眼眶的眼泪就这麽流下。不晓得为什麽,他总以为把头抬高一点,眼泪就不会淌下来。可是,每次那泪水总会以残忍的事实告诉他,不论他头仰得多高,它终究会滑落下来。
然後顺著脸庞的弧度在下巴处会合,然後一齐往下一跃,狠狠的朝地面摔去,就算四分五裂不再复见也无所谓。
因为它们在坠落地上时,那在空中所绽放出来的透明光彩,是最美丽的、最纯洁迷人的。
所以扬季绝也希望,在他像泪珠从下巴跃往永不复返的地狱之前,能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将那不该属於他的人推回原处。要孤单,自己孤单就够。要狠狠的摔得四分五裂,自己摔就够。
他不要步语尘陪他,就算只有一秒,他也不允许。因为现在他的,并没有能力能保护他。
完完全全的,没有那个能力。
60。
他原本以为,步父将语尘带回台北後,他们的关系也到此结束了。他是这麽以为的,所以特别难过。所以当语尘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满是错愕和欢喜。
「这备份钥匙给你,以後我要是不在就直接进来。」进屋後他拿了家里的备份钥匙给他,心里只觉得如果再这麽下去,总有一天父亲会发现语尘来找他的事实。
「老婆,你真的很傻……」忽然的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他悲痛的搂住那个一心只想见他的单纯男孩,扬季绝清楚的晓得他们现在若不分开,那麽绝不会有将来。
※
不耐烦的拨拨头发,她微微的眯起眼眸用目光瞅住他。
「然後呢?你把我叫下来台南就是为了这件事?」一进门听完他的提议,她便一副非常不烦的神情。
「拜托,你帮我吧。」双手合十的立在眼前,他扯著痛苦的嗓音以著近乎哀求的语气说著。
「你是白痴是不是?是不是?」不耐的拍掉那碍眼的乞求姿势,她再也受不了的朝他大吼了起来。
「什麽叫托拜我把你训练得冷血一点,可以面不改色的用剌耳毒辣的话语羞辱步语尘?你当我陈雨玲是什麽了?无恶不作的坏女人是吗?」愈说愈气愤,她说完还不忘愤怒的举起脚踹踹他。
「我不想害他,我想保护他……」近乎懦弱的,在云平死去後,他头一次害怕会失去某个人。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却过份珍惜步语尘的生命,这样的珍惜严格说起来,是悲哀得可笑。
一听到扬季绝那软弱的语气,她不免又再次火上心头。自由 自 在
「不要再说这种天真的话了!」十分不爽的揪起他的领子,她近乎咬牙切齿的怒吼著。
「你以为你在做什麽?残忍的将他推开,他就可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幸幸福福的活到百岁是不是?天真得愚蠢的家伙!」紧握著拳头,她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将手挥向他。
她真搞不懂他们究竟在想什麽,先是陈云平用生命来困住他们,後是扬父用威吓来分离他们,然後现在呢?这个白痴竟然想要用白痴方法来守护自己的宝贝?
「你不明白的!你不明白的!如果是平静的分手,他绝对不会接受的,因为他相信我、因为他宁愿自我欺骗也会选择相信我!」别过脸去,他自己也当然晓得他的提议很蠢。
放开衣领,陈雨玲淡然的了瞥了他一眼後便将身子埋坐进沙发里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既然把你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你有没有想过他会承受不起而自寻短见?!」语气依旧恶劣,她只觉得她快被这群白痴给搞疯了。
「有阿,我想了几百、几千次了……」滑落於地,他半个身子趴在桌上,脸上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但与其死别,我宁可选择生离。」因为他绝对相信,父亲的话绝非只是恐吓他,而是真会付诸於行动让他後悔莫及。
「你白痴哦!你脑袋撞傻了是不是?」一脚踹在桌子上,她只要听到他那种像是一切都没了的绝望语气就心烦。
「我不是告诉过你做人要自私一些才会比较轻松吗?他们全家的死活干你什麽事?你强迫他下来台南找你了吗?并没有,并没有!不要把话说得那麽好听,什麽叫你要救他?」不屑的扯起冷笑,她愈骂愈是起劲。
「你救了他,然後准备自己一个人痛苦到死是吗?你不想活了是吗?不想活也不要叫我亲手把你往下推呀!你当真以为我陈雨玲是个什麽都不知的蠢娃娃吗?我帮你救步语尘,然後等著看你杀死自己吗?」
怒火攻心的,她气得连身体都不住的发抖。
「你爸还真他妈的混帐,那算什麽父亲?妈的!」又重重的踹向桌子,她愈想愈觉得所有的事都是陈云平那浑小子和他父亲造成的。
那黑色的瞳孔极速的扩大,那张过份俊美的容颜在不知不觉中已给泪水占满。漂亮的凤眼顿时失去光彩,纤细的身子开始不住的颤抖,他曲起双脚,抱著自己,然後双眼无神的将头埋向腿间,任凭泪水滑落。
他不想这样,一点也不想这样……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麽云平会自杀,为什麽他又要爱上云平最爱的人?他不要这样……
她骂完後,室内趋向平静和沈默。待她平息怒气,没再那麽愤怒时,却发现平时意气风发的不可一世的人,居然像个没用的人似的缩著身子低声涰泣著。
这时她才想起,这孩子平时的意气风发和满满的自信,都是在很早之前便武装起来的东西。
何必呢,何必活得这麽悲哀呢?扬季绝。她怜下眼眸,望著那她最初所认识的阿季,心底有所不出的哀痛。
何曾几时她忘了,她所认识的扬季绝是那麽的温柔善良,他以前所扬起的笑容是那样温柔到叫人心碎和不舍?
那个阿季,一点也不坚强,反而柔弱得叫人想揍他。那个阿季,一点自信也没有,反而胆怯得叫人心疼。那个阿季,一点也不勇敢,反而懦弱到叫人厌恶。她几乎想像得出,当初云平的死带给他有多大的伤痛了。
那个伤痛大到可以让他抛掉那一切的没用,那个伤痛可以让他脱胎换骨似的变了个人。没有了最原本的笑容,像个天生贵公子似的毁灭自己、欺骗自己,甚至是抹杀掉最原始的自我人格。
是因为在和步语尘相处的日子里,让他发现所属於他自己的那份纯真的可贵了吗?陈雨玲重重的叹了口气,看著他哭,自己居然也红了眼眶。
「好了,你不要哭了,我帮你,不要哭了。」离开沙发,她蹲下身後不舍的将那个害怕得浑身发抖的男孩搂进怀里,低声的安慰著。
「把眼泪擦一擦,然後告诉我你和平儿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又和步语尘发生了什麽事,而他又和平儿发生了什麽事……」又哀唉了口气,愈回来台湾,就愈觉得自己越活越像个烂好人。
然而被拥在怀里的人依旧低声的涰泣著,身子愈颤愈厉害。
「对不起,别哭了……我不应该凶你的,不要哭了……」轻轻的抚著他的发丝,陈雨玲忽然忆起似乎以前的阿季,每次一有事,便会表面装作若无其事般的,但却在回家後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里涰泣。
现在躲在她怀里哭泣的,是阿季阿……是那个纯真到叫人不舍的善良男孩哪……不禁将环住他的手臂又拥紧了些,她只觉得这个男孩让自己活得太累了。只会替他人著想,却忘了其实要善待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有时真的很想拜托他,拜托他偶尔也为自己活一下,拜托他偶尔也对自己善良、仁慈一些。
有时过份的温柔,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和毁灭。自由 自 在
季绝、季绝,不要只记得对自己绝情,偶尔也要记得对别人绝情一些,知道了吗?季绝、季绝……
温温柔柔的嗓声,环绕在那低泣不已的人儿耳边,如魔咒般的提醒著他,像是要他牢牢记入脑海里似的。
61。
「你真是不怕死……被打成这样还敢下来找我。」他才打开门,便看见全身是伤的坐在沙发上,笑得一脸灿烂的看著他。
「哈……因为看不到你,比被打还要可怕嘛……」呆傻的人儿依旧呆傻,不好意思的搔搔头,不管会牵动身上的伤口似的,仍旧是笑得一脸幸福的模样。然而那幸福的笑容,看在扬季绝眼底,却是那麽的胆颤心惊。
他究竟该拿这个天真得过份的爱人怎麽办呢?待送离步语尘上火车,他回到家後,便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内发愣,直到雨玲来找他後,才回过神来。
「我要你老实跟我说一件事,平儿和步语尘,你觉得哪个人对你比较重要。」就这麽站这门口的,她连一步都还没踏,便开门见山的问了他这个问题。
如果是步语尘的话,她实在不怎麽想帮他做这种事。因为要亲手将至少从身边推离,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更何况,要阿季这麽善良的人说出那种残忍的话、做出那种残忍的事,根本就是在折磨他自己罢了。
「语尘。」似乎没怎麽思考的,这两个字就这麽脱口而出,直率到连他自己都讶异不已。
唉……果然,可悲的人就和可悲的人碰在一块。他们两个究竟做错了什麽,而要走到这个地步呢?她摇摇头,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你打算什麽时侯跟他说?」倚在门边,她得在他们摊明一切後,好好的保护这个烂好人才行。自己明明叫他自私一些,却又忍不住想保护这个孩子。她陈雨玲,何时变得这麽仁慈了?
「十二月底吧……」
「我知道了……那麽我会每天来你家的,反正,你的演技已经好到可以去当演员都没问题了,不是吗?」讪讪的笑了几声,她可没忘他平时的模样。
※
那天,他跟她去外面吃饭,顺道喝了酒。回家後,才走到门口,便见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在门前停下脚步。
「鞋子……尘的鞋子。」他无法抑止自己的发起抖,仅管喝了一堆酒,神智却依然清晰得可怕。或许,是不得不清晰,因为只要稍微一个没克制好,他怕自己便会将所有实情脱口而出。
然後成了他一辈子的悔恨。自由 自 在
「不要发抖,你练习过很多次的吧。」超然的冷静,她抓住他不住颤抖的身子,附在他耳边低声的说著。
只是,这些事真能练习就有用吗?
「你要随机应变,知道吗?」虽然她这麽说,然而却发觉握在手里的躯体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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