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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3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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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塌糊涂,群臣皆嚎啕大哭。

赵曙来到,要山呼万岁的,一个个将泪水拭去,然后带着气愤看着赵曙,诸臣再一次跳了起来。

全部在哭泣悲伤,就算心中不伤感的,同样也在假装地难过干嚎,然而赵曙此时一滴眼泪也没有,站在赵祯灵柩前,化作一个智者在做平静的思考。

群臣大哗,都知道你不是亲生的,可没有皇上,凭借你那个老妈子,能有今天吗?这是指赵曙的幸运,景祐二年,赵祯久无子,大臣提议从宗室子弟里抱一个孩子先行寄养。

一个是自幼抚养能有感情,第二个以防万一,当然当时说得十分隐晦,第三是看看能不能起一个“抛砖引玉”的作用。赵祯也听从了,派了内夫人去了赵允让家中。赵允让曾经在内宫寄养过,然后才有了赵祯,并且儿子多,有二十八个儿子。有公的一面,有私的一面,也有一份期盼。赵允让哭笑不得,不敢拒旨,将儿子一起喊出来,结果内夫人一个也没看中。正要离开时,忽然看到一个孩子在地上爬来爬去,吸引了内夫人的注意。

这就是赵宗实,因为生母地位贱,赵允让根本未让赵宗实参加。但却让内夫人中意了。实际很简单,其母越贱,越容易感谢皇恩。真的很感了。

后来引蛋成功,一个个孩子出来,赵宗实又被送了回去,过了几年,赵祯儿子一个个死了,又重接回内宫,赵祯与曹太后还亲自为赵十三与高滔滔主持了婚礼。

也就是赵祯对赵宗实真的不薄。没有这一挑,赵宗实长大以后,算什么,恐怕地位还不及郑朗家的两个养子!

司马光抚着胸口,从来没看到过这么大不孝的人,特别是他,也有养子,气得身体打着冷颤儿。其他的大臣多好不到哪儿去。不但气,气得这时候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第七百九十四章 春草

韩琦浑身在打冷战,不是气的,而是急的。

其实这时赵曙的地位并没有平稳,如果做得太过份,自上而下,自内而外一起反对赵曙,改换新君不是不可能,莫要忘记了,宗室子弟不知凡几,就是宋太宗这一脉宗字辈后代,就有好几十个人。其中有文学见长的,有孝道见长的,有精明强干见长的,有温厚见长的,有聪明过人见长的,想要什么样的人选找不到?

换一个皇帝问题也不要紧,难道汉朝换了汉宣帝汉朝就衰败了吗?

关健那时候必然要重新清洗结算,为什么这个赵曙能上位,找来找去,自己下场就惨了。脑袋瓜子灵机一动,发明了一词,人君死了,祭祀时新君与大佬皆要哭泣,叫无时不哭,最好得象郑朗那样,半夜白头,那才叫忠诚。但新词叫卒哭,也就是只要到场就行了,哭不哭随你。当然,赵曙一旦死了,所有大佬们肯定欢喜的,大家一起卒哭吧。他不会出面,是吕夏卿的提议。许多大臣听到这个新名词,一起感到愤怒,但怎么办呢,难道将皇上活活掐死?或者对韩琦与他们的亲信来一场群殴?

赵曙哭不哭不管,赵祯灵柩要下葬,这个日期是不能更改,那一天下葬,皆是天文官严格选定出来的。銮驾浩浩荡荡地出了京城,押着赵祯灵柩来到永昭陵。

准备下葬,既然卒哭,大家一起不哭,全部在默哀,就是想哭也不敢哭了,皇上不哭,你伏在哪里干嚎算什么?

忽然一个白衣从远处而来。

赵曙、群臣、宗室以及侍卫,有好几千人,看着那袭白衣,陡然安静。

白衣渐渐临近,来到大家眼前,赵曙身体不由退后两步,一牵扯到赵祯他就会发邪,但本身不是傻子,对郑朗感到很忌惮与害怕。不是郑朗会推翻他,而是心虚。

郑朗来没有过份举措,一一行礼,即便对赵曙也施了君臣的礼节,韩琦长松了一口气。

赵曙害怕,韩琦也害怕。

行完礼后,郑朗来到赵祯灵柩前,恭恭敬敬地三拜九叩,喃喃说道:“陛下,若不是臣有命在身,也想随你去了。”

大家一起默然,没有人怀疑,只是大多数人感到很伤感。

“不能误了吉辰,入陵吧。”郑朗站了起来,然后退于一边,盘坐在青石砖上,看着永昭陵。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可怕。

时辰是不能错过的,继续举行葬礼,忙忙碌碌的过了许久,看到郑朗还盘坐于地上,那一天有春雨,春雨不大,细细地,无声润湿着大地。但盘坐得久了,郑朗衣服也湿了。

富弼与赵念奴走了过去,赵念奴不好劝,是富弼劝的:“行知,先帝已去了,你不能糟蹋身体。”

郑朗抬起头,不知道是雨水从头发落下来,还是眼中在流泪,颊边不停有晶莹在滑落,幽幽地说道:“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更生,就让我再看一看吧。”

富弼与赵念奴无言地看着大地,永昭陵内皆铺满了青石砖,但在陵外,却是一袭平川,万里芳草。那一片绿意仿佛铺到了天涯海角,雨雾喜人,绿意可爱,可富弼莫明的生起一种幽伤……

赵曙的做法更使得许多大臣感到反感,司马光忍无可忍,连上了几篇千言长奏。说象陛下的情况前代也不是没有,马皇后无子,养贾贵人之子,是谓汉章帝,章帝对马皇后十分孝顺,传为美淡。但皇上你呢,是仁宗堂兄之子,外则殿下之外甥婿,自童年起就养于宫中,天下至亲,何以过此。

凡事得讲一个理儿,不说你亲生母亲地位多贱了,只从血缘关系说起,老婆是曹太后的亲侄女,你父亲又是先帝的亲堂兄弟,有血亲,有亲情。不能这么做。但司马光留了一手,话音一转,说听闻你在藩邸时,孝谨温仁,动由礼法。若不是因为生病,怎能有些过失也。请选良医替陛下诊治。然后宽释圣虑,和神养气,以安靖国家,纪纲海内。俟天地垂佑,圣躬痊复,然後举治平之业以授之,不亦美乎!古之慈母,有不孝之子,犹能以至诚恻隐,抚存爱养,使之内媿知非,革心为善,况皇帝至孝之性,禀之于天,一旦疾愈,清明复初,其所以报答盛德,岂云细哉!

前面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

怎么办呢,得给赵曙一个台阶下。改邪归正吧。

又说臣两曾上心,以陛下受仁宗之天下,没有仁宗你能当皇上吗,以孝顺皇太后,抚诸公主(指赵祯四个女儿),不能让奸邪离间,使两宫(指高曹二人)有隙。诗云,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生者有恩,但抚养之恩,居其大半也。陛下自幼就被太后抚养,恩亦至矣(也不全是,赵曙婴儿时,还有中途一段时间在赵允让府上,不过一大半时间是曹太后抚养的,而且没有曹太后这个泰山支持,赵曙也不可能上位,但这一条司马光不敢说的)。希望陛下亲奉甘旨,承顺颜色,无异于你未登基之前(指你不能一做皇上,说翻脸就翻脸)。

等等。

有道理,有劝说,有喻戒,而且说得十分婉约。

但赵曙继续不听,不但“卒哭”,銮驾回京后,继续逆违曹太后。

想一想,昔日郑朗几个娘娘来到京城,那时郑朗已为参知政事,有妻有妾有女儿,几个娘娘说揍就捧,郑朗还是哄着开心。但郑朗能有今天,是几个娘娘给的?

赵曙能有今天,则是垂手可得,给的还是一个皇帝之位。

曹太后失望了,在回京的路上,不但赵曙继续写那些大逆不道的诗歌,对赵祯的嫔妃与几个女儿们继续薄待,冷落,不但这些人,对她也十分冷落,况且还有这么多几乎是谩骂的诗歌。

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个东西的真面目呢。

宋朝皇帝是人做的,不是牲畜做的,因此有了废立之心。这些诗歌以后没有曝光于世,但能将老实巴交的曹太后逼上这份上,可见赵曙暗中做了什么事。

废立大事离不开首相,曹太后很傻很天真,至今没有看穿韩琦的真面目,还以为他深受赵祯大恩,会对赵祯忠心,对自己忠心。回到京城后,将这些证据搜集起来,派中使持文书以及这些证据付于韩琦。

韩琦看了,也做了,但做的是一件不亚于赵曙的疯狂举动,就当着太监的面,看完后将它焚烧。要知道此时曹太后垂帘听政,文书虽懿旨也等于是圣旨。

昔日赵普那么高的地位,烧了臣下的文书都定为罪过,那么韩琦烧执政的曹太后懿旨算什么?不但烧,而且烧得如此猖狂,当时太监看傻了眼。韩琦不但一边烧,一边还从容地让太监传话,太后每次说官家心神不定,这是犯病,犯了病说疯话,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先帝还犯了病,说你老人家谋反,老人家你是否真的谋反了。

中使郁闷地离开。

韩琦这才毛骨悚然起来,以赵曙如今的种种行为,曹太后想要废立,已经变得水到渠成,自己是烧掉这些证据,但曹太后手中有没有存档?肯定有的。只要在大朝会上将这些存档拿出来,说声废,群臣激愤,皇上必废无疑。况且宗室中有那么多优秀的子弟,宗谔、宗祐以及从古,都是在暗中培养观察过的,皆有贤名。

重立一个皇帝对宋朝来说,变动不大,甚至还能是一件好事,那么自己呢,则会很悲催,必然被怒气冲天的大臣们彻底清算。立即将欧阳修等人召集过来,数人迅速达成一致的看法,得迅速解决。否则曹太后懿旨变成诏书,一旦送到两制,以两制官员对皇上的愤怒,马上诏书就得以通过,就是他们是首相,也无法阻止了。

大事即将发生,可是司马光等人一个不知道。

韩琦商议过后,带着欧阳修立赴内宫,没有办法,虽有数相在即,可其他人皆没有参与,难道洗牌时还能洗到曾公亮与富弼?那时他全身在发冷,虽他是首相,若曹太后坚持,他也没有权利阻止的(这个可以见更强横的章惇,不但没有阻止成功,反而使他身败名裂)。

怎么办?

可他很快心安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曹太后见到他后,痛哭流啼,一边哭一边言赵曙的不孝事,又道:“老身殆无所容,须相公作主。”

韩琦先是瞠目结舌,然后心中感慨,还是先帝好啊,居然将曹大将军的后代调教得如此老实。

没事了,软柿子比较容易捏破的,韩琦与欧阳修对视一眼。眼前这个太后没有本事,没本事以俩人的本事足以将她轻易地吃定。先是韩琦开口,说道:“此病故也,病好了就不会了,儿子病,母亲可不容乎?”

若曹太后是高滔滔或者刘娥之辈,马上将赵曙病历单拿过来,斥责一句,这就叫生病?但她不是,若是,也不会将这等大事托付询问韩琦,岂不是天堂有路不投,地狱无门自入?

就是这个简单的忽悠,居然让她不能回答。

欧阳修帮腔,韩琦说得太生硬,得以理服人,道:“太后事仁宗数十年,仁圣之德,着于天下,妇人之性,鲜不妬忌。昔温成骄恣,太后处之犹裕如,还有什么不能容让的,岂令母子之间不能容让也?”

又是一个伪命题,命题的论证就是张贵妃是否是骄恣。就是骄恣,也不过是妻妾相处之道,能与孝道相提并论?

但就是这个伪命题居然让曹太后色稍和。

这也是郑朗一直没有插手的原因,第一个赵顼这小子以后讲良心,而且有英气,调教不当就会坏事,调教得当反是宋朝一次最好的生机。第二赵曙没几年好活。第三就是曹太后不是做大事的人。

后者也很关健,若她有本事,赵曙未必敢做出这些事。换一句话来说,换掉赵曙,曹太后管不了后宫,是否能保证不会发生妖蛾子?那么到时候不是韩琦为难,而是郑朗自己为难头痛,又不敢象韩琦那样不要脸,那么会更悲催。

曹太后说道:“得诸君如此,善矣。”

韩琦与欧阳修又是羞愧又是安心,因此欧阳修进了一步,说道:“此事独臣等知道,中外莫不知也。”

你也放心吧,我们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以后皇帝不会因为你有过想废立的想法对你怀恨在心。是善意还是一个威胁?更让人不解的既然保证中外不会知道,为何又见于史册?

但当时曹太后更加色和,听着帘后呼吸平稳,欧阳修再进一步劝道:“仁宗在位岁久,德泽在人,人所信服。故一旦晏驾,天下禀承遗命,奉戴嗣君,无一人敢反对异同。今太后深居房帷,臣等仅是五六人,举此大事,又非是仁宗遗命,天下谁肯听从?”

还是伪命题,只要曹太后将证据抛出来,加上群臣激愤,不是五六人不敢举此事,而是你们五六人挡不住曹太后的废立之举!

就是三道伪命题,居然让曹太后默然。

主要是欧阳修学问太深了,不象韩琦那么粗野,一忽悠曹太后居然无辄。

两人成功地将天下第一字号的寡妇欺负了,走出来,长呼一口气。危险暂山压了下去,但不是不会发生。问题的源头还是在皇帝身上。可那边赵曙也接见了韩琦,在朝会上他一言不发,私下里却是与韩琦说了许多话,开口道:“太后待我无恩。”

若不是上了赵曙的贼船,韩琦也想抽他,没有曹太后,你能当上皇帝吗。还要待你有什么样的恩情!

不行,看来宫中曾传出这个世子爱书如命,知识健全是一个幌子,根本不是,乃是一个二百五。但也没有关系,贾诩能让晋惠帝做皇帝,皇上再坏些,也不会比晋惠帝差吧。于是耐心的解劝,说道:“自古圣帝明王,不为少也。为什么舜为大孝,那么其余的尽不孝也?”

敢情真将赵曙当成二百五!

当真是二百五,不但不是二百五,还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一切,才是一个开始,后面的才叫韩琦名声真正扫地。当成了二百五,就得按照二百五的方法劝,又道:“父母慈善爱而子孝,此常事,不足道。只有父母不慈爱而子不失孝,才能称道。”

想当年舜被父亲、继母与兄弟借修粮仓之际在下面放火烧,能让他下井挖泥,往井下扔大石头,曹太后待你再恶再无恩,能做到舜父亲继母这一步?传说中赵曙学富五车,而且三十几岁了,居然讲这些浅显的知识,但韩琦就讲了,还讲通了,又道:“正因为陛下事太后未至,父母岂有不慈爱者。”

赵曙大悟,自此以后,不再写那些大逆不道的诗词歌赋。

危机并没有解除,分两步入手,第一步看来皇上根本不是传说中的学富五车,不然做不出这些事,得给赵曙上课。挑了三个老师,司马光、吕公著与刘敞。三人皆与郑朗有着千连万缕的关系。

一是向群臣做一个样子,以示公正,二是韩琦隐约猜出郑朗的想法,顾全着大局,对赵曙一直默视,依然是以前那种不支持也不反对的做派。三是三人本身的原因,吕公著乃是前名相吕夷简最优秀的儿子,随郑朗下江南,名闻全国,生性温厚,让暴戾的皇上学一学其温厚。刘敞敢言,司马光这小子虽对皇上一些做派不满,可观他所奏,这小子与他老师一样,能顾全大局。

三人进宫后,一讲论语,二讲史记。

很古怪,论语还能讲一讲,史记这时根本上不了台面,没有办法,司马迁黄老国想,讲究清静无为,还有一个孝道。适合进一步感化赵曙。

三人领命进宫。

讲着讲着,司马光对赵曙的不言不语恼火了,入对时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仁宗先皇子,太后有居中相助之功,直接挑明了,你这个不孝子,若没有曹太后,你有什么资格做皇子,是凭借你的病痨子身体,还是凭借你的大逆不道,大逆不孝。第二件事仁宗驾崩,曹太后封锁宫门与消息,仅是通知几位相公,以防不测,让你第二天早晨平安地前来即位。第三件事太后垂帘听政,等你身体好了,好来主持国政。

孟子说一饭之恩必以回报,太后有三大恩,陛下你当如何回报?

很讲道理,凡事得有一个理儿,可司马光说完了,赵曙依然不言语。司马光气得要吐血,这个皇帝俺没法教了,我这样讲都讲不通,皇上没愧,俺有愧,让我外出吧。

赵曙清醒过来,不能让司马光外放,一旦外放,郑州那位不知道怎么想,天下大臣与百姓也不知道怎么想,于是令宰臣宣谕,卿所言事,略皆施行,且供谏职,未须求出。

司马光仍求外放,又说,臣所言二事,若不能行,虽日侍丹扆,有何所益!若奉养之礼,日增月益,访求治道,勤劳不倦,使慈母欢欣于上,百姓安乐于下,则臣虽在远方,亦犹在陛下之侧也。

还是不准。

韩琦与欧阳修则在谋划另一件事,想要让赵曙不会时不时的犯神经病,估计很难。废立之危仍然一直存在。一是教导赵曙,二是最直接的解决方法,让太后还政。

这一条更难,想想刘娥。逼得赵祯在宫中放火都无辄。况且赵曙时不时的犯病,群臣气愤不服。

但面临着这道无解之题,韩琦却勇敢地去尝试,先做第一步,春天将末,请皇帝率臣祈雨。曹太后已经隐隐地有些不安,说道:“官家病刚好,外面不大适合吧。”

韩琦从容地说:“陛下认为可以。”

曹太后又想到另一条借口,说道:“官家在服丧中,仪仗素服未准备好呢。”

“那也不难,操办起来很快。”

曹太后无言以对了,再次习惯性的沉默。

韩琦看她沉默,就当她准许了,准备祈雨仪。

四月二十八,赵曙乘大辇出皇城,到相国寺与醴泉观祈雨。

关于宫中的内幕老百姓是不知道的,只是担心皇帝身体,一个病皇帝与一个健康皇帝,会给他们带来截然不同的命运。看到新皇帝健康的出行,沿途百姓观者人山人海,皆山呼万岁。

韩琦站在大辇后,脸上浮出微笑,很好,效果很好,这一声声山呼声中,证明新皇帝得到所有百姓的认可。

春天到了深处,那一行行春草带着无穷的恨意愁意,渐渐真正地铺到天涯海角。

第七百九十五章 浮沉

悲伤的还在继续悲伤。

赵曙回到京城后,不但冷落赵祯的几个女儿,陆续地将其他的嫔妃一起逼出来,挪地方给自己子女居住。这个郑朗顾不到的,后宫嫔妃太多了,他也无法顾全,只能将赵祯几个后代拢在自己翅膀下,看护着她们的安全。又将几个公主接到郑州。

这次几乎所有大臣沉默不言。

放在京城做什么?受窝囊气不成。

这一拢,就是好几年时间,并且郑朗也担心,随着最大的一出好戏上演,赵祯的后代是女儿,就是李贵也姓李,非是姓赵,但万一那个高滔滔发生猜疑呢?

一直到赵顼上位后,这种危险才会消失。

五月到来,四娘终于去世了,十分安详。大娘二娘死的时候郑朗无后代,三娘看到郑家后代了,然而终有些遗撼,到四娘手中,高滔滔承诺让李贵儿子赐姓郑,郑家后代会有真正传人。因此死得无任何遗撼。

又一个娘娘去世,郑朗很是忧伤。这是他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嘉祐七年三娘去世,八年赵祯去世,今年四娘去世。

但闻者多是十分高兴。

韩琦高兴,四娘是郑朗亲生母亲,这一回得真正丁忧三年了吧。没有这个鬼,自己可以放手大干一场。司马光等人虽痛惜,但高兴的心态居多,郑朗妈妈太多了,居然将每一个妈妈当成了亲妈妈,仅是一个丁忧,就成了郑朗仕途的掣肘。还有三个妈妈,不过无论是五娘,或者六娘七娘,名份不定,出身又寒,皆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数诏夺情。

最好一起去世吧。

赵曙祈雨回来,一幕幕更大的好戏即将上演。

郑朗没有过问,但不是不管,秘密地将周渊从陕西召了回来。

郑州城外也有人种水稻,但以豆类与高梁为主,李贵带着几个小姑姑在高梁地里玩耍,郑朗站在灵棚前看着几个孩子,又看着赵念奴,脸上浮现出笑意,赵念奴也莞尔一笑。

若用后世的话来说,两人皆属于闷骚的那种。明明心中皆不高兴,为了宽慰对方,每一次看到皆勉强露出笑意。

周渊风尘朴朴地从陕西回来。

侍卫不认识他,刚想上去将他拦住,郑朗走了过去,让侍卫退下,找了一块石头坐下,道:“你的信我看过了。”

此时冯高等人因为有扶立倒戈之功,位更高权更重,手中不仅有宋朝的资源,也有西夏的资源,就听到一些宋朝的内幕,五个人都有些担心了。这一朝君主一朝臣的,万一宋朝没有收复西夏的念头,又不重用郑朗,自己老死在西夏不算,还未必能说得清楚。直到这时,周渊才看到一个可怕的动向,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投靠西夏,朝不保夕,对宋朝忠心耿耿,可现在这五个人,特别是卫阳与吕毅,已经在西夏位高权重,就是回归宋朝,宋朝又能给他们什么?

想到这种可能性,再有五人密信中的隐隐不满与担忧,周渊担心,立写了一封密信给郑朗。郑朗没有办法,让周渊秘密回郑州一叙,得当面说清楚,在信上有的不好说。

周渊道:“郑公,你说他们……”

“应当没有这种可能,但我朝若是就此沉沦下去,他们没有回归的机会,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我就担心这个。”

“莫急,你看到远处那几排建筑物吗?”

“那是郑公为公主殿下准备的作坊。”

“也不完全是,你来看。”说着郑朗掏出一些契股书约,周渊盯着上面看,名义是济宁观的产业,实际不是,分给了四个公主,这也是公开的秘密。不过没有全部分出来,只分了五成股契,还有五成不知去向。

“是不是很奇怪?”

“传言不对?”

“对啊,还是替几位公主准备的,至于另外五成,我是打算用做其他用场。”

“其他用场?”

“比如兴办义学,赈济孤寡,救助灾民,另外只让他们占据五成,也是有一个监督作用,以防后世当中出现不孝子,将产业败坏。毕竟一旦立国长久,一百年后,先帝后世子孙若没有意外,大半会继续变成平民了。”说来很伤感的,毕竟帝王宗室从赵祯一脉向赵宗实一脉转移,又是外戚,时间越久,越会远离权利核心。

“到时候各人际遇不同,教育不同,有了五成股契在外面用来救灾赈贫,就无法出现一人独大,自相争吵残杀的情况,以全先帝之美名。不过你来信提到此事,也使我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因此会从中抽出一成股契,分配于你们六人后代。”怕周渊还不清楚,郑朗说道:“我怕引起争议,刻意说它仅是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不是很重要。实际不是,一旦这个作坊发展起来,以后一年会有几百万缗收益。就是今年,它的收益也不会低于二十万缗。但在他们没有完成任务回到宋朝之前,这些股契不能公开,至于分红只能秘密派人交给他们的子女。”

“郑公,不可啊,这是留给先帝几个公主殿下的,我们怎能分这个钱帛呢?”周渊伏下说道。

“第一个你们劳苦功高,第二个是卫阳他们,这一等还要等一些年,孤身于敌国之中,风险极大,算是一种回报吧。”郑朗淡淡地说道。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如此郑朗也担心他们会产生动摇,西夏再优待,不可能一年赏赐给他们几万缗钱钱帛。权利会相仿佛,但这个富却是西夏人不能赐予的,用来保证五人的忠心。

周渊说道:“那我的不能要。”

“你们六人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给他们五人,又怎能少了你。你起来,我们再说正事。”

“喏。”

“唃厮啰身体如何?”

“病重去世了。”周渊淡淡说道,他并没有郑朗想得那么长远,吐蕃与宋朝和好了几十年,因此关心的还是西夏。

“去世了?”

“刚刚去世。”

郑朗摸着雪白的头发沉思。

想了好一会儿说道:“你立即着手按排斥候前去河湟。”

“郑公是想对付吐蕃?”

“也未尽然,不过须防有变。”

“不过我们没有西府的诏旨。”

“还好,西府乃是富弼与张昇,你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们一定会准许。”郑朗先抚胸口道。还好,西府未失,否则局面更糟。想到这里,忽然又说道:“若是西府宰相有变,可写信与我联系。”

“富公会有变?”

“不知道啊,凡事得预留一手。”

“但是……”

“我知道你的想法,还有吕毅他们的担心,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四年也许用不到四年,大事便可定落。那时还不是向西夏动兵之时,但到了那时,我肯定会进入朝堂。”

“为什么要四年?”周渊还是不解,就是丁忧也不需用四年时间,又道:“难道是五老夫人。”

“你这张乌鸦嘴!”郑朗不悦道,又道:“非是五娘,家与国两者之间国乃大,家乃小。若是为了国家,即便百日之期,我也能让朝廷夺情而出。但此时朝堂局面,你也听闻一些。这时候出来只能自取其辱。比如富公。出也要在适当的时候出来。这个时间也许需四年,也许不需四年,三年就足矣了。”

四年时间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周渊道:“那就好,我们也担心郑公就此消沉也。”

“不会的,先帝临终前让我看好这个国家,又在驾崩时托梦给我,我怎会消沉呢。”这就是郑朗让周渊亲自前来的原因,只能当面说,不能落于任何笔墨当中,不然会授人话柄。

至于郑朗有什么安排,周渊不敢问的。这一行也让他感到十分满意,立即离开郑州,返回陕西。他的答复也让吕毅他们感到很欣慰,然后一起观望等待……

郑朗几乎消失,朝堂上继续。

韩琦开始第二步,关健的一步。

这一步关系到一个封建立国的根本所在,那就是礼。为什么孔夫子儒学一枝独大,就是这个礼,有感周朝崩坏,春秋战乱,民不聊生,于是孔子修礼。礼能运行正常,纲常也就正常,国家就不易分裂。当然,若是君臣无道,再好的礼仪也阻止不了国家走向灭亡。

韩琦便将自己凌驾于这个礼之上。

先是赵曙时不时生病,御前后殿视朝会听政,前殿朝会,后殿两府入奏。两府宰执退朝后还入内东门小殿向曹太后禀报。玉玺也执于曹太后之手,当然,大的诏书必须盖上玉玺才能生效。

一步一步进行,赵曙前去祈雨,曹太后不得不将玉玺交给赵曙临时掌管。这便是一个机会。

赵曙求雨还,没有立即将玉玺还给曹太后,韩琦让赵曙端坐,取来十件奏折,请赵曙批阅,中书每天会处理无数奏折,想从中间挑十件比较容易解决的事务很容易的。赵曙看了看,迅速批阅完毕,盖上玉玺。韩琦这才将这十件公务交给太后阁。

曹太后这时候又糊涂了,其实任何事都有其两面性,能说它好,能说它坏,以前没有人做过思考,但现在不同,郑朗整天就在研究这玩意儿,写了许多文字。曹太后也看过,临到事前,她又忘记郑朗说的话。主要不是不想挑刺,是没有想到危机到来。甚至她还想到郑朗另一句话,就事论事。就事论事,这十件公函处理得不错,一一观看,额首道:“好,准。”

韩琦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皇帝乃是一个合格的皇上,与同列相贺。对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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