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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士大夫的非人生活-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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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难得,郑朗有些失态,一下子从牛车上跳了下去,小跑了十几步,对着马车喊道:“小娘子,请等一等。”

让我看一下你的眼睛哉,指不准多看两眼,困扰在心头一年多的心病就解决了。

经他一喊,马车缓了缓,帘子再度挑开,里面的少女探出身体,嗔恼的斥责道:“郑家子,妾乃良家子也,非是行首,何故惹我?”

一句话将郑朗说得无言。

就是行首,就是现在的礼教非是明朝那种礼教,男女终是有别,不能随意上去搭话的。

少女声音大,街两边的人都听到了,一个个好奇的看着郑朗。

宋伯驾着牛车也跟上来,道:“大郎……不可啊。”

心中很担心,以前小主人有过类似的行为,正是对了那个行首发了花痴,结果惹下一件大丑闻。

那边马车帘子再度放下,渐渐走远,可是郑朗却站在大街中央发着呆,宋伯又喊了几声:“大郎,大郎。”

然而郑朗却象失了魂一样,全然没有听到。

第一百零六章 求

但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几年前的郑朗,有可能东京城的老百姓会用石头,臭鸡蛋往郑朗身上掷了。

现在老百姓却以为美事。

人不风流枉少年,什么叫风流,才华风流,行为也要风流,否则象一个书呆子,又有什么意思?这才是我们喜欢的风流才子……

看着郑朗在发呆,老百姓闻听此事,有些好笑,也有些同情,小才子,你多情是好的,可怎么就碰了一个不懂情的小娘子?这又是那家不解风情的大闺女啊?

看看现在京城里有几个小姑娘对这个少年不心动的。若不是他有婚约在身,恐怕说媒的媒婆此时都将那家客栈给踏平了。唉,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宋伯听了两边的议论声,不知是哭还是笑,但是一颗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可还是不行,拽了郑朗的衣服,道:“大郎,大郎。”

这才将郑朗拽清醒过来。

美人谁都喜欢。然而喜欢的方式不同,不一定看到美人就要将她抢入怀中,那岂不是乱了?刚才少女的清新明丽,让郑朗心动,可没有让他到了痴迷的地步,是因为字啊。头脑清醒后,才知道失态了。这个小姑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对自己似乎很反感。然不反感,又乍的?难不成对她说,让我多看几眼吧,说不定我看着你的一对大眼睛,书法就能突破了。

有没有这个说法?

脾气好的羞恼的骂一句离开,脾气不好的,抽自己两个大耳光子,自己也无话可说。

也并不是眼睛迷人,他知道自己书法到了突破的时候,只差最后一线。所以看到一些引人注意的人或事或物,随时就引发了机缘的到来。上了车,在诸人议论声中回到了客栈。

又将自己关在客栈,苦思了三天。

不过他在路上发花痴的事,迅速就传开了。老太太也无聊,于是对罗崇勋说道:“这个小东西,风流的性子始终改不掉啦。”

“他长大了。”

“长大也不行,人家终是良家子,不可亵渎的。可怜孟州的崔有节,有了这个女婿,一定喜忧交集。”

罗崇勋尖着嗓子笑。

终非是好事,做事要有节度的,这小子前年刚刚写给那个行首的歉书里说了,少年犯色戒,终是君子之戒,怎么又犯了。但也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又将他召到宫中询问。老太太有些担心。

宋伯与江杏儿、四儿才真正担心。

外面议论纷纷,是看不到,有许多是胡弄猜测的。

可他们在郑朗左右,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不仅是闭关,每天郑朗都在疯狂的写字,满纸上各种展现了各种字迹,江杏儿开始没有注意到郑朗的变化,看得如痴如醉。一个写,一个就站在边上看。

后来发现不对了,最后字越写越离谱,各种草真隶行混杂在一起,烟缈不可辨认。与郑朗说话,也象丢魂一样,要么啊,要么哦。连续到了第三天,江杏儿终于急了,一下子将郑朗的笔抢过来。

郑朗愕然的看着她:“江杏儿,你要做什么?”

还好,能认识她是江杏儿。

“郑郎,你不能这样,出去走一走。”

“出去走一走?”

江杏儿也不管他是否犯了迷糊,与四儿对视一眼,一把将郑郎拉出屋去,郑郎苦笑的说道:“你们不用担心。”

不过没有再说。自己这种情形也很怪异,大约就是前面的怀素,后面的黄庭坚,都不能与他现在的情形相做比较。造成这个原因,多半是脑海里的存储了大量的书法造成的。

出来走,也不得安宁,许多人在指指点点。想了想说道:“我们回客栈,备车,去皇宫。”

“去皇宫?”

“嗯。”

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皇宫那有那么好进的,这不是自家后花园,想来就来,想去就去,还认为都进去了两回,进第三回应当没有关系。不过到了皇宫,与老太太谈谈心,似乎不是坏事,很有可能将郑朗扭回正常的生活轨道。

又回到了客栈,让宋伯备上牛车。来到大内门前,郑朗看着守卫皇宫门口的士兵,说道:“这位兵哥子,能否麻烦替我通禀一声,臣民要求见太后。”

士兵脸上青黑起来,虽然你有了名气,可太后,是那么好见的吗?然而想起来以前老太太对他的一些关照,不敢怠慢,于是往里面传。职太低,一道道的传进内宫,等到回话,都过了一个半时辰。

但老太太真接见了。

看着他带着两个美妹,在内宫的太监牵引下进了皇宫,几个兵哥子不住议论。

“唉,真破例了。”

“张三,你也不要艳羡,看看人家的才情,太后能不重视吗?”

“三哥子说得对,不过我纳闷,也没有看出他与平常人有什么两样,那个心怎么就那么玲珑呢?”

“四哥子此言中的,不同的是心。”……

等郑朗拜见后,老太太很八卦地问:“哀家听闻你又在京城露出了丑态。”

不说风流,是说丑态。

郑也不辨驳,严格说,是丑态了,毕竟人家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有几人看到,若是看到,都妨碍以后人家的出阁。徐徐道:“臣民此次做得是很孟浪。那天我上了杜中丞家中,观杜中丞的字。回来后,隐隐有所感,偏不知这个小娘子嘲讽了臣民一声。”

“嘲讽了什么?”老太太好奇的问了一句。

“她的马车与臣民牛车交错时,吟了一首诗,蝇蛉点菊黄,东施挠眉妆。可怜萤火光,强争日月长。又说,轻薄浮浪之辈。臣民知道她是嘲笑我的。扭头看了看,看到她眼睛十分灵动,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字,失了礼仪。”

“她为什么要嘲讽你?”老太太也感到纳闷了。这个少年狂傲的是才学,待人处事却十分温和,所以也是她喜欢的地方。到了京城,虽然再度惹起轰动,那也算是学问引起的轰动,都害得自己问过几位大儒,然一个个全部茫然不能回答。其他恶劣行径并没有,就连花柳之地,也未曾去过。若说京城的一些未出阁小娘子,看到他,只有喜爱的份,怎么用了这首泼辣的小诗来讥讽?

“臣民也不知,并且从来都不认识这位小娘子。”

“她说的倒中了四五分。”

“太后之言极是,臣民为了求字,这一番所做所为,的确过于招摇。”

居然承认下来,老太太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于是不再提这个话题,又问道:“为什么你要进宫?”

“臣民想求太后两件事。”

“何事?”

“能不能让臣民看一看东西两府?”本来想说,上早朝时看一看,但知道说出来也等于是白说,退而求其次。

“为何有这个无理的要求?”

“不知道,臣民只是觉得它很有可能与臣民的字有关。”

老太太也有些晕了,为了字,你仅是一个布衣,就想参观东西两府,国家最重要的机构,你当成了什么?立即否决道:“哀家不准。”

“那么可否让臣民进入秘阁观摩一下?”再退而求次。

秘阁是皇家珍藏所在,里面收藏了许多书画,若是进去,同样是一个宝库,放在脑海里的,效果肯定会更好些,可现场观摩也会起另一种效果。就象进餐一样,肉也要吃,青菜萝卜同样也得要吃。

说完了,用殷切的眼神看着老太太。

第一百零七章 天外飞仙(上)

前面的他说出来也没有指望,尽管他感到对自己很有帮助。

后面的倒是可以通融一下,只不过进秘阁去看一看,并不是要将秘阁的好东西往家里搬。

但没有想到老太太居然再次拒绝,也不气,温和地说:“郑朗,前年你在这里,对陛下说,做事要有法度。你现在一介布衣身份,先要求进入两府看,后要求进入秘阁,何来法度?”

郑朗无言以对了。说的什么义,那太遥远,民间有民间的道理,也就是凡事得有一个理儿。

用在军事上又叫师出有名,都是差不多。

就象他那天在街上遇到那个美少女,能不能凭借他的名气,将马车拦下来,为了他的字,硬要看。那么京城百姓不是说他风流好玩了,有可能臭鸡蛋照样往他头上砸!

后面的能通融,可也不合规矩,只好答道:“是,臣民错了。”

走了出来,郑朗茫然若失,难不成自己站在相国寺门口,或者潘楼、马行街这些热闹场所,然后看有没有绝色美妹过来,再死死盯着人家的眼睛,寻找灵感。

只要一天站下来,美人也许没有看到,自己肯定成了大马猴。

但老太太也不是不讲道理,这个小家伙看样子离走火入魔真的不远了,帮一帮他吧。不然这种样子,大约是真没有心思安心学业了。可当面不能答应,这一两年她不想做皇帝,性子暂时安静下来,也怕言官多事。不仅如此,怕言官没有止头的找她碴子,在门下省设立了一个新的机构,知谏院。让它与御史台的官员对掐,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于是你掐过来,我掐过去,精力全部消耗在内斗上面。自己呢,也就清静了。

很顺利的完成了这一次重叠。

宋朝的制度本就是如此,精髓就是叠床加被,盖房修楼,一层层重叠,机构重复重复再重复,弄得后来的人若不研究一番,都分不清宋朝的官员官职。

但这次知谏院的成立,是刘娥执政后仅有的几个严重错误之一。第一个对小皇帝的那个可怜母亲稍狠了一些,那怕通过某种手段,让他们母子在生前见上那么一两面,小皇帝也不用那么悲情。

第二个,是党项人!

第三个,正是这个知谏院,以小皇帝的仁慈之心,宋朝本来会走上更繁华的巅峰,正是有了知谏院,在老太太手中都没有死掐,到了小皇帝手上,开始掐起来了。几乎就没有一件重大有用的实事得以顺利的进行,若不是小皇帝以身作则,北宋的危机很有可能提前就到来。

身在局中,也没有人有这么长远的眼光。

老太太这样做,的确让言官吵怕了。小家伙也是罪盔祸首之一。

可老太太有老太太的帮助方法,派人将刘处召到皇宫,说了几句政务,用轻描淡写的话,将郑郎刚才所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足够了!若刘处不知道怎么做,明天哀家还是将你放到地方再磨练几年吧。

……

郑朗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

回到了客栈,十分苦恼,之所以此次做了看似无理的事,是因为机缘难得。

这一番出来闯荡,有了显著的成效,可终隔了一层窗户纸,捅终捅不破。但也如行军作战,经过了艰苦的努力,渐渐占据上风,这时候只要主帅做一些有积极意义的事,比如亲自上阵刺激士气,或者擂鼓助威,有可能一场大捷就有了。但这时候主帅忽然神经病发作,下令撤军,那么前功尽弃,一切重来。

自己的书法也是如此,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灵感,终缺少了最后的刺激,始不得入。一旦就此回去,有可能这种灵感渐渐消失,顶多继续模仿米体字,或者写得更老辣些。但有可能终生不能大成。

就在这时候,刘处派人请他前去赴宴。

刘处的请求不能不听,带了一些礼物,赶了过去。

有些出忽他的意料,来了许多客人,甚至里面有一些官员,在后来宋朝政坛中还占据着重要的一席之地,比如晏殊。但郑朗大多不认识,可没有关系,刘处收下了这个好后生,自然替他引见。

到了晏殊的身前,又施了一次大礼。上次答谢过,不过大晏同志感到有些愧疚,并没有多谈,就离开了。是人才,晏殊同样很喜爱,并且时至今天,此子所说的仁义,京城那么多大儒还没有找到一个有效的怦击理论。不管以后能不能找到,就凭此,不易了。伸出手,虚扶了一把。

是家宴,相互寒喧完了,随意坐下来。当然,不能真随意了,高下尊卑自己心中皆有数。

郑朗坐在了最下首。倒不气,不管年龄、资历、出身,自己都要坐在末席。并没有想到是刘处刻意安排的,但认真的看着这些士大夫的举止,谈吐,风仪。

向老太太请求,不仅是直觉。还有一个很明确的原因。为什么欧范文杜与周苏的书法,给他格格不入的感觉。这很没有道理的,分析了一下,很有可能是前四人都上了位,不管官职大小,算是春风得意。后三人,虽担任官职,更低,前途也十分黯淡。不但现在,将来这七人的前程同样截然不同。以人入字,以气入字,这种不同,必然造成不同的书法风格。

可他到了宋代以后,家境虽不错,但与官员打交道打的少,最多的就是与刘知州交往了几次。其他的仅是一面之缘。所以想看一看。

严格意义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官员聚在一起,花会与诗社上也有官员,可是地方官员,有的官员不入品流,不能算的。但是刘少监所能请来的官员,想差也不会太差。

朝廷许多次高级官员皆让他请来,只是资历还不足,所以象吕夷简等,二三十个顶级大佬一个也没有现身。

可在座的也全部是次一级的大佬了。

刘处一边与他人敬酒聊天,一边留心着后生。见他真的观察,心中莫明其妙,难道看官员,也能与书法有关系?

不然怎么解释呢?

富贵人人都想的,有人看得重,有人看得轻,这小子绝对不会对富贵看得很重,否则皇帝亲自劝他参加科举,然而都让他拒绝了。他看官员,绝对不会学习他们如何说话,如何打交道为以后谋富贵的。

不过这个官员举止与书法倒底有何关系?

忍住不解,为了后生多观摩一下,又对仆人低语吩咐了几句,仆人出去,一会儿又带来了一大群歌妓,有的弹琴,有的弹琵琶,有的唱歌,有的曼舞。

到了二更时分,诸人才尽兴而散。

刘处留下了郑朗,问:“为什么要到两府?”

郑朗起先愣了愣,后来一想,大约老太太告诉他的,难怪今天有些安排,说道:“谢过少监。”

将原因一说,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大约的说了出来。对此,刘处一直很反对,可他执迷不悟怎么办?不将他这道难题化解了,恐怕以后,也没有心思专心学业。

道:“你跟我来。”

将他带到了书房,拿出一纷物事,有纸有帛,很厚。

“少监,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郑朗将这些纸帛打开一看,大喜道:“后生真的谢过了少监。”

第一百零八章 天外飞仙(下)

后世的保留下来的大家书法,纸张的不多,因为纸张保存的时间短,特别在古代条件又很落后。然后是绢布的,但即便是绢,保存时间同样有限。再远一点,就是碑刻,然后是摹拓。李世民派人摹拓了一大批,这使许多魏晋甚至东汉的书法得以保存下来,让后人一睹真容。

到了宋朝,赵匡义也做过类似的壮举。

《淳化阁帖》!

最早的是南唐后主命大臣徐铉以古今法帖重新入石,所制的《升元帖》,不过失传了。后人所能看到的法帖,最早的就是这个淳化阁帖。

是赵匡义将历代一百零二个书家的书迹,刊刻于石或木中,分为十卷,前四卷为历代名臣手迹,第五卷是诸古大家手迹,六到十是王羲之父子手迹。但里面真伪夹陈,错乱失序,是其缺点。

后来又有大观帖、绛帖、汝帖、甲秀堂帖、西楼苏帖、群玉堂帖,等等。不过现在还没有出现,多是宋徽宗以后才陆续涌出的。

刘处所带来的纸帛稿子,正是从秘阁里珍藏的《淳化阁帖》上,小心摹拓下来的字稿。

他听到老太太的话后,想了一下。官员好办,大不了多破费一下,或多或少能邀请一些官员前来欢宴。主要就是字。休说自己后生是布衣,就是普通官员,也不能随意进入秘阁。

里面真正的手稿一是不敢带出来,二是纵然带出来,带一两幅出来,未必能派上用场,看完后还要立即归还。甚至言官听到后,又得罗嗦。就想到了这个办法。找了一个借口,到了崇文馆,然后央请秘阁里的官吏协助帮忙。

这些官吏同样认为书画是小道,可呆得久了,也受了一些影响,至少一半人慢慢变得喜欢起来。也喜欢郑朗的才气,想看看他倒底能创造出一种什么样的书体出来?实际上,随着郑朗一些手迹留传出去,已经有人在尝试突破,比如刘处,但弄得他很苦。还有老太太故意对刘处说这番话,用意不用说了。因此不但答应下来,还有许多官吏上来帮助。

人多速度快。不过也有不好的地方。本来是从原稿,甚至从原石到摹拓帛,再返回石木,多少有些误差。这些官吏摹拓技术良莠不齐。结果速度快了,到了郑朗手中这一套厚厚的《淳化阁帖》摹拓版,质量下降了很多。

然而仅是借鉴,足矣!

“你以前是假心谢我?”

“非是,此次谢的心更真切一些,有区别的。”

刘处呵呵一乐,又道:“试一试吧,再不行,立即回郑州,学业始终才是最主要的。”

“喏。”

“还有,这一次要谢,也要谢秘阁诸官吏,有他们帮忙,某才这么快将这摹拓稿子交到你手中。”

“喏。”

高兴的带着一叠厚厚的字稿返回客栈。

路上江杏儿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你看。”郑朗稍微掀开一角,天渐渐冷了,夜晚风紧,用绸带一卷卷的捆扎起来。掀开的地方正是柳公权的《圣慈帖》。

“啊。”江杏儿幸福的捂起了小嘴。

跟在郑朗后面见过了许多漂亮的书法,不但是郑朗本人的,现在又陆续的见过诸家书体。可无论是周越,或者范仲淹,或者杜衍,字的高度肯定达不上柳公权的书法高度。

用小手缓缓的翻动了下一张,省怕将它弄坏了,又是《伏审帖》、《荣示帖》、《十六日帖》、《辱问帖》,都不全,但都是柳公权的手迹。接下来又到了宋儋《接拜帖》,卫铄《急就帖》。

“别翻了,回客栈慢慢看。”

东京几乎是一个不夜城,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两边许多店铺挂着灯笼招揽生意,终是蜡烛光,不是后来的城市夜晚,光线有,依然很昏暗。江杏儿为了看得更真切,几乎伏在书稿上面。

这样看,尽管是大字,也会伤眼睛。

“刘知州真是好人。”江杏儿依依不舍的将书稿放下来。

“我更要感谢另一个人……”郑朗遥望着皇宫方向。

老太太真的很不错,虽然她嘴巴一句好话也没有对自己说过,可真正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此刻,郑朗都有些冲动,想拜见老太太,对她说,太后,让某两个人见见面吧。那样若干年后,某人就不会对你反感了。

当然,仅是想一想,理性压住了冲动,毕竟虽见了三次面,都是隔着帘子的,交谈的话不多,自己无法猜出她的底线在哪里。

回到了客栈,两个书呆子就关在了房中。

其实郑朗慢慢醒悟了为什么七人的书法,给他格格不入的感觉了。

前四人是典型的宋朝士大夫,就是字也是士大夫的字,自有士大夫那种雍荣与气度。不是说后者不好,但比起前四人,后三人胸襟皆差了一些,这份胸襟同样可以从字迹中看出一份。

甚至渐渐找到自己始终得不到米体字真味的原因。

黄庭坚说的一句话,米芾得能书之名,如快剑斫阵,强驽射千里,所当穿砌,书家笔势,亦穷于此,然亦似仲由未见孔子时风气耳。也就是少了一些冲和气度。但若不是如此,又怎么写出这种“超逸”“神骏”的字体?

苏米黄皆尚意,米芾更着重平淡天真意趣,主张自然随意,是真正的随意,而这正是自己恐怕做不到的。做不到,就永远别想写出米芾的书法。

对前人同样尊重,不然米芾何来集古字之说?但米芾里重而外藐视与反叛,唐朝的书法不能要,二王的书法是坑爹的,郑朗只是很轻淡。

看起来二人的命运性格如此的相似,可这些区别导致他想以人入字,永远也别写出十成的米体味来。

经过无数次冲击,这层膜变得越来越薄了。

能找出这种原因,是何其的不易,可找到适合他自己的书法,更是不易。

于是关在房中,临摹各家书法,甚至不时在对各家书法做一些改动。居然连以后的启功书法,都搬了出来。

但走上了这条道路,注定想一帆风顺,是不大可能。

尚意书法是开了先河,可这种书体更要求一个人的学识涵养与人口内涵,比如蔡京的书法,与苏米黄相比,就少了一种含蓄大度的气质。

天更冷了。

郑朗闭门不出,可京城许多人都在关注。

最先走出来的是江杏儿,两个书呆子在拼呆的过程中,江杏儿最后输了一筹。

宋伯担心的对江杏儿说道:“江小娘子,天也冷了,我们出来都三个多月,是不是要回去?”

“我也不知道。”

“你劝劝大郎吧。”

“好来。”江杏儿走回房间,对郑朗说道:“郑郎,冬天就要来了,我们是不是要回郑州?”

“回郑州?”

“是啊,我们出来很长时间,几位娘娘在家里也会担心。”

“让我再试一试。”郑朗没有同意,这些天下来,感到“破”随时会到来,就是那个平衡点没有找到,这时候回去,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所以没有答应。

但冬天确实就来了,北风飒飒,吹得树木娑娑的作响。

凝视着窗外,一片落叶无声的从树头上落下来,让人感到冬天的萧条之意。

看着落叶慢慢悠悠的飘向地面,郑朗忽然一阵明悟,提起笔,再次书写。在这一刻,他只知道写字!脑海里各家的书体,全部忘记。

一行大字,惊鸿一瞥,天外飞仙。

惊鸿一瞥是那天那个少女清亮的眼睛,给自己的触发。天外飞仙与叶孤城没有半点关系,是刚才那片落叶。

八个字大过后,是一行行漂亮的小字。胸中再也无阻无隔,每一个笔,每一画,都象行云流水一般,又象火山爆发,瞬间喷出,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越写越娴熟,最后跑了出来,哈哈大笑。

江杏儿与四儿听到他的笑声,跑进房中问道:“大郎,怎么啦?”

“大功告成,亲个嘴儿。”郑朗一左一右,抱起了两个小美妹,就在她们嘴唇上胡吻乱吻起来。

第一百零九章 悬壁

这应当是郑朗第一次以主动的态度,也是最亲昵的态度,对她们的。

两个小姑娘让他吻得俏脸飞红。

放了下来,说道:“破了!”

“破了什么?”四儿迷糊劲又开始发作。

江杏儿已经飞快的跑到书桌前,道:“好字,好字。”

主体绝对保留了米体的风味,不过局部已经产生了细微的变化。比如略瘦,不是欧阳修书体的瘦,欧阳体的确不好学的,若没有他的宗师风范,写得不好则会穷险。

只是稍瘦了一点点。

但放在书体上,一点点也会产生影响。书体越瘦越险,也越劲。张旭与怀素的狂草对比就可以知道。真正用肥字写出刚劲有力的大字,只有颜真卿才真正做到了。苏东坡那不是刚劲,是天真,是率直。刘罗锅的肉字更不能算。侥幸他们虽肥,没有流于媚。一般人字体越肥也就越媚。

显然产生了这个变化,欧阳修、范仲淹与杜衍,或多或少对他有些影响,就是文彦博的直率无意,都给了他启迪。

于是做了一些调整,刚劲不是郑朗所要想得到的。他的性格也刚不起来,吸纳了一些二王的字意,而不仅于框架了,并且略融入董体与赵体的一些妩媚进去,对这份瘦所带来的刚劲进行冲击。

减少了刷字的“刷”的成份,依然保留着,但不多。加了一些陈道复、丰坊、邢侗、傅山、八大山人、石涛,甚至上可以追溯到孙过庭、张旭等的笔法进去,增加字的变化与韵味。甚至还可以看到黄慎等人以画入书的线条痕迹。

这是细分析的。

但当时写的时候,郑朗也不知道用了吸纳了那一家的书意,就是这么去写的!

粗看,与原来的米体十分相似。

细看不是,若原来是骑马奔驰的贵公子,现在是一个充满雅趣的儒者,在骑马慢行,顾盼自若,充满了情趣,一种书卷气息,还有一种放达烂漫与自傲。不是贵公子,是一个充满才气散漫自傲的士大夫!这也是他为什么以前那份格格不入,总让他感到很重要的原因。

侥幸,他抓住了。

这个字才真正与郑朗的个人十分的相似。

同样,这个字发自郑朗的内心深处,字也充满的灵气,也就是郑朗所说的灵魂。

现在初写,还有斧凿的痕迹,一旦写得多了,会逐渐离米体越行越远,但那时,郑朗的字也真正走向成为一家之路。

宋伯听说,也高兴的跑过来,说了一句让郑朗不知如何作答的话:“真不容易,比女人生孩子还难。”

前院迅速的得到了消息。严掌柜腆着大肚子,兴奋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说:“恭喜啊,大郎。”

喜悦劲比四儿都大。

他是做生意的,想法有些远,自己孙子等于是拜在郑朗名下,就是不收,也沾了腥气。若不悟出,也没有关系,毕竟书法只是小道,许多人心中依然当它是写作工具。不过悟不出,又弄出了这么大动静,未免不美。

他识几个字,对这其中的意义原本不大清楚,可自从郑朗住进来后,所有客商皆在谈论,其中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书生。结果让这些人有些失望,几乎看不到郑朗出来。然而天天谈论,却让严掌柜知道这一悟,代表是何。就是小道,也十分不易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代表着此少年的才华。

“严掌柜,你来了正好。”

“呃,我心中高兴。”

“不是这事,字我终于将它想通了,还要在京城呆上一段时间,可不会很长。”要去看一看绘画,最想观看的人不在京城,要么在华山,要么在终南山,不清楚,可有几人还在京城中。不过只是看一看,并不象字那样着急。顺便听一下一些大家的琴,交流一下。也不是侧重点。还有找到石中正,斫一把琴带回去。

会呆一段时间,但顶多二十几天,快十几天,就要回郑州了。可是这么多天,严掌柜真将他当作了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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