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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宫女-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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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一夜难眠,今儿一大早接到陶英知送来的消息,他才满高兴的,兴冲冲地到了这间欢情阁,哪曾想这陶老弟居然是想让他暗中调派人手前来保护昨夜那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女人?休想。
陶英知对这男人的别扭从何而来不甚了解,但两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而他对她一直颇为照顾,所以才会麻烦他这条地头蛇,没曾想他竟一口拒绝,皱着眉道:“看来是小弟强求江兄了,此事就当小弟未曾提及,江兄,请吧,小弟家中在些还有些人手,想来也会够用,若不够,自也会另想他法。”
江映没想到这人居然不容他分辩,一句不合即遣他离去,“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我家世代都居住在紫云县,你在此的势力极薄弱,你这不是让为兄内疚吗?那个女人到底惹下了什么麻烦?”
陶英知知道不能随意透漏出荀真的来历,毕竟还得顾及到荀真的声誉,嚷得天下皆知不见得是好事,摇着头道:“恕我不能直言相告,江兄若不想被小弟连累,就趁现在离开吧。”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江映看着面前的一张活脱脱似大姑娘般的俏脸,心里头痒痒的,忙低头,该死,他什么时候居然好起了男风?最近是不是看得他多,所以竟起了歪心思,不行,回头去一趟像姑馆看看自己的性向是不是变了?下定了决心后,再看到陶英知满脸的焦虑,叹息一声,他道:“陶老弟,你莫担心,为兄这就回家暗调人手过来。”
陶英知心下大喜地握住他的手,“谢谢江兄。”
江映的脸上突然一红,看着自己的双手,竟觉得幸福无比。
荀真却看出些动静来,待江映走后,看着进来的陶英知,“陶姐,那江兄你似乎很是在乎呢?”
“小妹在瞎说什么?我此刻可是男子装束,他也是一男的,男人与男人怎么可能?”陶英知道。
荀真只是笑了笑,感情的事容不得别人乱插手插脚的,所以还是有待陶英知自己去发现吧,“对了,陶姐,让人暗中盯好这欢情阁,我担心着未到今夜恐怕就要有人来了,不知是敌是友?”
陶英知脸色也凝重地点了点,荀真所说的正是她所担心的,若这里的官府出面前来抓人,除了地头蛇的江家之外,凭她还真难保得住荀真的安全。
随着天色越来越接近傍晚,荀真的心情就越烦躁,对面坐着的那个江映还是一副吊儿啷当的样子,“我说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别踱了踱去。”
陶英知瞥了他一眼,他即收声。
荀真却像没听到一般,站在窗前支起窗户看了看外面的大街,看到外面似有人影影绰绰的,她的心头就一惊。
突然有人进来,“少爷,突然有人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而且县太爷似乎也来了欢情阁,正找那梅姑说话呢。”
荀真急忙也转身,“陶哥,江少爷,此地不宜久留。”看来还是敌人先找上门来,也是,自己人的动作再快也及不上敌方的知情人。
江映没想到陶英担忧的事情居然是真的,反应也快,让荀真换上小厮的衣衫,然后安排好自己一会武长相俊俏的兄弟在此穿上荀真的衣物,“走,我们走正门出去。”
荀真也点点头,竟然对方来意不善,那此地就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走为上策。
一出房门没多久,就碰上了梅姑与县太爷两人,两人看了眼江映一群人,寒暄了几句,倒也没起疑心。梅姑还朝陶英知委婉地告知荀真不能再由她包了,县太爷看上那丫头,要娶回去当姨太太。
陶英知脸色阴郁地看地骂了梅姑几句,梅姑也心疼这银子飞了,县太爷只是给了几句话她就得把荀真奉上,难免要安抚陶英知几句。
陶英知也不跟她废话,然后抬脚就走,江映也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破地方的话,竟也跟着离去,荀真赶紧混在家仆当中,猫着身子离去。
一群人下了楼,步伐加紧起来,江映将荀真一推,低声道:“赶紧走,不要逗留,只怕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李代桃僵的。”
陶英知赶紧攥紧荀真的手,拉着她准备上马车,只要到了江家就可以暂时安全起来,江家是紫云县的地方乡绅,县太爷也不能随意进去搜人的。
荀真刚坐想要坐上马车,突然屋顶上有一条长鞭袭来,卷住了陶英知拉着的荀真,准确而无误,速度极快,江映想要拉住对方的缰绳也来不及,只能看着荀真被对方拉上屋顶。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住我的家奴?”江映朝自己的护卫使眼色,要他们包围住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荀真的眼睛睁大起来,这人的身形一看她就认得了,晋王请来的杀手,好像是叫什么长风来的?一看到他,就想到庄翠娥,“庄姨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死了。”长风冷道。
该死的晋王爷,当初将荀真从宫里带出来的时候,他就说过事后一定要留她给他问话,谁那晋王爷却不遵守承诺。
当他找不到荀真的时候,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踢开晋王爷与三皇子密谋的地方,抓住晋王的衣领,逼问荀真的下落,若他不说出来,他就将晋王府所有人等全杀个精光。
晋王这才把地址说出来,丢下雨晰等人,他即刻奔往紫云县,又差点被晋王捷足先登弄走她,好在最后他赶了上来,刚要从屋顶掠进屋里去,就看到她一身男装地要被人带走,只一眼,他就认出男装的她,那种感觉很微妙。
“什么?”荀真的心里突然一凉,庄翠娥是真的死了,顿时连挣扎都停了下来,脸色苍白,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她不会死。
长风一手抱着她一手放出弯刀,弯刀飞过的地方鲜血直喷,人影往地上一倒,嘴角轻蔑地一笑,抓着荀真在屋顶上几个轻跳,向远方逃去。
“回来。”陶英知忙大喊,这个男人突然出现将荀真掳了去。
江映也没想到那个的功夫如此高,只几下就将人都打倒了,而且是割喉而死,看了眼里头奔出来的气急败坏的梅姑与县太爷,面对他们的质问,他不耐烦地推说不知道,反而说自己的人突然被杀,要县太爷给个说法。
陶英知却是无奈地闭了闭眼,荀真是从她手上被人掳走的,还说要认她做妹却连她的安危也维护不了,痛苦地捶了捶车辕,对于另一厢的争吵竟不再挂于心上。
县太爷铁青着脸色,接到王爷传递来的信号,要他第一时间就将人转移藏好,然后王爷还有用处,哪知却迟了一步?这回拿什么跟王爷交差。
就在这里混乱的时候,宇文泓领着人马赶到,此时天色还是刚过了晌午,可见从京城奔来的速度有多快。
坐在马上的他看了一眼欢情阁的牌匾,再看到地上有死尸,俊脸紧绷,借口这里有胡国的探子藏身,然后派人进去搜,下马大踏步往厅内而去。
梅姑的双手被缚,押着进去见到这个长相俊美却又一身贵气的男子,她的娘呀,一辈子没见过如此气势的男人,“爷找奴家有何吩咐?”
“你这里是不是买过一个这样的姑娘?”孙大通将荀真的画像拿到梅姑的面前,“赶紧将她交出来。”
梅姑的脸一怔,这画像将荀真画得惟妙惟肖,哪里会认不出来?在那个男人冷冽的目光中,她赶紧点点头,把一切都招认了,干她这一行的人都练就了观人脸色吃饭的本事,哪个人惹得起哪个人惹不起,一眼就认得出。
宇文泓听着羽林军进来汇报说没搜到人,将闲杂人等撵出去,脸色一沉,“她人呢?”
梅姑指了指一旁的陶英知等人,“奴家不知,昨儿夜里包了这女子的是这位陶大爷,后来他们还使了调包计,这女子我实不知现今在哪儿?爷,我还损了五十两银子呢……”
孙大通得了宇文泓的指示,立即拿东西赌住梅姑的嘴。
包了荀真一夜?宇文泓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目光嗜人地看向陶英知,居然敢动他的小女人,该死,一想到荀真就是被这人压在身下,他就“嚯”地一声抽出长剑直指陶英知,想要一剑将其杀死。
江映一见,急忙上前将陶英知挡在身后,怒道:“这里是紫云县,有话好好说,你若在此杀了人,那么国法也难容你,县太爷,你还不赶紧站出来。”
县太爷出身晋王府,哪会不认得宇文泓?这可是当朝太子啊,脚早已软了,现在王爷又不在,谁还能保得住他这个晋王府的走狗?
江映看到县太爷不动,真想大声骂娘,这个县太爷他娘的就是一只乌龟,素日里要钱时就一副拽样,现在要他这父母官站出来的时候就缩了起来。
宇文泓却是轻蔑地一笑,“孙大通,拉这县太爷下去好好地教育一番。”这个人既然是晋王的门人,那就少不得要被他利用一番,这趟紫云县不能白来,晋王屡次要杀他的事也不能不计较,他要一样一样要他们慢慢偿还,还有小女人被人卖到妓院的仇。
“你若要与他一道死,孤也不反对。”宇文泓手中的剑转而向江映的脖颈。
“太子?您是当朝太子?”陶英知却是将江映一把拉往身后,心里不是不感动,这个男人居然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剑,这份情谊她不能不动容。
宇文泓却是嘴角一勾,只要这个人死了,他的真儿还是洁白无暇的,思及此,心头一痛,手中的剑眼看就要刺进陶英知的身子。
江映大骂一声傻瓜,忙又两人调了一个方位,即使是太子又如何?可以乱挥剑杀人了吗?
“我与荀掌制之间并没有私情,昨夜所谓包了她只是障眼法而已,她跟我说过您的事情。”陶英知赶紧将这个误会澄清。
宇文泓的眼一眯,这个人说的是真是假?真儿若与他一点交情也没有是不会这样将她与他的事道给外人听。
“殿下,您见过我的,您不记得了吗?去年魏家大宅,深夜时分,葛布,陶家布庄。”陶英知提醒道,难怪当时会觉得他周身贵气,居然是当朝太子,荀真有跟她提过她的那段情史。
宇文泓的剑一收,他也认出来了,陶家三小姐陶英知,“是你,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眼前这个人居然是红妆,他的心情突然一松,他是男人,哪能真的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女人的清白?只是若真的发生了这种事情,既然离不开她,那只能告诫自己不在意。
陶英知的脸一红,随便找了个借口蒙混过去,好在宇文泓也不是太感兴趣,没再追问,听到陶英知说荀真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掳了去,他的心头就一紧,追问那人的形貌,陶英知只说得出一个大概,然后一脸焦急地手指一个方向。
“荀掌制就是被他掳去了那个方向。”她道。
宇文泓下令羽林军收队,那个人是谁他胸有成竹,想来他应该不会致荀真于死地,这几天紧绷的心第一次松了松,朝回来的孙大通道:“将这欢情阁夷为平地。”
梅姑一听,险些要晕倒,嘴里得了空能说话的时候,她朝那离开的尊贵背影嚷道:“这位爷,您是那个小娘子的相好吧,她没在奴家这儿受辱,相反还杀了奴家两名龟奴,您不能将奴家的心血夷为平地啊……我的天啊……”看到欢情阁里的姑娘都被赶下来,所有的家具都被毁了,她就头一晕倒了下去。
宇文泓重新骑到马上,朝那守住这条街的瑞统领打了个手势,表示归队继续下一个地方,“孙大通,你留下来收拾残局,那个县太爷一定要秘密地押回京,孤这回一定要扣一顶勾结外敌的帽子给老二。”本来还想让他逍遥几年,等他登基后再收拾他的,既然他想要早点到阎王那儿报道,那他成全他。
孙大通明白地点了点头,自然还包括欢情阁的人也是留不得的,尤其是那个老鸨,一定要把荀真的这段经历抹去,不能授人把柄,目光朝江映与陶英知看了一眼,“殿下,他们如何处理?”
陶英知自然知道宇文泓的心思,上前指天发誓绝不会吐漏出去半句,然后拉着一脸茫然的江映也赶紧发誓,满脸真诚地看着宇文泓。
依宇文泓的本意全都处死了干净,可是荀真呢?那小女人历来重情重义,陶英知昨夜有救护她的功劳,思及此,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手一挥,往长风掳走荀真的方向追去,只能寄希望这两人血缘的羁绊让长风不要做出傻事。
被长风挟着走的荀真,当那风声在耳边刮过的时候,她才从庄翠娥已死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看向长风那半蒙着的脸时,竟是一脸的悲愤,控诉道:“你怎么可以杀了她?怎么可以?你们这群杀人如麻的人,统统都该死,枉我还相信你不会杀她,放开我,别用你我脏手来碰我——”
荀真大力挣扎起来,甚至低头狠命地咬住这个人的手臂。
长风却像不痛不痒一样,只是看到她这样的痛苦的表情,心里竟升起一股浓浓的歉意,当那天撤退时,他是刻意看了眼木桩子,最后还是狠心离去,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心里出现动摇,现在内心更是隐隐有丝后悔。
“我是杀手,杀人是本分。”他道。
“那好啊,那你现在就把我杀了。”荀真咬得牙都痛了,嘴里的血腥味很浓,可这人却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抬起小脸挑衅道。
“等我问了你话,自然就会杀了你。”长风看到她嘴角流下的鲜血,虽然那血不是她流的,是他的血,除他的眼睛本能地一红外,心下有奇异的感觉,手开始痒痒的,想到只有她能解开他的疑惑,这才按捺住心头的躁动。
此时天色已暗,奔至郊外的一条小溪中,将她往地上一丢,“将自己弄干净,不然别怪我动杀手。”
荀真一愣,他却指了指她的嘴角的血水,转身似没看她一般,在周围弄些干燥的树枝,在地上点燃篝火。
荀真知道自己逃不掉,捧起水漱了漱口,并且洗了一把脸,春季的水还带了几分寒意,不过扑在脸上还是很舒服的。
长风一面将干粮拿出来烤了烤,一面看着荀真如孩童般的笑颜,嘴角竟然挂着一抹微笑,仿佛这情景他曾见地一般。
荀真洗了一会儿,记起还有一名杀手在身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怎么将他给忘了?面对这种危险人物,时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过来,干粮已经烤好了。”长风突然道。
荀真的肚子里已经饿得咕咕叫,可这人是杀死庄姨的罪魁祸首,现在她没有本事杀他报仇,何必要饿坏自己?大方地走过去坐在火堆前,接过他递过来的干粮大口啃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原来不过尔尔。”长风吃了一口干粮嘲笑道。
“骨气也是因时而异的,能屈能伸始乃大丈夫。”荀真回嘴道,虽知这人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可不知为何她却渐渐有安心的感觉?“你抓我有何话要问?”
“你不怕我问完后要杀了你?”长风突然很有心情地调侃道。
荀真却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别指望我会回答你的问题?”
长风定定地看了看她的笑颜,似勾起了几分记忆似的,头又要开始痛起来,遂摇了摇头,似将那记忆摇出脑海。
“你怎么了?”荀真看到他的脸似扭曲起来,忙伸手扶着他。
长风一把抓住她的玉手,两眼有些通红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后,才从怀里掏了一样物品递给荀真,“这是你的东西吗?”
荀真定睛看了一下,在他的掌心中的却是一块小小的玉佩,在火光中闪着温润的光泽,“荀兰姑姑的玉佩,它怎么会在你的手里?哦,那天夜里是你拾了去?”怪不得事后她发现遗失了荀兰姑姑交给她的玉佩后,回头再去找的时候,却一无所获。
她想要伸手拿回,可长风的手却是一握,缩了回来,“你还没告诉我这玉佩的来历?”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荀真怒道,“这玉佩是我家传下来的,凡我家子孙者都有一枚这样的玉佩。”
“怎么可能?不应是母系家族传下来的吗?”长风不信地反驳。
荀真冷笑一声,“谁跟你这样说的?这枚玉佩前荀后兰,你看看是不是?”拉开自己的衣领,将自己的玉佩展示给他看,“这是我的名字,荀真。”
“荀兰?荀真?”长风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似有记忆从脑海中冒出来,这两个名字似是极熟悉的,在曾经的岁月里他也念过的。
荀真却是不理他震惊的表情,淡道:“我荀家是华国曾经第一将军世家,这也是长辈给予后辈的印记,自幼即被告知只要存活于世都不可随意解下,现在你听明白了吗?将它还给我,它是我荀兰姑姑的。”
“她死了吗?”长风突然焦急地一把拉住的手。
“呸、呸、呸,你怎么说话的?我姑姑活得好好的,只是她有解下的理由,我也不瞒你,我家在八年前被小人安了莫须有的罪名……”荀真伸手拿起树枝拨了拨火,语气平淡但却带着一股不能化解的怨气将记忆娓娓道来。
长风静静地听着她说,但听到那家破人亡的细节时,他的拳头紧握起来,两眼通红,大脑似被什么刺痛了起来,记忆中有一张漫天大网向他撒下,然后又是囚车又是鞭打,又是嘲笑又是辱骂……记忆中还有小女孩的哭声,“哥哥……”
“啊——”他站起仰天大喊一声,山林都被他用尽内力地大喊而震动了。“杀,杀,杀,我要杀尽那群王八蛋——”
荀真本能地一骇,这人怎么了?看到他双眼通红地伸手向她,抓住她的领子举起她,春风拂过,那蒙着的脸渐渐地清晰展现在她的面前。
这一张脸,多么的熟悉,似遥远记忆中的父亲,但又不太像,在他身上她似乎又看到自己的影子,体内的血液在澎湃,她如着魔般呢喃出声:“哥哥……”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酒席风波
这一声呼唤似从千万年前而来,穿过寒冷的冬季,然后才到达他的心中,长风听到这一声不由自主地呢喃,动作一顿,他通红的眼睛里似乎承载了许许多多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奔涌而至……
荀真也在一瞬间恢复了常态,刚刚那一瞬间她似乎真的见到哥哥荀英,就着篝火的映照,定定地看着那张愕然的面孔,表情一急,两手挣扎着似要摸他的脸,“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长风的记忆混乱了,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应该说他一直都想追问他到底是谁?是谁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是谁给予他生命?所以他一直在追寻这个真相。
荀真趁着他茫然动作一缓之际,猛然挣脱他的抓握,此时她的手是颤抖的,但又那么坚定地掂起脚尖跳上去扯开他的衣襟,他是不是她失踪的亲兄长?即可见分晓。
木柴在火中燃烧着,“噼啪”声响个不停,在这万籁俱静的春夜里格外的震动人的神经。
荀真捂住口倒抽一口凉气,泪水不经意地流出,真的是他,她以为今生也许无缘再相见的哥哥,从周思成出现到现今,整整过去了半年时光,每每相询,宇文泓都是沉默的,她从满怀希望到渐生绝望,此时却犹如枯木逢春一般,充满着喜悦。
“长风。”远处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急切而担忧,而人影却是犹如惊鸿掠影一般急速奔至。
荀真这才从喜悦之中回过神来,那个女子的声音她认得,好像是叫什么雨晰?下意识地她不想那个女子接近她的哥哥,这个女人好生可恶,居然藏着她哥哥这么久。
一把拉住怔然的长风的手,荀真急切地道:“哥,我们走。”
长风被她拉走了几步,雨晰的声音渐渐传来,他的精神一震,混乱的记忆没有理清楚,与现今的记忆交织在一起,如一片又一片的零乱的残叶在风中飘零,痛苦地抱头大喊:“啊——”
荀真的手中突然一空,回头只看到一双通红如血的眼睛,长风的表情变得噬血,两手的骨关节响动,如盯住猎物一般盯紧荀真,“杀,要杀光这一群王八蛋……”
荀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手快速伸向她,而她却快速地反应过来,身子往后一倒,从他的胁下穿过,躲避开来。
她想要说话,可他却不给她机会,赤手空拳又再度袭上她,他将她当成记忆中的敌人来攻击,那一群闯进他家中欺凌他母亲、姑姑、小妹的士兵,所以他的表情越见恐怖。
荀真如奇迹般地躲开了一两次的攻击,脚下一绊,跌倒在地,看着如小熊般身高的他步步进逼,她不停地向后挪,就在那大手想要抓破她脑袋的时候,惊叫“哥哥,我是真儿,啊——不要——”
她架起双手想要抵挡住这攻击,闭上双眼,等了半晌,却没有动静,睁开眼却看到他的动作僵硬在那儿,方才喘了一口气。
就在她以为攻击要停下来的时候,他又开始行动了,这回更为迅猛,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在他的大掌勾下来的时候,她的柳腰被人一抱,一具温暖的胸膛靠在身后,她惊讶地回头,看向那双盈满担心的双眸,惊喜地反抱住他,这段时间惊险重重,她忍不住眼里噙满泪水。
宇文泓却顾不上与她的重逢,而是眼神凝重与长风交手,他手中的剑只是轻挑几下,竟不敌此刻似发疯般的长风。
荀真看到宇文泓抱着她身子一退,让后面的瑞统领等人张开大网准备将长风擒住,急切地道:“别伤他,殿下,他是我哥哥……”
“别着急,我知道,只是要将他拿下带回去,请太医给他诊治一下病症,你哥哥似乎有些不对劲。”宇文泓解释道。
“是疯魔症,少爷有疯魔症,他真的荀家遗孤荀英……”瑞统领的脸上难掩喜色,他们苦苦地追寻都没有寻到荀英的下落,没想到却在这里。
只是那张大网让长风十分厌恶,没几下他就如大熊一般震倒了几个欲网他的人,大手一扫,瑞统领倒地不起。
宇文泓震惊了,这长风真正发起疯来如此厉害,再冲上十几名大汉也敌他一对赤手空拳。
“混蛋,你们如何将他激成这样的。”赶到的雨晰试着靠近长风也不能够,转头朝宇文泓怒道,尤其是目光扫过荀真之时,更是冷彻,长风就是为了她才会抛下她。
荀真一听也愤怒了,也冷然道:“我还没质问你,你究竟用什么方法将我哥哥弄成这样的?他的病症似乎加深了不少。”她想要冲上去抓住雨晰的衣襟狠狠地追问。
宇文泓却是将炸毛成小野猫的荀真双手捉住抱紧在怀中,提防着这雨晰。“你若是敢乱来,孤饶不了你。”
雨晰却是满脸震惊,这个女人居然是长风的亲妹?眼珠子转了转,她的眼睛了闪出莫明的光芒,只是远处“嘭”的一声巨响,又一名大汉撞到了一旁的巨石,立刻倒在地上。
雨晰也不敢接近长风,这样的长风她很熟悉,那一年带他回去时他就时常这样,只是后来得到了制住他的法子才能渐渐地控制住他的病症,从怀里小心掏出五枚细小的银针,对准长风的手臂,“咻”的一声飞去,祈求至少能有一枚打中他。
“你拿什么打我哥哥?”荀真忍不住喝问,虽然心里隐隐地知道这个女人是不会真的伤害她哥哥。
雨晰不理,只是两眼紧盯着长风看。
长风听到风中的响声,如熊瞎子一般挥了几次手,有几枚银针的亮光闪了闪立刻跌落在地,雨晰立刻又射出三枚,分三个地方射去。
长风的手挥了挥,其中一枚射进他的掌心中,高大的身子突然晃了晃,如喝醉了一般的步伐,通红的眼睛渐渐地黯淡下来,雨晰抢上前掏出一颗药丸喂进他的嘴里,然后吹了一声口哨,顿时出现几名蒙面人,架起昏睡的长风踏着夜色快速离去。
“你回来,你要将我哥哥带到哪里去?”荀真欲挣开宇文泓的怀抱,去追那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哥哥。
宇文泓看到瑞统领想要去追,忙喝道:“不用追了,派人跟踪,看看能不能知道他们的老巢在哪儿?”
瑞统领脸色一沉地赶紧点头应是。
宇文泓这才转头看着小女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长风离去的方向,大颗大颗的泪珠儿滚落,轻叹一声,脱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从身上揽她在怀,这一刻是真实的,自她失踪以来的焦虑不安,也在这一个怀抱里消失了,“真儿,别难过,你哥哥不会死的,那些银针上应该是啐满了最强烈的麻药,只是让他暂时昏睡而已……”
荀真转头抱紧他痛哭失声,既有这段时日的委屈难过,又有兄妹重逢却不能相认的苦恼……宇文泓却是紧紧地拥抱着她的身子,伸手温柔地抚去她的泪珠儿,“好了,别哭了,我向你保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嗯?相信我。”
荀真这才轻轻地抽搐了一下,窝在他的怀里有几分萎靡不振,由着他抱上马背,然后他也跨上马坐到她身后。
“殿下,夜已经深了,我们是在此过夜还是赶回紫云县?”瑞统领上前请示道。
“回县里。”宇文泓道。
瑞统领朝属下吩咐了几句,然后才看向荀真问了几句安,荀真这才正眼看了看这瑞统领,这人不是上次给爷爷和父母收骨的几人之一吗?一番话说下来,这才知道上回宇文泓到羽林军视察的时候,趁机将之前的统领给撤退了下来,换上这个瑞统领,难怪他会这么信任羽林军,由他们护送,侍卫仅带了张三久数人。
“小姐安心,少爷一定会找回来的。”瑞统领笑道,久经风霜的他老脸上的褶子因为心情愉悦而舒展开来,顿时显得年轻许多。
荀真笑了笑,依恋地抱紧宇文泓的腰,是啊,有了哥哥的消息总比人海里瞎找要强得多。“瑞统领,嗯,我也如此深信着,还有,您还是叫我一声荀掌制吧。”叫小姐毕竟太出格了。
瑞统领愣了愣,想想也该避嫌,从善而流地唤了一声,看了眼太子威严的侧脸,心中满是敬畏,虽然跟随太子的时日尚浅,却是见识过这位年轻太子的行事,再一想到近几日来他为了荀真担忧焦虑的神色,还有此刻他对荀真关怀备至的样子,即使是大男人,他的心里还是感动不已,“荀掌制,殿下一路上都担心得连饭也没好好用。”
宇文泓瞥了他一眼,要他多嘴,看到荀真心疼地捧着他脸看,柔声道:“没事,别听他瞎扯,若没吃饭哪有力气来救你?”凑到她耳边偷偷地吻了一记,“待会儿还要好好地抱抱你,真儿,自从被许悠硬拆开之后,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听他越说越离谱,她的手在夜色中悄悄地掐了他一记,好在夜深沉了,而周围只有马蹄声在响,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绯红的脸色。
宇文泓的喉结动了动,轻笑出声,听来颇为愉悦。
荀真又靠回他的胸前,紧紧地抱着他,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他?初初开始时两人见不到面,她有好几夜都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陶英知与江映两人在城门口等着,江映看了眼焦虑的陶英知,“老弟,我真的不明白你,那是别人的女人,你紧张什么?昨天夜里花了银两却什么也没得到,我都替你不值。”话虽然这样说,但他的心里却是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
陶英知撇了一眼江映,“我在这儿等自然有我等的意思,你又在这儿干什么?”这人真莫明其妙,赶也赶不走。
被她这样一呛,江映的老脸忍不住一红,夜色下微光中的他更见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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