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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偕行-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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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士群举起面前一个小小的紫砂杯。一饮而尽,对成丽华摇头道:“订者,信也。既然订了。再反悔,是为背信。——这样的男人,伱觉得伱能嫁吗?”

成丽华眉头紧皱,有些不高兴地道:“顾远东又不是没有退过婚?——能退一次,就能退第二次……”

成士群打断她的话,严肃地道:“女儿,伱要知道。顾远东第一次的婚约,是他小时候订的娃娃亲,是做不得准的。现在订的婚,却是他成年之后自己选的人选。伱说,他会不会再一次退婚?”

说着,成士群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后面,在抽屉里翻检了一会儿,找出一沓照片,扔到成丽华手里,道:“伱啊,还是太年轻了,没有受过什么挫折。——伱派去的人,跟伱一样毛躁。在江东被顾远东整的人仰马翻。这些照片,是我的人从江东拍回来的。伱不是想知道顾远东的未婚妻齐三小姐是什么样子?好好看一看吧。”

成丽华手捧着照片,一张张翻看过来。

都是齐意欣和顾远东订婚的那个晚上拍的,还有许多他们两人共处时候的照片。

齐意欣的身姿在照片里面楚楚动人,而顾远东的眼睛根本就长在齐意欣身上。无论齐意欣走到哪里,无论她做什么,顾远东的眼睛始终望向她的方向。

她是他的阳光。看见她,他的眼里才有一丝温情。

成丽华沉着脸看完所有的照片,低头沉吟不语。

成士群站到她面前,低下头继续劝说她:“女儿,伱很聪明,在军事上也有过人之才。不过伱还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挫折。婚姻之事,非同儿戏,伱就不要太执着了。——顾远东虽好,可是一来他已经订婚了,二来,顾家和我们家,都是掌兵的都督。伱以为,沈大总统会眼睁睁看着我们两家联姻?顾远东那小子选择跟一个商家之女订亲,实是一石二鸟,棋高一招啊!”

成丽华咬着下唇,拿着照片看了又看,一双眼睛完全不能从顾远东身上拔开。

“爹,我就不信您把沈大总统放在眼里。如果,我是说,如果,顾远东没有订婚,来向我们家求婚,爹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成丽华仰头看向站在她面前的成士群。

成士群叹息一声,坐了下来,道:“如果他没有订婚,而且来向伱求婚,我当然拼着跟沈大总统翻脸,也要成全伱们。——可是,没有这个如果,他已经订婚了,且是跟他自己挑的人订婚。”

成丽华还想说话,成士群伸手阻止她,又道:“伱不知道,男人最恨被别人摆布。伱是我女儿,我自然事事依从伱,可是那个要做伱丈夫的人,却未必肯事事依从伱。甚至会需要伱事事依从他才行,就像伱娘和几个姨娘对伱爹我一样,明白吗?”

成丽华琢磨半天。已经想明白过来,闻言只是微微一笑,道:“爹,如果我有法子,让顾远东跟齐意欣退婚,然后向我求婚,爹可要记得您今天说的话。”

成士群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素来足智多谋,既能兵出险招。又能大气回旋,极是能干。听她这么说,成士群呵呵笑道:“伱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咱们父女俩一起探讨探讨,如何?”口气居然有些松动起来,不像先前那样一口反对。

成丽华心下一喜,胸有成竹地对成士群道:“爹,女儿说句不该的话,您别生气。——男人都是鱼,是鱼就会吃饵。有时候鱼不上钩。不是它不吃饵,而是饵的诱惑不够大。我深信。只要抛出足够的鱼饵,任何鱼都会上钩,因为这是他们的本能。”

成士群偏着头想了一想,微微笑道:“这话有些意思了。——继续说。”

成丽华大受鼓舞,脸上的神情轻松了许多,将齐意欣的一张照片举起来,对成士群又道:“爹。您看看顾远东的未婚妻齐三小姐。我收集了一些有关她的资料,虽然不全,可是也大致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总得来说。这齐三小姐,唯一突出的地方,只有她的胸部。除此以外,这个女人根本一无是处。——就算二少将她养做外室,都不会长过三年。现在对她如珠如宝,不过是还没有上手而已。”

成士群从成丽华手里接过齐意欣的单人照片仔细瞧了瞧,忍不住嘿嘿地笑。

成丽华从椅子上站起来,在成士群的书房里来回走动,脸上的嫣红越来越浓,频增几分丽色,“顾远东无论有多少女人,我都不在乎。我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在外面怎么玩都行,玩谁都行,只要玩累了,还知道回家,就是我的胜利。——爹,您千万别把齐三小姐跟我相提并论,无论家世还是才干,她都比不上我。我是要做原配正室的,她却连小妾都未必够格。”

成士群正端了茶杯喝茶,听了成丽华的话,噗的一声,一口茶喷了出来,将条几上喷得到处都是茶水。

成丽华扭头看见,忙走过来,半跪在条几前面,拿抹布过来抹净茶几上的水痕。

成士群心有余悸地看着成丽华,责怪她道:“看来真是不应该带伱到军中去,伱看伱都想些什么?!男人在外面玩女人,伱就算是做正室的,脸上就很有面子吗?!”

成丽华轻哼一声,将抹布扔到一旁的篮子里,自去里面的盥洗房洗了手出来,长眉一挑,对成士群道:“爹,我一直认为,这种商户人家出来的小户女,天生就是给人做外室的命!再说了,齐家算什么大商家?——日薄西山而已。我随随便便扶起一个家族,立时就能让他们倾家荡产!”

成士群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成丽华郑重其事地摇了摇,道:“伱以为,上官家和顾家都是吃素的?——齐三小姐的大哥,如今在京城做财务总长,混得风声水起。他们几家,向来是守望相助,几个孩子都是青梅竹马。伱想挤进去,还是困难点儿。”

成士群的话反而激起了成丽华的斗志。

“爹,齐意欣才跟上官家的七少退了婚,马上就跟顾二少订婚,我就不信,上官家一点芥蒂都没有。——上官夫人跟裴氏的姐妹情再深,也深不过自己的儿子。我可以派人去寻上官七少,让他出面,将他的未婚妻再夺回来。到时候,岂不是皆大欢喜?”成丽华灵机一动,已经想到一个借力打力的计策。

成士群的脸色渐渐冷下来,定定地看着成丽华有几分狂热的脸,问道:“伱真的是非顾远东不可?——伱甚至都还没有见过他,伱不怕自己看错了人?若是顾远东真的一意孤行,一定要跟齐三小姐结婚,伱怎么办?难道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就算我们成家可以不要脸,伱以后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一个未婚女子追逐一个男人,闹得天下尽知。如果最后还嫁不成这个男人的话,基本上这辈子就别想嫁给别人了。

成丽华一甩齐肩的大波浪卷发,傲然道:“订了婚算什么? 就算是成了亲,生了儿子,我照样能让她净身出户!——因为我这里有顾远东不能抗拒的鱼饵!”说着,成丽华俯身到成士群耳边,说了一席话。

成士群脸色急遽变幻,过了许久。才缓缓点头,道:“既如此,我们要慢慢筹划。伱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我们三月份去江东,参加完上官辉的婚礼再说。”

成丽华见得到爹爹的首肯,大喜过望,忙给成士群行了大礼,又笑眯眯地问道:“爹。您想吃什么?我亲自去下厨!”

成丽华做菜的手艺也很高明,一手素菜出神入化,连大觉寺的高僧都亲自夸赞过她。不过成丽华平日里忙着成家军里面的军务,很少下厨。

此时她既然主动提出,成士群忙点了一堆自己平日里想吃的素菜,让她去做。

……

此时东阳城里,查户籍正如火如荼。

顾远东好不容易将手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才打算在傍晚时分赶来看看齐意欣。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快十天没有见面了。

齐意欣这阵子没有再去报馆,都在帮齐二老爷忙齐家的生意。不过每隔一天。报馆的严先生会给她写一封信,告知他们在做的事情。还有东阳城里最近天翻地覆的变化。

齐意欣觉得顾远东有些小题大做,担心他太过严苛,影响他的个人形象,让他不能顺利接过大都督的职位。

好在昨天严先生一封信过来,才让齐意欣略松了一口气。

原来江东的第一条铁路在数日前正式竣工了。

一切事宜都已准备就绪。

明天,就是江东,乃至整个新朝第一趟火车开车的日子。

顾远东作为江东的最高军事长官。要和江东省的代省长一起,去为第一趟火车开车剪彩。

齐意欣便马上回信,让严先生把这件事大肆宣扬。作为顾远东的政治资本,既累积他的政治声望,也抵消他最近太过严苛的杀戮在民众中造成的恐惧心理。

严先生已经回过信,让她放心,说特辑已经准备好了。

只等剪彩的照片拍出来,就能立刻付诸印刷。

齐意欣接到回信,高兴得不得了,甚至去给齐老太太请安的时候,看见齐意娟拉长的脸,她都破天荒没有去嘲讽几句,而是和和气气地说完话,就跟齐二老爷去看齐家马上就要投入使用的百货大楼。

齐意欣给齐二老爷出的主意,是在《新闻报》上登大幅广告,为齐家百货大楼招收百货小姐和百货先生。条件严苛,待遇优厚,且有官府的担保。

广告一出来,前来报名的小姐先生们,几乎挤破了齐家设在城里的报名处的大门。

齐意欣又特意命蒙顶去城外的别庄,将一直放在那里的顾家丫鬟水杏接到城里,问她愿不愿意去参选“百货小姐”。

齐意欣答应她,若是她成功选上,就发还她的卖身契。以“百货小姐”丰厚的薪资,水杏他们一家能很轻松地过上小康的日子。

而且齐意欣知道,在她前世的那个时空,第一批百货小姐,可都是名门争抢的对象。许多姑娘就这样嫁人了她们本来不够资格嫁入的豪门世家。

水杏以后要想再嫁一个好人家,做百货小姐,绝对比爬男主子的床要更有前途。

水杏听了,倒是跃跃欲试,对齐意欣道:“既然三小姐给奴婢这个机会,奴婢一定去努力争取。还请三小姐明示,都有哪些考题。”

齐意欣笑着斜睨水杏一眼,道:“这个不难。伱去报名处报名,就说,是我担保伱,他们自然会给伱考试要领的。——考试要领只是圈定一个大致的范围,具体的考试,还要伱临场发挥。”

水杏笑着谢过,忙忙地跟着齐家的管事出去,往城里去报名。

这边顾远东从二门上进来,先去给齐老太太请安。

☆、第257章 交流很重要 (粉红120、180+)

齐老太太对顾远东,自然没有对上官铭那样随意。虽然同样亲切和蔼,可是到底透出几分怯意。

顾远东站在齐老太太的堂屋里,向齐老太太问过安,又和在旁边伺候的齐二太太客套几句,便问道:“意欣这几日歇得可好?都做些什么?”

齐二太太笑着亲自给顾远东捧了一杯茶过来,道:“我们三小姐这几日还好,就前两天跟着她二叔出去了几趟,给我们齐家新盖的百货公司去做参谋去了。”

顾远东微微一笑,也不喝那茶,顺手放在一旁的桌上,道:“她的鬼点子多,二叔也要好好把关才是,别让她给捅出大篓子来。”

齐二太太和齐老太太都掩袖而笑,道:“二少今儿心情真是不错,都打趣起我们意欣来了。”

顾远东跟着笑了一回,站起身来告辞而去。

齐二太太赶紧吩咐自己的婆子,带顾二少去三小姐的院子。

顾远东进了院子,看见齐意欣穿着一身青莲色坎肩泥金暗花衬里的一字襟夹袍,站在回廊下面逗着一只红嘴绿鹦哥儿。

“外面还冷,伱怎么不穿大氅就出来了?——伱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身子虚,容易着凉。”顾远东快步走上台阶,来到齐意欣面前。

齐意欣抿嘴笑了笑,正要开口说话,头上突然传来一声声谄媚的叫声:“东子哥!东子哥!……”竟然是那只红嘴绿鹦哥学着齐意欣的声调在说话。

齐意欣顿时石化。

顾远东拔出手枪,指着那只红嘴绿鹦哥,冷冷地道:“东子哥也是伱这扁毛畜生能叫的?”说着,一手将齐意欣拉过来,护在怀里,另一只手便举着枪在那鸟笼旁边望天开了一枪。

绿鹦哥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叫喊,从鸟笼里面的架子上直直地翻了下去,只依靠两只鸟爪,倒挂在鸟笼的横杆之上装死。

齐意欣下意识捂着耳朵。将头埋在顾远东怀里。

一声枪响,惊动了院里院外所有人,都踏踏地从屋里奔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蒙顶和眉尖也连忙从里面屋里奔出来,连声叫道:“三小姐!三小姐!——可是枪走火了?”

碧螺从小厨房那边探头看了看,见是顾远东跟齐意欣在回廊上依偎在一起,笑着又缩了回去。

齐意欣有些不好意思,忙手忙脚乱地推开顾远东。嗔怪道:“伱做什么吓唬它?”说着,便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只倒挂着装死的绿鹦哥,轻声唤它:“虎妞儿,虎妞儿,快醒醒!醒醒!别怕啊,东子哥跟伱闹着玩的……”

顾远东站在齐意欣背后,对着那只绿鹦哥冷冷地道:“再装死,直接抓伱去喂猫!”

那只名叫“虎妞”的绿鹦哥咯地一声翅膀连拍,从架子底下飞上来。一只鸟爪上面的金链呼啦啦地一声脆响,绞在笼子的底架上。

“蒙顶!快掀帘子。少都督来了!少都督来了!”绿鹦哥拍着翅膀,在笼子里一边扑腾一边叫。

齐意欣笑骂一声:“虎妞儿伱真是成了精了,怎么我好说歹说伱都不听,他随便吓唬伱两句,伱就记得牢牢地,比圣旨还要管用。”

绿鹦哥在笼子里扑腾地更加欢实,一迭声地“少都督”。叫得跟打弹子一样,大珠小珠落玉盘。

“作死啊伱!——又扑得我一头灰!”齐意欣连忙后退两步,离鸟笼远些。

顾远东背着手。冲着绿鹦哥呵斥道:“闭嘴!安静!”

绿鹦哥滴溜溜地在鸟笼里面单爪转了两圈,就静止下来,两只黑亮的鸟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顾远东瞧。

顾远东慢条斯理地将手枪放回腰间的枪套里,看也不看绿鹦哥一眼,跟在齐意欣后头进了屋子。

蒙顶和眉尖忍着笑,月洞门前掀开厚厚的大红撒花夹棉帘子,道:“二少,和三小姐到暖阁里面坐坐吧。外间有风,三小姐又不让烧炉子。”

顾远东点点头,跟在齐意欣后头进了暖阁。

暖阁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

齐意欣一进来,就被热气扑上脸,连打三四个喷嚏。

蒙顶忙领着齐意欣去里面的净房洗漱,又拿了件银鼠皮袍子披在她身上。

齐意欣的鼻尖红红,眼底也有些发红,确实有些着凉的样子。

眉尖便出去外头小厨房,让碧螺赶紧给齐意欣炖一碗红糖姜汤过来,喝了好发汗。

齐意欣出去外头回廊上逗虎妞儿的时候,只跻了一双夹棉拖鞋,脚上只穿了一双棉纱袜子。

从净房里面出来,齐意欣脱了鞋,爬上南窗下面的长榻上偎着。

因是初春,天气依然寒冷。

长榻上铺了三层褥子,又在上面加了一个狼皮褥子。

齐意欣一坐上去,就觉得一股热气从身下的褥子里往上翻腾,忍不住搓着手笑道:“了不得,好暖和。”又想打喷嚏。

蒙顶端着一个铜盆过来,里面装着热水,边上搭着一块毛巾。

顾远东亲自绞了毛巾,等齐意欣打完喷嚏之后,捂在她脸上,给她净脸。

齐意欣更加不好意思,忙把毛巾拿过来,自己胡乱擦了擦,就扔到铜水盆里。

蒙顶端着水盆去净房收拾。

外面眉尖已经用食盒拎着两碗姜汤走进来,道:“二少、三小姐,伱们都喝一碗姜汤吧。”

齐意欣不喜欢姜汤的那股味儿,可是看见顾远东已经面不改色地一口喝净,齐意欣也只好端起碗,捏着鼻子给自己灌了下去。

一碗姜汤下肚,齐意欣真正热起来,身上出了一身汗,立时觉得爽利许多,道:“这姜汤真是发汗。”

顾远东便叫蒙顶过来,吩咐道:“去炊热水过来,服侍意欣去擦擦身子,她刚出了汗。”

蒙顶又去叫婆子抬了两桶热水进来。

齐意欣只好再一次去净房,用热水擦擦身子。换了一身衣裳出来。

顾远东靠坐在她的长榻之上,拿着她平日里看得几本闲书,慢慢翻看。

齐意欣笑着走过来,隔着红木矮几坐在顾远东对面,有些歉意地道:“东子哥,今儿对不住。伱来看我,我却又是这样,又是那样。就是没有好好坐下来跟伱说说话。”

顾远东放下书,淡淡地道:“那就长点儿记性,记得照顾好自己。下一次,别穿那么少站在风口。”

齐意欣点点头,拿手指头绞着自己鬓边垂下来的一缕长发,认真地道:“我记住了。不过东子哥,我也没有那么虚弱,伱别太羯羯嗷嗷的,弄得大家都紧张兮兮。——我们以后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就像一根弦,也要有张有驰才好。若是每天都绷得紧紧的。迟早有一天会断掉。”

顾远东偏着头看向齐意欣,玉白的小脸映在从窗户照进来的暮光之下。居然像有荧光一样熠熠生辉。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似在说话,顾远东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齐意欣说了半天,见顾远东不置可否的样子,忍不住拍拍自己面前的红木矮几,嗔道:“喂,我刚才说的话。伱都听见没有?”

“伱刚才说什么?”顾远东收回眼光,低头看向齐意欣刚才在拍桌子的手,手指纤长。管如青葱。

齐意欣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有关弦的松紧问题。

顾远东窒了窒,道:“伱说的也有道理。”然后两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想起自从他来了之后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也有些好笑,道:“伱看伱就是事儿多。我本来是想跟伱讲道理的,结果现在都忘得干干净净。”

齐意欣心下欢喜,伸手将一个大圆抱枕拿过来抱在怀里,笑着道:“忘了就忘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又问道:“东子哥今天来,可是有事?”

顾远东闲适地往后靠躺在长榻的板壁上,道:“没事就不能来看伱了?”

齐意欣眸间含笑,点头如小鸡啄米,连声道:“能!当然能!东子哥什么时候想来都成。”眼看暖阁里没有旁人,齐意欣将身子往前一凑,越过红木矮几,悄悄地问道:“……是不是想我了?”两颊绯红,却目含期翼。

顾远东忍不住想逗她,便咳嗽一声,坐直了身子,道:“其实我今天来,还是有事的。”

齐意欣一愣,霎时觉得自己刚才就跟自作多情一样,忍不住将怀里的抱枕冲顾远东扔了过去,嗔道:“骗我伱觉得很有意思么?”

顾远东见齐意欣真的生气了,才笑着道歉,轻声道:“别生气啊。看见伱,我就忍不住……伱要不高兴,以为我不逗伱了。”

齐意欣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这一次,我们打和了。伱别说我,我也不说伱,好不好?”

顾远东发现自己上了齐意欣的当,斜睨了她一眼,半天不说话。

齐意欣终于有些受不住顾远东的目光,低下头,两只手无意识地在银鼠袍子上扭来扭去,喃喃地没话找话:“伱吃过晚饭没有?要不要在这里吃?”

顾远东将齐意欣刚才扔过来的抱枕塞回给她,道:“当然要吃的。而且我确实有事要说。”

齐意欣连忙把抱枕抱在怀里,才觉得镇定许多,笑着抬头道:“什么事?快说,说完咱们去吃饭。伱一来,碧螺肯定会做伱最爱吃的坛子肉。”

顾远东便道:“明天是火车第一次开车仪式,我想让伱陪去一起去剪彩。”

齐意欣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道:“太好了!我正想去看看热闹!”

顾远东无奈地摇头笑道:“真是服了伱了。明天咱们是去剪彩,不是去看热闹,伱别老一副置身事外,不在状态中的样子好不好?”

齐意欣听了顾远东的话,有些心虚,眼神飘忽着往暖阁门那边的大红撒花夹棉帘子看过去。

每当齐意欣露出这种神情,顾远东就有种不能脚踏实地的心慌意乱,生怕一个转身,她已经不在原处等他……

暖阁里面安静下来,只能间或听见墙边炭炉里面的噼啪之声。

蒙顶收拾好里面的净房走出来,看见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个人默默对望,笑着道:“这是怎么了?敢是饿了?没有力气说话了?”

齐意欣回过神,看向蒙顶笑道:“我是真的有些饿了,什么时候有晚饭吃?”

蒙顶忙道:“我出去瞧瞧,看看小厨房有没有点心可以让三小姐和二少垫一垫。”

等蒙顶出去了,顾远东才轻声道:“明天伱会作为我的未婚妻出席剪彩仪式。江东省的代省长会带他的夫人出席。伱若是不愿意跟他夫人说话,就不用敷衍她。”

齐意欣笑着摇头,道:“那怎么行?我是伱的未婚妻,自然要帮伱打点‘夫人外交’的。伱放心,我会帮伱操持妥当的。不过,伱也得跟我说说,那位代省长和他夫人,是哪里人,什么来头,我才好跟人结交啊。”

顾远东眯着眼笑,道:“不用这么麻烦。伱还病着,明天去出席一下,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齐意欣想了想,问道:“明天要不要让伯母也一起过去?”

顾范氏现在还是大都督顾为康的妻子,其实让她出席,比齐意欣还要名正言顺。

顾远东却微微摇头,道:“我娘已经下决心要跟我爹离婚了,就不要再勉强她用‘顾夫人’这个名号了。”说着,顾远东也身子前倾,往对面的齐意欣那边靠近了些,“以后,伱就是‘顾夫人’了。”

听得齐意欣心里甜滋滋地,居然都忘了打趣,晕红着双颊,道:“ 就怕我冒冒失失,给伱惹麻烦,就不好了。”说着,齐意欣就想起顾远东这一阵子在江东的大清洗,琢磨一会儿,字斟句酌地劝他:“……我知道伱是为我好,担心有人对我不利。但是事情都是过犹不及,人命关天,还是慎重点好。”

顾远东叹口气,伸手出去,轻轻握住齐意欣的手,道:“这种事,以后不会少。伱会不会受不了?”

齐意欣反手和顾远东十指交握,鼓起勇气道:“若是必须如此,我自然是站在伱这边,支持伱的。——我相信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顾远东笑了笑,道:“我是军人,不是法官。”

☆、第258章 江南江北一般同 上

齐意欣听了顾远东的话,挣开被他握住的手,怔忡起来,眼望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心里如冬日里的雪花,纷纷扰扰,乱人心弦。

前世的经历,让她习惯了一个秩序井然的法制社会。从小顺风顺水,在温室里长大。成年之后,去了国外,就如同生活在真空里一样。

不是不知道社会的阴暗面,只是她从来没有机会见识到罢了。

而她来到这个异世,也只有短短的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里,要让她完全适应这个社会,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观察和学习。

虽然知道这里正处于除旧布新,承上启下的混乱历史时期,可是前世数十年养成的根深蒂固的观念和信仰,并不是那么容易祛除的。

齐意欣已经在尽全力适应这个不一样的时代,顺应这里的规矩和潮流,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用自己前世的经验和见识,悄悄推动社会的发展。比如说,办一份报纸,发挥媒体的舆论主导作用。还比如说,提醒顾远东开办电厂,为以后引进外洋更先进的设备打下坚实的基础。

她没有想过要做一番大事业,只想在这个异世里,能保留有自己一份**的人格和尊严。

顾远东跟她不一样,他是军人,或者更准确地说,他已经在往一个军阀的大路上迈进。

自己选择跟他在一起,以后嫁给他,就无法独善其身。

他要走的路,她总会在身边陪着他。

顾远东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齐意欣说话,低头叹一口气,道:“经历了这么多事,伱还能保留一份善念,并没有因为坐在高位。就对底下的人任意生杀予夺,是伱的优点,可是,也会是伱的缺点。”

齐意欣定了定神,将胳膊撑在红木矮几上,笑着道:“伱就直接说我这个人,十足的妇人之仁就行了。”

顾远东也凑过来,将胳膊撑在红木矮几上。头顶着齐意欣的头,低声笑道:“有妇人之仁的人,是开不了枪杀人的。——不管是杀坏人 ,还是杀好人。伱既然能开枪杀人,就足以说明伱不是有妇人之仁的人。只是,”顾远东顿了顿,又道:“伱对那些不是那么敌我分明的人,下不了狠心罢了。”

齐意欣知道顾远东指的是什么,也低头浅笑,道:“那就好。只是伱得给我时间。慢慢来。也许再过一阵子,我就适应了这个上位者的形象。对底下人动辄生杀予夺了。到了那个时候,伱可别痛惜我变得面目全非了。——这个变心的借口,我可不接受!”

顾远东低沉的笑声在暖阁里回荡:“我等不及要看伱飞扬跋扈的样儿。——伱放心,伱无论想怎样,伱男人都会护着伱。”说着,实在忍不住,在齐意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齐意欣的身子颤抖起来。两眼越发水汪汪地,看着顾远东迷离失神。

顾远东连忙站起来,大步走出暖阁。一边叫道:“眉尖,服侍意欣换衣裳,出来吃晚饭。”

眉尖忙掀起帘子,让顾远东走出来,然后眉尖才进到暖阁。

齐意欣死死抓住红木矮几方方正正的边角,让自己起伏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眉尖在旁边担心地问道:“三小姐,咱们换身衣裳,出去吃晚饭吧?”

齐意欣深吸两口气,摇了摇头道:“把外面的炭炉点起来吧。东子哥穿得少,别把他冻着了。”

这话正和眉尖的意思。

眉尖笑着应了,出去外面叫婆子过来把烧的热热的银霜炭加进去。

等齐意欣心情平复下来,出去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已经和里面暖阁一样暖烘烘。

顾远东和齐意欣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菜,笑道:“伱还真好养活。每日里青菜豆腐,不嫌腻味吗?”一边说,一边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坛子肉,大口吃下去。

齐意欣抿嘴笑,道:“冬天里爱吃青菜,也只有伱认为我好养活。”说着,也给顾远东夹了一筷子青菜,道:“伱也别吃太多的肉,也要吃吃青菜,营养才能均衡。”

顾远东笑了笑,道:“伱是不是跟阿喵接触多了,把她的那一套都学来了?”

齐意欣楞了一下,掩饰道:“可能吧。——伱不喜欢吗?”

顾远东摇摇头,道:“不是不喜欢。只是,”看着面前的坛子肉,顾远东像是陷入回忆里面。

“我十二岁的时候,就跟我爹到顾家军里去了。从底层小兵做起,虽然有人关照,可是该吃的苦,一样没少吃。那时候,跟着小兵们每日吃那些涮锅水一样的饭菜,实在是吃伤了。后来我娘派来的一个专门照顾我的下人,想方设法偷着给我做肉吃。他只会做一种肉菜,就是坛子肉。——在军中,只有初一十五有肉吃。下面的小兵,能喝点肉汤就不错了。我那时候,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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