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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偕行-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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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意欣清清楚楚地看见顾远东手里摊开的白手帕上,放着一块黑糊糊的东西,看着像泥土,又好像有些韧性,好似某种放硬了的蛋糕。

“这是什么?”齐意欣把灯放到顾远东身后南墙下面的条桌上,那条桌上还有一个冻石盆景,做出五福献寿的样子。

康有才不知道该不该回答,只是看着顾远东不语。

顾远东顿了顿,回头看见齐意欣好奇的双眸,黑白分明,澄若秋水,盈盈欲滴,心头如同被大石撞击,兜头便是痛。他刚做好打算,要这一生陪她一起走,携手看世间风景,云卷云舒,可是转眼间乱世将起,风云突变,她脆弱得如同风中百合,一阵狂风就能让她凋零屈折。以后的路,还有那么长,自己一生注定戎马倥偬,为了家国天下,又怎能忍心让她一直在自己身边担惊受怕?

顾远东只觉得眼前一片茫然,定定地看着齐意欣,淡淡道:“烟土。”

两个字,烟土。似乎轻飘飘,又似乎有万斤重的一个橄榄,需要她反复嚼个来回,才能体会到里面的份量。

“烟土?”齐意欣重复了一句,心头警钟长鸣,一下子呆了,“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这么东西?”

齐意欣大骇。

明明是不一样的时空,明明很多东西都面目全非了,为何这种东西还是如影随形,到哪里都摆脱不了?

顾远东和康有才看上去比齐意欣还要吃惊。

齐意欣竟像是知道这种东西的危害似的

齐意欣没有顾得上去看顾远东和康有才的眼色,负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动了几趟,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远东示意康有才再说一遍。

康有才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从了顾远东的安排,沉声道:“……我一直跟着那人,见他招集了一些人手,一起来到河边码头附近的芦苇荡里。等了一会儿,就从芦苇荡里划出来一辆乌蓬小船。然后,从船里出来一个江东口音的船夫,跟岸上的人对了几句暗号,便从自己船里搬出来两箱子东西。”

这种交易,最是谨慎。康有才如何能弄到证据?

康有才听见齐意欣的反问,苦笑道:“这两伙人分赃不匀,仗着芦苇荡那边没有别人,他们……就闹了起来。那箱子被一个人掀开,在河滩上撒了一地,我趁乱过去拣了一块,赶紧就回来了。”

本来是为了阿呆失踪的事,去辉城府李家巷查探,结果发现居然被跟踪了。被跟踪也就算了,李家想必在那里设有人手,阿呆的事,一定让他们有所知觉。

可是康有才的反跟踪,居然扯出来一条大鱼不仅大,而且凶猛,贪婪,恶劣到无以复加。

齐意欣突然想起一事,回眸问道:“康先生刚才说,那船夫是江东口音,显见这东西是从江东来的。——可是我在江东,好像没有见过这种事。”

齐意欣知道,他们口里的“烟土”,就是在另一个时空曾经臭名昭著的鸦片。

鸦片这种东西,本来是药,少量可以救人的命。可是被人拿来重新加工,就成了毒品。一旦染上,就无可救药了。

既然有烟土,就应该有烟馆。可是东阳城作为江东最大的城市,并没有这种烟馆的存在。齐意欣从做报纸以来,对东阳城的上九流和下九流都摸了个透彻。

顾远东点头,眼里锋芒毕露,“江东当然不会有烟馆。因为我江东有铁律,谁开烟馆,就地格杀。烟馆老板家所有人,不分大小,一律同罪,男子全部枪毙,女子全送去军营做营ji”

掐灭了销售的渠道,自然没有人再提着脑袋去走私进来。

齐意欣默然,她从后世而来,对这种连坐的法律虽然不以为然,可是在鸦片这件事上,她却举双手赞成连坐。不如此,实在不足以让那些胆大妄为的人知道厉害。

“不仅有铁律,而且我江东重奖举报之人。双管齐下,自然江东成了一片净土,没有被烟土染黑。”康有才赞赏地道,对顾远东的佩服之意溢于言表。

齐意欣想了想,笑道:“看来,江东不能开烟馆,就只好把烟土运到江南来了。——江南可以开烟馆吗?”

顾远东把那块烟土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道:“我不清楚。论理是不可以。我大齐以前的律法在这方面非常严苛。可是现在……”顿了顿,又看着自己手里的烟土道:“这烟土很陈了,应该有些日子,不是刚进的货。——看来,江东那边也是需要重新整顿整顿了。不让他们在江东卖,他们就只好另寻别的地方了。可是说来说去,还是从我江东运进来的”言辞之中,不无懊恼。

齐意欣走过来,半跪在顾远东脚边,仰头安慰他:“东子哥,不是你的错。这些人无孔不入,防不胜防的。”说起来,齐意欣又皱起眉头问道:“这烟土都是走私进来的吗?不是……自己种的?”

顾远东摇摇头,道:“就我所知,我们新朝还没有大面积种植鸦片的地方。三百年前,西南曾经有过,不过被那时候的镇国公简飞扬大力铲除过,宁愿那片地方成焦土,寸草不生,也不让这种害人的东西生长。——这些烟土,应该都是从外洋走私进来的。”

齐意欣默然。从外洋进口来的,不都是精华,也有糟粕。一心靠别人吃饭,就是这种下场。

所以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齐意欣打算等回东阳城之后,跟顾远东好好谈一谈。他如今手握江东二十郡,兵强马壮,有这个实力做出更多更好的事情。抢地盘固然重要,他们更需要壮大自己的实力。这个实力,不仅是要对内,还要对外。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谁敢打他们的主意,他们就要先下手为强

“江东从外洋走私进来的鸦片,一定是从码头那边过来的。只要加强各个海岸线和码头的警备……”齐意欣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股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怔怔的样子,以为她害怕了,对着康有才努了努嘴,让他先出去。

康有才躬身退下,将屋子留给顾远东和齐意欣两个人。

顾远东站了起来,缓缓伸出手去,握住了齐意欣的肩膀,低声道:“想什么呢?——别怕,凡事有我,你就只管过你的日子吧。和你叶表姐好好办报纸,到时候嫁给上官……”

乍然听见“叶表姐”三个字,齐意欣突然茅塞顿开,都没有听见顾远东后面的话,急急地抓住他的胳膊,两眼闪亮,脸上的容颜一时灿若朝霞:“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这几件事,其实是一件事”

第197章 锦上添花

顾远东心里一动,猛然也想到了一件事,两眼熠熠生光,看着齐意欣,又惊又喜。——难道她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齐意欣抓着顾远东的胳膊,因为说得有些急了,都有些喘了起来,“李家是李家——你想想,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事没有他们背后的身影?”

齐意欣先前就觉得有一条线索,贯穿了最近发生的所有的事,却一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线索。直到顾远东提到叶碧缕,齐意欣突然想起来叶碧缕的未婚夫,便是李家的大少爷李绍林

这样一来,蛛丝马迹连成了网,一切都在齐意欣眼前清楚起来。

“别急,慢慢说。又没有老虎在后面追着你。”顾远东怜惜地将齐意欣有些散乱的鬓发抚抚平,温热的手指从她的颈边滑过,顿了顿,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齐意欣的眼睛越发亮了,双眸灿灿如星,口齿也伶俐起来,“东子哥,你想想。一开始,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李家偷偷从船舶署那里得到口头承诺,让他们修建东阳城和京城那边船坞。然后因为表姐的事,他们得罪了上官大少,上官大少出手,让他们的船坞合同泡汤。这本来是一个警告而已,只要他们识相,我想上官大少未必要赶尽杀绝。可是李家没有放手,而是变本加厉,用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庶出‘大小姐’,来争取沈大总统填房一位,就为了将船坞合同拿到手……”

李家争船坞合同本来不关齐意欣的事,可是后来发现,一来影响了叶碧缕,二来李家的壮大,影响了顾远东,所以因了这两个关系,将齐意欣这个外人牵扯了进来,决意插手此事。

齐意欣派了阿呆去江南辉城府李家巷查李大小姐的老底。这一查,让对方有些人慌了手脚,匆忙之中,制造了阿呆失踪事件。

若是一般人,可能也就算了,知道江南辉城府水太深,不能随便趟。可是他们遇到的是齐意欣,一个固执认死理的人,而且她背后,还有顾远东这个大杀器。

就像冥冥中自有天意一样,对方一招错,招招错,将一些不相关的人扯了进来,最后让他们看见这桩桩件件事故里面真正的幕后黑手,和推动这些幕后黑手的利益链。

顾远东欣喜地看着齐意欣,眼底的赞许明明白白,“你说的很对。其实往深里想,李家为什么要抓住船坞不放,就很明显了。”

齐意欣倒抽一口气,“难道他们是为了走私烟土?”

顾远东脸上神情冷肃,语带寒冰,“十有八九,是为了走私烟土”如果真跟李家有关,这船坞合同,就更不能给他们了……

顾远东的话,没有让齐意欣如释重负,反而让她脸上的忧色多了几分,眼望着窗外的夜色,齐意欣深思道:“既然江东有那样严苛的律法,我相信李家,一定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随时可以壮士断腕,丢卒保车。——就算想动他们,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这一次,顾远东是真真正正地意外起来。能把这些看似不相关的事情联系起来不奇怪,有点小聪明的人都做得到,可是联系起来之后,却能根据李家人行事的风格,推测到他们有后手来給自己擦屁股,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来铲除李家,就不一般了。这里面,除了需要急智,更需要隐忍。

聪明人很多,但是懂得隐忍,并且能够隐忍的人不多。

忍字头上一把刀,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原以为齐意欣只是温室里面的玫瑰,不能经风雨,需要的只是耐心的呵护和关爱,却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长为坚强的凌霄花,头脑冷静,思维敏捷,可以和他携手并肩,笑看风云。

顾远东的心情更加复杂,定定地看着齐意欣不说话。

齐意欣推了推顾远东,有些忐忑不安地问:“我说的对不对?”眼里还有些不自信。

顾远东微笑颔首:“你说的很对,想的比我还周到。”夸得齐意欣红了脸。

蒙顶见康先生都出来一会儿了,屋里又没有声音,便在外面又问了一声:“……晚饭准备好了,要摆饭吗?”

“饿不饿?”顾远东低声问道,轻轻握住齐意欣的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

齐意欣又感觉到了上次那股让她难以自控的冲动,从身子某处慢慢升起。她深吸一口气,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扑到对方怀里,心里暗自感叹,幸亏只是吻了手而已,姐还抗得住……

“饿了。我……我要吃饭……”齐意欣笑着把手夺了回来,放在身子背后偷偷蹭了蹭。

齐意欣的动作没有逃过顾远东的眼睛。他眼眸里的光芒黯淡下来,没有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齐意欣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内室,往外头去了。

过了一会儿,齐意欣也走了出去,和蒙顶、眉尖并肩站在顾远东背后伺候。

诺大的饭桌上,只有顾远东一个人坐在那里吃饭,桌上摆得满满的,都是齐意欣爱吃的菜。

齐意欣看得明明白白,一时又忐忑,又欢喜,竟是五味杂陈,怔怔地愣在那里。

顾远东匆匆忙忙扒了一碗饭,便丢下筷子,道:“我吃完了。这些菜还不错,都是我们带来的厨子做的。你们就吃了吧。”说着,端了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

蒙顶和眉尖悄悄抿嘴笑了,拉着齐意欣一起坐下,慢慢吃起来。

刚没吃几口,外面来了个夏家的婆子,笑着进来对顾远东行了礼,问道:“少都督,奴婢是大少奶奶那边的管事婆子。我们大少奶奶听说听说今天少都督的婢女从霓裳羽衣店买了身洋装,想让这位姑娘穿着去给大少奶奶瞧一瞧。”言毕,一眼一眼地往厅上三个正坐在桌子旁边吃饭的婢女身上扫过去。

顾远东放下茶碗,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碗上的小盖子,“你们大少奶奶,不是生病了吗?——怎么还有闲心看人家新买的衣裳?”

那婆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定在坐在蒙顶和眉尖中间的齐意欣身上,笑嘻嘻地道:“我们大少奶奶好多了。这会子刚吃完饭,想消消食呢。”

这是要拿齐意欣做个消食的乐子了?

顾远东脸色微变,齐意欣已经赶紧站起来,笑着对那婆子道:“妈妈略等一等,我去换了今天新买的衣裳,就跟妈妈一起过去见大少奶奶。”又看着顾远东,嘴角噙笑,“能给大少奶奶消食解忧,是小欣的福气。”

顾远东明白过来,闭嘴不语,跟着齐意欣进到里屋。

齐意欣去里面的屏风后面换上今天买的紫红色连身洋装,想了想,又把黑色贝雷帽戴在头上,只是将黑色面网搭在帽沿上,并没有放下来。

顾远东回头看见齐意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眉头微皱,将屏风上面搭着的雪青色薄呢小披肩给她披上去,低声道:“你可以不去的。”

齐意欣笑盈盈地将披肩前面的缎带系成个结,“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去呢?我还一直想着要不要找个机会去见见这位大少奶奶呢。没想到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不去真是太暴殄天物了。”说得乱七八糟。

顾远东笑了笑。他知道齐意欣这样说,是为了宽他的心。

“只是让你去做婢女,实在是委屈你了。是我考虑不周。”顾远东叹了口气,坐回里屋的椅子上,又有些头疼。晚上睡觉可怎么办呢?难道真的当齐意欣是丫鬟,给他陪夜?

齐意欣一时没想这么多,她对那个大少奶奶,充满了好奇,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去见一见她。

看见齐意欣跃跃欲试的样子,顾远东也笑了。齐意欣身上,有股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生机勃勃的感觉,让他一直觉得很新奇,而且振奋。跟她在一起,似乎从来不会有郁闷颓废的时候。

不过顾远东到底不放心齐意欣一个人去,派了蒙顶跟她一起过去了。

那婆子虽然有些不满,可是顾远东一板脸,她就不敢再说话了,赶紧领着顾家的两个丫鬟进内院去了。

齐意欣和蒙顶一路低头跟着那婆子往二门上走,沿路看见都是行的大路,有些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夏家大少奶奶住的院子,似乎是她们上次去过的正院后面的一个小院子。

进了屋子,齐意欣和蒙顶低着头垂手侍立,并没有到处乱看。

两个人等了一会儿,见屋里还没有动静,忍不住抬头四下看了一眼,就只见满屋子的金壁辉煌,就连供桌上的花瓶,似乎都是嵌了金箔的。

齐意欣和蒙顶对视一眼,都抿了嘴笑。

从里屋出来一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歪着头打量了她们两人一会儿,指着齐意欣道:“你是那个买了洋装的丫鬟吧?——跟我进来。”说着,转身进去了。

齐意欣对蒙顶使了个眼色,跟那小丫鬟进去了。

里屋比外面暖和许多,像是有地龙和火墙。

来到里屋,齐意欣飞快地四处看了看。里面的屋子,比外面强点儿,没有那些金壁辉煌的东西,倒是秀气典雅了许多。北面的千工拔步床上悬着珍珠罗的帐幔,靠东墙的多宝格上有一个青铜小鼎,里面似乎焚着香。还有几支大大小小的冰裂纹花瓶,高低错落的放在里面。南窗下面有个贵妃榻,跟齐意欣在顾家西次间的贵妃榻有些想象,就是颜色不同。这里的贵妃榻,是杏黄色的。

榻上有个女子半卧在那里,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望着齐意欣身上的衣裳出神。

那个小丫鬟凶了齐意欣一句,“看什么看?见了大少奶奶也不行礼,江东顾家还是大家子呢,怎么挑了你这种人做丫鬟?一点礼数都不懂”

齐意欣横了那小丫鬟一眼,屈膝行礼,道:“奴婢小欣,见过大少奶奶。”

贵妃榻上的女子坐了起来,曼声道:“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哭多了?

齐意欣暗自琢磨,走到大少奶奶跟前,趁那人打量她身上的衣裳的时候,也趁机打量这位大少奶奶。

倒是个容色秀雅的女子,最明显的,便是左眼下方有一颗泪痣,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这衣裳还真是你穿合适。”大少奶奶笑盈盈地道,伸手去摸齐意欣身上的洋装,“我还说这样的衣裳,又贵,又挑人,很难卖出去的,可是霓裳一意孤行,到底还是被她卖出去了。”

听她的口气,好像跟楚霓裳挺熟似的。

齐意欣心里一动,笑着问道:“大少奶奶认识霓裳羽衣店的老板?”

大少奶奶掩袖笑道:“当然认识。不仅认识,这霓裳羽衣店,我还有三分之一的股份呢。”

齐意欣恍然大悟。原来这夏家大少奶奶,就是楚霓裳背后的金主?细想一想,楚霓裳本来就从江南辉城府搬到江东东阳城的,她跟夏家大少奶奶熟悉,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笑着奉承大少奶奶:“大少奶奶真是有眼光。霓裳羽衣店的老板,很有几分本事,做得衣裳都是别人做不出来的。只是楚老板有大少奶奶这样一个大靠山,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她一个人离开江南辉城府,去我们江东开店呢?”不动声色地套那位大少奶奶的话。

夏大奶奶似乎不觉得这些事情有什么隐秘,笑着道:“也是缘分。当年霓裳本来跟我们比邻而居,两家很是交好。后来不知为何,她匆匆搬走了,离开了辉城府。我又出嫁了,就失去了联系。后来我听人说了江东霓裳羽衣店的老板叫楚霓裳,一时兴起,给楚老板写了封信,才确信她就是我当年的好友。”

原来是这样。楚霓裳在江东闯出了名头,这位大少奶奶才去锦上添花的。

齐意欣脸上的笑意更浓,只是额上有了细细的汗珠渗出来。——这里面的屋子,实在太热了。

齐意欣正在琢磨要不要把自己的披肩脱下来,外面一个丫鬟又进来回报:“大少奶奶,大都督过来了。”

第198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夏家的大少奶奶听了丫鬟的回报,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知道了。”并没有立时起身,继续拉着齐意欣的衣襟,长眉斜挑,带了几分慵懒,“把披肩拿下来吧,看你头上都出汗了。”她的眼睛明明是注视着齐意欣的衣裳,可是齐意欣却觉得她的目光早就穿透了自己,不晓得看到哪里去了……

想起外面夏大都督已经来了,齐意欣倒是不好脱披肩了,笑着往旁边让了一让,对着夏大奶奶又福了一福,“大都督来了,小欣就不打扰了。”想告辞离去。

夏大奶奶愣了愣,收回视线,仰头看了齐意欣一眼。依然是那样黑沉沉的眼眸,似乎藏了许多心事在里面,如泣如诉。

齐意欣别过头,含笑道:“让大都督等着不好吧?——到底是大*奶的长辈。”

夏大奶奶懒洋洋地起身,对着旁边的小丫鬟招呼了一声:“把楚老板送来的外洋口脂拿一盒过来送给欣姑娘。”已经把齐意欣当做了顾远东的通房丫鬟一样称呼。

小丫鬟咚咚地跑到旁边的梳妆台上翻检了一会儿,取了一个小小巧巧的红木匣子过来,递到齐意欣手里,道:“给你。还不谢谢我们大*奶?”

齐意欣笑着接过,看也不看就随手塞到自己的袖袋里,兜着手给夏大奶奶福了一福。

夏大奶奶见齐意欣似乎并不在意,点头笑道:“可见你们少都督是宠你的。这些东西,你们江东不知有多少。——是我露怯了,还望姑娘不要笑话。”说着,往门口走去。她很瘦削,跟她的丈夫夏大公子瘦得有一拼,腰肢更是细得不可思议,风摆杨柳似地出了屋子。

齐意欣松了一口气,对着那愣头愣脑的小丫鬟悄声道:“姑娘不跟出去吗?”

那小丫鬟狐疑地盯了齐意欣一眼,依然很不客气,“你先走。”

齐意欣就等着这句话,提步就出去了。

从里面掀了帘子出来,就看见屋里乌鸦鸦地站了一地的丫鬟婆子。

蒙顶正站在内室月洞门边上,躲在夏家那些丫鬟婆子身后的阴影里着急。

看见齐意欣终于出来了,蒙顶放了心,拉着她一起垂手侍立。

屋里上首的位置上,正坐着一身长袍的夏大都督,手里捧着一个茶碗。

夏大奶奶坐在他下首第一个位置,眼角眉梢都是淡淡地。无论夏大都督说什么,她唯有点头而已。

“今天大夫又给你开了药,要好生吃。再有四天,就是清宏的生日,你不出来主持大局可不行。”夏大都督缓缓地道,顺手就把手里的茶碗放到了桌上。

夏大奶奶起身应了,道:“昨儿睡得晚,早上走了困,不好出去见贵客。不过老爷放心,我今儿已经叫了顾少都督身边第一得意的丫鬟过来,让她帮媳妇说说好话,顾少都督必不会怪责媳妇失礼的。”说着,转身往人群那边看了一眼。

齐意欣和蒙顶的身材比夏家的丫鬟婆子都要高挑一些,虽是躲在人群之后,夏大奶奶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齐意欣头上的黑色贝雷帽,笑着招手让她过来。

齐意欣对着蒙顶苦笑了一下,便分开人群,走到堂屋中央,对着夏大奶奶和夏大都督分别行了礼。

夏大都督晤了一声,点点头,道:“回去帮我给你们少都督致歉,就说,今儿怠慢了。改日再弥补。”

齐意欣笑着点头,正要应承两句,夏大奶奶突然一手拉脱了齐意欣身上的披肩。

屋里的煤气灯白光烁烁,映着齐意欣一身紫红色的紧身洋装曲线毕露。

齐意欣大怒,蒙顶也大怒。

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蒙顶从夏大奶奶手里夺过披肩,围在齐意欣身上,回头冷冷地对夏大奶奶道:“大*奶,别太过份了。我们顾家不是送上门给你欺辱的”

蒙顶的力气本来就不小,一夺之下,夏大奶奶有些站不稳了,在堂屋中央摇摇晃晃起来。

夏大都督手里捏着拳头紧了紧,却没有上前,只是眉头深皱,挥手道:“送顾家的婢女回去。”

夏大奶奶咬了咬唇,待要说什么,又没有说,眼睁睁地看着顾家的两个婢女转身离开了堂屋。

齐意欣和蒙顶绷着脸,走下台阶的时候,看见夏大少爷被两个丫鬟扶着,气喘吁吁地过来了。

齐意欣和蒙顶赶紧躬身行礼。

夏大少爷停下脚步,彬彬有礼地道:“两位受委屈了。先回去吧,改日我再亲自给顾少都督亲自陪不是。”

齐意欣和蒙顶面面相觑,回头看见夏大少爷已经扶着丫鬟的肩膀,一径往堂屋的台阶上去了。

齐意欣凑在蒙顶耳边悄声道:“……他们是夫妻啊,怎么没有住在一个院子里?”

蒙顶摇摇头,示意齐意欣不要再说话,便听见那边的堂屋里,已经传来了夏大奶奶的哭声,和夏大少爷的斥责声,似乎已经乱成一团。蒙顶拉着齐意欣连忙离开了夏家的内院,回外院的客房去了。

自齐意欣和蒙顶去后,顾远东一直在屋里心不在焉地拿着一本书看。

眉尖安排好热水,催了顾远东好几次,他才进去沐浴。

齐意欣和蒙顶回来的时候,顾远东刚刚从净房里面出来,穿了一身湖色纺绸中衣,拿着毛巾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和水珠。

“回来了?夏大奶奶没有为难你们吧?”顾远东看见齐意欣也进来了,连忙放下毛巾,闪身走到屏风后面,对蒙顶道:“给我拿件袍子过来。”

蒙顶看着齐意欣笑道:“你去那边的包袱里面给二少把那件秋香色的湖绸外袍拿过来。”

齐意欣笑得怪怪的,低着头过去取了外袍,隔着屏风给顾远东递了过去,心里只暗自嘀咕,就算是中衣,也是严严实实地,姐以前什么样的奇装异服没有见过……

顾远东探头出来,正好看见齐意欣脸上奇怪的笑容,忍不住手指曲起,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轻斥道:“……吃个亏也学不来乖。”

齐意欣揉了揉被顾远东敲的地方,嘟哝道:“你不出来,我怎么换衣裳?——我也要洗澡……”

顾远东披了外袍出来,让齐意欣进去换衣裳,又叫了眉尖给齐意欣抬热水过来,这才来到外面,问蒙顶刚才在夏家大*奶那边的事。

听蒙顶说完,顾远东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怒气。

“少都督,这是别人家的家事,我们……”蒙顶待要劝,又觉得今日夏大奶奶实是太过份了,不给她点儿厉害瞧瞧,还以为她就是皇后娘娘呢。

顾远东点头,含了一口茶水漱口,冷冷地道:“这笔帐,暂且记下。”又命蒙顶去将康有才叫来,先前他还有些话没有问完。

蒙顶领了康有才过来,顾远东带他去了对面的西次间里单独说话。

齐意欣在夏大奶奶的内室热得出了一身的汗,足足换了两桶热水,才洗得干干净净。

蒙顶在净房帮着齐意欣收拾,悄悄问她:“小欣,你说那夏大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意欣穿了一身粉蓝的宽身绸衫,淡蓝的宽腿裤,撒着裤脚就从净房里面出来了,一边走,一边擦着头发,对后面的蒙顶笑语:“……我觉得她是欲求不满……”

蒙顶唬了一跳,赶紧走到前面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别人在内室,才转身叮嘱齐意欣:“这种话有关人的名节,可不能乱说。”

齐意欣笑着点头,坐在了梳妆台前,“我就是跟你随便说说。——蒙顶姐姐,你如今也很八卦。”

蒙顶笑着啐了齐意欣一口,“都是被你带坏了。”顺手从齐意欣手里接过毛巾,帮她擦着头发。

齐意欣的头发既厚又黑,费了蒙顶好多功夫,才擦的半干。

“小欣,头发不干透不能睡觉。”蒙顶继续用力给齐意欣擦头发。

齐意欣方才想起晚上睡觉的事情,支支吾吾半天,方问道:“今儿怎么睡?”

蒙顶眼角一跳,侧头在镜子里看着齐意欣的脸,似乎有些红晕上了脸,偷笑道:“怎么睡?——丫鬟怎么睡,你就怎么睡呗”

“丫鬟怎么睡?”齐意欣一本正经地回问。

“睡在少都督床旁边……的地上。”蒙顶笑得前仰后合,故意逗齐意欣。

齐意欣站起来,拿着梳子跟蒙顶追打起来。

顾远东在西次间跟康有才说完话,出来听见对面屋里传来女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嘴角噙笑,走了进去:“做什么呢?这么高兴?”

蒙顶咳嗽一声,就要开口。

齐意欣慌慌张张地把她推了出去,对顾远东道:“没事没事”又悄声求蒙顶:“我饿了,刚才没有吃饱,姐姐再给我做一碗小馄饨吧。”

蒙顶笑着应了,出去小厨房做小馄饨。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穿着宽身衣裤,头上湿发半干,双颊绯红地从屋外走了进来,心里也是一紧,出了半回神,才对齐意欣招手:“坐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齐意欣红着脸走过去,坐在梳妆台前面,任顾远东拿了一块干毛巾过来,将她的头发包得严严实实地,或轻或重的擦起来。

“今天在夏大奶奶那里怎么样?她有没有故意为难你?”顾远东不动声色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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