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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绯(朱雀前传)-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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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双方正都使出全力,却因为势均力敌而僵持不下。
「不要……」
他不要这样啊!一个是他新婚的妻子,而另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对他来说都是最亲的人,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为什么,为什么两人要这样以命相搏?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难道就不能和睦相处吗?
不是说只要两族和亲,就永世修好,不起刀兵吗?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全变了呢?
「不要!快住手!快住手!不要再打了!」他声嘶力竭地大叫。
不要不要!不论失去谁,都不是他能接受的!他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个人死去。
这一声叫出来,战团中的双方自然充耳不闻。但是其中一方的动作突然停止了,虽然它看上去很不愿意,却似乎因为某不可抗拒的力量而不得不停止。就在这一瞬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另一方抓住机会猛攻,结结实实地咬住了停止动作一方的咽喉,同时伸出巨爪抓向其肚腹……
美丽的凤凰坠落下来,着地发出轰然之声。尘雾散去,一名有着石青色长发的年轻人匍匐在凤凰落地的位置。因为雄性的力量比较强,所以青凰羽盈是以雄性身体作战。只是因为他的容貌幷没有改变,所以几乎没人发现。
凤凰挣扎着挺起上半身,血肉模糊的前胸以及肚腹几乎可以看到内脏。红色的液体在他身下形成小小的湖泊,幷逐渐扩大。
凤凰抬眼,搜寻着。很快,石青色的双眸就搜索到了目标。金眼少年已经被这意想不到的发展吓呆了。
「……天寒……」凤凰向他伸出手去,纤细的手指上一个金色的指环闪着冷冷的寒光。「天寒……你居然……为什么……为什么要出卖我?」
美丽的双眸中满是愤怒与悲哀。
这该死的擒心锁,即使他不愿意,也会强迫他听从对方的命令。而且一旦有了实质上的关系,力量更是能百分之百地发挥。当初他戴上它,是因为他信任他啊!没想到,今天害了自己性命的人,居然是他如此信任、甚至决心托付终身的人!
「……不……不是的!」
青龙天寒终于清醒过来,打着趔趄向凤凰跑过去。他只想阻止这无谓的争斗,只想让自己最重要的两个人能停止,只想……只想……
天寒跑过去,却在即将触摸到凤凰的地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拦腰抱出了。一副宽阔的身板挡在他和凤凰之间,将双方隔的严严实实。
「你来干什么?这里太危险了!快走!」
抱住他的人是他的父亲——常俊。
一咬牙,常俊用左手将儿子拦腰揽在腰间,右手挥剑,往凤凰的手腕处砍去。狠狠砍了三下,终于将凤凰的双腕砍断。常俊立即提着儿子脱身而去,凤凰的断腕依然紧紧抓着他的右腿。
飞奔出三十来丈的时候,一股巨大的气浪从背后袭来,将常俊掀得直往前扑。他急忙将儿子提到身前,以身相护。
在他们背后,巨大的火柱腾起,不断变粗,直冲云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寒呆呆地看着那还在燃烧的火柱,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又似乎不明白。他现在身处龙族的阵营中,母亲父亲叔父弟弟都在,活着的龙族士兵也在。可羽盈却在火柱中。
父亲为了保护自己,身体后侧烧伤了,虽然不是太严重,但那水疱让人心惊。抓在父亲腿上断腕也在火柱腾起不久化为了灰烬,金色的指环掉了下来。母亲将其交到自己手中,没说一个宇。
火柱越来越小,终于完全熄灭了。在火柱原先的中心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天寒一惊讶,如梦初醒地向那蠕动地东西跑过去。同时发现那物体的龙族也有了动静,跟着跑过去。
来到那物体近前,天寒看清楚了。凤凰坐在那里,绝艶的容貌一如从前,石青色的长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金丝一般的长发,碧绿的眼睛取代了石青的双眸,茫然地看着来到面前的天寒。光裸的身体不着寸缕。没有高耸的胸脯,没有凹凸有致的身材,那是属于男子的躯体,该有的一应俱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从没见过凤凰雄性身体的天寒脑中一片空白。他只知道自己伤透了凤凰的心,重生后的凤凰为了不当自己的妻子了,宁愿换个性别。至于凤凰是雌雄同体、可以依照自己的意志将性别完全转换这件事,他想也想不到。
凤凰将空洞的视线在天寒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掉头,向着某个方向爬去。
爬啊爬啊爬。天寒不敢上前,只是让视线跟着他走。
到了某个地方,凤凰停了下来,抓起了一只鸽子大小的无头鸟尸,那鸟尸浑身的羽毛都是红色的,只是深浅不一。突然,凤凰将那无头鸟尸体住口中塞去。
「不,不行!」
见此,天寒急忙冲上去,抓住凤凰的手阻止他。凤凰缩着身体,躲闪着,继续想要把鸟尸往嘴里塞。天寒急了,尸体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吃?抓住鸟尸体用力一甩,远远地扔了出去。凤凰转向着鸟尸被扔出去的方向,就要爬去。
「不行!羽盈!那个不可以吃!」
凤凰就像听下懂似的,径自往那个方向伸着乎,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
「羽盈!你不要这样!醒一醒啊!」天寒蹲下抱住他。
凤凰挣扎着,试图脱身。天寒和他拉扯间,不小心出力大了点,凤凰立即就摔伏在地,跟着就像摔倒的小孩子一样哇哇哭了起来。
天寒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的凤凰,简直和幼儿没有什么区别。如果居心不良的人想要对他做什么,这个时候就是大好良机。
背后传来动静,天寒转身,父亲母亲弟弟就在不远处,他们背后是大队的龙族士兵。
「不要过来!」
天寒挡在凤凰前面,张开双臂,就像竖起全身羽毛保护孩子的老母鶏。
「你们谁都不要过来!」
被这么一喝,常俊在离儿子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其它人也跟着停下。
「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天寒对着常俊大叫,连「爹」这称呼也省了,直接使用「你」字。「同意我娶羽盈,也是因为考虑到正好可以利用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发动这战争!为的就是羽盈软弱如同婴儿的这一刻!」
青龙天寒瞪着他们,金色的眼睛红红的,蓄满了泪水。乌龙梓童向前迈出一步,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被常俊阻止了。
常俊看着天寒:「我不否认。」
「卑鄙小人!下流无耻!」
天寒对着自己的父亲怒骂,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他从没对父母出言不逊,连想都不曾想过。
「权力,地位,不过是身外物,为什么要看的那么重?为了取得权势,竟然连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都可以利用!竟然可以对自己儿媳下这样的毒手!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仁爱之心吗?我很怀疑,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什么是你想要保护的?也许有一天,你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会杀了自己所有的儿子!」
常俊静静地凝视着他,仿佛没有听到儿子的怒骂。但是当听到某句话的时候,原本平静的脸突然抖动了一下。
「天寒。」他向儿子迈出了一步。
「不要过来!」
天寒拔起插在身边泥土中的一把剑指着父亲。战场上,这样横七竖八的武器多的是。
「不要过来……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父亲……」指着常俊的剑微微抖着,
「我再也不会叫你『爹』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叫:「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他回身抱起了凤凰。就像所有的飞禽,凤凰很轻,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我要带他走,再也不回龙族了。如果你想要带走羽盈,除非先杀了我。」
背对着父亲母亲和弟弟,天寒头也不回地离去。
乌龙梓童再次想要奔出去,却再次被常俊拦了下来。
「随他去吧。」常俊向妻子一笑,满是无奈。「我们还有扫荡战要打呢。」
鸟龙梓童看看丈夫,然后垂下眼睛叹息……
六个月以后
青龙天寒的面前再次出现了乌龙梓童。
这六个月,龙族进行了大面积的扫荡战,全力镇压飞禽一族中试图反抗者,对上位者以及鹰、雕、隼、惊等猛禽则格杀勿论。
自从大本营梧桐城陷落,凤凰涅盘,飞禽一族就完全失去的主心骨,各地的抵抗势力几乎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六个月后的现在,连零星的抵抗力量也消失了。
现在,常俊就要登基成为天帝了。
而青龙天寒则带着凤凰东躲西藏,四处流浪,惟恐被龙族族人发现。他只想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和凤凰过日子。伹龙族几乎已经统驭了天地,那样的地方又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即使投奔了某处飞禽的聚集地,身为龙族的他还没开口说话,雨点般的攻击就立即落下来。他只有护着凤凰逃走。原来他也想过就把凤凰交托给某个飞禽聚集地后,自己默默离开,但看着那些聚集地接二连三地被龙族占领,他就不敢这么做了。
当乌龙梓童出现的时候,天寒几乎已经和脏兮兮的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他和凤凰住在一处山谷的山洞中,过着近乎茹毛饮血的日子。
半边脸上满是胎记的妇人看着儿子,心疼不已。才几个月而已,竟然瘦了那么多。
想想也是,这孩子从小养尊处优,衣食无缺,哪曾挨过饿受过冻?何况现在还要照顾如同婴儿一般的凤凰。最要命的是,凤凰属火,喜欢的是干燥温暖的地方,而身为龙族的天寒最舒适的地方则是潮湿寒冷之地。天寒自然宁肯自己难受,也不愿意亏待了凤凰。
「娘——」
娘字呼出一半,天寒硬生生地住口。他既然已不认父亲,那母亲自然也不能认。
「你是来劝我的吗?」天寒硬起心肠,故意用冰冷的语气对乌龙梓童说话,「不必费心了。我不会回去的。」
他挡在山洞洞口,没有让母亲进去的意思。
听了天寒的话,乌龙梓童没有动气,也没有说话。这个儿子虽然生性温和,却是榆木脑袋,顽固起来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不管怎么劝也不会有用的。就像当初提出要娶凤凰的时候,不论夫君如何震怒如何反对,他仍执意要为之。
这个时候,不论她如何以言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都不会听一个字。因为他对自己的到来起了戒心,完全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与其浪费口舌、自取其辱,不如直接以行动敲开儿子的榆木脑袋。
乌龙梓童转身拍拍手,一队龙族士兵出现在山洞前的空地上,推出了十余名被捆绑着的飞禽族人,然后退开。那些飞禽族人全部都是平民的老弱妇孺,他们东倒西歪,惊慌失措,发出尖锐的惊叫。
另一队龙族士兵在距离他们十步远的地方架起了弓箭。
天寒一惊:他们想干什么?莫非?
他的预感成了真。随着领队的一声号令,数十枝利箭离弦,向那些飞禽族人飞去,霎时间哀号四起。有的扎进了心口,有的扎进了肚腹,有的正好扎进了眼睛……一时还不得毙命的,扭动着发出痛苦的呻吟。
「不!」
天寒大叫,想要冲出去,却被乌龙梓童强硬地挡住。
第二拨飞禽族人被押了出来,被推到先前死去的飞禽的位置,与尸体以及伤者一起。弓箭手们从箭囊中取箭,开弓,弓身发出吱呀声,锐利的箭头瞄准了他们胸口。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我不许你们这么做!」
天寒挣扎着,想要挣脱母亲的臂膀,但是徒劳无功。乌龙梓童虽然是雌性,但是她久经沙场,力气自然不是寻常女子可比,天寒虽是雄性,但年纪简稚,力量也不够强。
「请问尊驾是哪位?」
乌龙梓童凝视着儿子,用冷冷的语气问道。
「您在说什么啊?娘!我是你的儿子天寒啊!」
天寒惊讶的看着母亲,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怎么问。
天寒话音刚落,乌龙梓童立即拧起了眉。在她背后,嗖嗖声中,利箭离弦,紧绷的弓弦嗡嗡作响。
跟着第三拨又被推了出来,利箭再次瞄准了他们。惊恐的尖叫,哭声喊声,响成一片。
「我的儿子青龙天寒,是水族之长常俊的世子,是即将登基的天帝的皇子,也是下一任的天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只要他一声号令,就可以让一万生灵去死,也可以让一万生灵留下性命。」
乌龙梓童看着天寒,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你是谁?为何自称是我的儿子?」
天寒目瞪口呆,头脑中就像打翻了襁糊,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见他没有反应,梓童向后一点头,数十支利箭第三次飞了出去……
飞禽族人垂死的哭叫声中,梓童强硬地将天寒拉出了山洞,天寒的挣扎丝毫没有作用。另一队弓箭手来到洞口,对着同一个目标拉开了弓。
「不!不许碰他!」
天寒叫道。他开始聚集灵力,如果他们放箭的话,他就攻击。即使可能会伤到母亲,他也顾不得了。
他们瞄准地正是坐在山洞中的凤凰。这个时候的凤凰和幼儿几乎没有什么区别,除了本能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凤凰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无所知,他睁着碧绿的眼睛,笑了起来,伸出双臂,发出「啊啊」声音。
但是在另一边,第四拨飞禽族人被推出来。利箭架起,闪着杀气腾腾的寒光。
天寒大惊。这样,他如果救了凤凰,那些老弱妇孺就会牺牲,而如果救了那些老弱妇孺,凤凰一旦再次涅盘,自己以及这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些飞禽族人,母亲,龙族士兵,统统都会卷进三昧真火中尸骨无存。
「你是谁?」乌龙梓童看着天寒,「你想做什么?」
凝聚的灵力忽地浩散了,天寒终于明白到母亲的用意。一咬牙,他对着弓箭手们大叫:「快住手!这是命令!这是命令!」
这话一出口,就代表他承认自己是父亲的儿子,是水族之长常俊的世子,是即将登基的天帝的皇子,就是说,他推翻自己先前断绝父子关系的宣言。但是他别无选择,他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飞禽族人被杀而不阻止,他做不到。更何况凤凰现在就在他身后。
天寒从没像现在这样充满无力感,两个月前带凤凰走的决然没有了,带着凤凰流浪的毅然没有了,天塌下来自己顶着豪气没有了,现在的他,连几个飞禽族人也保护不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在他和凤凰婚礼前夜,母亲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那不是要他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而是提醒他别得意忘形,别对自己的能力产生错觉。
离开了父亲,他什么都不是。只要父亲有心,随时都可以来将凤凰带走,别说阻拦,他连开口劝说的份都没有。
举着弓的弓箭手们就将弓放低了,退后,列队,静静地侍立着。
「这就是权力。」乌龙梓童淡淡地说道,「你可以没有强大的灵力,不懂高深的法术,也没有聪明到能运筹帷幄,但只要有权力,你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得到想得到的。所有的梦想都能够实现。」
掏出锦帕,乌龙梓童为儿子擦拭着满是污垢的脸。
「逃避不是办法。你父亲活了一千八百年,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现在又即将成为天帝,统驭四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你能逃到哪里去,你能避到哪里去?无权无势,你凭什么和他斗?凭什么和他争?」
天寒听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梓童为他擦去眼泪,继续说道:「如果你爱凤凰,就重视他所重视的,保护他想保护的,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为他……撑起一片天。」
收起手帕,乌龙梓童最后用一种极低极无奈的语气说道:「你的父亲为了得到能够实现梦想的权力,努力了一千五百年,而你,就因为是他的儿子,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他为之努力了一千五百年的东西。如果不是顾虑着骨肉之情,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只因为你是他的儿子,他就只能忍让,甚至还必须为你张罗一切。你以为他好过吗?」
天寒讶异地抬头,却看到母亲已经别过脸,缓缓步去。
「天帝的登基大典就要开始了,带上凤凰跟我来吧。」
登基大典,普天同庆,四方朝贺,八方拜服。
沐浴更衣后,天寒看到了一身帝装的父亲。原本以为父亲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不想父亲却只是笑了一下,还拍拍他的头。
「你没有错。如果换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常俊看到坐在椅子上像个孩子一样东张西望的凤凰,于是他对天寒说:「我今年一千八百岁,还能活七百年。这七百年里,我把飞禽一族的生死大权都交给你,是让他们自生自灭还是发扬光大,就看你的了。对于与飞禽一族有关的事情,不论是喜是忧,我都不会吭一声的。但是,只有七百年,你最好祈祷我在两千五百岁生日那天归天,一天也不多活。」
「……不……」天寒有点被父亲的最后一句吓到了,他呢喃着,「孩儿盼父亲万寿无疆……」
常俊大笑起来,摸摸他的头:「不要勉强说违心之语。」
太合殿前,完成登基礼的常俊出现在列队朝拜的臣民们眼前。「万岁!」的欢呼声顿起。
常俊挥手,他们立即安静下来。身着皇后宫装的乌龙梓童出列,大声道:「今日是天帝的登基大典,是何等重要的大日子,但是却有人擅动刀兵,滥杀无辜,用鲜血玷污了今天,你们说,应该怎么办?」
天寒看着母亲,母亲依然像以前一样。她没有美丽的外表,没有喷火的身材,不懂琴棋书画,不会诗词歌赋,可是她却是父亲的结发之妻,无论父亲有多少个花容月貌的爱姬,无论那些爱姬生下了多少个儿子,她依然稳坐正室之位。如果母亲只是温柔贤良厚道,只是会洗手做羹汤,那么在过去一千五百年间,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母亲之所以是母亲,之所以是父亲的正妻,凭的就是能与父亲患难与共、幷肩作战,而不是在危急时刻抱着细软和儿女哭哭啼啼,争相逃命。
就像今天,能用最卑鄙却最有效的方式逼自己回来。为了逼自己回来,竟然牺牲了那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母亲看准了自己绝对不会对老弱妇孺被杀无动于衷。
凶手……
即使是自己的母亲,他也不禁想使用这样的形容呵。凶手!
「罪该万死!滥杀无辜者就该千刀万剐!」
殿前轰然一片。
乌龙梓童点点头,拍拍手。广场一角的数十名龙族士兵立即拔剑自刎。顿时血流如注。广场上的人群被这可怖的景象吓的寂静无声。
天寒注意到,那些士兵就是今天射杀飞禽族人的士兵。
为什么?母亲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算是赎罪吗?他们不过是依照命令行事,不过是替罪羊!她想用这样的方法为自己开脱吗?
卑劣……卑劣!金眼少年暗暗磨牙,他垂着头,不想去看那让自己思心的画面。
「你们大家都听着,」乌龙梓童继续说道,「他们虽然是滥杀无辜,但却是受人指使,那个人就是我,乌龙梓童!」
天寒猛地抬头,看向母亲,他全身都被震惊笼罩住了。
殿前广场一片嘈杂,然后是哑然。
天寒扭曲的视野中,乌龙梓童提着剑走到了他面前。恐怖的不祥感觉化为麻痹感爬满了他全身。
乌龙梓童微微欠身,对儿子说道:「计策是我梓童定下,你父亲是按照我的意思办的。如果要恨,就恨为娘我吧。不管有什么罪过,由我梓童一人承担。」
话音末落,她抽剑一横,动作之快,根本没有天寒阻止的余地。等天寒抓住她的手腕,已经来不及了,剑身深深地陷进了咽喉处。
「不要!不要啊!娘!」
天寒用力扳着母亲的手腕。
什么「卑劣」,什么「凶手」,全部都烟浩云散。三百岁的金眼少年此时只是一个试图挽回母亲的幼子。
但是他没有成功。腕上即使带着儿子的手,妇人还是将陷进咽喉处的剑身狠命一划拉,红色的液体像喷泉一样喷到目瞪口呆的金眼少年脸上、身上……
母亲无声的话语在天寒耳中回响:娘为飞禽一族偿命……
天寒看着母亲的身体软了下来,倒在自己面前。
四周的东西全部消失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眼中只有母亲逐渐失去温度的尸身。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怎么杀了父亲,好为凤凰报仇。但是现在同样是至亲的母亲的尸体就躺在自己眼前,他发现,原来亲眼看着父母死去是那样恐怖的一件事情……他再也无法想象自己对着父亲举起利刃是什么样子……
常俊走了过来,步子缓慢而沉稳,每一步都似完全确认脚下有什么后才抬起另一脚。到了三步远的地方,一撩衣摆,新登基的天帝对着妻子的尸身双膝跪下,双手撑地,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动作缓慢而有力,隐约能听到额头与玉石地砖相碰撞的声音。
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形成逐渐推移的波浪。
只有青龙天寒一个人站着,呆若木鶏。
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第九章】
姜川盆地遭水淹,数万顷树木成了水下森林。
容山山岭飞禽族下级神族十七户遭袭被掳,七万凡鸟被大网网走八成。
洞庭湖、鄱阳湖等的五大湖泊迅速扩张,面积达到了汛期全盛时的五倍以上。
…………
兽族飞禽族玄武族中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们无法忍受,欲论三分理,却没说上两个字就被放了血。
「天空本来就是我们飞禽的,岂能容你们如此作威作福。」一名飞禽族人气喷地大叫,结果不但嘴被撕烂,还被吊起示众。
…………
圈地,蓄奴,巧取豪夺,暴力冲突……
仿佛饿了几辈子的蝗虫一下冒出来,拼命地从天朝尚不丰硕的血肉中吮吸。
进谏大臣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新登基的天帝,天帝却像没听见一般,既不表示赞同,也不表示反对。他们被干晾的事,不出两天,就像长了腿似的传递天地间。
「天帝都不说话了,要你来多管闲事?」
一干言官们脸涨的青紫,龙族亲贵们拊掌大笑。
「天下是我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们的!」
那些边角的、零星的利益不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他们抬起腿,直起腰,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将圈地蓄奴搬上了正式议程。登基大典前张贴的安民告示成了废纸一张,劝阻之辞完全被当成了耳边风。
西双版纳,美丽富饶,号称万林之林,万森之森。
那一晚,一支兵不兵、民不民的龙族队伍进林,砍林木,掏鸟窝,设兽夹,开矿井,一株株百年古木不断倒下……受到生命威胁的飞禽族终于忍无可忍地再次拿起了武器,龙族早有准备,一声鼓响,「杀——!」揭开了边缘的拉锯战。朝野皆惊,急忙派人调停。
「挑起战端的是他们,我们不过是正当防卫。」
龙族将士振振有辞。
而前往飞禽族阵营的专使则话还说没上两句,就被打的头破血流,身首异处。
「爬虫们滚回烂泥里去!」
「安生」了一阵的飞禽族暴怒了,举着专使的脑袋大喊。
「反了!反了!」
天帝长子赤髯龙天颢大怒,褐色的眼中满是怒火,赤红色的须发仿佛在燃烧。「他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天帝?我就说,对这些不识好歹的东西从一开始就应该全盘剿灭,免得后患无穷!」
正当赤髯龙天颢的围剿大军往西双版纳进发,眼看就要抵达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居然有军队摆开阵势,挡住了去路。那飘扬的主旗帜,正是原先站在仁德皇后一边的亢军。
龙族军制分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军。角军是天帝常俊的亲兵,亢氐房心尾箕六军由其它亲贵分别统领。常俊原本想让乌龙梓童任亢军的统帅,可是遭到了婉拒。
「我是个女子。」
她如此说道,常俊也只好作罢。龙族是男尊女卑的父系社会,从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当女子的手下,即使那个女子再出色也是一样。于是,亢军统领亢宿便由其它人担当,可实际上,等于是乌龙梓童的亲兵。没有她的命令,谁也不会移动半分。
这一天,三百岁的少年青龙天寒来拜见亢宿,一见便对亡母的旧部施予大礼。
「天寒不才,只是一个黄口小儿,没有满腹经纶,没有超群武艺,更谈不上功勋威望,本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出来指手画脚,作为人子小弟,也没有资格对父兄说非道是。可是身为天帝的嫡子,仁德皇后的长子,却非站出来不可,决不能眼睁睁看着父辈们打下的天下就此大乱。陛下登基不到一个月,龙族的天下才刚确立,此时正百废待兴,本应该实行仁政以得天下归心,如今却使用如此愚昧野蛮的手段镇压。如果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对这个孩子,亢宿虽有疼爱之情,却无敬佩之意,现在听了这些话,胸中一热,似有所动,便还礼道:「仁德皇后对在下恩重如山,殿下如用得着在下,就请尽管吩咐。」
现在,青龙天寒头顶上是母亲的旗帜,身后是母亲的亲兵,要面对的,是大了自己一千余岁的长兄。长兄如父,本来应当言听计从,可是他幷不认为兄长的做法是正确的。原来他因为年纪幼小,足不出户,对父兄们究竟在做什么通通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也弄不明白,只是别人说好就认为是好,听别人夸奖他们是大英雄便认为就是那样,从来不曾怀疑,可是在经历了那场变故后,他终于了解到,原来所谓龙族的荣耀是怎么一回事!
他能做什么呢?原不想依靠任何人,可如果没有支持者,面对整个龙族,势单力薄的他根本就无能为力。只有借用亡母的亲兵,才能对抗长兄的军队。
「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赤髯龙天颢叫道。
「大哥请听小弟一言。」天寒拱手道,「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起战端,除了徒增死伤外,又有何益处?无数将士和仁德皇后用性命为天朝打下的根基,如果就此动摇,那他们的血岂不都白流了?」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赤髯龙天颢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书读的多,可那全部都是书呆子闭门造车编出来哄人的屁话!写的人本身就居心不良,想要的就是给他们造反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子民心生不满,有所怨言,我们就应该仔细聆听,三省自身,施仁政,安民心。如果对不满的子民见一个杀一个,甚至全部都杀光了,我们要天下来又有何用?」
「朝廷不对?那怎么不说他们有野心,自己想当天帝?如果真是绝对忠心于我天朝,那就应该竭力上诉、进谏,哪里会想的到做这种事?」
「问题是我们给他们说话的机会了吗?如果他们真有门路上谏,还用得着这样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赤髯龙天颢一声暴喝打断了天寒,额头上青筋暴出,「在父辈们为争夺一口食而以死相拼的时候,你在哪里?在族人被当成食物生吞活剥的时候,你在哪里?我们在战场上拼杀,流血流汗的时候,你在哪里?在花前月下,在儿女情长!在抱着你的宝贝凤凰醉生梦死!甚至杀了自己的亲娘也再所不惜!」
天寒脸涨的通红。天颢说什么不好,偏偏提到了最不应该提的事!母亲在自己面前自刎,成为他睡梦中必定会出现的一幕。不论事实如何,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执拗,母亲就不必这么做。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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