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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界·三十三中天-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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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着刘显越来越不善、甚至立刻就要恶言相堵的神情——顾惜朝抢先抬起手,利落干脆地一指他鼻梁骨:
“你怨我也是应该的!”
刘显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一面煽情地念着,一面竟露出几分苦衷之色,“如此,我本也是不愿打扰的。可见那阿钰姑娘似乎并不乐意?这山路上人来人往,口杂是非多,我生怕一不小心让刘将军的部下看去,坏了军队的规矩不说,还会影响到将军的颜面威性。——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胡说!满口胡言……”
“那不如去把云大夫叫来问问!看他那徒儿究竟是不是假凤真凰?”一句话,将刘显堵了个口实。其实这并不是事情的重点,但它却是真相,且又在此刻说出,就令人连带其它的反驳都无从下口。
顾惜朝像是顾及刘显脸色般地吁口气,道:“为将帅者,必当立上处下,以身作则,小小的过失也是可轻可重。所谓易得千兵难求一将,想必彦麾主也不希望他的得力部下因为花边佚事失了体统,无法在军中立威。你当然怕我将此事张扬!所以你就一口咬定我去过军备营帐,说我居心叵测,好让我反被你钳制。”
刘显张口欲驳,却发现军备营一说真的只是他的猜测,虽然合情合理合乎一切,但猜测终究就是猜测,说不上任何事!
“至于说我诱杀赵义德,更是无稽之谈。相信军队里有眼珠的人都看得到,我顾惜朝对他已经是诸多忍让,虽然他一再得寸进尺,但我却并无一争高下之意。说起来,早些年我曾饲养过飞禽,所以对翅膀扇起的风声流动比常人更加敏锐。当日,我也只是比其他士兵早一步觉察鱼鸲形迹,赶去山头,才发现赵将军已然被围击。我不敢以寡敌众、贸然出手,只好重回山下搬寻援兵……”
——值得奇怪的是,在他述说上面这番话时,表情却与说话的语气、话中的内容完全不搭调。不是应该更诚挚、更委屈、更像个为己洗冤辩解的人么?可他那样的表情眼神却只会给人一个讯息:我正是在睁着眼说瞎话。你奈我何?
那样的神情,毫无疑问是给刘显看的。
那样的语气,却自然不是给他听的。
刘显突然间省悟过来!
“其实有一点我也不解,就是赵将军为何会去到那座山头?记得方才刘将军说,他是听了你的言报才临时改变行踪?刘将军到底对主将说了些什么,竟能让他将去北营的路线变到了西营山腰,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将这话中之意嚼透后,刘显的身体便因惊怒而颤动了一下。“你!……好你个顾惜朝,你想贼喊捉贼,反过来诬蔑我?!”
“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如果刘将军不是要诬蔑我在先,又何来‘反’之说?”顾惜朝侧过身,好个好整以暇的姿态。
刘显深吸了口气,无声地咬牙。他就不信到最后反倒会败给他!
“刘将军不要再提那把刀了!”
刘显蓦然怔住——姓顾的怎么老猜到他想什么?!
顾惜朝冷冷地看他:“你根本就没有证据。——我是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证据’!”
对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有几分迫切有几分阴险。顾惜朝心中冷笑一声:竟然还不死心!
忽然间,刘显疾步朝他走去,手中还提着未回鞘的短剑,气势腾腾!顾惜朝下意识后退两步,探手抓出神哭小斧。
“顾惜朝!”刘显突地大喝一声,不顾死活地抢上前,一把抓住对方执斧的右腕:“你竟想杀我灭口!?”
说话间就将身体撞往锋利的斧刃!
顾惜朝竖目!岂能让他这跳梁小丑般的苦肉计轻易得逞!?
左手猛然击上右手背,掌中的斧头借力脱出,以着背离刘显的角度飞向空中。
对面那张脸在目随小斧飞离的瞬间换上了激怒!顾惜朝微一俯身,横扫向他下盘,被后者接连后跳几步避过。这个极短暂的变数后,刘显眼中已喷发出怒火,手中狠狠一挥,牵动气流,一道凌厉剑气就直直劈来——
眼角瞥到帐帘的波动……顾惜朝昂头闭起眼,竟似要引颈挨下这一剑?!
◎友情提示:
如还有任何没理清的疑惑,请联系上、下章通盘考虑(下章待续)。关键在于小顾的行为心理、刘显的行为目的,以及这场谈判隐藏的性质。
38。
他心里自然是笃定了会赢。
耳边风声擦过,紧闭的眼前光线一黯,同时就有兵器交接的铮然之声!
顾惜朝睁开眼,心里并不感到任何意外。在帐外呆了那么久,也该是现身的时刻了——恰好在他要的这个时刻。
彦烨回剑入鞘,面对着刘显冷冷道: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几名近卫也陆续跟入了营帐。顾惜朝眯起眼眸:好一场预谋,好一出戏!
“麾主,这个人在演戏!他、他定是知道你在外面才不肯承认!”刘显呼吸有些急促,也许是看出了彦烨眼中对他的失望而慌张,抬剑指住顾惜朝。
“刘显,这件事我不想再查下去,你以后也别再提起。”彦烨正声道:“我已经应了你的请求,隔帐听你们交谈。现在事情就算了结,任何的误会但请留到战事后。凡事应有轻重缓急,眼下进入黄泉海在即,我不想再节外生枝,明白吗?”
他的神色不厉,却非常认真。
既然谈话中没占到半分利,彦烨又自愿保持中立,所以,刘显在不甘地长吁口气后,也只得半情不愿地点了头。
“顾惜朝,你跟我来一下。”
彦烨转身欲朝帐外走。走了几步,察觉身后没人跟上,有些疑惑地回头。
顾惜朝根本没瞧他,仍站在原地,没有丝毫要动的意思。
彦烨叹口气,似准备说一些歉疚的话。而顾惜朝却在此刻悚然转身,带着几分厉傲,越过他的位置,率先一个走出营帐。
帐外火光交错,正是一夜最盛的时候。由于日渐临近之目的地,人足未涉,凶险未卜。所以近几日来军队都是白天赶路,晚间开工作坊,加固兵器,修补破损战衣,以求在抵达之前做好万全准备。
人手井然,声影流窜,红焰晃堂。与方才帐内那套勾心斗角、冷暗险诈,实在有着截然不同的味道。
彦烨从后赶上顾惜朝,与他比肩,边行解释:“我没有怀疑你。答应那么做只是为了让刘显死心,不想你们之间横生猜忌!”
顾惜朝道:“你将左翼军掌权和绿玉珏交给我,刘显铁定会对我不满!再不管好你的部下,就算十二国大王以半壁江山做犒赏,我也不取了!”
“应你之意,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实际上我也知道他不可能证明什么,这只是权宜之举,惜朝……”
顾惜朝蓦地一下激颤,身子一斜靠上旁边排栏。彦烨的话登时湮没口中,刹那回神,忙伸手去扶——
排栏早已唏里哗啦倒了一地,引得不少士兵都看过来。顾惜朝手扶腰侧,只觉太阳|穴突突猛跳,脑中一阵钝感。痛楚即使瞬间过去,仍然留有影响余韵。他闭紧了眼,不引人注意地将手移开。
彦烨本已要掌上他,但见他又站稳了脚跟,神色也恢复过来,便收住手势舒了一口气。
顿了顿,眼光有意无意从他腰际瞟到侧脸上,仔细地看着顾惜朝,突然道:“你刚才的样子……很吓人。”
后者谨慎地抬起眼看他,而后又将脸别到一处。
很吓人是吗?——他不是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想起这些天来的一无所获,一股子恼恨就从心头窜起——为这身上妖邪不明的纹印,他也曾收拢过赵义德生前的副从,却只探听到一些琐碎皮毛,根本无以为究。照说,若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配饰宝刀,这样的消息量也算正常,毕竟旁人不会对它太过起意。似乎以上种种,皆在表明刀乃常刀,凡无二异。难道说,问题并不出在佩刀上?
只有一点值得多虑,那就是有关‘乌龙’的来历。不是指刀的铸造过程,而是指赵义德得到它的经过。据说此刀乃赵将五、六年前换配,一直以来他未提来历,也未有人过问。那么,不是这刀来得太普通、比如买夺友赠之类,就是这刀来得太不简单!
他皱眉,现下刘显已对他问刀一事生疑,往后更不便加以调查。可叹这军中,就没有可以共谋心计之人……
顾惜朝用力闭了闭眼,睁开。
“你身体哪里不舒服?”彦烨放软了语调:“我请军医……”
“不!”顾惜朝闷闷打断他。
一阵脚步声嘎然而止,传令兵来报:“禀麾主!今夜捕猎队已归,正在大帐等候,说有要事呈报!”
彦烨点点头挥退令兵。顾惜朝道:“麾主莫忘今日之言,共与方能共事!顾惜朝告辞。”
说罢,朝与大帐相反方向而去。
彦烨在其后若有似无地叹气,转身匆匆行向大帐。
捕猎队出野小型打猎,是当军队不在馀粮调出区行军时,粮食自行补给的一种方法。行军线拉长,随行牲畜已不能满足需求;荒野漠无人烟,也不能用到征收掠夺之法。为了给即将到来的未知环境做准备,军队必须在近日囤积更多的粮饷。因此这几天来捕猎队的任务有一定加重,通常日落扎营而出,黑幕垂穹而归,日常不改。
远远赶到大帐外,便听得守兵禀报说,飞卫将军已在帐内等候。
彦烨不经意般蹙起眉,进了帐去。第一眼,便见那肃整身影站在案几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案上凉透的黑色汤药出神。那背部银黑色的战甲有些磨光,大多是刀枪划上的痕迹,几分苍练,又几分劲悍。左小臂处缠着一截绷带,沾得很乱的污渍已经凝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大概已经司空见惯,不需要人太去在意。
醒觉有人进帐,飞卫立时回身施行军礼,并换至下位。正要开口,彦烨却对帐外道:“传余纨基进来!”
片刻,一军队官长打扮之人走进帐内。这是飞卫的直系下属,亦是捕猎小队的领头人。
“有何要事?”彦烨走到了案几后,问话。
余纨基听闻此言有些奇怪,不是飞将军在此禀报的吗?他疑惑地转头看看飞卫,又看看彦烨。最后是飞卫跨前一步,把手中一直提着的尸体横呈到彦烨面前。
尸体,野兔的尸身。
彦烨立刻注意到野兔异常的死样——浑身毛发呈现死灰色,面部上鼻端破裂,嘴旁的毛早被血凝固成一块块,就程度看,当时应喷出了大量的血液,并且立死。
黑色的血液,涌出如柱。
很容易就想到了……!
“麾主,你看,这分明是黑甲蝎干的!”余纨基上前道。
“你们只发现了这个?有没有别的什么?”
余纨基见彦烨问的是他,只得又将眼转向了飞卫,一边回道:“是飞将军发现的野兔尸身……”
飞卫接道:“只此一具,已死过半日,没见黑甲蝎踪迹。”
彦烨脸上闪过一抹疑色,斜睨着飞卫:“你出队捕猎?”
飞卫顿首,却无下文。彦烨显然不满及此,目光逼视,只等着他开口解释。
帐内一时静无声息,无形中有些尴尬……
夹在中间的余纨基左等右等,再次看看飞卫,又看看彦烨,额上几乎渗出冷汗,最后打着圆场替人解释:“呃……因为打猎太耗精力跟人手,下头的有些吃不消,飞将军就亲自加入了。将军也说,不用事事都让麾主操劳,所以也没拿这事来叨扰你。”
……所以最近这几日猎绩突飞猛进,储备的干粮肉末已足够军队一旬所需……他的确没有为筹粮之事操太多心。
沉顿片刻,彦烨将目光落回野兔尸身上,正要发问,飞卫已低声道:“知晓此事的人极少,属下已三缄其口。”
头上微不可闻的一声嗤息。飞卫抬了头,正撞见主帅眼中一闪即逝的复杂神色。停了停,想了想,他继续低头道:“夜哨也已加派人手,三重防,无纰漏。”
“麾主……可是有哪里不妥?”余纨基瞧得彦烨脸色中有不明之异,迟疑着问。
“不,”彦烨转对着他,微微一笑。“你们做得很好!”
接着动身走回案几后,迅速地下令:“传令下去!今夜兵不卸甲,明辰出军改为卯时,任何人不得有误!此事与乌玺国有无关联还不能定论,记住,暂不外泄!”
“是!”飞余二人齐声应令,转身朝帐外走去。
“你等一下!”彦烨突然自后面开口,口气冷冽。
虽然语句中没有称呼,但两名下属都很默契地知道他叫的是谁。
飞卫停了下来,而余纨基逃也似的跨出了大帐。
◎友情提示:
黑甲蝎,是乌玺妖兽的一种,始见于第3章。
=我是作者的发言
对不起期望小戚英雄救美的亲,偶让你们失望了……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刘显怀疑小顾杀了赵将,奈何没有确凿证据,所以说服彦烨隔帐听他们的对话。刘显的目的,当然是诱导小顾自己承认罪行。
一开始,顾惜朝要求单独谈话,正是顺了刘显的计划。他利用之前比腕力时的“暗示”和进帐时的“不耐”,故意制造出“偶然性”的假相,为了不让小顾起疑。
之后,他“卷起帘窗”的动作,和小顾置疑彦烨时他“握手”的紧张,都是反射真相的细节。
那么顾惜朝又是何时发现这一点的呢?
开始他的确是不知道的,说宝刀在刘显手上的谎话,只是一种试探。如果对方手上真的有什么重要的证据,自然不屑接他的这个慌。而刘显接了,至少可以说明他手中的把握不大。
进帐之后,刘显虽然表现不耐,却也给了顾惜朝一刻钟的时间私下交谈。顾惜朝知道刘显十分守时,对于他这种例外的举动,小顾当然认为“对方必定有所企图”,而究竟是何种企图,当时猜测是要达成某种利益协定。
之后刘显分析‘案情’,小顾一直没有怎么反驳。因为,如果对方要交换利益,那么这些分析都不是重点,他只想听听到底对方要提出什么要求。
然而刘显始终没有提及任何利益协定。顾惜朝开始起疑。文章中也分析了,刘显既然答应私下交谈,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掌握了证据,要威胁顾惜朝获得好处;二是他没有充足证据,而想通过交谈套出小顾的口实。刘显对于小顾找宝刀下落之原因的错误猜测,加上一开头接了他的谎话,都让小顾更加肯定其手中并无证物。那么就很有可能是第二点。
顾惜朝的警觉性很高。在起了疑之后,便开始联想到有“预谋”,开头的一些细节,也在此刻回想中提醒他。这个时候,他是有些余悸和隐怒的,自己差一点就被抓了个“现行”。他于是故意提出去大帐、见彦烨之类,是为进一步试探刘显,也符合他“疯”和“狂”的个性作风。当看到对方慌乱不让他去,他便有了“九成把握”。
接下来,便是对刘显猜测的一系列辩驳推翻,这自然是顾惜朝的谎话。他并不屑对刘显辩解,只是要说给帐外之人听。所以其表情和语气上的“不符”,也让刘显突然“省悟过来”,他便知道顾惜朝已然识破布局,正是在满口胡诌,还借带对他的挑衅。怒气攻心之际,起了“苦肉”一计,想要制造顾惜朝“杀人灭口”的场面,这已是狗急跳墙的最后花招。
可是,这最后一招,也失败了……
出帐之后,红焰晃堂,回想刚才“勾心斗角、冷暗险诈”的场面,才真是觉得凶险之处,九死又一生。
39。
“我是不是该庆幸,有一个足以分忧的副将?”
彦烨一手端起桌案上的药碗,轻轻晃动,眼光流连地盯着里面旋转的黑色汁液,面沉如水。
飞卫不知他意为何意,干站着没有出声。
“你很能猜我的心思。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飞卫循声抬了头,忡怔地望着他。那人的表情若一潭无痕水,看不清任何情绪,手中却逐渐停止了转动。
平润的语调突然一转,变成了一把没有丝毫温度的利刃:
“你在帐中等了我多久?”
闻者还来不及思考其中的真正含义,就骤听‘哐啷’一声!药碗被抛扔在案几前两尺外的泥地上。飞卫彻底地愣住,惊诧、疑惑、不解种种瞬间在脸上浮现,又凝固。
药汁洒翻一地,没有沸灼,也没有起烟变色,普普通通地渗进深色土面。彦烨走出桌案,作势观察了那滩黑色水渍一阵,轻啧一声,利刃般的神情始才舒缓下来。
帐角之人,浑身突然抖如地动时的川峦,他想他是明白了!
何其的可笑!何其的残忍!?
彦烨背过身去,冷声道:“出去吧,以后没我准令,不得擅入大帐。”
飞卫站着没动。垂在身体两侧的拳在用力收紧,用力到快要握碎掌骨。下唇也咬到渗出了血丝,乌红的血丝。他不动,却是因为心中在巨动。
像是过了海枯之遥,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兵器劈磨的尖锐之响,宛如锦弦铮断,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飞卫猛地开口了:
“属下不是能猜什么心思——我只是太过忧你所忧之事!……我可以替你送命,你怎能疑我害你?!”
这大概是飞卫投军以来,最没能够控制情绪的一次说话。
彦烨依旧背对着他的副官。冷风入冷风住,很快诺大的帐内就只空剩一人。
说回顾惜朝与彦烨分道之后。
他走出不远,又折返了回去。适才与刘显之事,既然表里内里都已撕破了脸皮,那就不得不再去“关照关照”——事发至此,他也必须要后发制人。
路过一顶营帐,一士兵突然莽莽撞撞从中冲出,经身时撞到了顾惜朝,力道竟也不小。
士兵忙不迭地转身赔不是。
顾惜朝的面色自然很是难看,但在下一眼瞄到士兵来之方向后,他的目光,便直直定在了那处。
眼前的营帐,帐门帘和侧方的帘窗均是卷起。从他所站的位置,透过这两层遮挡,正好能看得到营帐外另一面的方隅。
那片方隅中,有两人在交谈比划。
……
“舞得倒挺活络,只是欠缺了点根基。”说话的是戚少商。
班察耶多收手回矛,咧嘴笑道:“以前合字上混出来的把势,哪来什么根底。”
戚少商不置轻鄙,循循以告:
“矛是戟、枪之源,技法如出一辄。持矛时,需得前手如管,后手如锁,稳而不死,活而不滑。矛根把伏在腰间,运送时借助腰劲,手臂贴肋扎出。你看。”戚少商说着,以手中土矛做出示范。
——看来是在讨论一些武学话题。班察最近也算是跟着戚少商做事,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这会儿,应该是操练结束不久,地上一角还堆放着刚搜集起来的矛械。
“顶平、肩平、脚平、枪平,四平为稳;鼻尖、枪尖、脚尖,三尖相对。扎出时身步前送,后脚要平起平落。有了架势,才成把势,你试试看!”
班察耶多照着他的样子扎刺了几个来回,却略显生硬。再拨动几杆,不甘心地抱怨道:“哎,耍不利索!没有乱弄着畅快!看你做得就挺好,换我还是不惯实……”
他所做的乱弄,是把矛当棍、枪、棒一起使了,总之怎么顺手怎么用,只要不遇行家,平时打打架是足够的。
戚少商拍拍他的肩,道:“你已经使惯了手法,的确很难改。这样,我教你一点窍门,可以活学活用。”
班察眼神一亮,立刻又兴致勃勃。
“一为‘抖花’。此为虚招。你出枪时不能太直来直往,要将搬、扣、刺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使枪尖抖颤成圆圈,上下左右蜿蜒前进,形同游龙扎一点,好令对手捉摸不定、防不胜防!”
两杆矛枪在此时出手,一为引领一为攀摩。班察耶多切身体会之下,只觉个中精妙当真实用!打到痛快,不由喜逐颜开:
“这个好!这个好!等这次回去我干脆不当兵了,就跟着戚大哥你混!我们一起去闯江湖跑道子,你懂得多,也多教教我!”
戚少商苦笑,其实他也不过是酌量着班察的毛病,对症下药地教了他点基本要领和窍门,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密技。……该说大侠也骗人么?
他苦笑道:“你不是有房媳妇儿吗,也要跟着走南闯北?”
“哦!也是!”班察耶多忽想起家里的女人,不自觉嘿嘿直笑,看来是放弃那心血来潮的打算了。片刻后又迫不及待道:“那我们再来!刚才说了‘一’,那‘二’呢?”
“二为‘拧旋’,此为巧招。”戚少商正了色,再度讲示,“软绳怕拧、流水怕漩——说的就是这种巧劲。你记住,刺扎的时候手腕得活!要靠腕部的翻转力量控制矛尖走向,收手朝天,出手朝地,枪即走如螺旋。这比直刺更能省力,也更具有扎伤力。”
戚少商要动手指点于人时,也很有些严师风范的。见到班察耶多身形不顺,少不了要给他掰正过来,他一边口中说着:“还没到位!要周身一体,腰枪合一,凭的是腰劲!顺肩、展臂、转胯、拧腰……”一边每说一样,就在班察动作上纠正一处,最后当他用力在那蛮腰上一顶时,对方故作惨烈状地嚎了出声。
“哎哟喂!废了,废了……”班察一手搭着戚少商肩膀整个儿挂上去,一手使劲揉着腰,夸张连连:“戚大哥,我下半辈子就全仰仗你了!你可得管我一家大小吃喝拉撒……”
戚少商抱着矛杆听他在旁耍皮,根本没把他嘴上的‘伤痛’放在眼里。戚大侠本也是个威性中带点痞性、客气中藏着不客气的人,当下就腾了支手再给他一拗:“要偷懒也得真等你废了!我……”
——语声嘎然止于此处。眼光一瞥间,端的一道明晃晃的光线从后闪来,如勾命锁头!
戚少商一掌推开班察耶多,两人立分两边,那银光就从当中刺过。
一杆双血槽矛!
矛尖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划过熟练的偃月轨迹,狠狠偏磕向班察退避的一方。班察耶多急急举杆去拦,那矛却如长了眼一般,挡也挡不住,躲也躲不开,直直与他面门上计较!
戚少商一声厉喝:“顾惜朝!”
班察耶多寻着空子弹开,喘着胸连骂:“爷爷我招你惹你了?啊?!要找茬儿是吧?!”——他脾气本来易躁,这下没头没脑地突然被人海挑,心头一憋气话自然也难听。
顾惜朝讥讽地冷笑:“就凭你这模样也想闯荡江湖?我就来教教你,什么是用枪之道!”
话一落,矛头便如毒蛇吐芯而出,上下齐革,左右开弓!班察耶多低骂一声,也抡起了手中之矛。可这顾惜朝,到底是当年单挑过七大寨主联手的人,这身法、速度哪样不是过人一等?更何况他步步紧逼,一心就要打个血溅缟素的模样!
班察耶多狼狈后退,从开始鼓烈了性子的拼杀,到最终卯足了全劲的接挡,俨然只剩招架之姿,哪里有还手之力!
顾惜朝瞬间已换了十余招。他招招毒厉,不留余地,攻的尽是人身上击中后非死即残的要害重|穴,旁人见了定会觉得胆战心惊。可纵然如此,他仍是咬牙恨到了极点,若不是身无内力,岂会容对手抵挡这许久?早在他身上扎了个三刀六洞!
只在须臾之间,险象环生,主被分明。双血槽矛数度夺刺后,朝着班察耶多头颈扎去,意取其咽喉人迎|穴!此时另一杆长矛横空支来,生生由下挑开了顾惜朝的势头,这才是不容人忽视的革劲!戚少商闯到二人中间,声色严峻气势夺人,只喝道——“跟我打!”
顾惜朝持矛的手紧了再紧,握了再握。他今日尽遇到些光火之事,心情本就在低谷,偏偏这当口还看到别人把言甚欢、兴趣正浓,这说不出的滋味生生烧成一把火,冲得他顶门都快沸腾了!
正是如此,他怎能不让这打斗继续下去?!
40。
他忘了他们本是夙敌,命中相克。这一打,前情后绪纷至沓来,两方都动了真。
出手如电,追风赶月,圆精用不滞,泼水莫能入!这一点、一挑、一拿、一缠间,枪花遍撒、变幻多端,——是顾惜朝的梨花枪法。
不动如山,动如雷震,力如千斤压顶,劲似利箭穿革!那一挞、一拦、一扎、一拨间,风声鹤唳、酣畅淋漓,——是戚少商的走马枪法。
争的是谁输谁赢,求的又是谁赢谁输?
身形递转,两柄矛头对刺而出,眼见要在这正面交锋上判出一招胜负。戚少商是以劲力,顾惜朝却只能以力——劲力非力,乃控力之道,即将自身之力随心所欲集于一处暴发之法。是以练力者必先练劲,劲成则一掌劈石、一指伤人不在话下。
控力之术顾惜朝懂得,却碍于体内空虚无法使出。与戚少商的矛尖一抵触,便如被激流贯顶,手上一麻,矛头已从对触点错开半寸。戚少商续劲不断,顺势将杆一偏,朝着对方额心压下。顾惜朝刚因失力站稳了脚跟,猛然横杆去挡,也只能挡下八分力!
双矛十字相接,四目勃然而视。锋利的铁头已逼近顾惜朝眉宇,戚少商紧压着矛杆,厉声问:
“服不服?!”
顾惜朝咬牙作响,火意不灭反盛。
“不服!”
势由意生,奋起一革!顾惜朝趁着短暂之机换转步法套路,转身将力卸去,二人又分了开来。
乍见一片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手中之矛密而不漏。顾惜朝步法精奥,十二步架中踩、踏、甩、蹚样样俱到,配合着枪法,便是行云流水,风扫秋叶了。
更见一片灼灼生威,绰绰成影,手中之矛严而不疏。戚少商足下如磐石,气势浑雄又能突发立止,进如怒涛拍岸,退如惊蛇脱兔,举扎出刺紧凑有拍,快节令人无法喘息。
“服不服?!”
——第二次,戚少商将人迫至下风,愤然低吼。
顾惜朝面色青白,顽自抵挡,言中生怒:
“不服!”
他不让步,他也不让步。
双方身形动如涛,起如猿,转如轮,折如弓,手中长器轻如叶,重如铁,缓如鹰,快如风……争斗愈趋激烈,也愈见高低上下。
顾惜朝手中矛杆一个收势不住,眼睁睁被带入了对方矛圈内。任他怎么使力,那矛头就像被另一杆吸住了一样,左右无法甩脱。
戚少商勒力一缠,长矛展开,粘着对手斜斜支出的矛杆磕擦而下,铁制矛头与对方杆身上密缠的铁丝相互磨砺,刺耳作响。眨眼间磨到了底部,更有火花隐溅,铁器相擦之声尖锐高亢,宛如那锦弦铮断一般。
顾惜朝双手虎口已被杆上传来的颤劲震麻了五分,戚少商的矛尖立发立到,磨到他握杆处猛地一记翻挑,竟将他人之矛挑上夜空三丈高许!
卸去了对手的兵器,再来制人不难!顾惜朝为这一‘失’还有刹那的错愕时,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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