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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界·三十三中天-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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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白霜层层叠叠,像无形的棉被压着赶路的人。那连成一片的茫茫让人有种恍惚,就觉得好象会无休无止地走下去了,没有渐变,永远困死在这白色的景象里出不来。
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
顾惜朝一提缰绳,让马转了个向,直觉地往右方探去。
霜雾愈来愈重,也愈来愈凉,行走其间须得更加小心,才不会误跌悬崖。
绕来绕去,虚耗了不知多久,直到天色开始发亮,竟是一夜将过。
霜雾虽然没散,视野却变得开阔了些,至少能看清脚下——枯黄稀松的野草间露出的深褐色土面——不至于踩空摔死。
马儿开始碎跑。
他没有想过要找的人会不会已经回去了。只因为心中有片阴霾——始终不曾散去。
耳际突然捕捉到一阵扑扇的风声,顾惜朝心头一紧,拧缰驰前。
漫着白雾的不远处仿佛出现一团阴影,在动,却看不真切。离得近了些,前方似乎是一面高耸的垂直崖壁,而壁下那团阴影……
猛然一惊!——鱼鸲!
马纵声嘶鸣,那持缰的人借势跳下马背。两翼长展的鱼鸲听声立望过来,开头一眼还只看见躁动不安的马匹,当即长噱大张、冠羽直竖,似在发出警告——它一身的血迹尤显扎目,翅膀展开的姿形也很是怪异,其中一处羽毛和着血液混浸成一团,像是折了道极深的碎口。
旁边滚落着一块带血的石头。再旁边,几步之外蜷着个小小的身影。
没作任何多想,顾惜朝手中铁斧已精准抛出,在负伤的鱼鸲注意到他的同时,便轻易取走对方性命。
小斧在空中飞旋个来回,铮鸣作响,待回到他手中时,刃上的血液已被甩净。
目光落到另一团蜷曲的身躯上。
是阿钰。单薄的背部鲜血淋淋惨不忍睹,却能看出最清晰的爪痕。脸快要埋进土里,眼却是睁着,还有意识。
顾惜朝上前扶住瑟瑟发抖的肩膀,试图让他离开地面。
阿钰缓缓转了脸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他看着顾惜朝,却又像是在看别人,别的任何什么人。
嘴巴开阖了好几下,才念出一句:“好疼……”脸色骤然间像在哭。
顾惜朝伸手一探那伤口,神色一变。安抚几句,欲抱人起身。此时略一抬头,又惊见两人身旁的这面崖壁上,像是千疮万孔般,布满了数也数不清的洞|穴,小的细如指,大的粗如臂。
想必就是大马蛇的巢居之处!
观这洞|穴数量,若是蛇群倾巢出动,后果当真不堪设想。好在是为冬季,蛇居深|穴不易惊动——但相对的,也不易捕捉!顾惜朝低头瞥了臂中人一眼:仍是睁得大大的双目。这小医徒也不知用了多大的毅力,竟能在那种方向不辨的深夜里,摸索找到这处地方……
“我这就带你回去。”
顾惜朝清声说着,一边将人抱上马背扶住,自己也踩镫而上。怕她伤口蹭裂加重,只让她横坐马背,侧身靠着自己。
仅是这样,胸前臂上的衣襟,都尽被染红。
手臂环过她扯紧马缰,双腿一夹,那马也像有灵性般,撒蹄便寻着来时的方向朝山下小跑。
冷霜比之先前又薄了几分,风扑在脸上也不觉得那样冽人了,甚至都能看到山脚下旌旗在飘动。
会好的。一切都会没事。
怀中人动了动,像是在啜泣,声音有些嘶哑地嗫嚅着:
“做不到……还是做不到啊……师父,徒儿没用……”
风声中,人声有些破碎。顾惜朝听得她反反复复絮念了几遍,又停住,再开口时,声音却已变得无比的清明平静。
“你知道吗?”她在问带她策马的人,“我找到大马蛇的壁|穴了,有几百个那么多。它们都很难捉,但是我有办法,只要把手臂割破了放进洞里,它们就会上钩的,只要被咬上那么一小口,我就可以带回毒汁了!可是,可是……”
“……我还是放弃了,我还是怕疼,更怕死。”她眼光看远,远到不知何处:“师父说过,‘行医者当以病人安危为上,医者自轻,救死扶伤无所保留,方为不失医德’。而我……还是成为不了一个好大夫啊……”
“别说话了!”顾惜朝忍下心中波动,轻叱道。
“我没事,会好起来的。”阿钰仿佛知道身旁人的真实所想。眼神无比清亮的同时,又仿佛什么都搞不清了,声音越来越低:“我马上就……带着毒汁回去,他们都会得救的,我们……会赢……打败乌玺国,天下就太平了……大家都不用吃苦了,娘,我们不用再吃苦了……玉儿回来了……”
呢喃的声音到最后细若游丝,娇小的身子仿佛欠力般,朝着马首的方向重重伏倒。顾惜朝情急下单手执缰勾臂一揽,才将她护回到自己身前。匆匆扫下一眼,这张并不算美丽的脸上,神情、表情什么的都淡化了,也没有意识反射出来,除了那双很大的眼睛仍然半开着之外。
收紧马镫。体内有一处在升腾,在翻滚,无止境地冲撞着,撞得四周一片血痕!顾惜朝掩下脸上五杂色彩,压到口中,却化为一腔的苦涩。
莫名的怒,莫名的悲!
难道真以为灭了乌玺国之后,天下就会盛安吗?八大部族争强好斗,十二国本是被迫结盟,它们中有哪一个不是想吞并四土、一统天下?如今共临大敌,方能同仇敌忾,倘若这共同的威胁有朝一日被清除,它们又有了精力来磨亮掠夺的爪、贪婪的牙,谁还会甘与他国平分秋色?这天下,这王朝,不都是在争夺和撕杀中建起来的吗!只要有人在,哪会有真的太平?守着这样的信念去送死,值得吗?值了什么!
为什么……你和她都这样?一样的傻、一样天真,为了看不清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却执着到输了性命……
顾惜朝这一世,纵有惊世之才,却活得窝囊彻底!不是个好男人,不是个好丈夫,你要的幸福,我都给不了。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成为什么大侠?那些人的是与非,只让我觉得可笑!所谓的正道,又是会让我抬不起头做人!
我受过那些屈辱,那些苦,一辈子都忘不了。别人只当姓顾的是条贱命,我却偏要教他们知道,“将相之才”这四个字我也担得起的!然这世上,正道却非公道,天理不是王理,惟有成者为王败者寇!我只能代价不计,手段不论,此一遭早已双手染荤,从此纵想恣意平凡,却又怎么盖得住这满身的腥臭?
而你不懂,不曾懂吧。
我这个成不了英雄、也做不了凡人的疯子,何足得你以命相倾!你怎就为了这覆水难收,去做出那惊天动地的傻事?
晚晴……
35。
天色初晓,冬日升破云层。好几日未曾见的三色霞光又出现在天际,霜雾渐散的清晨,就因为这一片彩霞显得格外艳丽。
红的滴血,紫近姹烂,绿到糜晦。
远处,一支独骑驰近歇旅地。到了岭丘尾口,蓦然勒住马绳。
这里的地上已然摆出几排草席,席下微隆,总共三十一副。
旁边正架起一垛柴堆,柴是冬日里的枯木。席间有那两眼微红的人,有那点数遗物的人,均都是无声无语。
终归还是死了……中毒折腾一夜而死的尸体,想必也不太好看罢。
顾惜朝勒住马绳的霎那,有好几人围将过来。在看清他一身血迹皆来自怀中之人后,众人忙七手八脚把那小个身躯抬下马来。
在风神之牙里,几乎人人认得这是那个手脚勤快的小医徒,却无人知晓这一身男装隐盖下真实的红颜。
这个秘密,从此也要跟着主人,变成这垒鄞的土,垒鄞的灰湮。
顾惜朝表情冷锐地下了马,没有再回头看地上的尸体一眼。身后陡然响起跑步声和少年的哭喊声,那种年龄像一下子倒退了十年的号啕,怕是今后也再难听到了。
熊熊的柴火燃起,目炽欲裂,焚尸送魂。几人围在火边念起了一种奇怪的祭文,似唱似吟,均是五字成句。
三十三中天祭语。
垒鄞山区走势依河川曼延,只需再行五天,通过佐兰人的古祭道,就会进入到太仞山系的领域了。
太仞山,既是终点,亦是起点。
经过了那日,顾惜朝的眼中总是像有一颗刺,发得越发尖锐。心中的某一处却成了瓷瓶,冷硬无比,又觉脆弱得易碎。
而那日过后,戚少商也如约接领了五十名精兵,都是有着使矛根基的好手。平时抽挤着日间休息、夜间扎营的空挡加紧操练戮革之法,同时一遍又一遍演排着如何掩护箭兵作战、培养对专属于长矛兵口令的熟悉度。过程是艰苦的,成效总在付出努力之后。
志愿跟着戚少商操练的人不在少数,班察耶多是其中一个。由于家境缘故,这名青年早在十五岁时便流浪在外,为了求生,整日里提枪跨马地跟随一伙盗匪四处打家劫旅,竟也无意中习得一手好枪法。还有部分人,幼年时就有过练武基础,刀枪棍棒样样入得门,只是后来在一段民间崇羿时期里偏爱上了箭术,不少人加入各地弓箭社,其它兵器也就摸得少了。
只把这当成是在连云山寨的义军训练,戚少商拥有足够的能力与经验,几天之内就把长矛小队组织得有声有色。他一心做着正事,也借着这样的投入来淡忘掉某些不愉快。
赵义德死后,刘显便是左翼军名义上的领头人。随着行程的推进、压力的加剧,他那张时常好整以暇的脸上,也似乎透露出了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除了更好出风头之外,他的行事作风日渐有了些散漫的味道,却并不给人漫不经心的感觉,某些事,倒像是故意而为之。就比如说此时,比如说不远旁正有戚少商指导着长矛兵厉行演练的此时——
“车力谷鲁拇!车大力士!胜——!”
一片喝彩声从不小的角落里传出。这些士兵正聚众在一起比试腕力,大约二十来人,竟全是左翼士卒。
刚才获胜的壮汉正在绕场,炫耀似的扬臂呐喊,鼓足肌肉。被这片喧哗吸附住脚,顾惜朝听得皱眉,带了些凌厉气势地拨开人群走进里堆。众人闹地起兴,突然见上来个说得起话儿的主,一时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都渐渐地收了声。
顾惜朝走到中央,也不急着开口,只是拿眼冷飕飕扫视两侧。
“现在是歇旅时间,谁准你们在此大声喧闹?”
——话是对着诸多众人说的,但那眼角的余光分明是射向场边高姿态观战的刘显。
刘显摸摸瘦削的脸面,慢吞吞地摇出来,然后才讪然笑道:
“军中并没规定将士不能在休歇时找点消遣,咱们自得其乐。顾惜朝,你好象只能在战时调动左翼兵力吧?怎么,这些生活琐事也想来插上一脚?”
语气满像在说笑,不过听的人并没觉得半分好笑。
顾惜朝目光犀利地白他一眼,行向侧面,指住不远处整齐操练的方阵回头道:“同为一军之士,看别人忙于训兵,你们要作壁上观也就罢了,还敢挑在旁边聚众消遣!真是比三教九流还不如,也不稍嫌难看?”
“别生气,别生气……”刘显意外地换上一副讨好嘴脸,那笑却只牵动了皮:“何必这么认真呢?还是说……”
顾惜朝不动声色地眉毛一挑,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而刘显已站到一个正常范围内最近的位置,面对面与他直视:“还是说,顾公子是不高兴大伙寻乐子没有叫上你?”
这话说得顾惜朝一怔。回过神来时,刘显已转身对着兵士高喊道:“我刘显请顾公子下场子较量!大家愿不愿意助威?”
言简意赅的挑战,大有鼓吹众气之意。
这种聚乐性质的比试在男人堆里算是平常,赢了的可以挣足面子,输了也大可一笑了之,不服气再来比过就是。只有那不敢接招的就一定会被视为懦夫——尤其在这些人高马大的草原汉子眼中,少不了要遭受嘘声和耻笑。
顾惜朝现在的脸色……应该说是很难看。
“在这里的今天有福了!能够看到顾公子露一手的人不多,他的本事,可不单是甩甩斧头那么简单啊!”
人群里又是一阵激励声。现在的形势,倒很有了点刀锋浪尖骑虎难下的阵仗。
哪怕是顾惜朝脸上一点小小的犹豫,也立刻被刘显故作诧异地逮住,语言中更已有调笑之音:“怎么?难不成顾公子还真应了你这副长相——‘手无缚鸡之力’,跟个娘们儿一样地手脚不来劲?”
说这番话,他怎么看都像是在玩笑调侃,说完后还不忘打两声哈哈掩饰。
但眼中却讥讽如梭,不怀好意。
——就好象他笃定了顾惜朝一定会答应,也笃定了他一定会输。
顾惜朝纵使知道刘显在挑衅、在激将,这一刻也到底被惹火了!两记眼刀无预警地砍了个全场,十分凌冽地移步站定后,挥手一捋长衫下摆,双腿跨开,牵起地面一阵飞扬的黄尘,人就在齐腰高的大石旁稳稳扎下了马步。
右肘撑上石面,眼中写着一个全无客气的“请”字。
对手既已入座,邀约者自然不能缺席。刘显轻笑着活动了两下筋骨,也扎到大石旁摆下架势。两人面照面,眼中的利光也没减少半分,只不过刘显藏得更深、笑得更浓。
适才获胜的大汉上前盖住两人备战交握的手,口里喝了声:“起!”
双方在瞬间同时发力。
四周的士兵立刻呐喊起来,一时间,什么样声音都有。
“使劲!咿嗬!”
“扳倒他!”……
也不知道帮哪边的多一点。
石面上,两只手臂稳稳地钉在中央,纯粹的斗力,看不出来谁占到上风。
36。
场上的气氛却是愈发激烈,圈子也是越围越小。
只用看,也能感受到双方身上贲张的力道。
比腕力本就会使脸部靠得很近,这两人偏又谁都不愿低头,顾惜朝凛目如镖,刘显笑里埋刺,火药导线就在近距离间摩擦着。
忽见刘显的嘴唇动了几下,有一个声音,紧贴着顾惜朝的耳根传进来:
“我知道是你杀了他。”
音量控制地很好,却让顾惜朝扎实一惊,很明显知道刘显口中的‘他’意指何人!
在对手失神的刹那,刘显却并不急着趁机加力,相反是更加卑恶地笑,似乎他很享受对方此时的表情反应,以及,下一刻的……
顾惜朝蓦然瞪大眼睛!
因为就在刚才,那与他交手之人突然俯下了头,伸舌竟在他手背上一舔!盯着他的双眼放浪暧昧之极,好象他就是那窑子里的……!!
旁人见二人一直缠斗得极近,这时顾惜朝却突然勃发而起,胸口像是因为愤怒而急剧起伏着,脸色发青。
刘显也站直了身,假模假样地大笑起来,好象刚才他只是在开个有点过分的玩笑。
顾惜朝当然没有笑。他开始许是被吓出了声,心里一阵翻腾,脑中思维如潮水般退去后,怒焰热浪又立刻如潮水般涌上来。
众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只见到刘显笑,想是没多大事,就都跟着又瞎起哄。
怎料,刘显笑声未落,横空就直直戳下来一杆土矛,“嘭”一声实实在在扎到他脚边!——要是他刚才再走前一步,这杆矛刺穿的就不是土面那么简单了。
不用看也知道刘显现在的脸色。有的旁观者更已在刚才的当口就吓得大喊出声。
当众人反射性地望向天空,寻找飞矛的来源时,一柄带鞘的剑举到场中对立的二人中间。
剑鞘很静,其后是戚少商不苟言笑的脸。
微垂着眼皮,只道:“你们吵到我们练兵了。”
他的神色认真,低淡的语气却有种凭空的慑力。周围有那眼尖耳明觉察出苗头不对的人,已经开始带头散了去。
戚少商说完,上前抽出地上的土矛,掂在手中。然后静静转身时,瞟了刘显一眼:
“不好意思,有个小兵被闹得分了心,手上滑了一下,刘将军千万别介意。”
这一‘滑’可真是厉害。刘显抽了抽嘴角,看看戚少商,又看看顾惜朝,明了似的哂笑一声。
“戚大哥,我的矛!你……”班察耶多跑到近前,张口就喊。
却被戚少商一把揽了肩往回摞,没给他继续说下去。
顾惜朝静立原地,心中早经过了一番撇轻就重的计量。此时多事的人都已散得差不多,他又看向刘显,唇角噙笑:
“刘将军刚才说了什么?我没大听清楚。”
刘显明显不屑地摇了摇头,走到顾惜朝身边:“你做过些什么,自己心里该有数吧。”
“我心里有数没数的多了,你指的是哪件?”
哼笑两声,刘显面露出几分得意,眼中尽是讥诮:“你这几天到处跟人打听赵将军的宝刀,以为我不知道?”
停了两拍,顾惜朝沉声反问:
“那又如何?”
“这点小事自是不打紧!最多不过让我在跟麾主汇报完军务后,可以多点闲聊的话题,最近啊,他‘老人家’总是愁眉不展的,赵将军的死应该弄得他很不开心吧?”
“刘将军……”顾惜朝转身叫住已走出一段距离的刘显,但对方只是爱理不理地摆了摆手,丢回一声嗤笑:
“歇旅的时间太少,我现在没那个工夫跟你闲扯了!”
面对讽刺戏耍的背影,顾惜朝的表情瞬间变得犀利。
——这个人知道多少?关于佩刀的秘密,或是关于赵老将的死?
他还不能确定。
夜间扎营,临近例行性的军务汇报。
刘显身着戎装,外加了一条御寒的披风,正领着几名属下朝主帅大帐走。……他是听到了喊声的,但他没有回头,故意装作不闻。
意料之中,顾惜朝大步而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刘将军想好要跟麾主说什么了吗?”
“该说的会说,不该说的自然不说。”刘显脸上有一抹得意:“顾公子这是要干什么?想要拦阻我?”
顾惜朝却突然一笑:“这里是军旅营地,刘将军例行军务,我又岂敢阻拦?只不过……”他凑近了点,“……我听说赵将军那把刀,是被你藏起来了。”
大概是这话转得太快,刘显一时有些反应不及。仲怔地看了顾惜朝片刻,眼神闪烁间,竟然缓缓弯起了嘴角:“顾公子好象对那把刀特别感兴趣?难不成那上面有什么来不及毁灭的证据?喔!看来我得赶快将此刀呈给麾主,好好捉摸捉摸!”
说完已是一派眉飞色舞迫不及待的模样,故意挑靴欲走。
顾惜朝却眼眸斜飞,似有什么东西在胸中明了。
只在刘显就要经过他身时,忽上前按捺着声音道:“刘将军,可否择地一叙?”
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似的,刘显眉梢一抬:“去我的营帐。我给你一刻钟!”
赵义德死后,副官刘显已是单人一帐。普通的行军帐内只会打上最简易的地铺,兵士们相互抵足而眠;有一定军衔的单帐内,除了地铺被褥外,也会增添一些方便移运的日常用具或军务用品,比如计时的滴漏盘、沙盘、坐垫等。
刘显吩咐下属守在帐帘外,二人进得帐内。
“有什么话就快说!我还要赶着去跟麾主汇报军务。”刘显一边走去卷起帐壁上透气的帘窗,一边道。
顾惜朝随意打量了下四周,神态自若:“听闻刘将军办理公事一向守时立行,风神之牙里的将士们都说:‘朝夕的潮水,二伏的雨;标杆上的日头,惊天的雷’,说得好啊。如今,刘将军在例行军务前竟肯空出整整一刻钟给我,怎么也算是种荣幸了!”
这套似奉似讽的话听在刘显耳里也不怎么顺耳,“顾惜朝,现下只有你跟我,咱们还是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吧!”
“你不是荣幸,你是侥幸得很呐!”他像是在回省最后那句话,“麾主当时没有彻查此事,才让凶手侥幸脱罪。关于赵将军的死,我想你跟我心里都再清楚明白不过。”
“刘将军都明白了些什么?说来听听。”顾惜朝一脸不咸不淡。
“那日,赵将军本是去营北山脚准备交接人手,却临时改变主意绕走西营,这是为何?哼,想必顾公子也记得,你一个人从军备营帐处出来与我撞见之事吧?”
“算是记得。”
“我后来将之报于赵将军,他决定独自绕走西营肯定就是为的此事,而这一走,偏偏就出了岔子!起初我还很奇怪你偷着去军备营的目的,现在想来,这一切反倒像是你故意设下的圈套!”
顾惜朝摇头努嘴,眼中泛笑:“不尽然。也有可能是他撞见了不该见的事,听了不该听的话,被我兴起杀人灭口。”随口信掂的模样倒像是在探讨真相的局外人。
刘显不屑地一哼,“漫说以你的武功杀不了他,就算能杀,他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除非……你故意示弱,上屋抽梯,令他放松了戒备!之前,你的种种迹象就已经十分可疑,赵将军被害当日,你又恰好身体不适——这些,难道不是疑兵之计?赵将军脾性本就多疑多虑,而你正是抓住他这一点,故施迷雾,你是有备而为之!”
“你的意思是,我先将他诱到了西营门,之后又引他上山,再趁虚使诈杀之?”
“难道不是么?你跟赵将军一直有过节,在索珞峡谷的战场上你们就曾想杀了对方,何况他还屡次逼迫你交还绿玉珏,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
“风神之牙此任立帅之初,赵将军与彦麾主也是多有不和,我听说他曾多次顶撞过彦烨,一点不把你们的统帅看在眼里。如果照刘将军说的,心存芥蒂就会杀人,那么该被怀疑的也就不止我一个了……”
“你……!你休得妄言!”刘显陡然有些结巴。顾惜朝微微瞟了眼他身侧握起来的手,无声轻哂道:
“就当你说的全对。你既然已经怀疑我,却又愿意私下与我谈这么多——那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看来应该是今夜交谈的重点。
刘显顿了一下,旋即问:“你肯承认了?”
“顾惜朝心怀不轨,数日筹谋,终于逮着机会设计害死了赵将军。”宣判罪责的语调,在一下刻又恶劣地转了弯,“——这些都是刘将军你刚才告诉我的。”
“顾惜朝,”刘显有些不耐,啐道:“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
“你不要忘记,兵士们上山见到赵将军那副残破的尸体,可是遭自乌玺妖兵之手。”
刘显深吸口气,“谁能肯定鱼鸲不是个幌子?恐怕在那之前,他就已经被你给害了!不然,赵将军怎会无缘无故上到山腰?那些鱼鸲又怎会适时出现?就算真是巧合,我也不信凭你都能逃掉赵将军却不能!”
这次顾惜朝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也没有接话,负手立着。
一声兵器厮磨的锐响,刘显竟缓缓抽出了短剑,慢悠悠地指住顾惜朝:
“如果还缺乏证据,那我敢说,证据就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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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顾惜朝的计谋是不容易被他们发现的,只是为了对读者交代清楚,所以才让刘筒子聪明了一回(我的RP哪……)。基本上除了‘藏号烟、引鱼鸲杀人’这一点没猜到外,刘显的想法都属于历史的真相范畴。且看下章顾惜朝如何扳回一局。(在联系下章看完之前,暂时不要对任何人任何事下定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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