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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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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惠娘奇道:“竟有这等事,正德不是已有三十六处皇庄了么,如何还要再征?就不怕官逼民反?”

冯虞一下伸手按住林惠娘的口,立时又觉此举大为不妥,赶忙收手。“在下失礼了。只是姑娘万万不敢再说这话。若是旁人听了,立时便要拿人下狱的。”

林惠娘也是满面通红,却也知冯虞是为自己好,自然不好轻言责备。“大人一心为惠娘好,我知道的。只是……只是皇庄说来冠冕堂皇,对庄民来说,却是人间地狱,惠娘便……”

冯虞看林惠娘说了半截又打住了,奇道:“怎么,姑娘也是皇庄庄民出身么?”

林惠娘点点头:“不错,惠娘自小生在北直隶河间府皇庄。七岁那年,一个守备官校贪我娘貌美,欲行非礼,恰被我爹撞见,打将出去。我爹自知惹下大祸,连夜领了全家要走,却给那厮带人堵住。我爹拿钉耙顶在前门,让我娘带着奶奶、哥哥与我翻后院篱笆快跑。不多时,官兵便追上,掳了我娘,奶奶被当场劈死,我与哥哥逃散,独自一人流落荒野,若不是遇着义父,只怕不是饿死,便是给狼叼了去。”

说到这儿,林惠娘眼眶泛红:“我一家就此家破人亡,想来爹娘、哥哥如今只怕是都不在人世了。天下大小皇庄、宫庄、王庄,饱受荼毒的何止千万家……”

冯虞听着也觉心酸,正想着出言安慰几句,心中回想方才惠娘所言,猛然间“咯噔”一下。“林姑娘,你方才说是义父收养?”

“是啊。”

冯虞试探着问了一句:“你那义父可是姓罗?”

  第一百零二章 就此别过

听冯虞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林惠娘顿时一激灵,脱口而出:“你怎知道?”

听了这句回话,冯虞心中已是落定了八九分。“你那义父姓罗,名梦鸿,纠合一帮人自创什么罗教,鼓吹‘无生老母’救世。座下教徒分三阶十二步,已蔓延南北各省。”一边说着,冯虞一边走到惠娘身前,居高临下,逼视双眼。“至于惠娘你么,便是南省十二步三乘圣女,罗梦鸿养女。在下说的可曾有误?”

听到这儿,林惠娘脸颊煞白,双手握紧座椅扶手,显然已是不知所措。看着她失态、惊惧的模样,冯虞的心蓦地软了下来,长叹一声转过身去。“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听到这句话,林惠娘不知哪儿;来的气力,猛地立起,涨红了脸对着冯虞背影拖着哭腔斥道:“贼?我倒是想着安安稳稳做个小户人家闺女,相夫教子过一辈子。你们让吗?一个小丫头,深更半夜饿倒在荒地里,你们这些口口声声爱民如子的公人在哪里?谁肯伸手拉她一把?若不是义父搭救,我林惠娘焉能有今日?强取豪夺凌虐百姓,究竟哪个是贼?我大罗圣教神光普照,欲救父老于水火,还一个清平人间,又有何错?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你且扪心自问,哪个是官,哪个是贼?”

一番话,冯虞竟无言以对。前生三十年所受正统史观教育,不就是方才惠娘所说那一番道理么!只是……

冯虞转过身来,望着惠娘喷火的双眸。“你说得不错,朝廷亏欠百姓之处太多。更兼着奸佞当道,世风不古,百姓过得苦!只是,你们要揭竿而起,战火纷飞处,不更是生灵涂炭么。历朝历代,哪一场战乱不是人口锐减,百姓流离,所谓‘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再则,就算是你们侥幸成事,便真能解民倒悬,重开朗朗乾坤吗?远的不说,就说之前破获燃灯教一案,那几个头目想来也是你教中骨干了。还没成事呢,便处心积虑敛财骗色,这便是你们的开国气象吗?”

冯虞这一番话,将林惠娘说得呆立当场,一时不知如何辩驳。过了片刻,方才说道:“方才大人所言却是偏理。反是死,不反也是死,百姓为何不能揭竿而起,改朝换代?所谓燃灯教敛财骗色一事,只怕是以讹传讹吧。即便是有,也只是几个宵小仗着山高水远,私下胡为。我义父御下甚严,中原教众,断不会有如此行径。冯大人,我知你不是那等昧着良心的贪官污吏,实是心系百姓的好官,又是大有能为的。为何不能放下成见,投身圣教大业。我义父最是爱惜人才,若遇着大人这般能文能武的干将,定是解衣推食委以重任。大人正好施展所长,匡扶天下,澄清玉宇,岂不比如今受制奸佞好过百倍千倍。届时,惠娘甘愿为大人马首是瞻。”

冯虞听得出来,林惠娘这番话情真意切,只是……苦笑一声,冯虞回道:“姑娘信得过在下,冯虞心中感激。我也相信,姑娘一颗拳拳救民之心。只是,世事未必便如姑娘所想的那般简单。”

说着,他一指座椅,示意惠娘坐下说话。“历朝历代,皆有人私创邪教罗致信徒,欲图谋不轨。只是古往今来,姑娘可曾见过一个借邪教道门成大事的?太平道、摩尼教、弥勒教、白莲教,千百年来频频举事,可有哪个成大器的?”

惠娘呆坐着,缄默不语,只是胸口起伏甚急,显然是心绪难平。半晌方才开口道:“前人不能成事,焉知今日便不成?”

话说开了,冯虞心中块垒尽去,看惠娘不服,竟是笑了起来,随手拖了把凳子在惠娘跟前坐定。“好,今日我索性便说透些。历代教门举事,为何从无成事者?其一,无治政理民之才。想来你们罗教门下勇武善战之人是不少的,可是投身教门的文人策士却是少得可怜,对吧?”

惠娘也不隐瞒,点了点头。“不错。教中兄弟为圣教大业都是舍生忘死的。文人怕死,自然是能躲多远是多远。”

冯虞摇头道:“姑娘,你这番话便错得离谱了。且不说,你们教徒能不能战。文人不与你们打交道,不是不敢,而是不屑。汉高祖刘邦当年起家时也不过一泼皮破落户,为何萧何便能不离不弃至死相随?文人自幼便受圣人教诲,子不语怪力乱神,你们所谓无生圣母等等,糊弄些无识小民尚可,只怕自己也是不信的吧?没了大批文士襄助,纵然起事之初,你们或能一鼓作气掠得些地盘,却无人能理政经营,财税不济,只能是坐吃山空,百姓离心,终成流寇一途。”

看惠娘若有所思,冯虞又说道:“第二条,你们以教聚众,以教兴兵,终归是乌合之众。初时打打顺风仗,遇着的皆是将惰兵滑的卫所旗兵,或能势如破竹。只是遇着朝廷精锐边兵、京营,吃几个大亏,只怕人心便立时散了。还莫说是久经战阵的边军,便是我冯虞,只要兵足饷厚,与你们罗教对阵,也有必胜的把握。再则,历代教门民社,无不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共患难时人心稍齐,若是打下州府见了银钱有了地盘,你再看,只怕听调不听宣便是好的了。别个先不论,单这三条,教门起事便注定是个覆亡之局了。”

林惠娘此前也曾翻过些史书,方才冯虞所说却从不曾见人论及,更不用说自己琢磨这事。此时听来,只觉胸背冷汗涔涔。“大人,你所言的,惠娘不敢说全无道理。只是今日你这番话,若是惠娘转述与义父,以他老人家的聪颖明达,想来也不难寻出破解之计。你就不怕……”

“我怕什么?”冯虞托着腮冲惠娘一笑,“这三条都是教门死穴。只要他还想靠着罗教举事,便拿不出办法来。再有,之前灭燃灯教起获的证物与头目口供,已尽送入京师锦衣卫都司衙门,这会子朝廷早已盯上你们罗教了。在下倒是实心劝姑娘一句,罗梦鸿于你固然有养育之恩,可若你报恩要以生灵涂炭为代价,则未免太过了。不过姑娘放心,今日你我所言,哪怕是只言片语,我也不会对外人提起半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盼姑娘能以大义为重,莫再搅入是非圈了。”

此时惠娘已面如死灰,喃喃说道:“大人既然已天下苍生为念,为何就不能共举义旗,与我义父并肩子打出个清平世道,救救那些穷苦人家?我惠娘别个本事没有,回去定劝义父散了教门,只留精锐弟兄,全凭大人调度组训,日后若能成大事,江山同坐,岂不比大人如今这坐困愁城好过太多?”

冯虞听了这番话,半晌无语,在屋中走了几圈,又坐回到远处,与惠娘四目相对,一字一句实心说道:“惠娘,你是好姑娘,我明白的。只是如今尚未到天下分崩离析的当口,此时举事,断无胜机。为一家一姓私利,固然打着替天行道解民倒悬的幌子,战火一开,受苦的还是穷困百姓。此事,我冯虞断不能为。如今朝廷确是宵小肆行,只是正气还未尽散,仍有重整朝纲的机缘。我在福建把控朝廷耳目一日,断不容祸害百姓颠倒乾坤之举,日后即便是为民请命而丢官去职也在所不惜。言尽于此,姑娘三思。”

惠娘此时缓缓起身,对冯虞说道:“冯大人,你是个好官,好人。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惠娘蒙义父养育之恩,又有教中兄弟姐妹手足情深,只能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今日一别,不知可有来日,惠娘……惠娘日后只能劝说义父,大人在福建主事一日,罗教绝不与大人为难。”

说完这话,惠娘转身便要走,冯虞赶忙说道:“姑娘暂留步,我也有一言。日后若是事不可为,姑娘只管来福建。隐匿钦犯在旁人看来或是了不得的大罪,于我冯虞么,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旁的话了,山高水长,姑娘保重。”

看着林惠娘身形一顿,旋又加快脚步离去,冯虞只觉着心底空落落的,呆立了许久,长叹一声:“这天下,要乱了。”

  第一百零三章 这算剽窃还是发明

之后几日,冯虞一面命阖省锦衣卫检校尽出四下打探,一面督促各地缇骑、旗兵严管严训,随时候命。回到家中,冯虞又找来亲兵副统领范长安。“长安,近日亲兵与家兵护院编练得如何了?”

范长安摇摇头:“还未大成。大人麾下亲卫,论起单兵战力尚可,只是队形配合差得远了。混战浪战尚可,若是阵战、拱卫尚需调教。家兵情形也是如此。还有,亲卫这边装备尚属精良,家兵么,民间禁用盔甲,不得配弩,还有诸多禁忌,动起手来家伙不顶事。”

“哦?如今家兵配备如何?”

“无非是刀、矛、弓三样。唯有几个家将自有家传的武艺,用的也是自己称手的兵刃。”

冯虞来回踱了几步,回头说道:“如此说来,确是寒碜了些。这么着,盔甲呢,你以为亲兵配齐一人双甲的名义再进些个,配给家兵,平日里不得穿用,一旦轮值、有警,方能上身。弩也照此配备。随身兵器嘛,你与杨家联络,进一批上好倭刀,将随身单刀替了。弓、矛照旧。每人再打造三棱军刺一支。此外,什么飞刀、袖箭、飞爪之类,合用的只管配上。对了,朝廷禁火器么?”

范长安大笑:“大人,莫说是火器,连硫磺、硝石都不让民间买卖。”

一听这话,冯虞顿时泄了气,原本还打算发挥些穿越优势,这下子没戏了。不过转念一想,就如先前盔甲一般,以装备亲兵的名义搞出些个自用的不就成了。“长安,明日你找朱潜,要些硫磺、硝石,再寻些木炭来。若是没有,让他以千户所名义往京师调拨,或用提督关防以备倭名义寻卫所、地方提调,怎么办妥当让他自己看着办。”

“呃……要多少?”

“等等,我想想啊。好像是……硝七十五斤,硫磺十斤,木炭十五斤。先这么着,该当是没错的吧。”冯虞越想越觉着心虚,“要不这样,每样再另加五十斤。”

范长安倒没觉着有何不妥。这数目,对军中储备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早在洪武年间,明军武器配备便为“铣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火器的比例占到一成。至于火器种类,更是名目繁多。什么火炮、火铣、火箭、火蒺藜、大小火枪、大小将军筒、大小铁炮、神机箭等等,单单火箭便有数十种之多,简直是令人眼花缭乱。至于随营火药,动辄以万斤计。这区区百十斤,千户调用那是理直气壮。

冯虞又吩咐道:“哦,还有一事,日后家兵家将也不好再穿寻常家丁服色,回头我另琢磨一套。你与忠叔说,家中需常雇三两个手艺好的裁缝,家中穿耗甚多,总到外头买不方便,也费钱……算了,这事还是我自行交待。若无事,你自去忙吧。”

待范长安走后,冯虞当即设计热情高涨,取来纸笔,做起了总工加服装设计师。一张蓝本,一张服装图样,冯虞一时间奇思妙想迭出,左右开弓,齐头并进。不过若是另有穿越人士在一旁细看,便会发觉,这些图样都是似曾相识。

看那火器图,分明便是自生火铳,也就是后世所谓隧发枪。此时欧洲与明军中装备的皆是火绳枪(大明洪武、永乐年间即普遍装备火绳枪,时称手铳)。此时欧洲火绳枪有效射程达百米,可打透欧洲骑士披挂的重型胸甲。大明手铳威力不及。不过火绳枪遇风雨则无法击发,发射速度也提不起来。17世纪初期,法国人发明实用型隧发枪,1635年,明代火器发明家毕懋康独立研制撞击式燧发枪,不但克服了风雨对射击造成的困难,而且不须用手按龙头,使瞄准较为准确,并在各种情况下,随时都可发射。

冯虞前生曾在军博见过隧发枪实物,网上分解图样更是不可胜数,此时可谓是信手拈来。本来还想着弄出后装线膛枪来,只是想想如今的工艺,要在枪膛内壁车出来复线,弹丸直径还得与膛线严丝合缝,难度势必登天,只得作罢。不过,隧发枪的外形倒是大可更动,仿着前生军训时操持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形制,枪托、护木、准星、照门、通条、卡座式三棱军刺,还有纸壳定装弹。

只是按着这份图纸,任是谁都可想见,纯以手工打造,还得尺寸如一,造价绝对不菲。谁让冯虞有钱呢,造个百来吧还是不必皱眉头的。再说了,还有公款嘛。

另一幅图,若是后世军迷则一望可知——这分明是一件战术背心。坎肩状的背心,前方胸下四个大号外袋可装枪弹,右胸两个胸袋可放杂物,左胸上则一溜下来四条搭绊,用来钩挂装备,两边后侧腰部还有多条搭绊,用来挂军刺、水囊等物。背心在胸前用上下三个结缨扣合。画好之后,冯虞上下左右打量,越看越是得意,这玩意儿,可是提早问世四百多年啊。看着看着,冯虞不禁哑然失效,我这究竟算是发明还是剽窃呢?管他呢,先干起来。

冯虞当即让人找来忠叔,同时叫个亲兵给朱潜传话,让他在军中匠营找几个铁匠、木匠,下午备询。

看着手中这图样,忠叔两眼瞪得溜圆:“少爷,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啊,是与家兵家将穿用的,你看如何?”冯虞一脸得色。

忠叔左看右看半天,冒出一句:“不怎么样,怎么看怎么想百衲衣,哪个画的,如此怪异?”

冯虞当场哽住,好半天才回过气来,赶忙将这“百衲衣”的功用详细讲解了一番,末了还加了一句:“画这个可花了我许多心思。”

一听居然是少爷的手笔,忠叔立时省得方才说错话了。“原来如此,却是我老糊涂了。经少爷这么一说,这、这背心果然是大有妙用,嘿嘿,大有妙用。”

冯虞也不计较忠叔这话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兀自说道:“忠叔,我想着,咱们府里是不是要雇几个裁缝?”

“啊?少爷这话怎讲?”

“一个呢,日后府里人口日多,穿用也是笔大开销,我想着,不如专找几个裁缝,自家来做,总比外头能省些个。二来,这些东西,我也不想让外头经手。依你看,我们要雇几个为宜?”

忠叔盘算一番方回道:“雇三两个手艺好的尽够了。一般女红,府里那么多的丫鬟仆妇,一人摊点便对付过去。日后若是要做得多,咱们许多家丁的媳妇都在家闲着呢,一块罗致过来,开个衣坊那是绰绰有余了。”

忠叔这句无心之语,却让冯虞眼前一亮!对呀,干脆便在府中搞起个衣坊来,岂非妙事。这年月,世风日奢,那些豪奢纨绔就喜欢寻那稀罕服饰穿上招摇过市,自己将前世那花样百出的现代服饰搬些个过来,指不定便能大卖,其中利润,只怕是不输于那朝阳坊。想到这儿,冯虞说道:“忠叔,你可是一眼点醒梦中人呢。后园咱们空地多的是,你这便寻个宽敞院子,将这衣坊开起来。人手、用度你来筹划,需费银钱便找采妍支领。算了,咱们这便去找采妍,将这事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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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终大家手头的事情都跟麻团似的。不过呢,上元还是尽力争取一天一更不耽误。

  第一百零四章 不佩服不行

采妍这会子正和妞妞戏耍,听冯虞说了要办衣坊之事,加上明言这衣坊日后便归采妍管着,一时间也是干劲十足,恨不得立时开张。

冯虞干脆便将那战术背心的图样交与采妍,又从头交待一番其中关窍,嘱咐做成大中小号,中号一百件,大小号各五十件,这便是头笔订单了。三人又商议了一番衣坊运作事宜,直到午时,方才议定各项细节。采妍摩拳擦掌,吃过饭便拉着忠叔找人进货去了。

忙完这头,冯虞直奔千户所。朱潜与几个老工匠已候着了。冯虞当即将隧发枪的图纸交与众人传看,“怎么样?这东西可做得出来?”

冯虞这张图,不单是全枪外形,连部件形制、尺寸都已一一标出,几人看了个遍,交头接耳一番,大叹冯虞所绘“鸟铳”之精妙。“大妙啊!以火石激发,再不怕雨水打湿火药,或是大风吹散火门药。”“正是,这木托,握手处、托肩处,想来便是合用的。”那木匠说着,还伸手比划一番。

听朱潜说,这几个都是营中做老了火器的,听他们如此评价,冯虞的心登时放下了一半,忍不住再追问一句:“几位看这是可行的?”

“岂止可行,精妙啊!”

冯虞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听说以往火器用熟铁制成,可是用多了,膛内火药烧蚀得厉害。若是用精钢来制如何?”

一名满头斑驳的老铁匠回道:“精钢是好用耐用,只是本钱要涨许多。若是全军换用,怕吃不消呢。”

“全军换用作甚。目下只需百多把便够。”

老铁匠松了口气:“那就不算什么了。”

“可还有一条,这些精钢件,尺寸需得同一,能相互换用。尤其是口径,误差不得过半毫,能成么?”

那老铁匠却出奇的自信。“禀大人,这却不算什么。失蜡法铸造,咱们已用了千年,比这更精细的都成呢。再以叠铸之法,一次浇他几十上百个铸件也不是难事。历代铸制钱,皆用的此法。当年秦军横扫六国,所用劲弩,铜件尺码相差不过分毫,互换自然不是难事。只是这铳管,制首模是最费心力的。首模越是精细,之后的蜡模,泥范、砂范或铁范才越精到。”

冯虞大喜,今日可是长见识了。原本还担心加工精度不高,部件不能换用,坏个小零件全枪便得报废。更紧要的是,子弹不能同一规格,便只能将弹、药分装,严重影响射速。若是激战时一紧张药面加得过多,弄不好还炸膛呢。现下看来,手工作坊不是做不了精细活,端在工匠是否尽心,还有就是成本考量了。古人的心灵手巧,不佩服不行啊。

想到这儿,冯虞转头吩咐朱潜:“自明,你即刻在咱们寿山别院左近寻一僻静所在,征用作火器作坊,地方要大,人烟越少越好。精心征选能工巧匠,举家迁入,吃穿用度,皆有军供。每月领……五倍薪饷。一个月工夫,我要拿到二百枝新制火铳。做工务必精良,所有机件均可互换方好。做得好,还有重赏!对了,令使人将硝七十五斤,硫磺十斤,木炭十五斤混制成粉,先装百发定装弹,药量多少均需记清。余下火药小心存放。这作坊便由你亲自主管,日常监管……要不我先让岳海坐镇。你须得时时提点,这小子是实在人,却不是缺心眼。给他补足一百精锐缇骑听用。”

想了想,冯虞还不放心,又说道:“你再用我提督关防,着都司衙门调五百福州中卫官兵前往驻防,一并听岳海调遣。所有驻防弟兄,不分彼此,兵丁每月一两现银,官佐十两。胆敢贪墨者立斩。不听号令者即刻逐退。若是出了差池,这五百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另换一拨。”

此时岳海伤势已大好,无事便到城外营中与一干缇骑校尉跑马舞刀,打熬身手。冯虞与朱潜交托完毕之后,便到营中探视岳海。在校场上没见着人,冯虞又往岳海住处寻去。到了军帐外,冯虞拦住正待入内通传的值更小校,轻手轻脚靠劲大帐,准备看看岳海正在做些什么。冯虞凑到帐外,正打算将帐帘挑开条缝窥视,只听里头岳海高声问道:“外面什么人?”看样子,这小子耳力不差于以往,伤势当是大好了。

冯虞笑嘻嘻挑帘子进帐。“岳海啊,伤势如何?做什么哪?”

岳海一看是冯虞,赶忙起身肃立。“大人,岳海已痊愈了。这些日子但凡练得累了,便回帐读书学字。”

“哦?”冯虞凑到桌案前一看,果然桌上摊着张纸,上头快写满了,全是孙子兵法中的字句。冯虞颇为惊奇,“行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些时日事务多,没来看你,不想长进许多了。”

岳海脸上微红。“大人过奖了。记得之前大人曾说过三国时吕蒙受孙权激励发奋苦读终成大器的故事。养伤时我便想着,失了一条臂膀,日后为大人冲锋陷阵怕是不大灵光了。趁着这会子空闲,干脆学那吕蒙也读些书,日后或许还能顶些别的用场。这便让军中文书教我兵书,顺带学字。这不,让大人见笑了。”

冯虞正色道:“有什么好见笑的?一个人不怕出身寒微,只怕自己没志气。你伤痛未除,便能如此好学,便是我也不如呢。凡事贵在恒心,既然要读书学字,便要持之以恒,每日不辍,久候必成大器。”

勉励一番之后,冯虞说起正事,将方才与朱潜议定复述一遍,最后又反反复复交待:“作坊试制成败、出产多少,皆与你无关。你只管一件事,便是作坊防卫须滴水不漏。方圆三里之内,便是飞鸟也不得擅入。不论何人,擅入者斩,违令者斩,私逃者斩,贪墨者斩。军士工匠,若是干犯军法,你也须从重严惩,务要立威。立威之余,则需厚待众人,务必收服人心、关爱士卒,众人方才甘心情愿听你吩咐。你可记下了?”

岳海“扑通”一声单膝点地。“岳海蒙大人厚待,视如手足,无以为报,此番定把这差事办好,为大人效死命!”

冯虞赶忙将他搀起,“好,好,我信得过你。对了,你爹可曾给你说好亲事,我可是说过,要给你风风光光大办一场呢。”

岳海脸一红:“我爹说,听说我委了百户,来提亲的多了去了。我只怕自己废了只胳膊,配不上大家闺秀。与爹爹说,实实在在寻个山里妹子,日后孝敬爹娘,踏实过日子的便好。我爹也说正是这话,他已托人细心去寻呢。这个不急,大人正事要紧。”

“不急个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看准了便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等个什么劲?我这边事务多了去了,没个了的,你还一辈子不娶了?年前务必将这桩事给我办了,这是军令!”

“啊——那个,得令!”岳海一边应声,一边憋不住想笑。

  第一百零五章 中秋夜宴

八月初,京师又来旨意,征辟皇庄诏令暂缓执行。同时,锦衣卫都司也行文取消大索令。消息传到福建,全境官员长出一口气,额手称庆,看来朝廷还是有明白人哪。那梁裕为此还专召冯虞、叶如荫等人喝了顿小酒,当然,所用名目自然是要另寻的。只是冯虞心里明白,乱子日后还有的出呢。不过这桩棘手之事总算是过去了,好歹可以静下心来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几日间,冯虞经与朱潜密议,连发调令,简拔了多名中低阶官佐,又于各府间平调多人,总之是掺沙子布桩脚,人事从来是长期布局,眼下也只能布建班底,各地动向尽收眼底也就不错了。

说来也怪,闲时闲死,忙时忙死。这边人事布局未了。那边府中衣坊开动、寿山别院开工、火器工坊开建一时间同时上马,忙得滴溜溜乱转,恨不得将自己掰作三瓣才好。

衣坊不过是划个院落出来,调集人手、筹办衣料都不费太大工夫。那些家丁婆娘以及府中女使听说有地方赚点小钱,个个的挤破了头也要掺进来。最后采妍还正儿八经地考了一回,从中挑出二十个手艺好些又听话的,与三个外雇的女裁缝搭成班子。第一批要做的,除了那些战术背心,还有些府中下人入秋袍服。那三个裁缝都是福州府叫得响的。每月一两银子例钱,做得好了另有打赏,这可比外头累死累活赚得多了去了。只是这三人除了要挑大梁,还得负责将另外那二十号人手把手带出来。

火器工坊这些日子朱潜也是紧锣密鼓地筹办,地方圈定,卫戍也已进驻,高炉、工棚、房舍都已开建,半个月工夫便可成型开工。这一块是冯虞最省心的。

寿山别院情形可就大不同了。道路一通,冯虞立时便托杨风发运物料,搜罗工匠。梁裕那边承诺的巧匠、工料也一一兑现。这些日子,新修的大道上车水马龙,石料、木料纷纷运进,各方工匠皆已到位,全等蒯如今日祭过祖师爷便要开工。

冯虞一家子合着数十名亲兵家丁,一早便启程进山。到了寿山村一看,整个工地已用木栅围起。工匠们都已聚齐候着了。待冯虞几人在树荫下坐定,蒯如往人前一站,高声喊喝:“吉时到,太岁出游,开工喽——”身后众人齐声唱和。按着匠户老规矩,祭鲁班的大礼放在主屋上梁之时,称作“上梁礼”。开工之时,只需寻一开阔处,燃放鞭炮,焚香祭拜,有钱人家多一项祭献三牲,也就全礼了。

祭过鲁班,冯虞一家接着摆起桌案供品,祭祀天地、八方土地与家神,祈佑建房顺利。这些都做完了,工匠们饱餐一顿,下午便开工了。冯虞等不得那么久,吃过饭便先回城。临行前,冯虞特对蒯如说道:“大师,这边便拜托你了。但有所需,随时派人寻我来要。回头我会派几个亲兵在此轮驻,有什么麻烦,叫他们出面去办,对付不了的一并交与我。”

蒯如一一应下,冯虞这才上马回城。拖了许久,总算是动工了,这庄院最后能修成个什么模样,还真是期待啊。

料理完这些,转眼便到中秋。去年中秋团圆节,冯虞与采妍在京城,家中未免冷清许多。冯虞老早便盘算,今年必要热热闹闹团圆一回。从寿山一回来,冯虞便让忠叔指定几个麻利的家人,专司采办筹备。

中秋历来是大节,家家晚间都要吃团圆饭。想来晚上没什么生意,午后大食堂便早早关门,大家伙专心回家过节。

中秋节,各地风俗大同之下亦有小异,福州便有“摆塔”之风。每逢中秋福州全城家家户户都将家中各色精致物品拿出来,摆在门口象征多福多旺。福州多寺多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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