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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商-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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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这头,冯虞便向自己住处走去,路上侧耳细听,生怕那人跟踪而来,确信无人跟随,快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冯虞猛然拐上岔道,疾步向王守仁住处奔去。

今夜在此值夜的正是岳海与另外两人。看见岳海,不待他出声,冯虞将食指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招招手将他叫到院外。

一边走着,冯虞一边悄声对岳海说道:“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蹑踪窥探。”走了一阵,岳海低声回道:“不曾有人盯梢。”

来到野地里,冯虞低声对岳海讲了晚间来龙去脉,又道:“王先生是好人,我们不能看着他死于非命。我知道你弓箭准头最好,今夜睡个好觉,明日一早不待天光放亮你便到山门外寻一掩蔽处,待那人出来,趁他无备,你直将他射杀。若是周遭无人,你便将他拖至僻静处埋了,现场打扫清净。若是有人,你只管匿踪离去,后头由我料理。明白么?”

“小的明白。”

“重复一遍。”

“是。明日一早天亮前到山门外埋伏,待黑衣人出来,将他射杀。而后清理现场。”说完,岳海抬眼看向冯虞,那意思像是说,我讲得一点不错吧。冯虞赞赏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自去准备吧。”

回去的路上,冯虞依旧是步步小心,耳朵支楞得老高,生怕那杀手从哪棵树后跳将出来,幸好直到屋中都不曾生变。冯虞熄了烛火,躺倒床上,却是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这可是他第一回下令杀人,心里头总有些不得劲,生怕出了什么岔子,能睡着反倒奇了。到了下半夜,冯虞方才在患得患失间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冯虞正迷迷糊糊的,只听有人敲门,哈欠连天地硬撑着起了床,穿好官衣大氅,开门一看,原来是岳海。“大人,完事了。”

冯虞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完事了?”刹那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你是说,那个……送他上路了?”

“正是。”

“可曾搜过身子?”

“小的将此人拖到僻静处搜过一回,有块东厂番役腰牌,还有些银钱,别个就没了。”

冯虞点了点头,不放心,又问:“那人确是死了?”

岳海干脆将来龙去脉细说了一遍:“那人出了山门,便藏身在一块大石后头,不住探头探脑。我早将一枝箭放在身旁备着,待他打呵欠时立马开工,一箭便钉在后心。随即我又抽出一枝,冲到近前,对着他后脑又是一箭,便是大罗金仙也活不得了。待我将那人掩埋时,他已是浑身冰冷,再无一丝凉气了。”

“搜出的东西呢?”

“全在这里。”说着,岳海从怀中掏出一块腰牌,又要再掏银钱。

冯虞接过腰牌,说道:“银钱你自留着,我只要这个。”说着,低头仔细观看,果然是东厂申字号番子铜牌。冯虞想了想,往怀里一揣,“埋在何处,带我去看。”

  第七十六章 使劲吹

岳海带了冯虞到了路边林子里,指了指一处略有些隆起的地面,“就在这里。”

冯虞寻了个称手的石块,将土拨开一看,果然是昨晚那人,又将土填回踩石,转身离去。走到昨日经过的石桥处,觑准一处漩涡,抬手将那腰牌抛了进去,拍了拍手,回身对岳海说道:“今日之事,便是父母妻儿也不得吐露半句。记住了?”岳海使劲猛点头,两人这才回御茶园。

这会儿一干人等陆陆续续地都起来了。亲兵们发现睡了一宿长官没了,正跟没头苍蝇似的四下乱窜,远远的看见冯虞带了岳海溜达过来,一个个长出了一口气。周百胜赶忙迎上来问道:“大人,一大早的上哪儿去了,我们一通好找。”

冯虞笑了笑:“山里清气足,起得早了些,便让岳海陪着,四下里随意走走,又寻通豁之处采气,回得迟了。是吧,岳海?”

“啊?!哦。”岳海听得一楞一楞的,咱们这位大人说瞎话还真是不打草稿。

周百胜也听呆了。冯大人还会采气?从前怎么都没听过这一说呢。“对了,大人。昨晚那人一早也没影了。”

“他是京中密使,昨晚只是借宿。想来是要务在身不敢耽搁,一早便离了。不必管他。”

冯虞又到王守仁院中察看,这位刚起来,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在院里溜达。看见冯虞过来,连忙大招呼:“哎呀,冯大人,起得早啊。”

“彼此彼此。伯安先生昨夜可睡得好?”

“有大人派了亲兵守夜,这些日子还是头一回睡得如此安稳,一觉便天亮了。”冯虞听了窃笑,要不是昨晚因缘巧合替你解了一难,只怕是再也醒不得了。只是施恩图报非君子,这一节也就没必要说与王守仁听了。

“今日先生有什么安排?武夷山水秀甲东南,我们便各处走走,细品此地山水人文,如何?”

“甚好。不想锦衣卫中还有大人这等风雅人物,倒是出乎伯安所想。”

用过早饭,马贞陪着王、冯二人往山中行去。置身丹山碧水,王守仁的心境立时不同,一路上高谈阔论,谈笑风生。直至行到六曲响声岩,立于朱子题刻“逝者如斯”四字前,联想家国遭际,痴痴望着,一时无语。半晌方才吐出一句:“道之不行,理存何方?”随意往边上一块石头上一坐,托腮凝思。

冯虞看着这位思想者的背影,摇了摇头,将马贞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庚年兄,已近午时,麻烦兄台就近安排些酒菜,待会子便在此地用餐吧。”

马贞答应一声,自去准备。冯虞又转回来,看着王守仁的侧影,过了一阵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先生又在格物穷理了吗?”

王守仁听到问话,却不抬头,只是喃喃说道:“十年了。物是人非事事休,只见人欲何见天理?”

冯虞哂笑:“满朝大儒,未必便无人窥见天理,只是见天理又如何?敢行么?能行么?”

王守仁猛地立起身形,不错眼地瞪着冯虞:“人欲难灭,天理自然难存。”

“敢问伯安先生,人欲如何能灭?”

“不能。”王守仁的声气低了下来。“天下不治,人心陷溺,故大道不能行。只是如何能灭人欲?先贤教诲,格物致知。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我自格竹以来,十年求索不得寸进,一般人等又如何?成圣成贤何其难!”

王守仁的语气渐渐地激动起来,伸手一指石壁上“逝者如斯”四字,“人欲如水,浩浩汤汤,能逆乎?”

冯虞应了一句:“逆水行舟,何如顺水推舟?”说出这话,陡然间,冯虞心念一动,不说话,往边上一站,脚并立,手双垂,太极起手、金刚倒锥、揽扎衣、六封四闭、单鞭、搬拦锤、护心锤、白鹤亮翅、斜行拗步……前生大学里选修的一套六十四式陈氏太极源源不断自脑海中喷薄而发。

这套拳法,同样荒疏了整整十年。当年学拳时,老师说太极意在圆融,浑元周身意态,冯虞便在这圆融二字中淫浸了四年,运力的功夫学到几分,太极混元的境界却总是不得其门而入,最终作罢。今日与王守仁论水,冯虞突然领悟,之前对“圆”的理解过于形而下了,执着与动作形体,今日方知太极需先求势,顺其自然,喷薄如水,再求自身,意会贯通,动中方可圆融。

一趟拳法,风生水起,动静间,阴阳和合。后世练太极原本是动作舒缓,冯虞这一趟却是徐缓徐急,心随意动。

王守仁十二岁便随父走马塞外,经历金戈铁马,对战阵搏击并不陌生,却从未见过此等拳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待冯虞收式,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冯虞缓缓长出一口气,方才回道:“方才与先生论道,忽然悟了一套拳法,情不自禁便动起来,怠慢了。这拳法名唤‘太极拳’,无名师所授。”这个倒不是瞎话,当初那位体育系老师的名姓冯虞早记不得了。

王守仁心有所动,又问:“心如止水,便不如顺水推舟。如此说来,天理是动不是静?”

冯虞摇摇头:“依我看,世事动,心意动,唯理不动。理不动则心念弥坚,世事动须心意体察。伯安先生不是曾作《蔽月山房》,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若人有眼大如天,还见山小月更阔。万人眼中的天理便有万般不同,只是天理还是那般。故而格物更需格心,心归本体方能行大道,格物格的却是运行之理,方能导恶向善。”说着如绕口令般的这段话,冯虞心中暗笑,这都是你日后自家主张,今日提前奉送,只让你少花些悟道的精神头,勿怪,勿怪。

听冯虞如此一番分说,王阳明拊掌大笑,口占一绝:“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好一个格心格物,知行合一,万物皆在本心。今日大人一言点醒梦中人啊。只是理虽明,其中关窍尚待通畅,山高水远,人烟不至,正是我辈参详至理之善地。冯大人,告辞了。”

  第七十七章 动静大了

王守仁拔腿便走。冯虞赶忙拦下,“先生去哪里?”

“龙场啊。”

冯虞赶忙劝解道:“即便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先生难得避祸武夷,与此地便是有缘,不妨在此丹山碧水间盘桓几日,调养心性,虞也趁此机会想日夜求教,先生意下如何?”

王守仁连连摆手:“求教二字愧不敢当。论职位,云泥之别,论学问,守仁反受大人提点之恩,如何反转过来了?”

两人为这“求教”二字退让半天,最后议定只称“切磋”。两人也不在大人、先生的乱叫,约定便以平辈相称。王守仁明摆着年长许多,冯虞便又当了回小老弟。待得马贞安排好饭食回来,却见这俩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实在想不明白这一来一去,反差怎么就这么大呢?

王、冯两人在武夷山每日里游山玩水,闲来谈古论今,冯虞肚子里墨水有限,如何能与人家经学大家较真,只能将西方哲学家如柏拉图、康德、黑格尔、尼采、弗洛伊德、荣格等人的理论东拼西凑,再弄些后世政经史地观点,倒也有些较当时而言可称振聋发聩的奇谈怪论,两人倒也聊得颇为相得。马贞毕竟还有公务在身,没法泡在这里,第二天便告罪离开,留下个主簿代尽地主之意。

七日之后,冯虞不得不回返福州,想必已有大堆事务等他料理,何况三月还得去月港求亲下聘,也不能不有所准备。王守仁也打算回南京探视父母一遭再去龙场,上回诈死,还不知把家人吓成什么样了。两人就此依依惜别。冯虞又强塞给王守仁百两会票及十几两散碎银子,又取下身上狐皮大氅相赠,这才上马辞去。

一路顺流而下,不几日便到福州。销假之后,冯虞便急吼吼地带了一帮工匠往寿山,赶着雨季来前动工修路。走了几回,冯虞对那段山路恨得不行,不拓路,单是往里头运工料便不知要费多少周折。

如今冯虞已是福建数得着的人物,赶着巴结的越来越多。单说福州知府叶如荫,原本在冯虞跟前多少还有点上官的架子,如今虽然品秩上还高上一头,可是论起权势来却差得远了。这位不知道打哪儿听说冯虞要在寿山修路,连忙赶了过来,说修路建桥是大功德,地方上全力协助云云,当即征调地方徭役,出工出银,便将此事给包下了。

动用公帑给自家修路,冯虞总有些不好意思,便捐了一千两银子,将这道路延伸一小段,打通了附近的两个村子。又雇人在自家上游挖了个小湖,遇着暴雨寿山溪水不至陡涨成灾。这项工程固然自家受益,下游民众也可得安生。两处一动工,几个得益的村子便由乡老带队敲锣打鼓送来一块匾额,上书“泽被桑梓”,还要在道口立碑资证,唬得冯虞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碑最终是没让立起来,否则后人若是知道真相,岂不是笑掉大牙。

这动工修路不是一时半会儿便能完工的,冯虞眼看着入三月了,便一门心思筹备聘礼。古时由说媒到成婚,须经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仪。这一套程式,周代即已确立,最早见于《礼记&;#8226;昏义》。之后各代大多沿袭周礼,只是名目、内容有所更动。宋代民间嫌六礼繁琐,仅行四礼,省去问名和请期,分别归于纳采和纳征。《朱子家礼》连纳吉也省去,代之以媒氏通书、合婚。仅取三礼,三礼也成为本朝定制。

按照前番与杨风所议,由于婚期至少还得等个一年多,此次上门行的是纳采、纳征双礼,以示郑重。古人除了纳征下聘以外,其余五礼均需男方使者执雁为礼送与女家。可是福建这地方,连大雁都难得看见,便改用木刻雁代之,还有用鹅、鸭、鸡三种活禽代替的。

到了三月三龙抬头,冯虞特聘了本地最有名的胡媒婆,十两纹银的报酬,同往月港求亲。后头还跟了大队亲兵、挑夫,礼物大包小包满满两车,浩浩荡荡地“烟花三月下漳州”去了。

如今朝廷征敛无度,地方不靖。这一趟好东西偏又带了不少,为防不测,冯虞特请福建都指挥使司行文各地卫所沿途交接护卫。至于各地锦衣卫检校缇骑,逢着上官过境,更是大表忠心的好时机,老早就往黑道上放话,哪个冒头敢打主意的,莫怪翻脸无情。一时间地方上鸡飞狗跳,倒是冯虞这队人马所到之处,毛贼混混一概销声匿迹,当地百姓倒是过了两天安生日子。

到了月港,冯虞一行寻一客栈入住。行纳采之礼男方是不能露头的。第二日一早,亲兵队长周百胜一身新官衣,护送胡媒婆上门提亲,得到应允后,再由胡媒婆正式向女家纳“采择之礼”,采礼是一对近尺高的无瑕羊脂玉瓶,上头雕着鸿雁南飞,这便替了雁礼了。紧接着便行通书、合婚。

胡媒婆上午去的下午方回,一脸喜色。“冯大人,明日便看你的了。”

次日天不亮,冯虞便起身梳洗。今日是下聘,不好再穿官服,冯虞换了一身掐金百蝶穿花大红曳撒,头戴束发金冠,白裤皂靴,看着是一身喜气,精神头十足。几个亲兵见了在旁窃笑:“果然新姑爷模样。”冯虞听了也不生气,只是作势要踹人,几个没大没小的家伙嘻嘻哈哈一哄而散。

用罢早饭,冯虞出门翻身上马,由胡媒婆引着往杨家而去。身后老长一串队伍,俱是福州跟来的亲兵、仆役、挑夫,个个一身新,以壮声势。一路上,本地男女老幼纷纷拥在路边看热闹,指指点点。冯虞听不懂闽南话,不过看那样子无非是艳羡之语。冯虞自不必说,便是后头跟随的也不约而同地挺胸叠肚,意气风发。三十名亲兵脚步走得那个齐,平日里会操校阅都没这气势。

  第七十八章 下 聘

到了杨府门前,哟,大舅哥小舅子都在门前候着了。冯虞赶紧下马上前,三人抱拳见礼之后又勾肩搭背在一处。杨雨大喊道:“可把你盼来了!今日这一身好精神,好漂亮。”

三人进了府门,媒婆紧随其后,旁人自有杨府管家安顿。两车礼物也有杨府家丁帮着卸下,抬入正堂。堆得如小山一般。冯虞平日里是极有主意的,这会儿却只能愣愣地听媒婆支使,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看见冯虞进来,杨万荣起身相迎:“哈哈,依虞,老夫可是等候多时了。”

“拜见伯父。”胡媒婆在身后捅了一下,冯虞赶忙地大礼参拜,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杨万荣站在上头心安理得受了。“小侄素闻杨家有女贤淑秀雅,心仪已久,蒙伯父不弃允婚,今特来恭呈文定之礼。恳请伯父收纳。”说着将一份大红描金礼单双手呈上。

杨万荣接过礼单,将冯虞搀扶起来,再将礼单展开观看。只见上头写着:两色金凤冠霞帔一套,七宝金钗一只,镶金玉镯一对,磨漆红地戏水鸳鸯觚一对,金排香喜烛十对,金一千两,银一千两,制钱一千贯,各色绫罗百匹,接下去还有各色珍奇十余项,一时间也不及细看了。

杨万荣将礼单放入袖中,纳了聘礼,携着冯虞之手引到主宾位入座。自这一刻起,冯虞与杨云便算是有了夫妻名分了。

刹那间,屋外鞭炮炸响,欢呼声四起。周百胜领着亲兵仆役向杨府上下派发礼包,里头倒也没什么值钱玩意儿,装的全是“五代果子”,就是枣子、榧子、核桃、桂圆、花生,用红绿彩纸拦腰包扎贴妥,再用金线缠绕,寓意为‘发子发孙,五代见面’。一道发送的还有一百零八个“定盘棕子”。

在这之后,便是杨家的活儿了。正午,杨万荣在月港最大的酒楼设下酒筵,宴请至亲好友与各路来宾。这酒还有个说法,叫“定仪酒”。杨家在当地也是世家大族,亲友众多,这一气便摆下六十多桌。每个上席的亲朋不但一概不收贺礼,每人临走还有一个礼包,里头是南洋贩来的稀奇物事。自打开饭,冯虞就没像样吃过几筷子,前来敬酒的如潮涌一般,幸好有十来个亲兵做酒保,不至于给灌得太过难堪。即便如此,冯虞也三番五次施展尿遁之法,猫起来缓上一把。

午后,按着规矩,男方便要告别女家回转。杨家早已在送礼的担子里放上“回礼”,包括日后新郎官的衣帽靴鞋一套,缎绣鸳鸯一对,糖糕一盒,文房四宝一副,便是所谓的“四盘”了。另有些糖果、红绿圆子、花生、红蛋等等,这些都是“回盘糕”。男方带回分赠于自家亲戚邻里。

按着当地规矩,下聘当日,杨云是不能出来见人的。对这一节,冯虞未免有些遗憾。杨万荣看在眼里,送冯虞出门时笑着说道:“贤婿,今日礼成,不妨在月港再呆上两天。与我那两个小子多亲近亲近,寻个时候也与云儿见上一面也就是了。”

此时一身酒气的冯虞自然不好与杨云见面。回馆驿歇了一天,到第二天下午,冯虞方才便让杨风带话,约了杨云在之前玩耍过的那片海滩见面。此处离杨家宅院也不甚远,当冯虞到时,只见一袭红衣在前方白色的沙滩上分外夺目。冯虞让亲兵到远处遛马,自己加紧步伐一路小跑过去。

“阿云!”

那红衣少女转过身来,果然是杨云。两人见面,俱是一脸的喜色,待要开口,却不知此情此景又该说些什么。冯虞轻轻拉起杨云的手,就这么四目相对,站立了许久。不知过了几时,杨云方开口:“依虞,你瘦了。”

“瘦了么?”

“嗯。”

“呵呵,瘦了好,精神。”

“胡说,钱是身外物。我爹富有四海,没了娘陪着,总是难逃落寞。我不想也这么着。”

“我明白的,好日子还没过够呢。你也瘦了。”

“啊?”

“想我的?”

“……”

黄昏时分,夕阳离着海平线渐渐近了,漫天绛色的云霞,映衬着沙滩上两道长长的身影。冯虞与杨云挽着手,漫步向前,喃喃低语些什么,又不时驻足,看远方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爹爹说我如今已是待嫁,不可再如往日疯丫头一般上乱闯江湖四出惹祸。日后只怕我难得出门了。依虞,你可要时时来月港看我,要不,我会闷的。”

“嗯,得令!”

“讨厌。”

“诶,说真个,听阿风说,澎湖那边工坊已大体妥当,只是工匠手艺还没谱,这是当务之急。接下来这阵子,我还真得常过来教几手呢。嗯,下回给你好玩的物事来。”

“那个不用的。嗯——我还没见过采妍姐姐呢,不知道日后怎生相处。要不,依虞,下回你将采妍姐姐带了来,好不?”

“也行啊。采妍脾气好,想来你们是好相处的。”

“嗯。这回你几时走?”

“既来了,便多留两日。如往日一般与你四处游玩一番。只是福州事务多,也无法留得更久了。”

“这便好。”

……

回到福州便要分发回盘糕,冯家在本地没多少亲戚,自然是往锦衣卫、工坊相得的那些人手上分送。没曾想却引来大堆送贺仪的,许多压根是没收着回盘糕的,听着信儿提个礼盒便来了。冯府门槛险险便被踩破。冯虞不是圣人,这贺仪不干法度,不收白不收。只是几个冯虞知道家境贫寒的,或是婉言谢绝,或是令人回赠金银。

热闹了两三天,冯虞将大包小包一股脑交与采妍处置。“上回说过,日后这些个记下来路之后便由你做主了。”

采妍原本还有些低落,以她童养媳的身份,是没机会感受定亲的滋味了,看人家杨云牵出如此大的动静,心底里不免有些泛酸。听冯虞这么一说,算是心宽了许多。摸着怀中的妞妞说道:“依虞哥哥,我知道你心意。这些个东西,还是交与依妈过目之后,该入库入库,该变现变现。有这份心,采妍便知足了。”

看左右无人,冯虞轻轻揽着采妍肩头,柔声说道:“这个你且放心。论年岁,论先来后到,论甘苦与共,在我心中,采妍都是首位。对了,杨云说过,下次去漳州定要带了你去,她要好好与你这做姐姐的熟识呢。”

“真的?”采妍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那,依虞哥哥,我们几时去漳州?”

  第七十九章 真沉呢

冯虞笑道:“你可是急性了。我这可是刚回来呀。四月头吧,若是公事不急,我便再去一次,到时候你便一并跟着。”

采妍扳着指头一算,点点头:“还好,也不远了。依虞哥哥,到那时定要带我去哦。”

“那是自然。哦,这些东西还是你分派,如今虽有依妈拿主意,日后总归要你来做的,先学着吧……”正说着突然觉着手指头有些痒痒,冯虞扭着头一看,原来是妞妞正一个劲舔他搁在采妍肩头的手呢。两人看了一阵,忍不住相视大笑。

从采妍屋里出来,冯虞长出一口气。看如今情形,日后两个丫头相处,应该闹腾不出什么大阵仗,只是自己居中维护,却也颇费心思。这才两个,便需如此小心翼翼,那些个后院塞了一两个小旗的,还不得沸反盈天了去。想到这儿,冯虞不禁一哆嗦,摇了摇头,溜达回自己院子了。

如今大食堂生意有忠叔、行恩料理,朝阳坊也上了正轨,不需日日蹲守。趁着这空当,冯虞打算尽快将密道秘藏处置妥当。那些金砖、珍宝没有年号,体量不大,直接入库就好,只是那大堆银两却要寻个合适的去处。这去处,得能开出四方通行的会票,还需是有交情、信得过的,还不能离得太远。否则长途发运风险不小。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冯虞急得在院子里乱逛。

正愁着呢,小厮冯忠从院外进来:“爷,门子传话,恒善堂钱掌柜求见。”

嗯?钱万才,他来作甚?“有请。”

冯虞在花厅坐了没一会儿工夫,便听门外脚步声响,还有“啧啧”的动静。抬眼一看,钱掌柜笑嘻嘻地踱进屋来。“啧啧,啧啧,”原来是这厮的动静。“冯大人平步青云,这新府宅与之前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语了。”

冯虞一笑:“过奖过奖。钱兄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

钱万才往日里还与冯虞称兄道弟,可近日来这位是官威日著,不禁越发恭谨起来。“是……那个,上回与大人所说,年后工坊那边能否多多少少供些货与我?宁王那边,嗯,发话要些个。”

冯虞点了点头:“这个不难。下午你便与我过去,多了不好说,三五件总是有的。日后每月都是这个数给你,可够么?”

“够,够!大人,您这可是太关照了。”

冯虞灵机一动,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钱兄,你平日现银转票都在哪家?”

“哦,小号开提会票接在万隆昌,嘿嘿,这也是宁王旗下钱庄。徽浙连庄号,各省都认的。即便这家倒了,别家照样兑现。”

“在福州府可有分号?”

“有啊,正是与小号同时开设。有何所需,只我一句话。怎么,大人是要兑现银还是开票?”

“存银开票。不是我,而是……”冯虞指了指上头,一副秘而不宣的神情。

钱老板会意,连连点头。“要开多少?”

冯虞伸出1根手指,“一万多两吧。对了,那边拿的可是前朝旧锭,可有干碍?”

“无妨,化了再铸便是,只需扣些许火耗钱。”

冯虞想了想,冲钱万才点了点头:“行。这么着,下午劳烦钱兄引路,将银钱存了,你我再往朝阳坊。会合地点便在你店门外,如何?”

“不用不用。万隆昌分号离大人府上还近些,下午还是我过来罢。”

待钱万才走后,冯虞差小厮找来忠叔与岳海:“忠叔,你去寻两辆牛车领到观自在堂。岳海,随我来。”

冯虞与岳海点了火把走进地道。“岳海,此处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今日之事,听说的、看见的、做过的,只放在心上,就如上回一般,不可再对第二人说起。明白么?”

“明白。”正在四下好奇张望的岳海听冯虞郑重吩咐,认真应了一声。自武夷山回来之后,冯虞找过杨雄,将岳海升作小旗。如今岳海已是冯虞贴身侍卫,算作亲兵里头第一亲信。今日之事,也只有叫他了。

冯虞将岳海带到石室,指着那些箱子。“此处银两一千多斤,就你我二人,需全数运到院中。如何?”

岳海笑了笑,“这个有什么,以前上山,野猪、黑熊什么的,三五百斤的小的一个便扛了。大人你只在此歇息,这三五箱的,小的一个便包圆了。”

“那怎使得。这箱子大,不好用力,若是闪了腰怎办?”冯虞还是挽起袖子,与岳海一道搬了起来。半个时辰工夫,两人汗流浃背。别说,这银子还真沉呢。两人算是有把子力气了,出来之后还是七歪八倒,本想着一鼓作气将余下的东西一并运上来入库,看样子是今日是不行了。牛车已经在院门外等着了。冯虞想想自己是再也没力气了,只能让忠叔叫来亲兵,将箱子装车。

下午钱万才过来,冯虞领着十几名亲兵,将银子押运到万隆昌银庄,清点开票。银子过秤是一万三千出头,拿到手却是一万七千两的会票。冯虞很是诧异,看了钱万才一眼。钱万才若无其事走到身边,用只有冯虞方能勉强听清的音量说了一句“宁王致意”,便又走向一旁不知做什么去了。

冯虞听了暗自心惊,这钱万才动不动便用支用宁王数千银钱,这可不是一般数目,看来这家伙权柄不小,在福建的宁王势力中只怕也是数一数二了。这宁王也是好大手笔。拉拢自己这小小的锦衣副千户,一次便撒出三千多两,若是京师与南京那些权贵军头,又要花费多少?这钱万才急急地想要磨漆折扇,想来也是收买贿赂之用了。他这些个财货打哪儿来?暗中势力又有多大?实是触目惊心。

此间事了,冯虞领钱万才到朝阳坊,捡好的取了五件交与钱万才,当然价钱该多少事多少,当面与账房交割。随后冯虞又交待工坊经销主事,每月向钱万才交付五件上好的。拿人手短,这些小事帮一把也说得过去。只是之前那些问号一直在冯虞心头打转转。

  第八十章 再赴漳州

冯虞与钱万才并肩子出了工坊,拱手告别。今日这钱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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