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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商-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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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八章 名唤大观园

第二天一早,冯虞便差人去唤那匠师。这半年,冯虞家中又添了两个家仆两个丫鬟,有银子了,这该花费的也不必再省。冯母虽有些舍不得,想想也是儿子一片孝心,也不好驳了。

待匠师过来,冯虞眉飞色舞将想法说了一通。什么想法?修个大观园!

说起这《红楼梦》,冯虞看了不只一遍,按说这大观园本是小说家言,说不清道不明的。后世有人考据说大观园便是北京恭王府,可惜冯虞前生也不曾去过。幸好还有部电视剧。冯虞前生中学时年年暑假都看一回的,也算是见过实景,这就好办多了。

那寿山村一带有山有水,虽然空地小些,无法原样照搬,从中挑挑拣拣,循着那一脉山水,挑些个藕香榭、紫菱洲、稻香村、沁芳亭桥等依山傍水景致修筑。只可惜寿溪水浅,平日难蓄起大湖,如滴翠亭等一干入水小筑无处能容,只得作罢。至于怡红院、潇湘馆、蘅芜苑等建筑,只在平地,更是简单,屋舍行至,任凭匠人规划,只需依书中所记,各种芭蕉、修竹、藤草、菊花等花木就好。

听了冯虞一番描述,匠师拍手叫绝。只是如此一来,须得修山引水,工程量大增了许多,所需银钱着实不菲。那匠师心中估算一番,说道:“大人,如此布局好是好,只是依我初算,就算是山上石木就地取材,只怕少说也得花销三万两银子。还有一事,寿山村原址上那些水田,原本略一平整便是大片空场,为何不将这些建筑修在此处,却要往下游处另辟蹊径,如此不是平白耗去许多工本?”

冯虞淡淡一笑:“我这规划,另有一番妙处,你只管如此做就是,那一片田地务必留着,方有田园野趣。”心里却道,那田黄石正是出产于寿山溪两旁水田底层,若是上头统统盖了房,我还买这些田地何用?

看冯虞一副钱多了烧的模样,那匠师也不好再说什么,按着这位大人的意思回去返工吧。

这事情就算是定下了,冯虞自觉着神清气爽,为自己这创意沾沾自喜。研习过中国古代文学的,哪个没有《红楼》情节?今日也算是一偿夙愿了。对了,今后庄院建成,一样起名“大观园”,想到此节,冯虞竟是忍不住嘎嘎笑了起来,那响动,着实有些不堪入耳。

果然,采妍片刻后从房中探出脑袋,狠狠瞥了一眼,“大白天亮,怎么笑得如此渗人。”

冯虞自知失态,“嘿嘿”一笑,实在不知如何分说,交待一声“我去大食堂看看”,落荒而逃……

匠师这规划图也不是三两日便能拿出,冯虞一想,与其干耗着,不如趁这当儿跑一趟兴化、泉州,看看筹备情形如何。要是诸事顺当,干脆再往漳州,将几家分店一并做起来。反正这些事今日不做明日也得做,早做早了。

锦衣卫这些个检校还是能办事的,兴化、泉州两府走下来,冯虞发觉两地分店筹办事宜井井有条,看样子是不用多操心,只等年前过来传些新菜色,便可开业了。盘亘两日,冯虞便与曹荣奔漳州而去。

还是按着老套路与杨家兄妹接上头,杨风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兄弟,开店所需早已妥了,怎的到了这时节才过来?为兄可是惦念许久了。”

“嘿嘿,杨兄可是越发精神了。年中去了趟京师,回头又有些俗务。还不算太晚,总算是年前赶下来了。伯父可好,噢,阿雨、阿云,你们也好?”冯虞嘴上面面俱到,不过那眼神却是看着杨云多些。

见着冯虞,杨雨、杨云也是乐不可支,上来你一巴掌我一拳,“砰砰”直响,看得边上曹荣直了眼。幸好这一年冯虞没撂下功夫,加上吃得好长得越发壮实,要不还真就给砸趴下了。饶是如此,也忍不住直咧嘴,忍不住叫唤:“轻些个,杀猪也就是这等气力了。你们两个这是问好啊还是过瘾呐。”

一阵说笑之后,大家进了客房。冯虞指着曹荣对杨风说道:“这位是曹荣,日后便是漳州分店掌柜,杨兄可要多多照应。”

“这个好说,我看这位兄弟也是性情中人,日后若有难处只管开腔,我杨家在漳州地面上还说得上几句话。”说着他又转向冯虞,“依虞,今晚我爹做东宴请你与同来几位,漳州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等人都来捧场,怎样,这面子够大吧。还有一项好事,城里几个衙门都应承下来,今后各衙门公人午餐都包于你冯锦记,如何?”

冯虞一听大喜,“伯父如此安排,小弟还有何话讲,只是太过劳烦了。”

“兄弟怎说出如此话来,一家人何必客套。”

此时天色不早,众人随即起身赴宴。晚宴设在城南九龙江畔望海楼,也是杨家产业。进了单间,杨万荣已在屋中等候。屋内摆开三张十二人桌,除开知府、同知二人,别个大小官员已做了两桌挂零。看见冯虞进来,杨万荣起身相迎。“哈哈哈,贤侄,快来这边坐。”说着伸手一指右手席,“为何多日不到漳州走动,待会子可要罚酒。”

冯虞赶忙深施一礼,“世伯在上,受小侄一拜。这些时日着实是忙得昏头转向,如若不然,早来向世伯问安了。”

见杨万荣亲身相迎,屋中一众官员纷纷起身,心中琢磨这小年轻是何方神圣,竟让万帆杨亲迎。还世伯世侄的互称,似乎很是亲密的模样,怎的之前从未见过?

看众人一脸疑惑,杨万荣笑着说道:“来来来,老夫给众位引荐一番……”

话说了半截,就听外边有人说道:“哈哈,杨兄,我来迟一步,恕罪,恕罪。”说着,门外进来二人,都是一身华服便装,不过看那腔调做派,冯虞猜想,这俩必是那漳州知府、同知无疑。

果然,杨万荣老远的便抱拳拱手,“两位父母官驾到,有失远迎,却是我老杨乞请恕罪才是。”说着将两人请到左手位就坐。

安顿好了,杨万荣接茬给众人引荐。“众位,今日老夫在此设宴,专为引荐一位小友。”说着他一指立在身边的冯虞。“这位,便是福州府巨贾,大食堂掌柜、磨漆工坊主事冯虞。想必诸位近日都有耳闻了吧?”

此言一出,下头顿时窃语声四起,连那知府、同知二人也是一脸讶异看向冯虞。

  第五十九章 一桩大买卖

前日京师皇上大婚、拍卖会等事哄传天下,尤其是福建官场,不知道这桩事的可着实不多。听说拍卖会事迹,却不知冯虞之名的,也是少得可怜。一听眼前便是当前风流人物,如此好奇也就不足为奇了。原本众人只打算过来吃白食,反正万帆杨设下的酒宴,没有不好的。至于其他么,爱给谁接风给谁接风,到时候顶多给个面子过去碰一杯便是,没成想今日还算是来着了。

这动静一出来,却让冯虞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一个罗圈揖,“诸位,冯虞在此有礼了。”说着特向那知府、同知二人点头致意。众人赶忙还礼,口中纷纷说着“幸会”之类的言语。有些消息灵通的还听说了正德赏穿飞鱼服一事,更是满脸堆笑异常恭谨。百户虽说也就是个六品,可是,满福建有资格穿飞鱼服的能有几个?这就叫待遇,不服不行。

杨万荣回头又向冯虞说道:“这位是漳州知府牛进贤,牛大人。这位是漳州同知严旭严大人。”以下又说了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司狱等一干官员名姓,冯虞一时也记不得这许多,只是一一见礼,面上工夫总要做足。

之后便是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对这筵席上的保留曲目,冯虞虽说心中不喜,却也来者不拒,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官场厮混何曾不是如此。

那漳州知府与同知二人,原本进屋时还有些倨傲,此刻却放下身段,与冯虞相谈甚欢。听说冯虞要在漳州府城开分店,那知府大人借了酒劲将胸脯拍得山响。“漳州地面,牛某还能做得了主,店中但凡有事,只管找我!”说着,起身喝令满屋下属:“日后,冯大人之事,便是本官之事,众位需得尽心办理。”

长官发话,哪个不从,一时间众人纷纷高声应承。冯虞见状,忙端起酒盅,“多谢牛大人关照,冯虞这里三杯为敬。”

……

酒筵尽欢而散。杨万荣嘱咐冯虞务必到月港杨家小住几天,杨家兄妹也在一旁帮腔拉人。冯虞一想,漳州已是关节畅通,想来不会再有什么棘手情事,便嘱咐曹荣一手操办,有什么麻烦事便交托福安客栈掌柜帮忙,自己第二日一早便去了月港。

九十月间,北风劲吹,正是海商下南洋贸易的大好时间。此时的月港,比起冯虞上回来时便冷清了许多。水师巡船这会儿却入港缉私,横竖不过转悠几圈,要些个海产,便鸣金收兵交差了事。直看得冯虞暗自摇头,官军如此作为,能有什么军纪、战力?难怪前生读史,嘉靖朝倭乱一生,江南数省防军一触即溃,以至留下“纵横来往,若入无人之境……而官军素懦怯,所至溃奔”的记载。

一回生二回熟,再入杨府花厅,冯虞对着那满墙的宝贝疙瘩,冯虞可就没那般大惊小怪了。冯虞与杨家兄妹稍坐了片刻,杨万荣笑呵呵地从后头转了出来。“方才有些个杂事亟待料理,让贤侄久等了。”看他那神色,一脸的春风得意,想来必是又有大买卖落定。

“世伯太客气了。看这样子,想来是又有斩获了?”

“呵呵,我也不瞒着贤侄,前些时日快船通报,九月间我的船到南洋收香料、硬木,在巴达维亚遇着西番红毛夷,瓷器、绸缎,有多少要多少,前两日已放船南下,如今还要再调货。”

“哦!有这等事?”

“不错。只是夷话难懂,比划了个半天,总不是办法。”

冯虞琢磨,此时到来的所谓西番红毛夷,若是依着史书,当是葡萄牙海商。早在十四世纪初,葡萄牙便开始海外扩张,1481年若昂二世即位后很快就派船远征。1498年5月20日,达&;#8226;伽马率领船队绕过好望角抵达印度西海岸,开辟了欧洲至亚洲的航线。东南亚盛产香料,葡萄牙海商逐利而来,也在常理之中。

这会儿,杨万荣的话题又转了。“贤侄,上回你所言那几条,老夫可是声声入耳。自你走后,我便遣人便寻外岛,寻一落脚根基。如今,我已选定一处。”

“是何所在?”

杨万荣没吭声,从架上取下一支卷轴,放在桌上摊开,手指一处,这才说道:“便在此处。”

冯虞凑上去一看,瞅这方位,竟是台湾海峡之中偏台湾的一处群岛。“澎湖?!”

杨万荣捻髯微笑。“正是。澎湖大小三十六岛,住民数千。当初,官府沿元制,设澎湖巡检司。洪武二十年禁海后裁撤,初时常有官兵巡哨,近百年来早已荒疏,如今此处已是无主之地。不过,岛上居所、水利、城寨完好无损,正可为我所用。老夫已派得力之人率众登岛开辟,来年即可万事皆备。那时,贤侄说不定便要到那处寻我了。”

冯虞听了大喜,前生看史书,澎湖巡检司裁撤之后,澎湖诸岛渐成海匪倭寇糜集之地。顾炎武《天下郡国利病书》曾载:“澎湖一岛在漳、泉远洋之外,邻界东番……国初徙其民而虚其地,自是只为盗贼假息渊薮,倭奴往来停泊、取水必经之要害”。如今杨万荣若能控驭澎湖,遥制台湾,或许日后便不会生出荷兰据台这一幕了。

杨万荣接下来的话却大出冯虞意料。“贤侄,若是澎湖一处基业成了规模,单是开通商港,陆上大片地盘不做些营生却也可惜了。听说你那工坊如今已是官坊,原先供货安排只怕由不得你了。老夫有个想法,不如与贤侄在澎湖再起个工坊,做些磨漆、折扇,专供东瀛、南洋、红毛夷,必定可获厚礼。你意如何?”

“这个……”冯虞只觉着心里突突跳得厉害。按杨万荣所言,如此操作,获利之厚可以想见,而且这处生意操之在我,不必受官场约制。可是如此一来,这勾连私商的名分也是坐定了,日后会不会生出何等祸端,着实难料。

看冯虞陷入长考,杨万荣也不说话,品茶静候。边上杨风见老爹如此,也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至口口问心,一言不发。杨雨素来不将这等事放在心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博古架,不知又在打哪样东西的算盘。杨云却是一个劲地朝着冯虞打眼色努嘴巴,想催着冯虞赶紧应下来。只可惜冯虞此时一门心思计较得失,这番举动显然是纯属浪费表情了。

半晌之后,冯虞抬头望向杨万荣,“这生意,做得。只是有些事项,须得小心。”

  搂草打兔子,工料有着落

杨万荣立时将茶盅搁在桌上。“哪些事,贤侄细细说来。”

“其一,小侄不可抛头露面,传了手艺给那些个工匠之后,澎湖能不去就不去。其二,这些货品万不能让外人得知产自澎湖,更不可流入中土,免生祸端。其三……其三,世伯需多募勇悍,精造巨舰,若能独霸西洋生意,获利将远胜而今,又可防着小人生出歹意。”

杨万荣“啪”一声猛拍桌案,长身而起。“贤侄说得是,杨家便依此行事。”

冯虞又说道:“小侄曾听闻红毛战船上有巨炮火铳,威力远胜我大明。世伯不妨令人重金求购,若能雇来工匠自产那便再好不过。商人重利,依小侄想来,那红毛夷必肯应允。”

“哦?还有这等事。若是如此,便是花费万金又有何妨。”

“世伯还可选那伶俐之人,与那些红毛夷多打交道,学些夷人话语,日后通商自然方便。”

“好,好。”杨万荣连声应承下来,又转向杨风吩咐道:“方才所言可记牢了?你这便召集管事、执事、船主,晚间议事。还有,澎湖建工坊一事,便由你担了。凡事须听依虞贤侄吩咐,所需银钱不问多少,直往总库提领便是。”

“是。”

又是同上回一般,该说的说完之后,杨万荣提前走人,由着几个年轻人自己个儿胡闹去。在月港一带也玩不出何等花样,无非是钓鱼、吸水、吃个海鲜什么的。只是四人凑在一块儿,做什么都热闹。拜计划生育之赐,冯虞前生是个独子,穿越之后依然如此,一直抱憾少个兄弟姐妹,几番与杨家兄妹玩在一道,竟是生出一缕手足亲情。只是若与杨云独处,哪怕只是片刻,却又有些不自在。想看又不敢看,无事偏又想着找些话题胡乱说几句,说什么不打紧,只想说着话便好。

那杨云又何尝不是如此,四人同在时不时便喜欢作弄下冯虞,私处时却是喃喃不知该说些什么,两眼死死盯着脚尖,手指头别在一块。

厨子整的吃腻了,这天冯虞弄了块铁板,架在火上烤着,上头刷上菜油,边上备了各式酱料。杨家兄妹在边上看得一楞一楞的,杨云忍不住问道:“依虞哥哥,这是作甚?”

冯虞取了料理好的鲜鱼,往发烫的铁板上一搁,扭头答道:“烧烤。”

烤黄鱼、烤鱿鱼、烤海蛎、烤对虾……这等吃法着实新鲜,口味与平日捞、蒸、煎、炒大不相同。杨家兄妹这一回可是大快朵颐。杨风杨雨转眼间满嘴流油,一边吃着一边大声夸赞。杨云却莫名其妙地骄傲得不行,“依虞哥哥就是厉害,要不那大食堂如何开得。”看那架势仿佛两位哥哥夸的是她自己。

吃得半饱,三人看冯虞做得简单,也都各自捋胳膊挽袖子动手玩上一回,杨风平日里最是稳重,此刻也是放开情怀肆意笑闹。这下子改做三个脑袋扎在炉子前,冯虞一人在边上吃个痛快。

半个时辰下来,一个个都吃不动了,杨雨更是揉着肚子直哼哼。几人仰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冯虞说起这次回去便要在山中盖别院,杨家兄妹一个个都来了精神。

“依虞哥哥,你这庄院几时能好?我……我们都要去玩的。”

冯虞想了想,“即便工料齐备,也需一两年光景,这还是省着说的。慢工出细活,这事急不得。嗯,若是完工,定要请你……你们好好过来玩几日。”

说到工料,杨风一拍大腿,说道:“要盖庄院,定要不少木石料。我家多得是从南洋、天竺等地贩回紫檀、黑檀、酸枝、黄花梨等上好名木。我爹还有个叔伯兄弟,在惠安县有好大石雕场。惠安石雕可是有名的,所谓‘南有惠安,北有曲阳’,论到精雕细琢那是头一等。我那堂叔场子里可有几个老师傅,手艺炉火纯青,什么圆雕、浮雕、影雕、镂空雕,不在话下。兄弟,你那边用得着什么,一封书信,要多少拿多少。”

冯虞一听大喜。“不想还有这等好事,既是如此,我也不与自家兄弟客气,回头便发信。只是全不收钱,我也过意不去。本钱总是要的,不然,兄弟我可是不敢生受了。”

杨风一笑。“行,行,便依你。”心里却说,这本钱多少还不是我说了算。

呆了三天,冯虞想着漳州府城里还得回去查看一番,庄院的新图也该出来了,下午便寻着杨万荣告辞。进门一看,这位爷真是好兴致,拿本书盖在脸上正迷糊呢。冯虞咳嗽一声,说道:“世伯,没扰着您吧?”

杨万荣慢慢取下书本放在桌面,冯虞偷眼一看,《山海经》。看来上次自己露了一手,着实将这位“万帆杨”镇住,却也勾起这位对地理的兴趣来了,只是这《山海经》过于艰深,又融了不少神话进去,那这个当教材,头不大才怪了。

却见杨万荣揉揉眼,说道:“贤侄来啦,来来,快坐。此时过来,有何事啊?”

“省城事务繁忙,不敢耽搁过久了,今日小侄特来向世伯辞行。”

杨万荣一楞,随即点点头。“嗯,贤侄是做大事的,手头事务想来也不会少。老夫便不强留了。这么着,今晚上我这边设个家宴,简简单单,与孩儿们同为你践行。明日一早再启程吧。”

晚宴上,杨万荣提起一事:“那日所说工坊之事,我已着人选址选人,先行筹办。回头贤侄给个条目,好照方抓药。只是另有一事,就是日后工坊分成,老夫想来,既然双方合办,各取五五之数,如何?”

冯虞听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条目好办,饭后转眼就得。只是那五五分成于我太高了。我是有手艺不假,可本金、销路都仗着世伯,怎的也是三七开,小侄三、世伯七才是。”两人你推我让,就此争执起来。

边上杨云听得不耐烦,对冯虞喝道:“五成便五成了,总推个什么劲,男子汉大丈夫爽利些。”

杨雨也凑进来帮腔:“就是。如今三七开,日后成了妹夫,这两成不是还回去了。”

  第六十一章 信物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满屋人顿时都是一怔。转眼间,杨万荣与杨风父子捧腹大笑,杨风边笑还边打趣:“说得好,这两成便充嫁妆了。”

杨云此时已是满颊飞红,羞不过,抬腿冲杨雨就是一脚,直将他踹到桌下。冯虞却是一脸尴尬,待要分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半天冒出一句:“可我家中有个养媳,若是……不是……”

杨万荣这会儿止住笑,认真起来:“贤侄,说笑归说笑,老夫这里却有当真一言。孩子娘去得早,这三个都是我一手拉扯大,什么脾气我明白。这丫头自小任性,却又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这几个月魂不守舍的,心里装的什么,我这当爹的心里有数。贤侄光明磊落,老夫也不是愚顽之辈。今日有句话不知合适不合适,只是江湖儿女不必惺惺,老夫便直言了。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也就罢了,倘若贤侄不嫌阿云粗鄙,我杨家也不是那种非要争个谁前谁后的小气人家,古有平妻之说,也是一段佳话,今日又有何不可?”

话说到这个份上,只看冯虞是点头还是摇头了,屋中几人都死盯着冯虞的面庞。只有杨云不敢抬头,两眼直勾勾盯着地面,耳朵却支楞着,生怕漏过些什么。

好一阵子,满面通红的冯虞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从腰上抽出一柄妃竹折扇,捧在手中。“我与阿云萍水相逢,确有情意。只是婚姻大事,终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番回福州,我定向家母陈情,允了此事。这折扇是我随身之物,不值几个钱,只是上头有我得意之笔……”说着转向杨云,递了过去,说道:“见物如见人,我如今有孝在身,妹子能等我两年么?”

话音未落,杨云一把抓过扇子,扭头奔出屋去。身后杨万荣大呼一声:“拿酒来!”

次日一早,冯虞留下筹办工坊事宜俱细条目,告辞回返。杨万荣与两个儿子送出门去。只有杨云始终不曾现身,想来是经过昨晚这么一出,羞于见人了。只是冯虞行出老远之后,路边一个丫鬟截住马头。“我家小姐让我送来此物,请公子收好。”

冯虞接过丫鬟递来的物事一看,原来是个旧香囊。那丫鬟在旁说道:“这是小姐幼年时,夫人亲手为她做的,这些年须臾不曾离身。”

说罢,丫鬟转身离去,只留冯虞一人楞在当地。过了一阵,冯虞在马上转身回望,远处杨府大门处,隐约有个红色身影伫立不动……

离开月港,冯虞归心似箭,到漳州府看过分店筹办情形,交待了其中关碍,带了两个旗兵兼程赶路。回到福州府,已是腊月将近。见着母亲与采妍,冯虞一时呆住,不知该如何言说杨府之事。算了,晚上再说吧。

匠师前两日已将画成的草图送到福州,冯虞拿了来仔细看过,与所想已相差无几,只是此时开工,做不得几日便要过年,开工之时只能留待来年。

吃过晚饭,冯虞思虑再三,决定先与采妍交待杨云之事。若是采妍点头,母亲那边想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这话怎生说出口?在院里转悠半天,冯虞方才叫过采妍。“依妍,这几日我不在,家里都好么?”

“好啊,店里家里都好。这些时日,我与忠叔日日在店中看着,家里有依妈照料,都无事的。对了,昨日梁公公派人来寻你,想是有正事吧。”

“啊?可说过是何事?”

“不曾说,只嘱咐哥哥你一回家便找他去。”

“哦,明日再理会。依妍,这两次我去漳州,结实了一个海商。记得过年前几日跟你说过店里干仗那事么?”

“记得呀。你与三兄妹一起痛打地痞。对了,那家伙现今如何了?”

采妍又打岔,冯虞哭笑不得,只能耐着性子分说。“那家伙,京师靠山一倒,便放出来了。往日吃他苦处的,日日堵在门口,见了便打。衙门也盯着,逃都无处逃。可见为人凡事不可做绝,鼎沸之时便需想着退身步。”

“可不是么。依虞哥哥,在寿山那边买地起屋,可是为了退身之用,远避众人耳目。”

“呃,”冯虞一愣,这丫头倒是能想,不过也还说得过去。“也是这么说吧。北边有句俗话,莫将鸡蛋搁在一个篮里,也是此理。对了,方才说那三兄妹,便是那海商儿女。这位在海外做得好大生意,还想着在外岛与我合股再设个工坊,出产专供外番,获利必定丰厚。”

采妍一下笑了。“依虞哥哥,这又是一个鸡蛋了。”

“正是。依妍好聪明。不过,那海商有个条件。”

“啊,什么条件?”采妍嘴角一动,心里没来由的便是一紧。

“要我娶他女儿,日后与你做平妻。说这唤作联姻,生意方才做得长远。”说这话,冯虞语气虚了许多,两眼不住偷瞧依妍。只见这丫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嗫嚅了一句:“什么叫平妻?”

“就是两个都是正妻,没有大小妻妾之别,只以年岁大小论姐妹。”

“什么叫联姻?”

“知道昭君出塞么?”

“嗯。”

“这便叫联姻,两家结了亲家,便不易生分、纠纷了。”

“依虞哥哥应下了?”

“没呢。可也没推,想听听你与依妈的意思。”

“那白日里怎的不曾说与依妈?”

“这事若说吃亏,只依妍你一个,自然需先问你。你若不愿,也不需问依妈了。我直回了此事便了。”

听冯虞这等话,采妍脸色方好些,依虞哥哥心里头还是她最大。只是想了又想,采妍着实不知该说是还是不。

在采妍眼中,冯虞是个有能耐更有定见的大丈夫。那海商女子在冯虞心中只怕也有些地位,否则按他的脾性,早一口回了。不过自己份量更重,毕竟是相扶持共患难,一路走来的。若是今日一个“不”字出口,想来依虞哥哥回头便会推却此事。按着本心,采妍自然是想着一气说上十个“不”字。哪个女子愿与他人分享丈夫?只是“不”字好说,其中厉害却不能不掂量几分。

  第六十二章 亏欠

虽说平日里采妍有些个没心没肺,那只是冯虞撑起家业后无忧无虑,自然是没了压抑牵绊,只余赤子之心少女情怀。可采妍自小也是吃过苦受过罪的,在冯家这商贾人家这么多年,世情风浪见过不少,也学着有些计较。别个还好,真犯难的便是两条。

一个,如今殷实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想家日后也必是如此。也有一两家从一而终的,可是世间风评,皆赞丈夫专情,可是对妻子却是另一个说法,便是“善妒”。采妍好歹识得几个字,也念过《女经》,“三从四德”便如天条一般,“妒妇”两字沉得背不动。

再有,这毕竟不是一桩单纯婚事,事关两家一笔大生意,此事若由自己一语搅黄,日后一旦家中再有什么变故,少了这个篮子无处腾挪,难保依虞哥哥不会回头暗生埋怨。

只是就这么点头应承下来,采妍实是心有不甘。“依虞哥哥,那杨家女儿是个什么脾性?”

“那女子名唤杨云,比你略小几月。为人倒是直心肠没心机的,心底什么事脸上皆是一望可知,是个好相处的。”

采妍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呆立着不再言语。冯虞知道她心中挣扎,此时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想了想,回屋取了件袍子,给采妍披上。“夜了,场院里凉,先回屋吧。有什么明日再说罢。”低头一看,却见两滴清泪已是从采妍眼角处漱漱地滚落下来。

采妍也不搭话,伸手拽过冯虞的胳膊,揽在怀中,又将小脸靠在冯虞膀子上,肩头耸动,“呜呜”地哭了起来。“依虞哥哥,若有一天不要采妍了,她可怎么活?”

冯虞一阵心酸,另一只手轻抚采妍的秀发,“依妍,莫哭了,回头我将这事推了,这辈子只守着你。”

采妍抬起头,抽噎着说道:“有依虞哥哥这话,采妍便知足了。这事你应承了吧,依妈那边我去讲。要做人妻,便得为这个家多想着。只是一条,姐姐妹妹的名分可得定下。”

“这个你且放心。还有个先来后到呢。再有,日后内院事务也归你管着。杨云那脾气,叫她管她都不耐。”

第二天早上,冯母将冯虞叫到屋中。“你们儿女一辈的事情,自己料理清楚,我也管不得那许多。只是有一件事得提点你一句。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这些年来见过许多,采妍自小跟了我家,没享想过什么福。今后须得好好待她。”此事便这般定了。

当天中午,冯虞吩咐人快马传信杨家,承应明年三月春暖花开时节行媒聘之事。下午家中交待一声,便往梁裕府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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