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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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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这句话还未说完,寿娥忙道:“我的太太,你老人家又乱来了。”童老太太道:“他这个样儿,不请先生来替他诊视诊视,难道就会回生么?”她急道:“我们太太遇事真会胡缠,人家又不是生病,需不着郎中先生来诊视。眼见这人是与大虫斗了多时,受了重伤,或是有别有原因,也未可知。”
  童老太太笑道:“我真老糊涂了,还是小姐这话说得是。
  我看如真受了重伤,我楼上还有参三七,这东西能够舒筋活血的,要是拿出来给一点他吃吃,倒也很好的。“她点头笑道:”这法子倒不错,但是人家命在顷刻,就请老人家去拿罢。“童老太太连忙答应,走出了门,径上楼去取参三七了。
  这里寿娥忙指点众人,将他扶了坐起来,自己便走到榻前,一歪身子坐了下来,捏着一对粉拳,在他的背上轻轻地敲个不祝不多一时,陆曾才微微地舒了一口回气,将眼睁了一睁,复又闭起,又停了一刻,才算将那股飞出去的魂灵收了转来,睁眼仔细一看,只见自己坐在一张极其精致的绣榻上。
  那屋里摆设得金光灿烂,华贵非常,还有多少人挺腰凸肚地站在榻前,自己好不诧异,暗道:“这算奇了,我方才不是倒在那家花圃里的草地上么,怎的一昏迷,就会到这里来呢?
  不是碰见了鬼么?“他正要开口问话,猛地觉得后面有人替他捶背,不由得回头一望,只见一位千般袅娜、万种艳丽的女郎坐在他的身后正捏着粉似的拳头,给他背上轻轻地敲着呢。
  他不禁大吃一惊,心中不住地突突乱跳,忙问道:“小姐何人,救我性命?”她见他问话,便住了手,立起来,婷婷袅袅地走在卧榻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先用那一副水莹莹的眼睛向他一飘,然后说道:“你休问我,请将你的名姓说与我听听看。”他忙说道:“小子姓陆名曾,只因昨晚村上闹着捉虎,我也就出来帮助了,不想那一班捉虎的人都是些衣架饭囊,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是在一起呐喊示威,却没有一个胆大出来和那畜生见个高下。当时小子见那畜生已经伤害二人,若不上去奋勇擒捉,恐怕那畜生得步进步,那么全村的人都要受它的影响呢。所以将生死置之度外,上前和那畜生厮拼,满想一剑将那个畜生结果了,也好替大家除害。不料那畜生竟厉害非凡,和它一冲一撞,足足斗了八十余合,莫想近它的跟前。它以后便奔到了一家花圃里,我也跟着它赶到花圃里,那时我也就下了决心,非要将那个畜生结果了才回去呢。在花圃里斗到分际,被我一剑将它的下颌削去,可是那畜生受了痛,没命地向我一扑,我避让不及,竟被它扑倒在地下。那时我也不指望有性命了。昏昏地不知何时到这里,请问小姐尊姓大名?”
  众家丁便抢着将上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她家姓名告诉与他。他十分感激,正要下床拜谢,刚一抬身子,那两肋下面奇痛异常,禁不住复又坐了下来。她坐在他的对面,见他这样,已猜到要拜谢,见他方要下床,眉头一皱却又坐了下去,便料定是身上哪一部分受了重伤,忙道:“将军奋威,将这畜生除掉,村上受惠非浅,奴家也感激无地了。不要拘那些无谓的礼节,反使奴家心中难受,请静养身体罢。”
  她说罢,香腮带笑,杏眼含情,不知不觉地又向他打过了一个照面。陆曾抱拳当胸,口中说道:“垂死蒙救,再生大德,不知何时才能报答于万一呢!”
  她忙答道:“将军哪里话来,请不要如此客气。”她刚刚说到这里,童老太太扶着一个丫头,走了进来。见他已经苏醒过来,自是欢喜,忙向寿娥说道:“参三七我记得楼上有一大包的,不知道被他们拖拉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寻了半天竟没有得着。这里带来三钱老山西参,我想这东西,他也可以吃的。”
  寿娥道是。
  陆曾正在与她说话的当儿,瞥见走进一个六十多岁满面慈祥的老太太来,他便料瞧着一定是童夫人了,他便说道:“太太驾到,小子身受重伤,不能为礼,万望太太恕罪。”
  童夫人忙道:“不须客气,不须客气。你是个病人,赶紧睡下去躺着,养养精神,我决不怪你的。”陆曾又千恩万谢地告了罪,才躺了下来。童太太忙命丫头将老山西参拿去煎汤,自己将椅子拉到榻前坐下,问道:“你姓什么?”陆曾道:“承太太问,贱姓陆。”她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里共有什么人?”
  他道:“小子名曾,家严家慈,在小子三岁的时候弃世了。”她道:“可怜可怜!你们的父母弃世得早,可是谁将你抚育成人的?”他流泪道:“自从家父母归西之后,小子那时人事还未知,终日地嗷嗷啼哭,要饭要茶的。那一班邻居,因为年岁荒歉,俗语说得好,只添一斗,不添一口,谁也不肯将人家的子孙,拉到自己家里去抚养,后来连喂养的奶姆都走了。小子在赤地上啼哭了几天,一粒米珠都没有下肚,忽然来了一个老和尚,将我抱去,抱到他们的庙中,朝茶暮水的一直将我抚养到十三岁。”
  他说到这里,童老太太合掌念道:“阿弥陀佛,天下竟有这样的好和尚,还怕他不成佛么?”陆曾见她念着,便住口不说。她忙道:“以后怎样的?你再说下去。”陆曾继续说道:“那和尚法名叫修月,生成一身好武艺,他在没事的时候便教我各种武艺。我到了十四岁以后,便渐渐地知道人事了,以为修月老和尚待我这样的恩情还能忘却么,便三番两次的和他说,我是一个没爹没娘的苦鬼,承师父将我抚育到这样大,天高地厚的恩情,真是无法报答的了,但愿削发入山,随师父做一个供应驱使的徒弟,聊报洪恩于万一。谁知他道:”你不要如此,我看你这个样儿,并非是空门中人,将来富贵场中不难得着一个相当的位置。我们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施恩于人,还望报答么,下次千万不要如此才好呢。‘那时我再也不去相信他这些话,仍然请他收我做门下的生徒,他再也不肯,并且对我说道:“你这孩子,太也不自省悔了,我几曾和你说过一句空话。我的徒弟也不计多少了,难道单独就不肯收你么?因为这入空门的一流人物,都有些道理的,你本是名利场中的客,怎能够自入空门呢?我就强自将你收录下来,不独灭你的寿算,而且又违及天意,双方均蒙不利呢。’我听他这些话,料想他是一定不肯收我了,只得将入空门的一层事情,高高搁起。
  到了十七岁的当儿,修月老和尚便向昆仑山去修道了,那时我又要随他一同去,他再也不准我去,只得留在他的庙中。整日没事可做,便到各处山里去打猎。打了些野色,便到洛阳城里去换些米和酒,苦度日月。在去年八月里,遇着一个姓吴的,他也是个打猎的,端的十分好武艺,而且待人又十分和蔼可亲,也和我一样的无爹无娘,一个人儿。他的性情和我却合得来,二人便结拜了,他便教我搬到他的家里和他居祝我们两个人,差不多在一起有一年多了,虽然是异性兄弟,比较同胞的确还要亲近十分呢。“他将这些说完了,童老太太光是点头叹息不止。这时有个丫头,手里托着一个金漆的茶盘,里面放着一只羊脂玉的杯子,捧进来向童老太太说道:”西参已经煎好了。“童老太太忙道:”捧与这位陆哥儿,叫他吃了罢。“她说罢,便回过头来向他说道:”哥儿,这西参茶最补人的,你可吃了罢。“陆曾忙谦谢着,要坐起来。寿娥忙道:”不要坐了,现在不能动弹,还经得起坐睡下去么?“她说罢,便起身将杯子轻轻地接了过来,走到榻前,将杯子送到他的唇边。
  陆曾慌忙用手来接。她笑嘻嘻地说道:“你可不要客气了,就在我手里吃了罢。”陆曾见她这样,倒不觉十分惭愧起来,被她这一说,又不好伸手来接,满脸绯红,只得就在她的手里三口两口地吃完,便向她谢道:“罪过罪过。”她乜斜着眼向他一瞄,笑道:“用不着客气了。”她说着,退到原位上坐下。
  大家又谈说了一会子,不觉天色大亮。
  这时却忙坏了吴古了,见陆曾出去打野兽,一夜没有回来,他在夜里因为酒吃得太多了,倒还未十分在意,再等他一觉睡醒,已是东方日出了。他见陆曾未有回来,不禁大吃一惊,一骨碌跳起来,出门去寻找。他出了门,由东村寻到西村,哪里见陆曾一些影子。他真着忙。那村上的人家,差不多还未有一家开门,都是关门大吉,估量着还只当大虫未死的呢。
  吴古寻了半天,仍然未见他一些踪迹,心中焦躁到十二分,不禁大声喊道:“谁看见我的兄弟陆曾的,请你们告诉我!”
  谁知他喊得舌枯喉干,再也没有一个人出来答应他一声的。他可急坏了,又兜了一个圈子,转到西边的树林子里,瞥见一个半截尸首倒在那里,头和肩膀都不知去向了。他不禁吓得一大跳,料想这尸身一定是陆曾无疑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蹲下来抱着下半截尸首,大哭如雷。
  不多时,猛地有一个人在他的肩头上一拍,说道:“你这汉子,发什么疯病,这尸首是我家兄弟,昨晚被大虫咬死的,要你在这里哭什么?”
  他听说这话,便仔细一看,果然不对,不禁站起来说道:“晦他娘的鸟气,别人家的死人,我来嚎啕,恐怕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个了。”他说罢,垂头丧气地走了。
  再到村里,只见家家已经开门,三个成群五个作伴的,在那里交头接耳地谈个不祝这众人的里头有一个癞痢头晃着脑袋向大家笑道:“谁不知大虫的厉害,偏生那个牛子,满口大话,他要去充大头虾,如今大虫也不见了,那牛子也不见了,我想一定到阎王那里去吃喜酒了。”又有一个说道:“那个家伙,未免忒也不自量,我们还劝他不要去的呢,偏是他要去送死,却也怪不得别人了。”又有一个道:“话不可以这样的说法,他如其果真没有本领,还敢这样的大胆么?死没死,还没有一定。”那个癞痢头将秃脑袋一拍,说道:“你还在做梦呢,那只大虫何等的厉害,十个去,包管十一个送终。”那人道:“送终不送终,也要算人家一片热心,万不能说人家自己讨死的。”吴古听众人议论纷纷,一头无着处。他正要向众人询问昨晚的情形,瞥见有两个人,从西边飞也似地奔了过来,对他们大声说道:“好了好了,昨夜大虫被那个小英雄在孙家花圃里打杀了,现在孙府里面呢。”众人听说,一齐抢着问道:“这话的确么?”他道:“谁来哄骗你们呢!如果不信,孙府又不是离这里有一百里地,你们何妨就去看个究竟呢。”大家听了,也无暇多问,一齐蜂拥向孙府而来。更有那吴古跑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不多时,进了孙府,见大虫果然打死。众人七舌八嘴地说个不住,夸赞的,佩服的,不一而足。吴古听孙府的家丁说陆曾未死,受了重伤,现在书房里面,不禁满心欢喜,大三步小两步地走进书房。见陆曾躺在榻上,好像陡得一方金子似的,抢过来,一把扯着他,口中说道:“我的兄弟,寻得我好苦啊!”陆曾见他来,心中也甚欢喜,便将以上的事情告诉与他。
  他便问道:“童老太太现在什么地方,让为兄的先替你去谢谢人家要紧。”陆曾用手一指道:“坐在对过炕上的就是她老人家。”他听了,便转过身子朝着童老太太扑通跪下,磕了一阵子头,口中说道:“承太太的盛情,将我的兄弟救活,我在这里给太太磕头。”童老太太忙教他起来,对他笑道:“你也不用客气,你们兄弟有这样的好心,为众人除害,我们难道连这一点儿都不能效劳吗?”吴古又千恩万谢地一回子,便转过身子对陆曾说道:“兄弟,你在人家这里,终有许多不便,倒不如背你回家去养息罢。”童老太太正要开口,寿娥抢着答道:“吴大哥,你这话未免忒没有见地了。他是个身受重伤的人,怎能给你背回去呢?而且你们家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来服伺他么?在我家虽然伺候不周些,比较你家,我敢说一句,总要稍好一些的。如果陆大哥见疑,或是我们这里蜗仄,那么我们也不敢过于强人所难,即请回府罢。”陆曾忙道:“小姐哪里话来,感蒙大德,报答有时,小子一向不喜装模作样的,辜负人家一片好心,小子就老实在府上叨扰几天罢。”她听说这话,不禁满脸笑容,说道:“对呀!要这样才好呢。”
  童老太太便对吴古道:“吴大哥,你请过来,我要与你商议一件事情。”这正是:佳人情热殷勤甚,壮士冰心唤奈何。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回 人面兽心竟为窃玉容 忠肝义胆甘作护花人
  话说童老太太用手向吴古一招,嘴里说道:“你且走过来,我有话与你商量。”吴古便走到她的跟前,躬身问道:“太太有什么话,只管请讲罢。”童老太太笑道:“我有件事要奉请,不知你们两位肯与不肯呢?”吴古道:“老人家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只要办得到,没有不答应的。”
  她道:“我们这里保家倒不少,可是要有十分真正的本领,却很少的。在我意思,想请两位不要回去罢,就在我们这里,不过是怠慢一些吧,每年也奉赠点薄酬。”她说到这里,吴古忙道:“你老人家趁早不要讲酬赠不酬赠的,我们不在府上效劳便罢,既在这里,还望太太赏赐么?不过我虽然肯在府上效劳,可是我的兄弟,未知他的意下如何呢,待我先去问问他,如果他答应,我是无可无不可的。”
  他说着,转身向陆曾笑问道:“兄弟,你方才听见么,太太要留我们在府上效劳,这事你看怎么样呢?”陆曾笑道:“你是个哥哥,什么事情全由你,我还能作主么?你答应,我就答应。”
  寿娥拍手笑道:“倒是兄弟比较哥哥来得爽快。”她说着对吴古笑道:“你也无须尽来推三阻四的了。”
  吴古道:“只要我们兄弟答应,我还不答应?”
  童太太见他们全答应了,不禁满心欢喜,便向吴古说道:“你可以回去将屋子里的东西一齐送到这里罢。”
  吴古笑道:“不瞒太太说,我们的家内,除却四面墙壁而外,却再没有什么要紧宝贵的东西了;我回去将门锁一锁,就是了。”
  他便辞了童老太太回去。将门锁好,回到孙府。童老太太便命在自己的楼下,收拾出一个房间来与吴古居住;又在寿娥的楼下,收拾出一个房间,给陆曾居祝她的用意,不过因为他们两个本领实在不错,所以将他们的房间设在楼下,如果有了变动,以便呼应,陆曾便送到寿娥的楼下居祝这一来,却是有人在背地里埋怨了。你道是谁,原来是众保家的中间有一个名叫盛方的。他本是一个落草的强盗出身。
  在去岁八月里的时候,听说孙府要请他保家,他暗想自己做这个不正的勾当,终非了局,便投奔在孙府里面效力。他本来是个无赖之辈,见了她家这样的豪富,眼里早已起了浮云,三番四次的想来施展手腕,露出本来的狰狞面目来,无奈童太太待人宽厚,没有地方可以寻隙。而且还有那一干保家的,虽然没有什么本领,但是比较平常人,终有些三脚猫,所以他虽然有这样的野心,可是受着种种不能昧良的逼迫,只得打消他的坏意。但是他见了寿娥这样的姿色,而且举止风骚,没有一处不使人倾倒,试想这样的匪徒,能不转她的念头么?成日价遇事都在寿娥面前献殷献勤的。可是自己的品貌,生得不扬,凭她怎样去勾搭,寿娥总是淡淡的,正眼也不去瞧他一下子。
  看官们试想,寿娥虽然是个淫荡性成的女子,但是尚未破瓜,对于个中滋味尚未领略,而且还有一个喜美恶丑的心呢,她就肯毅然和这个言语无味、面目可憎的粗货勾搭了么?但是这盛方见她不理,还只当她是个未知事务的女子,含羞怕愧呢,兀地嘻皮涎脸地和她缠不休。她本是一个杨花水性的人,有时也报他一笑。这一笑倒不打紧,那盛方只当有意与他的呢,浑身几乎麻木得不知所云。其实她何尝是实心与他颜色的,不过是见他那一副尊容,不由得惹人好笑罢了。盛方竟得步进步的来勾搭了,有时竟将那心里的说不出的话,和她很恳切的求欢。
  她本想要大大给他一个拒绝,无奈自己的生命财产,完全系在他们一班人手里,所以不敢过于决裂,只得若即若离地敷衍着。
  这样的混下去,把个盛方弄得神魂颠倒,欲罢不能,那一股馋涎,几乎拖到脚后跟。可是日子久了,她仍是飘飘忽忽,不肯有一点真正的颜色露了出来,盛方不免有鱼儿挂臭、猫儿叫瘦之感,真个望梅止渴、画饼充饥。每每的碰见了她,恨不能连水夹泥吞了下去,每在背后,自己常常地打着主意,决定去行个强迫手段,可是见了她,赛如吃了迷魂药似的,就失了原有的主意,消灭到无何有之乡了,再等她走了,就后悔不迭的自己埋怨自己。这个玩意儿,不知弄了多少次数,仍然是汤也没有一汤,他可急煞了。
  有一晚上,盛方吃了饭,正要上夜班去守后门,他刚刚走到百客厅的后面,三道腰门口,瞥见有一个人从楼上下来,他在灯下仔细一看,不是别人,却原来就是急切不能到手的她。
  他可是先定一定神,自己对自己说道:“盛方,你的机会到了,今天再不动手,恐怕再也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他正自叽咕着,不防被她句句听得清楚,吓得连忙回身上楼而去,盛方一毫也未知觉,低着头只在那里打算怎样动手咧。
  不一会,只听得有个人蹬蹬蹬地由楼梯上走了下来,背着灯光,一径向他面前走来,他可是一时眼花,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将她往怀中一搂,口中说道:“今天看你可逃到哪里去?”他刚说了一句,猛听得一声颤巍巍的声音,向他说道:“盛方!你将老身抱住,意欲何为?”盛方仔细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赶紧将手放下,呆若木鸡地站在一旁,垂手侍立,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道她是谁,却原来就是童老太太。停了半晌,童老太太开口问道:“盛方,你方才是什么意思呢?”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便对她撒谎道:“我刚吃过晚饭,预备后面去上班的,瞥见一个黑影子从后面出来,还当一个窃贼呢,所以上前来擒捉,不想原来是太太,我实在是出于无心,万望太太恕我鲁莽之罪。”
  他这番话竟将童老太太瞒过去了,连道:“我不怪你,这是你们应当遵守的职务。”她又奖励盛方一番,才到前面去。
  盛方吓得浑身冷汗,不禁暗暗地叫了一声惭愧,不是我撒下这个瞒天大谎,今天可不是要出丑了么,真奇怪了,我明明地看见她下楼的,怎的一转就不见了,莫非是到后面去了么?他疑神见鬼地到后面又寻了一会子,哪里有一些踪迹呢?他十分纳闷。
  到了第二天的饭后,只见她又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便涎着脸上去问道:“小姐,你昨晚是不是下楼来的么?”她听说这话,心中明白,便正色地答道:“我下楼不下楼,与你何关,要你问什么呢?”
  她说罢,盛方满脸绯红,停了半天,才搭讪着笑道:“我昨晚似乎看见你从楼上走下来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心中疑惑不决,所以问你一声的。”她也不答话,下了楼,径向后面而去。
  盛方万不承望她竟这样正颜厉色的,心早灰了半截;但是停了半天,忽然又想起她那一副声音的笑貌来,不禁又将那个念头从小肚子下面泛了起来,暗道:“大凡女子要和我们男人勾搭,万万没有一撮就成功的道理。她既然给了我多少颜色,或者是有意与我,也未可知呢;如果说她真正有意与我,那么她今天见了我,又为什么这样的冷如冰雪呢?”他踌躇了半天,忽然转过念头,自己对自己说道:“盛方!你忒也呆极了,这一点过门,你竟不能了解,还在风月场中算什么健将呢,我想她一定是用着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来对我的,心上确然有意,可是她终是个女孩子家,不好意思向我怎样的摆出什么颜色来呢。她不是向后面去了么,我且去和她着实地碰一下,如果真没意思,那时我自然看得出来的。”
  他打定了主意,一径向后面寻踪而来,一直寻到后面的花园里,只见她和两个丫头在那园内游玩,两个丫头一齐在假山石下,坐在那里猜数作耍;她一个人却在绿晴轩的东边,背着手,正在那里赏玩梅花。他蹑足潜踪地溜到她的后面,一把将她往怀中一搂,笑道:“你今天可要依从我一件事情。如不然,我决不放你动身。”
  寿娥正在那里玩赏梅花,哪里提防从后面猛地被他一搂,大吃一惊,转过粉颈正要开口,又是一吻。把个寿娥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厉声问道:“盛方!你作死了,越来胆越大了,竟来调戏我了。还不放手,休要怄得我气起,马上喊人,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笑嘻嘻地说道:“小姐,请你不要拿大话来吓我,须知我盛方也是个花月场中的老手,什么玩意儿,我都了解明白,无须再来装腔作势的了。请你快一些答应我吧,我也不是一个不知趣的,只要小姐可怜我,虽然粗鲁些,断断叫你满意就是了。”寿娥暗想道:“我要是不答应他,他一定是不肯甘心将我放了;如其答应他,我就能轻轻地失身与这个不尴不尬的匹夫吗?”她柳眉一锁,让上心来,便对他说道:“你真有心爱我么?”他听说这话,真个是喜从天降,忙道:“我怎么不爱你呢,不瞒你说,自从见了你,差不多没有一时一刻将你忘掉了。”
  她笑道:“既是这样,你且放手,我有两桩事告诉你,随你自己去斟酌好么?”他听说这话,就如奉到圣旨一般地诺诺连声,忙将她放了。
  她道:“你今天要和我怎么样,那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们爹爹死了还没有三年呢;你果真爱我,目下且不要穷凶极恶的,等到三年过去了,我自愿嫁给你,如何?不独你我了却心愿,就是你也白白地占着一份若大的产业。你不从我的话,今天一定要强迫我,做那些勾当,老实对你讲一句罢,你就是将我杀了,莫想我答应的。”
  他听说这话,便信以为真,忙答道:“多蒙小姐的一片好心,我盛方也不是畜生,不知好歹的;小姐的好意,难道我就不晓得么?照这样说,就遵小姐的示便了。”
  她又对他说道:“但是还有一句话,要交代你,你可要遵办?”他连忙问道:“什么事,只要小姐说出来,我没有不遵办的。”
  她道:“就是你这鬼头鬼脑的,不管人前背后乌眼鸡似的,都要动手动脚的,自此以后,不再犯这个毛玻”他忙道:“遵示遵示。”
  她说罢,便喊两个小丫头,一径回楼去了。他见她去了之后,那一副狂喜的样子,可惜我的秃笔,再也描不出来。他自言自语道:“我本就料到我那心肝,小性命,小魂灵,一定有意与我了。等到三年之后,不独和小魂灵在一起度快活日子呢,还有许多屋房田地,骡马牛羊,锦衣玉粟。我的老天哪,还有一库的金元宝、银元宝,一生一世也受用不尽,留把儿子,儿子留把孙子,千年百代,我盛家还不是永远发财么?”他梦想了一阵子,不禁欢喜得直跳起来。
  他正在这得意的当儿,不提防有个人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子,然后笑道:“你发的什么疯,尽在这里点头晃脑的。”
  他被他拍了一下于,倒是一噤,忙回头看时,原来是同伴鲁平。
  他不禁笑道:“我快活我自快活,我有我的小鼻子,小心肝,小肉儿,与你有什么相干呢?”他数莲花似地说上一大阵子,鲁平笑道:“你看他不是数贫嘴了么,今天究竟为什么事情,就快活得这样的厉害啊?”他将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地说道:“没事没事,与你没有什么相干。”鲁平笑道:“不要着了魔啊,且随我去吃老酒。”他便高高兴兴地随他去吃老酒了。
  光阴易过,一转眼到了第二年的腊月了。他度日如年的,眼巴巴地恨不得三年化作三天过去,好早进遂了欲望。不料凭空来了一个陆曾,起首他还未十分注意,后见寿娥步步地去趋奉他,将自己理也不理,才大吃其醋。但是表面上,还不敢十分过露神色,心里本已恨之切骨了。再等到陆曾的卧房搬到她的楼下,那一股酸火,从脚心里一直涌上泥丸宫,再也按捺不下,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便对同伴说道:“你们看见么?这姓陆的与姓吴的,是现在才来的,太太和小姐什么样子的恭维他们,将我们简直看得连脚后跟一块皮还不如呢,试想我们在这里还有什么趣呢?”
  众人道:“依你怎么办呢?”他道:“依我办,太太和小姐恭维他们,不过是赞成他们的武艺,别的没有什么;我想今天饭后,将姓陆的姓吴的一齐带到后园,明是请他们指教我们的武艺,暗里在他们不提防的当儿,把他杀死,不是显我们的本事比他们好么?等他们死了,还怕太太不转过来恭维我们吗?”众人听他这话,一齐道好。到了饭后,他便去请吴、陆到后园去教导武艺。陆曾、吴古哪里知道他们的用意不良,便一口答应下来。这时童太太和寿娥听说陆、吴二人今天在后园里教导大家的武艺,便也随来看热闹,到了园里,十个家将两旁侍立。陆曾对吴古道:“大哥,你先教他一路刀法罢。”吴古笑道:“偏是不巧,这两天膀子上起了一个疖,十分疼痛,你的武艺却也不错,就是你去教,也是一样的。”盛方本来是不注意吴古,见推举他,正中心怀,忙对他道:“就请陆将军来指教,也是一样的。”陆曾不知是计,便走了过来,向他们抱拳当胸说道:“兄弟粗知几手拳脚,几路刀枪,并不是十分精练的,承诸位老兄看得起,一定叫兄弟出来献丑,兄弟只得应命了,可是有多少不到之处,还请诸位原谅一些才好呢。”
  众人都道:“陆将军请不要客气,你的武艺谅必不错,就请赐教罢。”
  陆曾笑道:“哪一位仁兄请过来,与兄弟对手?还是兄弟一人动手呢?”
  他还未说完,盛方手握单刀,纵身跳入圈子,口中说道:“我来领教了。”他说着,冷不提防迎面一刀刺去。陆曾大吃一惊,便知道他们一定是不怀好意了,赶紧将头一偏,让过一刀,飞起一腿,正中在他的手腕,只听得呛啷一声,一把刀落在地上。陆曾何等的灵快,趁势一把将盛方领头抓住,一手揪着他的腰鞭,高高地举起,走了数步,将他往地下一放,笑道:“得罪得罪。”
  他满面羞惭,开口不得。那一班人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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