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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宫廷艳史-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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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道她所见何物?乃是皇帝的私章。此时春灯又喜又惧:喜的是若是真正遇着皇帝,从前一梦,已有奇验,将来说不定真能象服加身了,怎么不喜?惧的是此人若是假扮皇帝,自己就有窝藏叛逆之罪,娘娘不能做成,身首倒要分家。怎么不惧?春灯却也乖巧,仍将那颗印章,纳入袋里,不去动它,每日留心这位怪客的举动。
  事有凑巧,第二天大早,春幻正在后房有事,正房里面,只有怪客一人睡着。陡然之间,只听得那个标致客人,急急忙忙地奔进房来,走至床前,轻轻地叫了一声:“万岁快快醒来!太后宣召,业已多时了。”同时又听得床上客人,惊醒转来,似露惊慌之状地答道:“不得了!了不得!朕出宫私游,如被太后知道,岂不大受谴责?”说着,匆匆下床,似乎要走的样子。春灯此时已知这位皇帝并非赝品,赶忙奔出后房,扑的向床前跪下道:“臣妾罪该万死,不知陛下驾临。”只见那位客人,含笑答道:“汝既识破朕的行藏,务必代朕守秘,稍缓时日,朕当派人前来迎汝入宫便了。”春灯听了,喜出望外地叩头谢恩,恭送圣驾出门。春灯等得成帝走后,日日地望成帝派人来接;哪知一直等了两三个月,影踪毫无,于是一急而病,一病而死。阳世不能再作皇后,或者在阴曹守候成帝,也未可知。
  那末成帝为什么言而无信的呢?起初在成帝的心理,原想把春灯纳入后宫。后来又是张放上的条陈,说是春灯这人,究是娼家妓女,若进后宫,日子一久,总要露出马脚来的;陛下倒不要紧,可是臣的吃饭东西,便要搬家了。成帝也以为然。
  春灯的一条小性命,就被张放这一句说话断送了。
  成帝既然拆了那个春灯姑娘的烂污,他老人家只好躲在深宫,当然不来重访枇杷门巷,终日无事,便带着张放在甘泉、长杨、五祚诸宫,东闯西撞。成帝有时穿着便衣,那班监不认识他的,他只诡说是富平侯的家人。好好一位皇帝,情愿冒充侯门家奴,岂不是桩笑话!正是:狐兔迷人非怪事,君臣放浪乃奇文。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真放肆欺君逾制 假正经惧姐捻酸
  却说成帝与张放缱绻了年余,又是腊尽春回。是年改易年号,号为鸿嘉元年。丞相张禹老病乞休,罢归就第,许令朔望朝请,赏赐珍物无算。用御史大夫薛宣为相,加封高阳侯。薛宣字赣君,东海郯人,历任守牧,迁官为左冯翊。光禄大夫杨咸,亦是饱学之人,前称薛宣经术文雅,能断国事,成帝因即召为少府,擢任御史大夫,至是代了张禹为相。
  越年三月,博士行大射礼,忽有飞雉群集庭中,登堂呼鷇,旋又飞绕未央宫承明殿,并及将军丞相御史等等府第。车骑将军王音,因此上书,谏阻成帝微行。那时成帝游兴方浓,又有张放助趣,哪肯中止。
  一日,成帝偶经一座花园,抬台看见园内耸出高台,台下似乎有山,俨与宫里的白虎殿相似。不禁奇怪起来,顾问从人道:“此是谁人的花园?”从人答是曲阳侯王根的。成帝当下作色道:“如此僭越,成何体统!”言罢,立刻回宫,召入车骑将军王音,严词诘责道:“朕前至成都侯第,见他穿城引水,灌入宅中,行船张盖,四面帷蔽,已经著侈踰制,不合臣礼,如今曲阳侯又叠山筑台,规仿白虎殿形,更无忌惮,这般放肆,真是目无皇室了!”王音听罢,哑口无言,只得免冠谢罪。成帝拂袖入内。
  王音慌忙趋出,奔告王商、王根。王商、王根听毕,也吓出一身冷汗,意欲自加黥劓,至太后处请罪。妻孥听了,号啕大哭。说是黥面劓鼻,非但痛苦难当,而且大不雅观。堂堂侯爵,皇皇国戚,还成什么模样?大家正在纷纷议论踌躇莫决的当日,又有人入报道:“司隶校尉及京兆尹等官,已由尚书传诏诘问,责他们何故放纵五侯,不知举发。现在这班官儿,统统入宫请罪去了。”王商、王根两个听着这等不祥消息,当然更加惶恐。
  没有多时,复有人赍入策书,交与王音。王音跪下捧读既毕,方始递与大众观看。大众一看上面写着的是:“外家日强,宫廷日弱,不得不按律施行。将军速召集列侯,令待府舍,听候后命。”大家传阅之后,个个犹如钻粪的蛆虫一般,那种惶急情形,笔难尽述。当时王音详问朝使,又知成帝更下诏尚书,命查文帝诛薄诏故事。王音因为事不干己,不过替他们着急罢了。
  王商、王根,本是两个纨祷子弟,当时仗着王凤的威势,不知天有几许高,地有几许厚;及至冰山失靠,大祸临头,除了抖个不止之外,眼看朝使扬长出门而去,惟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没一些主张。还是王音略有见识,忙对大众说道:“此事已是燃眉,惟有一面快快遣人进宫,力求太后转圜;一面大家同向主上请罪,听候发落。”王商、王立、王根等人,于是身负斧锧,俯伏阙下。好容易候了两三个时辰,始见一个内监,出来口传诏旨,准照议亲条例,赦罪免诛。大家听了,悄悄抽了一口冷气,赶忙谢恩,欢跃回第。
  成帝拟将诸舅惩治一番,又知太后必来说情,只要他们知罪,从此改过,便也罢休。
  有一天,成帝游至阳阿公主府中。公主乃是成帝的异母姐妹,长得异常美貌;家中富有,真堪敌国。单是歌女一项,上等的一百名,中等的二百名,下等的三百名。就是成帝宫里乐工,也无如此之多,即此一端,可以想见公主府中的奢华了。
  当时公主一见圣驾到来,慌忙设宴,恭请成帝上坐,自己在下相陪,并出上等歌女数十人,侍席侑酒。成帝起初尚不在意,以为普通人物,不值御眼一看。谁知内中有一绛衣女郎,非但歌声娇润,舞态轻盈,此人的相貌,真称得起人间第一,天上无双。就是许后、班、张两婕妤,妙龄的时代,也难比拟。
  成帝便笑问公主道:“此女姓甚名谁?御妹能够割爱见赐否?”公主听了,含笑答道:“此女姓赵,小字宜主,原姓冯氏,其母即江都王孙女姑苏郡主的便是。郡主曾嫁中尉赵曼,复与舍人冯大力之子冯万金私通,孪生二女,分娩时不便留养,弃诸郊外。据说虎来哺乳,三日不去。郡主知有奇异,又去收回。长即此女,妹名合德。及至数龄,赵曼病逝,二女复归冯氏抚养。数年之后,万金又殁,家境中落,二女无依,流寓长安。臣妾闻其姐妹花的历史,特地收养寒家,平日教以歌舞,一学便会。其妹现方患病,不在此间。惟此女身材袅娜,态度蹁跹,大家见她轻似燕子,一时都呼她为飞燕,现充臣妾歌女的总管。臣妾万分爱她,无异手足。今蒙陛下垂青,臣妾焉敢不遵!陛下且请宽饮数杯,稍停回驾,命随之入宫便了。”成帝边听公主说话,边以双目频频注视此女,只见她虽有无限娇羞,而一种若即若离的情状,令人不觉骨软筋酥。
  成帝此时心花怒放,呵呵大笑。岂知一个不留神,身子朝后一仰,只听得砰訇一声,好一位风流天子,早已跌翻在地上了。
  公主一见圣驾乐得跌在地上,慌忙亲手去扶成帝。成帝一面笑着起来,一面有意捏了公主的玉臂一把,真个又柔软,又滑腻,不觉淫意大动;一想我们刘氏祖上,有好几代都与姐妹有关系的,我此生幸得投胎做了天子,这也是我的福命,到口馒头,何必客气。急向公主扮了一个鬼脸道:“朕虽跌了一交,身上倒不觉痛;御妹扶我起来,被我用力一拉,你娇嫩皮肤恐怕有些触痛了罢?”公主本是一位聪明人物,历代风流典故,早已烂熟胸中。此刻一见成帝与她调情,如何不懂,如何不悦?于是报以一笑道:“陛下请庄重些!难道得陇还要望蜀不成?”成帝听了,一把将公主拥至怀内道:“媒人哪好冷淡!”
  说着,忙把面前的酒盏,满斟一杯,自己先去呷了一口,又自言自语道:“此酒温凉合口,御妹请用一杯!”边说边把酒杯送到公主的口边。公主不敢推辞,就在成帝后中将酒甲干,也去斟上了酒,回敬成帝道:“陛下请喝这杯喜酒,今夕好与宜主成双。”成帝也在公主手内口呷完道:“朕已醉了,今夕要在御妹的府上,借住一宵的了。”公主听了,慌忙推辞道:“寒寓肮脏,哪好有亵圣驾!还是携了宜主,同回宫中去的好。”
  成帝听了,并不答腔,又用手招着宜主道:“汝且过来,朕有说话问你。”公主此时还是坐在成帝的膝上,正想下去,让出地方,好使成帝去与宜主厮混。成帝一把将公主拖住道:“御妹何必避开!宜主乃是御妹一手教导出来的人物,难道敢与她的主人吃醋不成?”公主听了,仍坐成帝身上。
  宜主走近御座,花枝招展的拜了下去。成帝此时双手抱着公主,一时却腾不出手,去扶宜主起来,急将他的嘴唇皮,向着公主掀动着,是要公主把宜主扶起的意思。公主知趣,一边俯身扶起宜主,一边对她笑道:“圣上如此垂怜于你,你进宫之后,得承雨露,不可忘记我这媒人。”宜主起身站着,红了脸轻轻地答:“奴婢若有寸进,如忘主人举荐之恩,天也不容!”
  成帝笑着接口道:“朕从前待遇皇后,略觉密切,有时天降灾异,盈廷臣工,总说皇后太妒。到了后来,方知天上示戒,却是为的那个王凤专权太甚。这样说来,老天倒也难做,专在管理人间之事。宜主方才所说天也不容一语,却有道理。”说完,便与公主、宜主两个,边喝边笑,其乐融融。这一席酒,直吃到月上花梢,方才罢宴。
  此夕成帝真的宿在公主家中。至于锦帐如何销魂,罗衾如何取乐,事属暖昧,未便描写。到了次日,成帝命取黄金千斤,明珠十斛,赠与公主,以作执柯之报。公主也备无数妆奁,赠与宜主。
  成帝携了宜主回宫,即封宜主为贵人。又因飞燕二字,较为有趣,赐名飞燕。宜主二字,从此无人称呼了。
  成帝自得飞燕之后,非但与之行坐不离,即平日最心爱的那位男宠张放,也冷淡下去。皇后许氏,当然不在话下了。
  皇后有一位胞姐,名叫许谒,嫁与平安侯王章为室。这个王章?却与牛衣对泣的那位王章同名。他是宣帝王皇后之兄王舜的长子,不幸早已去世,许谒做了寡鹄。她与许后既为姐妹,自然常常入宫。这天她又进宫,只见许后一个人在那儿垂泪,许谒便询许后何故伤心。许后边拭泪边长叹了一声道:“从前皇上与我何等恩爱!就是盈廷臣工,日日参我太妒,皇上不为所动,甚至更加亲暱逾恒,这是姐姐亲眼所见的。姐姐那时还与我闹着顽笑,说我几生修到。此言总在我的耳边。曾几何时,皇上竟将我冷落如此!我因未曾生育,为子息计,为宗庙计,皇上另立妃嫔,原是正办。你看从前的班婕妤、张美人,我何曾吃过什么醋呢?不料近日由阳阿公主家中,进来一个甚么赵飞燕,日夜迷惑皇上,不准皇上进我的宫,还是小事;连皇上视朝,她也要干涉起来。也有这位昏君,居然奉命维谨。从此国家政治,恐怕要糟到极的了!姐姐呀,你想想看,叫我怎么不伤心呢?”
  许谒听完道:“皇后不必伤感,皇上纳赵飞燕,原是子嗣起见;皇后只要能够坐喜,不怕皇上不来与你恩爱如初。”许后听了,把脸一红道:“人老珠黄不值钱,我哪里还能生育?”
  许谒道:“皇后莫这般说,皇后如今也不过三十来岁的人,人家四五十岁的生育,也是恒事。”许后听了,又与许谒咬了几句耳朵。许谒道:“这是皇上色欲过度,无关紧要,我有一法,能使皇后必定恭喜。”许后听了,忙问何法。许谒道:“此地三圣庵中,有一位老尼,求她设坛祈禳,就会得子。”许后急付许谒黄金十斤,速去照办。
  事为内侍所闻,即去报知飞燕。此时飞燕,正想挤去许后,她便好扶正,因为无隙可乘,只得忍耐。一闻内侍所言,她却先去奏明太后。太后盛怒,要把许后处死;又是飞燕假意求情,方交成帝办理。成帝乃将许后印绶收回,废处昭台宫中,又把许谒以及老尼问斩,并且牵连班婕妤。班婕妤从容奏道:“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且未能得福,为邪还有何望?
  若使鬼神有知,岂肯听信没意识的祈祷?万一神明无知,咒诅有何益处!妾幸略识之无,这些事情,非但不敢为,并且不屑为!“成帝听她说得坦白,颇为感动,遂命班婕妤退处后宫,免予置议。
  班婕妤虽得免罪不究,自思现在宫中,已是赵飞燕的天下,若不想个自全方法,将来仍是许后第二。她左思右想了一夜,赶忙缮成一本奏章,递呈成帝。成帝见她自请至长信宫供奉太后,便即批准。班婕妤即日移居长信宫内,太后那里,不过朔望一朝而已,暇时吟诗作画,藉以度过光阴。虽然秋扇堪悲,到底保全性命,毋须细谈。
  再说许后既废,主持中宫的人物,自然轮到飞燕了。照成帝之意,本可随时册立,谁知太后却嫌飞燕出身微贱,不甚许可。成帝无法,只好请出一位能言善语的说客,前来帮忙。此人是谁?乃是太后的外甥,现在长信宫卫尉,名叫淳于长的。
  经他力向太后说项,也经好久,飞燕方得如愿。乃改鸿嘉五年为永始元年,先封飞燕义父赵临为成阳侯,然后册立赵飞燕为后。
  赵临系阳阿公主的家令。飞燕入公主家时,因见赵临与之同姓,拜为义父,俾有照应。赵临既为后父,得蒙荣封。
  偏有一个不识时务的谏大夫刘辅,上书抗议道:臣闻天之所与,必先赐以符瑞;天之所违,必先降以灾变,此自然之占验也!昔武王周公,承顺天地,以飨鱼鸟之瑞,然犹君臣祗惧,动色相戒;况于季世,不蒙继嗣之福,屡受威怒之异者乎?虽夙夜自责,改过易行,妙选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庙,顺神祗,子孙之祥,犹恐晚暮;今乃触情纵欲,倾于卑贱之女,欲以母天下,惑莫大焉!俚语曰:腐木不可以为柱,人婢不可以为主。天人之所不平,必有祸而无福,市途皆共知之。朝廷乃莫敢一言,臣窃伤心,不敢不冒死上闻。
  成帝此时对新后赵飞燕,比较从前的许后,还要爱怜百倍。
  见了此奏,怎么不大发雷霆呢?当下即命御史收捕刘辅,系入掖庭秘狱,已拟死罪。还亏大将军辛庆忌,右将军廉褒、光禄勋师丹、人中大夫宣商等人联名援救,方把刘辅徙系诏狱,减死一等,释为鬼薪。从此以后,还有何人敢来多嘴?
  当时后宫有一位女官,名叫樊嫕,乃是赵后的中表姐妹。
  成帝看在飞燕面上,对于樊嫕,自然特别看待。樊嫕受宠若惊,便献殷勤道:“陛下可知皇后尚有一妹,名唤合德的么?”成帝道:“朕知合德从前有病,近状如何,却未知道。”樊嫕道:“合德之病,早已痊愈。皇后之美,固属世间罕有,说以合德呢,肌肤莹泽,出水不濡,较于乃姐捧心西子,真有异曲同工之妙。陛下正好一箭双雕,似乎不能使合德向隅。”
  成帝听了,不禁大悦,即命舍人吕延福,用着百宝凤辇,往迎合德入宫。吕延福见了合德,也吃一惊。暗想此人丰若有余,柔若无骨,何以赵家专出美人?当下叩拜之后,合德问来何事?延福禀明来意,合德沉吟一会道:“可有皇后娘娘的手诏?”延福道:“臣奉主上面谕,前来恭迓贵人,皇后定是同意,故无手诏。”合德道:“汝可回宫,代我复奉主上,我非矫情,辜负圣恩;如无我姐一书,不敢应命!”延福回报成帝。
  成帝虽是嘉许合德知礼,但是皇后面上,未便启齿,也是一桩难题。乃与樊嫕酌,命她再向合德劝驾。樊嫕道:“合德既有此言,她是恐遭娘娘妒嫉,也有一番苦衷。陛下勿急,容臣女去求娘娘或者不辱君命,也未可知。”成帝听了,立赏樊嫕黄金百斤,又付她奇珍异宝无算,转赐飞燕。樊嫕去了多时,方始满面笑容地前来复命道:“娘娘始恐陛下得新忘旧,后由臣女力说,现已应允,现有娘娘手诏在此。”成帝道:“如此,汝可持了此诏往接,愈速愈妙!”
  樊嫕去后,成帝特地腾出一座别宫,铺设得非常华丽,名曰远条馆,备作合德的新房。刚刚收拾停当,合德已经盛妆进宫。先由樊嫕带引朝谒飞燕。姐妹相见,悲喜交集。合德奏道:“主上派人召妹,妹不敢进宫;及奉娘娘手诏,方敢来此。”
  飞燕道:“皇上新近立我为后,若是另选妃子,为姐当然不愿。
  我妹乃是同胞,共事一主,我妹也可略事分劳。“说完,命人伴送合德进了新房。
  这天晚上,成帝之乐,可想而知。
  次日成帝大排筵席,自己与飞燕坐在上面,合德含羞旁坐。
  酒过三巡,成帝笑顾合德谓飞燕道:“从前出塞的那个王嫱,天下称为美人。皇后之美,固不必说了,她呢,也是人间尤物。”飞燕尚未答言,站在成帝背后的一位披香博士淖方成暗忖道:“此是祸水,将来定要灭火的。”方成虽能独具只眼,却是腹诽,成帝幸未听见,不然,于事无补,这个方成,恐怕也要做鬼薪呢。
  当下飞燕笑答成帝道:“陛下既是赞许吾妹,应该封为昭仪。”成帝点头许可。合德离座谢恩之后,又谢飞燕。飞燕含笑令她免谒,仍去坐下。合德跪进一杯道:“可惜亡母已在九泉,否则见了我们姐妹同事一主,岂不快乐!”飞燕眼圈一红道:“吾母为我们姐妹二人,受尽辛苦。”成帝不待飞燕往下再说,忙劝慰道:“皇后勿悲,朕当追封姑苏郡主为咸和君,再令有司速建园邑,春秋致祀可也。”飞燕、合德二人,一同离坐谢恩道:“陛下天恩高厚,亡母也得瞑目九泉了!”这天之乐,成帝说是近年中的第一天。飞燕、合德自然也是乐不可支。正是:从古君王原好色,如今天子更贪淫。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求子息淫狐蓄男妾 应童谣飞燕啄皇孙
  却说成帝自得赵氏姐妹花之后,花朝缱绻,月夜绸缪。这等风流旧案,毋庸深谈。
  有一天,成帝嫌憎饮酒看花,有些腻了,特命巧匠在太液池中,建造一只大舟,自挈飞燕、合德二人,登舟取乐。趁着两岸树上的鸟声,以歌和之,觉得另有一种清趣。又使侍郎冯无方吹笙,亲执文犀簪频击玉盏,作为节奏。舟至中流,忽起大风,吹得飞燕的裙带飞扬乱舞。那时情势,飞燕身轻,险些儿被风吹上天去。成帝大惊失色,急令冯无方救护飞燕。无方丢下手中之笙,慌忙紧紧握住飞燕双履。飞燕本是一个淫娃,早已心爱无方,只因成帝与她寸步不离,一时没有机会;此时既被心爱的情人,手捏双足,顿时觉得全身发麻,心旌荡漾起来。索性让他捏住,凌风舞得格外有兴,且歌且舞,音节更是悠扬。当时成帝在旁见了这般有趣的事情,反望大风不要就停,好让飞燕多舞一刻。后人遂称飞燕能作掌上舞,便是这个讹传。
  不然,天下哪有这般大的掌,天下哪有这般轻的人?圣人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确有至理,也是阅历之谈。
  再说那天成帝回宫之后,甚赞冯无方奋不顾身,力救皇后之命,许为忠臣,赏赐金帛无数,并准自由出入宫中,俾得卫护后妃。飞燕闻知其事,当然大喜。没有几时,便与无方成了连理之枝。又由无方引得侍郎庆安世,也与飞燕有了暖昧。飞燕一俟成帝宿在合德宫中的时候,即命冯无方、庆安世二人,黑夜入宫卫护,肆无忌惮,无所不为。还要假以借种的大问题,见着侍从等官,凡是青年美貌的人物,无不诱与寝处。今日迎新,明天送旧,一座昭阳宫中,仿佛成为妓院一般。复辟一间秘室,托言供神求子,无论何人,不准擅入。任她胡行妄为,成帝一毫不知。
  合德住的是翡翠宫,她见乃姐所为,自然仿照办理。飞燕还只重人材,不尚装饰。合德是情人既须姣好,居室尤要考究。
  于是有百宝床,九龙帐,象牙簟,绿熊席,这等异常奢华的东西发现。成帝入了这座迷魂阵中,早已醉生梦死,兼之合德虽然淫乱,因为新承帝宠,自然稍加敛迹。但将成帝笼络得住,夜夜到来,就算得计。
  飞燕呢,入宫为时较久,自以为蒂固根深,日思借种,秘室之内,藏着无数男妾,姿意寻乐,反而情愿成帝不到她的宫中缠扰,即使成帝偶尔光临,也不过虚与周旋,勉强承接而已。
  因此成帝觉得飞燕的风情,不及合德,翡翠宫中倒常常看见成帝的足迹了。
  一夕,成帝正与合德锦帐鏖兵既毕,偶然谈起乃姐近日的行径,似有不满之意。合德明知乃姐迷着情郎,对于成帝自然较为冷落。一想我姐倘若因此失宠,我亦有连带关系的,狐兔之悲,不可不防,赶忙替飞燕解说道:“妾姐性刚,容易遭忌;况且许后被废,难免没有许党从中造谣,倘若陛下轻信人言,恐怕赵氏将无遗种了!”成帝听了摇首道:“非也,朕倒不信谗言!不过汝姐近来对朕甚形冷淡,不及当日的情致缠绵,朕故有此语。”合德垂泪道:“陛下勿言,臣妾当请吾姐不必专去供神求子,以致因此分心,冷淡了圣驾。”成帝见她落泪,慌忙安慰道:“汝亦勿愁!朕决不听信谗言。薄待汝姐便了!”
  合德谢过成帝,更以枕上风月,献媚邀怜。
  成帝已被合德迷昏,对于飞燕便觉事事可原,件件可恕,毫没丧失感情的地方。谁知有一班冒失鬼,以为飞燕将要失宠,赶紧把飞燕的奸情,出头告发。成帝因有合德先入之言,反把这班冒失鬼,一个个地斩首。飞燕因得公然宣淫,更加放纵。
  后来合德把成帝与她一问一答的言语,告知飞燕,飞燕却也感激,待荐一个宫奴,名叫燕赤凤的,给了合德受用,作为答报。原来燕赤凤,辽东人氏,身长貌美,兼之孔武有力。还有一种绝技,真的身轻似燕,能够黑夜之间,射断杨枝,纵过百丈高城,如履平地。飞燕与之寝宿,极为得意;因此使合德分尝一脔。合德便俟成帝到她乃姐宫中的时候,命人引入赤凤,一宵欢娱,胜于伉俪。赤凤往来两宫,毫不告乏。
  不过飞燕与合德隔得太远,赤凤两面走动,颇觉不便。飞燕即请成帝,在她的宫左,建造一座少嫔馆,使合德迁入。于是赤凤这人,随成帝为转移,成帝幸姐,他便淫妹;成帝幸妹,他便淫姐。成帝戴上绿头巾,反把二赵爱得胡帝胡天。
  可惜二赵贪色太过,宠幸有年,却无一男半女生养出来,成帝于此,不能不另有所属,随意召幸宫人,冀得生子。飞燕、合德两宫,俱不见成帝的影踪了。她们姐妹二人,只要有了奸夫,成帝来也好,不来更好。
  有一天,姐妹二个,为了赤凤一人,几至破脸。后来还是樊嫕从中调和,方始无事。
  当时光禄大夫刘向,实在忍无可忍,因采取诗所载贤妃贞女,淫妇嬖妾,序次为《列女传》八篇,又辑传记行事,著《新序说苑》五十篇,奏呈成帝,并且上书屡言得失,胪陈诸戒,原是望成帝轻色重德,修身齐家。成帝见了,非不称善,无如尽管口中称善,称过便罢,可怜刘向依白费心机!
  成帝更有一件用人失当之事,种下亡国祸根,险些儿把刘氏子孙,凌夷殆尽,汉朝的大好江山,竟至沦没了十八年之久。
  你道何人为祟?就是王太后从子王莽。
  王莽系王曼次子,又为叛徒而反封官的王登之娙。王曼早逝,未曾封侯,长子亦是短命。王莽字巨君,生得五官端正,两耳垂肩,望去倒像一表人材。事母总算孝顺,待遇寡嫂,尤能体贴入微;至于侍奉伯叔,交结朋友,礼貌之间,极为周到。
  尝向沛人陈参受习《礼经》,勤学好问,待下甚厚,责己极严,平时所著衣服,俭朴无华。当时舆论,个个称他为王氏子孙中的贤者。他的伯父王凤病危,他偏衣不解带地亲侍汤药。王凤临死的时候,犹执了他手呜咽道:“王氏无人,汝是一个克家之子,可惜我从前未能留心及汝,致未提携!”说到此地,可巧太后前来问疾,王凤即伏枕叩头,力托太后授以一官。太后回宫,告知成帝,成帝乃授王莽为黄门郎,旋迁射声校尉。叔父王商,也称王莽恭俭有礼,情愿自让食邑。朝延大小官吏,只要一与王莽接谈,回家就上封奏保他。成帝因见众人交口称誉,始尚不信。后来仔细留意,方知不是寻常之辈,乃封为新都侯,进官光禄大夫侍中。
  王莽越加谦抑,折节下交,所得俸禄,并不携回私宅,半馈亲朋,半赡贫苦;因此名高伯叔,声望益拢那时成帝优待外家,有加无已,无谭死后,即令王商入代王谭之职;未几王音逝世,复见王商为大司马卫将军;又使王商之弟王立领城门兵。王商因见成帝耽恋酒色,荒淫无度,也觉添愁,每入见太后时,力请面戒成帝。太后也有所闻,屡次训诫。王商从旁的讥谏,不止一次。熟知成帝乐而忘返,终不稍改。永始二年二月,星陨如雨,连日日食。适值谷永为凉州刺史,入朝白事。成帝无暇召对,仅遣尚书面询谷永,有无封事。
  王商暗嘱谷永具疏规谏,谷永惧怕获谴,未敢上渎。王商仗他胆子,愿以身家性命担保。谷永有恃无恐,遂把成帝的短处,知盘揭出。成帝果然大恚,正拟命御史兵收谷永下狱。王商早在暗中留心,急令谷永飞马出都,自去回任。等得御史去捕,业已望尘莫及,只得据实复奏。那时成帝怒亦渐平,又经王商力求,便不追究,每日仍在宫中淫逸如前。
  侍中班伯,即班婕妤胞弟,迭请病假,续而又续,成帝催他销假,方才入宫报到。可巧成帝又与张放重敦旧好,方在并肩叠股,一同饮酒。班伯朝拜既毕,站在一旁,并不开口,惟把双目注视一座画屏。成帝呼令共饮,班伯口虽唯唯如命,依然目不转睛地直视屏风。成帝笑问道:“汝在痴看什么?”边说边把眼睛跟着班伯所视之处看去,却见那座屏风上面,并没特别景致,只有绘着一幅古代故事。成帝又笑谓班伯道:“这座屏风,乃是王商进呈,汝既爱不忍释,朕可赏汝。”
  班伯听了,便把眉毛直竖,怒气冲冲地奏对道:“臣见此画的事实,直非人类所为,臣恨不得一火焚之呢!”成帝此时酒已喝得糊里糊涂的当口,双眼朦胧大有醉态,因闻班伯说得如此,便将张放推在一旁,走近屏风面前,细细一看,方见屏风上面绘着纣王在与妲己淫乱,妲己身无寸缕,仰面承恩,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成帝忽然看得动兴,忙把手向张放乱招道:“汝快来看!
  汝快来看!“张放趋近屏风,正拟向成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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